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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红楼梦外的故事之二

    宝玉只好走了过去。

    北静王已经在他一边为他留下座位,宝玉随即就坐。

    北静王道:

    “这个花旦是京城第一名角,我好不容易从忠义王那儿要过来,但也只是一天时间,等过会午餐时,我帮你引荐一下。”

    宝玉道:

    “台上为什么就他一个人?”

    “反角也是他一个人反串。”

    宝玉耐着性子听完到散场,看戏人大都散去,只有前排几人被北静王留了下来,共进午膳。

    桌上,宝玉与花旦坐在一起。

    此时花旦已经卸了妆,看上去,眉清目秀,气质儒雅,风姿俊逸,没有一点风尘之俗,宝玉顿生好感,就抓住他手不放,聊得甚是投机,才知道他叫蒋玉菡。

    正此时,那边茗烟走了过来,在宝玉耳边耳语了两声。

    宝玉先是一呆,随即站起,双手抱拳:

    “诸位对不起啦,我家里有些事情,我这便告辞了。”

    北静王和蒋玉菡把他送到门外,那蒋玉菡对宝玉更有依依不舍之色。

    宝玉回得贾府,直接进了王熙凤的院子。

    正在梳妆的王熙凤一见宝玉进来,半笑半骂道:

    “你又到那儿野去了?”

    “到北静王府看戏去了,凤姐,你可不知那花旦真是美妙之至···你急冲冲叫我回来,到底为了何事?”

    “跟我到东府看看蓉儿媳妇去。”

    凤姐梳洗完毕,带着宝玉先回了王夫人,又到贾母处告了辞,坐了车子,一时进了宁府,早有贾珍之妻尤氏和贾蓉之妻秦氏接出仪门。

    尤氏与凤姐像往常见面一样,又是一番互相嘲笑,宝玉却充耳不闻。

    忽见从门外走来一人,青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

    宝玉看得呆了,心下计较,此人容貌不下自己,还略胜一筹,就一下子欢喜上了,连忙问道:

    “这是哪里来的后生?”

    秦氏道:

    “这是我的弟弟,叫秦钟,以后你可要好好关照与他。”

    宝玉喜道:

    “那是当然,让他到家塾与我一起读书如何?”

    秦氏也笑道:

    “当然好了,正求之不得呢。”

    宝玉可不管凤姐与尤氏、秦氏在一起谈了何事,只与秦钟拉呱,相约读书之事。

    就这样,宝玉和秦钟两人一起上学,不知不觉过了数日。

    这一早,天还未亮,却听二门上传事的云板连扣四下,正是丧音。

    宝玉大惊,连忙披衣而起,见院内已是乱混混一片。

    宝玉找到凤姐,才知道是东府秦氏没了,这就要到东府去。

    宝玉上了凤姐的车,一起同去,只见府门大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哄哄人来人往,里面已经哭声摇山振岳。

    那贾蓉眼泪涟涟地站在门口,女眷一个一个挨着进去看秦氏的仪容。

    按风俗,宝玉不该进去,一是因为男眷,一是因为长辈,但别人劝住不了,只好让他也进去见上一面。

    宝玉来到房内,只见秦氏直挺挺躺在床上,身盖鸳鸯花被,只漏出腊黄脸来,在烛光下,显得异常阴森。

    宝玉忍不住留下泪来,却恍惚中见秦氏睁开眼来,道了声:

    “你来啦,我先走一步了,我在那边等你,你欠我的迟早要会还给我的。”

    宝玉不由大惊:

    “你在哪边等我?我欠你什么?”

    秦氏却没有回应,又闭上了眼睛。

    宝玉忍不住摇摇她的身子,想唤醒她问个明白,却已感觉她身子开始僵硬,再试试鼻息,知她这才彻底死了。

    宝玉呆了一会,带着一头脑疑问走出了房门,只见贾珍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老泪纵横,口中念念有词,只是口齿不清,宝玉也没听出所以然来。

    宝玉没同任何人告别,独自回了西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上竟是发呆,反复念叨着“我欠你什么?我到底欠你什么?”。

    那黛玉在他眼前不断地晃着两手:

    “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可是宝玉毫无反应,两眼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对一切都视而不见。

    黛玉和雁儿只好把他扳倒在床上,脱了靴子,盖上被子,两眼还仍然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黛玉心中又怜惜又慌张,只是流泪,不知如何是好。

    她也知道贾母、王夫人、凤姐都到东府去了,家里并没有能拿主意的人。

    一直到薛蟠的小厮来传话,说是柳湘莲来了,宝玉才清醒过来,似乎也恢复了常态。

    原来是赖大家请了客,请了薛蟠、柳湘莲,并由现任官长家几个大家子弟作陪。

    那柳湘莲十分豪爽,与宝玉素来十分投缘,今天一见面自然欢喜。

    一桌人唧唧歪歪,天南海北,庙堂江湖吹了一气。

    那薛蟠却是第一次见到柳湘莲长得这么风流,心下动了歪心思。

    这边几个大家子弟却标上了宝玉一起呼天喝地,宝玉只好一一应付,一转头却不见了柳湘莲和薛蟠。

    宝玉连忙问赖大:

    “他两个去哪儿了?”

    赖大道:

    “好像说是一起去北城外去了。”

    宝玉心下好奇,那薛蟠本就是无根的主子,但柳湘莲也没与自己告辞一声就走了,似乎不合常理,于是摆脱众人,出了院外,找到茗烟,两人骑马奔向北城外。

    远远地就看到一人一马站在官道边,那人正是柳湘莲,正在指手画脚、破口大骂: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大爷的主意。”

    宝玉顺着他所指方向一看,却见泥沟里躺着一人,正在哼哼唧唧,就近再看此人一身泥一身水,却是薛蟠。

    宝玉大惊:

    “柳兄,这是怎么回事?”

    柳湘莲鼻子里哼一声:

    “你到问一问他。”

    那薛蟠一见宝玉,才翻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里一连叫着:

    “宝兄弟救我。这柳湘莲要打死我。”

    宝玉心下一下明白,这薛蟠好男色的老毛病又犯了,大概是被柳湘莲诓来,给了一顿揍,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你倒做的好事,被柳兄打了也不屈。茗烟,把他弄上来。”

    说完,又转向柳湘莲:

    “柳兄,我们回去吧。”

    “我不再回去了,这京城就是个龌龊之地,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要去找个清净之地呆上一辈子。”

    宝玉知他性子偏执,也不再相劝,只是问:

    “柳兄心中可有了确切之地。”

    “听说西荒有个小城,我就到那里去看看如何,能留就留,不能留,就离开,再接着找。”

    宝玉只有感叹一声:

    “我倒羡慕柳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洒脱自在得很。”

    柳湘莲此时已经消了心气,拍拍宝玉的肩膀:

    “人各有命,贾府就是你的归宿,我的归宿只是天地。兄弟保重。”

    宝玉双手一作揖:

    “有缘再会。”

    柳湘莲也回了一礼:

    “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