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界篇·始：远航之帆
天穹之下，云海之上，一座长达数百丈的巨型帆船破云而出。滚滚蒸汽从船头的囱道上喷涌，帆船以十倍音速向前推进！
这是一艘跨洲的老式客轮，正游行在极南碧落天域到西南琼华天域的航线上。尽管是上一个世纪早该淘汰的蒸汽云帆，但工业的力与美反倒更好的体现在这种旧时代产物上。
当然，能做为跨州渡船进行客运，看似构造简单的帆船本身也具备着极为复杂高超的工艺。
毕竟以天界九大天域的幅员辽阔，如果不到达标的文明阶层，根本不可能制造出足以跨界的工具。这不仅涉及到物理科技，还需要一点点的魔法因素。
丝毫不夸张的说，很多文明哪怕没有外力干预、任其发展，从诞生直到毁灭都很难接触到毗邻的文明。单就一个个界域的辽阔便足够它们在其中一遍遍的轮回着生灭，更何况界域之间还存在着真实的“界限”。
这艘复古风格的云帆拿基本的航速来说，就已经远超核前时代的科技水准。其内部装配了大量的炼金装置与魔法矩阵，这样才能在无视重力牵引的同时给帆船的初始物理加速度提供几何倍数的增幅。
此外，外围张开的无形护罩彻底隔绝了音障的侵扰；船体的缓冲结构最大程度的减轻高速移动对乘客身体造成的惯性损伤，等等……
就航空难度而言，星空的星际穿越与地面世界的跨界游行其实是平级。作为乾宇宙的核心世界，天界九域之间的跨洲远航难度丝毫不下于常规世界的跨界游行。
……
前方天际已然昏暗，迎着落日余晖，云顶之上的帆船徐徐前行。
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穿着华美衣裙，坐在船头的栏杆上，感受着清凉的夜风拂面。她衣饰上纹有祥瑞的凤鸟，穿着低跟鞋的双脚悬在空中，一脸宁和的看向远方。
由于飞行高度过高，从船上往下看，大多数时间都是白茫茫的云雾。只有少数距离地面相对较近的时候，可以隐约看到地表的景象。
其中九成都是尚未孕育生命的荒芜地带或者没有文明诞生的自然环境。哪怕偶尔看到文明留存的迹象，也都或多或少弥漫着来自各种灾厄遗迹的黑暗。
当然，也有真正发展起来、极尽璀璨的文明。
少女就曾在沿途的风景里见到过一座科技感十足的高塔直通天顶，与羽族的云图地星取得联系，文明之光辐射周围数个界域！
言及至此，就不得不提到那个属于天界、属于神圣盟约的辉煌岁月。
……伴随着圣战的告终，以羽族为首的神圣盟约一边休养生息，一边稳固对天界的统治。
这期间，天羽议会在【暗核：纯白界限】近乎无限的运算能力辅助下，通过了数个对天界确之可行的改革方案。
例如：针对边界防御的“隔世之墙计划”、针对星空的“遮天之翼计划”、针对地表的“云图计划”、针对空间研究的“虚空引擎技术”、针对基因序列编组的“天基模组工程”……
那是一个个旷古绝今的惊世壮举，亦是以人力改天换地铸就的“人造神迹”！
其中有关云图计划的具体概括：就是在地面世界的天幕之上建立交通网络。以悬停高空的巨型机械城市“地星”为节点，构建起覆盖整个天界的“云图”！
这项工程非常宏大，意义也同样深远。它首次将天界的完整面貌呈现于世，将九大天域的版图直接或间接的收归于一统。而与之相对的遮天之翼计划，就是将战略纵深转向了星空。
……
“这千年来只有远方依稀传来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现如今行走在这天地之间却处处可见他留下的功绩。这般看来，只是自己在有意的逃避吗？可是……为什么呢？”
凤熙叩心自问，“自卑？怯懦？患得患失？”
思及到最后一条，她自嘲的笑了出来，“凤熙啊凤熙，你从未得到，又谈何失去？”
在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两个身影，一个永远的停留在了过去，另一个哪怕她穷尽全力的追逐也只能望其项背，看着他愈行愈远……
“姐姐说的不错，那个人一旦毫无顾忌的展翅高飞，群星也难掩其华。自己有什么呢？不过是仗着运气好生在了帝王家！若现在自己恬不知耻的贴上去也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吧？可……道理她都懂，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
