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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归家

    正统朝一十三年的冬天,正值乱世、晦气丛生,奸臣当道、民怨沸腾。

    四海九洲,都笼罩在一片绝望的黑暗之中,看不见一丝光亮。

    中洲。

    辽远郡。

    平安县。

    温良进入县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温暖橙红的夕阳将这座边境小城染上了一层绚丽的金漆,街头巷尾、鸡犬相闻,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空气中有妻子呼唤丈夫的颤音、有父亲教训熊孩子的骂声、有孩子们调皮打闹的嬉笑声、有叮当乱响的炒菜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凝成了一副岁月静好的小城画卷。

    “小太爷回来了?”

    “小太爷好。”

    “给小太爷请安。”

    “小太爷,您吉祥。”

    ·······

    温良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灰色道袍,踩着一双崭新的草鞋行走在曲曲折折的青石小路上。周围都是街坊邻居打招呼的声音,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映入眼中,操着地道的方言,倍感亲切。

    温良是温氏宗族长房嫡子,他们这一支在平安县的辈分高得离谱。无论男女老少见到温良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小太爷,见到温良的母亲都得喊一声老佛爷。

    “嘤嘤嘤······”

    阿飘躲在春秋棋盘之中,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忍不住直流。

    “········”

    温良很是无语。下山以来,随着了解的深入,温良越来越觉得,这只阿飘,是个“井”!

    横竖都是二!

    这种夯货,居然能够在乱世中活下来,而且还成为了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圣皇。

    简直不可思议!

    “你不懂。”

    阿飘红着眼睛,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抹着鼻涕:“近乡情更怯。”

    “切~,大丈夫四海为家,何必受限于儿女情长?”

    温良语气不屑,大咧咧地推开家门,清了清嗓子喊道:“阿娘,我温良又回来了!”

    “咚!”

    院子猛然抖了三抖。

    一位身材肥硕的妇人突兀地闯入了温良的视线中,左手抓着鸡腿,右手抓着肘子,嘴上沾满了油花。

    看见温良,妇人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三两口把嘴里的食物咽进肚子里,哭喊道:“儿子!我想死你了!”

    “咚!”

    “咚!”

    “咚!”

    妇人撒开肥壮的小短腿朝着温良跑去,每一步都地动山摇,连带着身上厚厚的脂肪层颤抖不已,宛若波涛。

    “轰!”

    温良只觉得迎面撞进了一座油腻柔软的肉团之中,手臂被粗壮的胳膊紧紧箍住,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母爱如雪崩,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咳咳咳,阿娘,松手,儿子·······要被您勒死了。”

    温良的脸色因为缺氧而紫得像猪肝一样,直翻白眼。

    温母连忙松手,这里摸摸、那里瞧瞧,眼中满是惊喜:“臭小子终于回来了,阿娘想你想得都瘦了,整个人都憔悴了。”

    说完,温母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酱肘子,大口大口地biaji着嘴巴,红润的面庞就像柔软甜腻的千层奶油,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瘦?

    温良和阿飘嘴角直抽抽。

    阿娘,您还真好意思说啊。

    “阿娘不胖也不瘦,阿娘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温良脸上洋溢着无比真诚的笑容。

    一番违心的彩虹屁,拍得温母心花怒放。

    阿飘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这辈子也学不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温母狐疑地看着温良:“臭小子,你是不是被逐出师门了?”

    “哪有,儿子出师了,想给阿娘一个惊喜。”

    “出师?”

    “是啊。”

    “太好了。”

    温母使劲儿一拍温良的后背,力道之大,差点儿让温良闭过气去。

    “咳咳。”

    温良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疑惑道:“阿娘,大姐呢?”

    “傻大姐去领这个月的月例了。”

    温母咬着鸡腿,眼神有点儿冷:“这个点儿还没回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

    ······

    温氏宗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树大根深。族内产业几乎垄断了平安县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

    在平安县,温氏宗族就是天,温氏宗族族长的权威,甚至还要凌驾于县太爷之上。

    按照惯例,温氏宗族每个月都会给族内未成年子弟发放月例。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等日常生活所需之外,还有十颗元石和一颗筑基丹,以帮助族人修行。

    温良是温家的长房嫡子,每个月理当得到一枚上品的筑基丹和十颗上等的元石,而其余各房,只能得到中品、甚至下品的筑基丹和元石。

    别小看这小小的品阶差距,其中的功效可是天差地别。三枚中品筑基丹加起来,效果都不如一枚上品筑基丹。

    “你们凭什么克扣长房的月例?!”

