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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7 普尼什

    天光大亮,已经正午了。初春的阳光并不强烈,但也足够使拉维娅恢复生气。

    头还是有点晕的拉维娅坐在马上,跟着前面的我向东方走去。现在的我们只敢在森林中行进,因为我不敢确定外面的平原中是否会有敌对的骑兵在搜捕我们。

    但是,前面就是森林的尽头了。

    “已经可以出去了,镜大人。他们在这附近的敌人可不止我一个。”在我的要求下,拉维娅终于同意叫我的名字了。

    在我们早上的交流中,她已经了解到了我之前是居住在一个空岛上边,我也了解到了她的身份。在其他的十六岁小贵族身上如果发生这件事,它们甚至连自己的城堡都逃不出。而这个拉维娅,凭借着自己的武艺孤身闯出了对付自己的包围圈,还在忠诚的封臣保护下来到了那个神殿。

    令人欣慰的是,像老将吕尼西昂这样的人还是有的。我们已经确定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东方的一个小村庄,普尼什拉尔纳里(PernishRarnari),是晨灵谷地的一位男爵:拉纳尔-雅盖隆(RanarJagiellon)勋爵的领地。该家族是皮雅斯特(Piast)家族的支裔,当地有一座小城堡,那是可以供我们休息的地方,我们也要在那里规划下一步打算。

    “那好吧,我们出去。”

    我把马匹的链甲扔掉,只保留了马鞍,带领着拉维娅,走出了密林。

    而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了。

    很快地,我们就找到了道路,路上还有些行人与旅行者。在之前我已经为拉维娅做好了伪装——将她的红发用暗色的布包裹住,并穿上在马鞍袋中找到的斗篷以隐藏盔甲。

    路上有着稀稀疏疏的房子,那是沿路的商店,旅馆,驿站和农庄。行人们没有躲到房子里或逃离,就表示这附近没有敌对的军队。而如果没有军队,单是几个斥候我还是可以对付的来的。

    我们跟在一个小商队的身后,向普尼什前进着。

    ……

    当晚,我们找到一个小旅馆。拉维娅首先进入了大门。而我在把马拴在马厩后,也跟了进去。

    眼前是我想象中的小酒馆的模样——地面和柜台上钉了许多的木板,周围的几条柱子上挂满了各种香草以及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袋子。柜台后面是个柜子,上面摆满了小酒桶和几本书。柜子上面歪歪扭扭地钉着一面盾牌,上面画着拉纳尔男爵的家族徽章——徽章已经开始掉漆了。

    穷困潦倒的醉汉与干完农活的农工混在一起,空中飘荡着烟草与大麦酒混合着的腥臭味。周围乱哄哄的,有几个流浪的商人时不时地喊个几嗓子,声音盖过了一旁面前摆着个空碗的游吟诗人。一曲结束,诗人请求赏钱的声音又被一个抱怨着自己收成的农民盖过了——这个农民同时正在听一个工人谈论自己被偷的贵重物品。

    另外一个桌子上一个戴兜帽的人掖紧了皮包内的一串金饰品,向老板使了一个眼色。他的身后有一个雇佣兵拿着一张纸向外边走——那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佣兵之一。我在今天与拉维娅的谈话中了解到了这里的基本情况。大部分强大的佣兵都在南方边境之地找活干,而来到这里的都是一些厌烦了打打杀杀的,前来安享晚年的老家伙们——包括佣兵和一些盗贼。

    在酒馆的一角,几个卫兵喝得酩酊大醉,周围还在清醒的同伴正在忙着把他们拖出门,一边往他们脸上泼凉水一边喊叫着。倒酒的侍女不小心把他们的酒弄撒了,现在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地争吵。

    我在另外一角找到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坐下,一边听着对面喝醉了的农夫说醉话,一边寻找着拉维娅。

    正当这个醉汉嚷嚷着要买下普尼什城堡送给对门相好的寡妇时,我看到了拉维娅从楼上走了下来。我能看出她的心情并不好。

    她一下来就发现了我,连忙走到我身边拉住了我的手:“跟我来。”

    拉维娅拉着我,出门就走。我们穿过马厩与畜棚,一直走到离旅馆很远的一个商店旁。这个商店已经关门了,拉维娅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告诉我为什么她要把我叫到这里。

    “我之前在这里的线人,几天前被新帝国的军队带走了。”

    我知道拉维娅所说的“新帝国军”就是她哥哥利尔甘领导的势力,之前在圣地攻击我们的军队就从属于新帝国军。而线人被新帝国军带走就说明了拉维娅在这个地方失去了情报的主导权,她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我看向东方,一块位于远处丘陵上闪烁着的白色物体,透过树冠顶部的缝隙映入我的眼中。那里应该就是普尼什的城墙了。离这里还有几十公里远。但是……

    我看向拉维娅的脸——依旧苍白。

    “我们只能待在这里,你需要休息。”

    “待在这里的危险性还是小事,我担心的是普尼什城已经沦陷了。”拉维娅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到更远的地方去。”

    这个“更远的地方”并没有多少选项。拉维娅在这里的盟友极少,大部分都被利尔甘处理了。剩下的有的逃走了,有的隐藏了起来。唯一可行的几个选项就是西北方向的大城卢克基亚(Lucgear),东北的白地首都怀特兰(Whitzlantte),以及拉维娅曾经的封地,现在被当地的军阀控制着的晨灵谷地首都晨灵城。

    卢克基亚是拉维娅的大哥,现在失踪了的王储什维林-梅克伦-冯-塔洛兰公爵(HerzogSchwerinMecklenvonTarolande)的领地。不过在什维林失踪后,当地也开始变得不安全,而且那里离这里非常远,并紧邻新帝国的领地。虽然有北陆第一大湖米尔湖的天然保护,但是却耗不过新帝国的百万大军。

