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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红楼梦外的故事之二十三

    又过数日,这天早,宝玉正睡着懒觉,袭人要把他拽起来,却拽不动,突然大喊一声:

    “老爷叫你去,你还不快起来,又想要挨板子?”

    宝玉一听,翻身而起,简单梳洗,就向贾政书房跑。

    袭人本来是个玩笑话,没想到真变成了现实。

    因为金陵那边甄老爷来了,想见见这个宝玉。

    这个甄老爷叫甄应嘉,一见宝玉,呆了一呆。

    贾政道:

    “这就是小犬,名叫宝玉的。”

    甄应嘉拍手道奇:

    “我在家听见说老亲翁有个衔玉生的爱子,名叫宝玉。因与小儿同名,心中甚为罕异。后来想着这个也是常有的事,不在意了。岂知今日一见,不但面貌相同,且举止一般,这更奇了。”

    又拉了宝玉的手,极致殷勤,却外有急事,不得不勉强分手。

    宝玉跟着父亲把甄老爷送出,又辞了贾政,就到潇湘馆来,对黛玉道:

    “常提的甄宝玉,我想一见不能,今日倒先见了他父亲了。我还听得说那宝玉也不日要到京了,要来拜望我家老爷呢。又人人说和我一模一样的,我只不信。若是他到了咱们这里来,你们都去瞧去,看他和我到底像不像。”

    这日,甄家的太太就带了他们家的宝玉来了。

    宝玉随同众人急忙接住甄家太太,便在王夫人处坐下。

    王夫人提起甄宝玉与自己的宝玉无二,要请甄宝玉一见。

    传话出去,回来说道:“甄少爷在外书房同老爷说话,说的投了机了,打发人来请我们二爷三爷,还叫兰哥儿,在外头吃饭。”

    原来贾政见甄宝玉相貌果与宝玉一样,试探他的文才,竟应对如流,甚是心欢,故叫宝玉等三人出来警励他们。

    宝玉听命,这才带了兄弟侄儿出来,见了甄宝玉,竟是旧相识一般。

    贾政道:“我失陪,叫小儿辈陪着,大家说说话儿,好叫他们领领大教。”

    甄宝玉谢道:“老伯大人请便。侄儿正欲领世兄们的教呢。”

    贾政回复了几句,便自往内书房去。

    那甄宝玉反要送出来,贾政拦住。

    宝玉让甄宝玉坐下,彼此套叙了一回,诸如久慕想念的话,也不必细述。

    本来宝玉以为甄宝玉为人必是和他同心,以为得了知己。因初次见面,不便造次,且有贾环贾兰在坐,只有极力夸赞。那甄宝玉素来也听贾宝玉的为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差,便说道:

    “弟少时深恶那些旧套陈言,只是一年长似一年,见过那些大人先生尽都是显亲扬名的人,便是著书立说,自有一番立德立言的事业,方不枉生在圣明之时,也不致负了父亲师长养育教诲之恩,所以把少时那一派迂想痴情渐渐的淘汰了些。如今正访师觅友,教导愚蒙,今日幸会世兄,定当教我。”

    宝玉愈听愈不耐烦,又不好冷淡,只得将言语支吾。

    幸喜里头传出话来说:

    “若是外头爷们吃了饭,请甄少爷里头去坐呢。”

    宝玉听了,趁势便邀甄宝玉进去,又一番礼节,甄宝玉便告辞而去。

    没想到贾政见了甄宝玉后,就着意起宝玉来,要他好好读书,参加科考,求个功名。

    宝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爹发话,只好耐着性子读起文章来。

    袭人等见他突然改了性子,也暗暗自喜。

    宝玉看累了也出去看看,最后索性一到白天就到贾兰处来,一是院中只有李纨和贾兰,图个清净,二是可以同贾兰一边学习一边证论,自感两个人的文章都精进了不少。

    看看考期到了,茗烟背着一应需要的物品,陪着宝玉、贾兰上了考场。

    宝玉本听说甄宝玉也是同届同考,可是四处张望,也不见他的影子。

    茗烟却道:

    “二爷,你是不是找那个甄什么爷?”

    “正是。”

    “他今天来不了了。”

    “怎么?”