    明仁堂内,一个身穿朱红冬袄的妙龄女子正在和温家的族老据理力争。那女子不过双十年华,长着一张国泰民安的端庄面庞,容貌算不上惊艳,却也是秀美清纯。一对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起,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愤怒。

    “傻大姐,你跟我吵也没用,这是二爷的意思。不光是这个月,从今往后,小太爷的月例一律减半。”

    明仁堂潘掌柜双手一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讥讽和戏谑:“丹房和矿山如今是二爷在打理,你就算今天砸了我的明仁堂,我也拿不出上品筑基丹和上品元石啊。要怪,就只能怪你们长房大权旁落、人微言轻。”

    自从温良父亲去世之后,温氏宗族的内斗日趋白热化。长房一脉本就人丁单薄,如今更是连个能做主的男人都没有,渐渐地也就在争斗中落入了下风。

    明眼人都知道,如今二爷大权在握、野心勃勃,打算取而代之,彻底击垮长房一脉。

    傻春很愤怒,胸前区丰满地起伏着,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

    这些年长房一脉处处受到排挤、针对和打压,步履维艰。如果今天选择了忍气吞声,那么长房一脉就会彻底失去在温氏宗族的话语权!

    “大姐?”

    身后传来浅浅的笑声,傻春循声望去,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喜之色:“大胆儿,你怎么回来了?”

    大胆儿是温良的乳名,放眼整个太平县,也只有温母和傻春,才敢当众唤他的小名。

    即便是明仁堂的老掌柜潘国兴,也只得老老实实地作揖行礼,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小太爷,您吉祥。”

    大秦帝国,尊卑有序、等级森严。老掌柜只是名义上的掌柜,实际上却是温氏宗族的家奴。无论长房是否衰败,温良都是潘国兴的主子。

    一天是主子,一辈子都是。

    烙印在身上的奴隶印记,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想你了啊。”

    温良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目光只是轻轻瞥了一眼老掌柜,淡淡地说道:“走吧,我们回家吃饭。”

    “可是月例········”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们一家人吃饭最重要。”

    温良拉起傻春的手腕,语气平和却充满力量。经过老掌柜身边的时候,温良皮笑肉不笑地说:“潘子,这是我大姐,你刚刚喊她什么?我没听清。”

    潘国兴一个激灵,立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傻春是温良的童养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这个乱世之中,女人地位低下、命贱如纸,童养媳的地位甚至比狗还低,几个铜板就能买到。

    可是温良却对傻春很尊重,从小到大,相敬如宾,一直都以“大姐”相称。

    平安县内,除了温母,谁敢对着傻春喊一声“傻大姐”,温良就敢揍谁。那一双拳头从东大街打到西大街,打出了一个混世魔王的诨号。

    这一刻,潘国兴又回忆起了曾经被温良支配的恐惧,眼中顿时流露出惊恐之色,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自己扇耳光,一边扇一边道歉,涕泗横流。

    直到两边脸颊高高肿起,温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一只脚踩在潘国兴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潘子,帮我给二爷传个话。”

    “小太爷,您吩咐。”潘国兴把头深深埋起,浑身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温良的嘴角浮现出妖异冰冷的笑容,不急不慢地说:

    “告诉二爷,温家长房的男人,还没死绝呢。”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

    ······

    “大姐,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不就是一些月例嘛,我们家又不缺这个。”

    温良和傻春并肩走在小巷里,夕阳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温良做了一个鬼脸,不停地安慰着:“放心,家里还有我呢。”

    傻春看着温良清秀的面庞,神情有些恍惚。

    一转眼,当年那个穿着开裆裤满世界乱跑的小屁孩,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小男人了。

    单凭这张清雅俊逸的面庞,将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纯情少女。

    女孩的心中浮想联翩,俏脸染上了一层不自然的晕红。

    胸腔里,一颗甜蜜的心脏宛若小鹿乱撞,扑通扑通地乱跳。

    温良露出坏笑,趴在傻春的耳边,细声说道:“大姐,你是痒了?还是想了?”

    “唰!”

    心事被戳穿,傻春的脸红得仿佛熟透的苹果,羞恼地踩了温良一脚,小声骂道:“呸,小坏蛋,不学好。”

    “哈哈哈哈。”

    温良发出爽朗的笑声,而藏在春秋棋盘的阿飘,则是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这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内容?

    啊,我纯洁的耳朵啊!

    ·······

    ·······

    “你又欺负傻大姐。”

    温母看着红脸的傻春,再看看笑得没心没肺的温良,忍不住使劲儿掐了温良的胳膊。

    “阿娘,很痛诶。”温良装出可怜的模样,厚着脸皮凑到傻春的身边:“大姐,求安慰,求抱抱。”

    “活该。”傻春侧过身子,嘴角却扬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多吃点儿。”温良主动给傻春夹菜。

    温母没好气地瞪了温良一眼:“听说,你很狂啊,公开跟二房叫板?”

    “一般般啦,谁让二房欺人太甚?”

    温良满不在乎地说:“虽说我们家不在乎那点儿月例,可该我拿的,一分都不能少。要是二房打算和我们家碰一碰,那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温母翻了一个白眼,回怼道:“你知道为什么二房敢这么嚣张吗?”

    “不知道。”

    温良又给傻春盛了一碗鲍鱼焖豆腐,坏笑着说:“多吃点儿,以形补形。”

    傻春使劲儿踩了温良的脚趾头,埋头吃饭,俏脸羞红。

    温母瞪了温良一眼,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因为二房出了一个文曲星。”

    温良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文曲星?谁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傻春突然开口:

    “三个月前,二房的温长安觉醒了仙品慧根,被南山书院录取,成为某位大儒的关门弟子。”

    温良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