    怀特兰的领主古斯塔夫-诺森兰-艾尔夫海姆(GustavusIVNorthelandElfeheim)是拉维娅母亲的哥哥,是拉维娅的亲舅舅,他和他的两个儿子一定会欢迎拉维娅的到来。但问题是,据拉维娅在逃离前的情报,在拉维娅的父亲死后,失去约束的帝国封臣,北境的至高王卡尔玛-斯堪迪-斯科特海姆(KarmareVISkandeScoteheim)独立,使北境成为新的国家并定都科尔海湾。而白地世代从属于北境,虽然与至高王不和,但古斯塔夫还是响应了号召。而至高王卡尔玛是有意与新帝国交好的,因为北境除了白地以外,其他大部分都是利尔甘承诺要保护的诺尔尼人。

    如果选择这一条路,怕是到不了白地的境内就会被至高王的军队拦截下来,因为怀特兰的距离相对卢克基亚,离这里只远不近。而且最主要的是,那地方实在是太冷了,我的实力完全施展不出来。

    而最后一个选项,拉维娅有自己的想法。

    “我们可以去南面的乌尔诺亚堡,那里已经荒废数百年了,而且那里是诺尔尼人传说中的不祥之地。”

    说到底,利尔甘起兵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区分开来人种的差异。他这么做是为了赶走它所控制范围内的所有雅科尔(白地)人,以保证以自己为代表的诺尔尼人血统的纯净性。他既然知道这里是不祥之地,作为诺尔尼人,利尔甘就不会派他的诺尔尼军队来这里。而作为白地的儿女,身为雅科尔人的拉维娅却不信这个。

    而关于这两个人种之间的仇恨,还是要从数千年前说起。雅科尔人是北陆西侧的原住民,诺尔尼人是来自西方另外一个大陆的外来人。诺尔尼人将雅科尔人赶到东边,而东侧的原生人种梅都灵人又与雅科尔人起了冲突。雅科尔人的人数由此大幅度减少,龟缩在白地,河谷地与晨灵谷地之中,在千年的演化下,残余的那些雅科尔人成为了如今的白地人。

    诺尔尼人由此得到了当时非常富庶的西境,雅科尔人在中部竖起了高墙,最东部的梅都灵人牢牢占据了东部几个大半岛,与两个人种分庭抗礼。直到九圣灵之一的隆尼米尔消亡后,梅都灵人成为了精灵族,极东海岸地区崛起了一支半人种族后,东部人才与雅科尔人和好,双方联手对抗发展起来的诺尔尼人。几千年来各地王朝起落,分分合合,随后在和解中被三个人种成立的联合帝国统一。

    直到今天统一的局面才被打破。

    “这一直是可行的选项,不过我们现在担心的可不是这个。”

    “是的我同意。”拉维娅说道,“从我了最后一次了解到这里的信息到现在才过了不到一周,拉纳尔是完全有能力守住普尼什的。我可不相信拉纳尔是会投降的人。”

    “我准备去城堡征召一些士兵,随我一起南下。”拉维娅说完后就站在原地,似乎是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说要帮助你,就绝不会食言。”我意识到我面前的人很可能会成为一位君主,乃至帝王。她有朝一日可能统一北陆——她有足够的统治权和宣称,在新帝国鞭长莫及的地方有一些盟友,最重要的是,她曾经拥有一块来自空岛的核心水晶。

    “那我们先回旅馆吧。”

    “好的,镜。”

    ……

    普尼什堡建造在一座小山上,并不高,但足以看到周围村镇的情况。这个长宽只有几百米的城堡只能容纳下一百余名士兵,但坚固的城墙足以能够阻挡十倍于己的军队。

    拉纳尔男爵的旗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平原上离十几公里都能看到这座城堡,更不必说近在咫尺的我们了。

    昨天一晚上没发生什么大事——也不枉我为了保护拉维娅在酒馆楼顶坐了一晚上。

    正午,我和拉维娅进入了围绕着普尼什城堡的城镇。周围的景象如常,周围的人们并不对一个骑马的人有很大的兴趣。

    城门口。男爵的徽章在城门上挂着,有几个马夫和商人进进出出。城门有两个卫兵,其中一个斜着眼瞧了我们一眼就把脑袋转回去了。另外一个喊了一声:“这里禁止马匹进入!”

    拉维娅在此下了马,把马牵到城下的马厩里。

    我们刚走出马厩,就听到城里似乎有喊叫声。两个卫兵也一激灵,迅速拿起武器向城中跑去。

    卫兵刚进城,我就听到城中传来敲钟的声音。

    出事了,但拉维娅比我更着急。

    她直接头也不回地向城中跑去,我也跟上了她——转过了几个弯,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我和拉维娅就到了内城的门口。

    城门紧闭,隐约可以听到城中传来惨叫声。门口又来了几个卫兵,这七八个城门守卫已经拔出了武器,但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嘭!”

    突然的巨响吓了这几个人一跳,我看到城门抖动了一下。沉积的灰尘落下,末了又是一声巨响。

    “哗!”

    城门大开,从中飞出来一个物体——仔细再一看,是一具尸体,准确的说是守卫的尸体。

    他的板甲胸口有一个巨大的凹陷,看起来是被钝器击中胸口而死。他的眼睛和嘴巴都还张着,左手的盾已经被击碎,右手的剑被击飞,臂甲染上了一层血红色——也不知是不是它本来的颜色。

    而城门大开后,出来了一个人,她手持一柄半人高的方锤,看向外面的几个卫兵:

    “快进城保护男爵!杀死所有红色臂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