    “他家犯了点事,他也病倒了,不能来科考了。”

    宝玉一听,倒替他可惜,他的文章比自己的好,一定会高中的,这下一切都废了。

    突然一个念头一转。

    “随他吧,贾兰,我们先去吧。”

    三天科考结束后,宝玉和贾兰直接回了家,众人皆大欢喜,一阵祈愿又去各忙各的,就等待发榜了。

    等众人都离开了院子,王夫人才拉着宝玉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又爱怜的看了几眼:

    “宝玉,有件事为娘的想同你商量一下,你看看如何?”

    “娘只管讲,还商量什么?”

    “你还是听听吧。你看这几年来贾府的人死的死,发配的发配,远嫁的远嫁,还有元妃、老太太、凤姐儿也都早早走了。贾家已经败落了,还好有你和贾兰,将来登了科,还能把贾家撑起来。”

    王夫人说着,用方巾擦了一下泪:

    “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其实娘留你下来,是为你的婚事。”

    宝玉这才认真起来:

    “我的婚事?”

    “对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这不马上要发榜吗,成婚可以迎迎喜气,让贾府来个双喜临门。”

    王夫人说着说着,竟然眉飞色舞起来。

    宝玉的心却几乎沉了到底。

    他本就无异于功名,所以在考场上听说甄宝玉不能参加科考,就把自己考卷上的名字写成了“甄宝玉”。

    也就是说,即使自己能通过考试,那也是甄宝玉的事,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这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自己同谁成婚?

    家里剩下的也只有黛玉和宝钗比较合适了。一直以来,自己同黛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倒是好人选,但宝玉根本没想过要与她成婚的事,只是希望高兴时说说悄悄话,不高兴时吵闹一番,倒很愿意这么一辈子过下去,还需要成什么婚?

    还有薛宝钗了,每次见面总是相敬如宾的,没有黛玉那种亲近融洽的感觉,但似乎老太太、凤姐在世时就看中了她,而现在,母亲是不是也看中了宝钗。

    “怎么样?”王夫人又催问了一句。

    “我是同谁成婚?”

    宝玉嗫嗫嚅嚅地问道。

    王夫人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我还得再去看看女方意见,等我们掂量好了再告诉你,你先回去吧。”

    宝玉几乎是灰溜溜地离开王夫人的院子,却不知不觉绕到了潇湘馆。

    却见奶妈忙进忙出,而黛玉躺在床上,正拉着紫鹃的手:

    “我是不中用的人了。你服侍我几年,我原指望咱们两个总在一起,可惜没那个缘分。”

    说着,喘了一会气,又道:

    “我的身子是干净的,我死了,你好歹叫他们送我回去。”

    紫鹃低着头,只顾嘤嘤地哭。

    宝玉轻轻地向前走了两步,此时黛玉才看到他,放下紫鹃的手:

    “你出去吧,我要同宝二爷说几句话。”

    宝玉挨着床头坐下。

    黛玉道:

    “你最近做过奇特的梦吗?有夏天,有花海,还有一个女子在葬花。”

    宝玉大吃一惊,最近确实老是做这个梦,可是黛玉怎么会知道?

    “是的,最近我经常做这个梦。”

    黛玉道:

    “这一说来,我为你流尽了最后一滴泪,该你的已经彻底还清了,我就要回去了,那个梦算是我送给你的一个礼物吧。”

    说完,就轻轻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恬静坦然的笑容。

    不知为什么,宝玉并不伤心,反而很是平静,也就不再惊动她,悄悄转身出了房门。

    紫鹃和奶妈又进去,嘶喊几声才消停下来。

    宝玉却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潇湘馆,往怡红院去。

    正在半道上,来了一群嫲嫲和丫鬟,由王夫人带路,把她劫住了。

    众人手忙脚乱,带红帽,挂红花,穿红衣,不一会儿,一个新郎官就造成了。

    又来一顶小轿,王夫人把他轿子里一推,放下了帘子。

    轿子应该抬向新房,可宝玉还不知新房在哪里,也不想去过问,其实此时对他来说新房在哪无所谓,新娘是谁也无所谓。因为他早已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新婚仪式都按金陵旧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入洞房。

    洞房内,宝玉坐在桌子旁,倒了两杯,自己端了一杯,另一杯端给新娘。

    新娘的头盖还没有接下来,但伸手接住了酒杯。

    “来,我敬你一杯。”

    说着自个先喝了,而新娘拿酒杯的手缩进头盖下,也把酒喝之后,把杯子递还宝玉。

    宝玉收拾好酒具,看看洞房的四周,然后轻轻地道一声: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