少女的视线不知不觉间有些模糊，她伸手触及脸颊就看到指尖已被濡湿。
什么嘛……她自以为成长了很多，实际上还是那个伤心时就会哭鼻子、一直都想跟在大家身后吊车尾的跟屁虫吗？
只可惜，曲终人散，此后的人世间再无青春年少、红颜一笑……
正值少女伤春悲秋时，一只肥嘟嘟的大白鸽子飞上云层。它费力的扑腾着翅膀，向着少女所在的方向飞来。
只是当少女注意到它的时候，大白鸽子刚好一头撞在帆船的防护屏障上，然后贴在光幕上双脚抽搐着无力滑落。
少女顿时破涕为笑，急忙擦干净眼泪，挥手间用魔力将鸽子拉扯过来，抛落到身后的甲板上。
白鸽子落地化成小女孩的模样，她灰白的长发拖了一地，长长的刘海把眼睛都遮住了。
远看就像一个移动的扫帚头，凤熙有趣的想着。
小女孩身穿白色连衣裙，身材娇小玲珑，比起少女要低一头。
两人打小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因为身份上是一样的高不可攀、难以合群，再加上性格上一个太冷一个太呆，倒是出奇的合得来。
别看凤熙身为羽族帝凤，青褚在羽族的地位某种意义上并不比她逊色太多。虽然……她小小的脑袋里大概率装不下世俗尊卑。
不过也正因为她的内心空灵澄澈，对人性的感知出奇敏锐，所以会无意识的趋吉避凶，远离那些不怀好意、企图接近她的人。
正因如此，明明性格那么软糯讨喜、相貌那么蠢萌可爱的小家伙，目前只有公主殿下一个朋友。
此刻小姑娘正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拨开刘海露出的大眼睛里挂着泪花。
“哇呜～好痛……”
凤熙哭笑不得的跳下栏杆，来到她面前蹲下，轻轻按揉她泛红的额头。
一边揉，一边忍不住的笑，“白咕咕，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点啊你。我这趟离家出走少说也横跨了大半个天域，行程何止万亿公里！料想你也不是会乘坐载具的样子，多半是一路飞过来的吧？”
青褚这时得意洋洋的举起脖子上挂着的深度垂平仪，邀功似的说道，“有关跨界远游的课程我还是认真学过一些的，虽然沿路是遇到过一些危险，但好在它们都没有为难我一只鸽子。”
没等她说完，一记手刀打的她泪眼婆娑。
“你当我夸你呢！”
凤熙哼了一声，“人家单独跨界都是接近半神的实力，你一个第三阶段的小菜鸡怎么敢的啊！”
谁知小姑娘立刻就忘了上一秒挨的打，反驳道，“嘻嘻，你知道的，距离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我穿行于次元间隙，沿着水平界层前行，很快就寻着标记找过来了。”
有关时空方面的内容向来都是物质乃至规则层面中最深奥的课题。但在隐秘而伟大的存在奠定的定律中，时间是一切生命的禁忌，绝非人力可控！于是空间属性就成为了仅有的、极为珍贵的特殊能力。
在生灵尚未摆脱愚昧、崇尚神学而摒弃科学的时代，拥有空间能力的神秘学者一度被尊为神的使者。
如果说神学是造物主让众生直接接触世界的规则与权限的捷径，那么科学就是帮助生灵更加清晰的认知世界的本质。
从微观的基础粒子到宏观的天文地理，宇宙万物中的一切都能通过精确的数据得到解析，从而尝试物质的创造与重塑，这就是“人人皆可成神”的科学伟力！
当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生灵可以运用科技掌握空间技术，例如虫洞跃迁、曲率驱动、量子转移甚至黑洞能源、虚空引擎……
“有时候，还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天选之人啊～”
青褚不解，小声道，“我们有什么好羡慕的？老师经常说我们就是一群被诅咒的可怜虫……行走在理智的边缘、徘徊在疯狂的深渊之上……”
凤熙反倒有另一番见解，“神谕里有说到：至高天道的情绪化为灵光，福泽整片灵魂之海。所谓天选者，就是有幸沾染上那一点灵光的宠儿。
也许，正因为你们身怀天意，生来就肩负着非同一般的使命，才需要历经困苦，注定成就卓尔不凡的人生吧！”
青褚想了想，摇头，“我不太懂……”
凤熙嫣然一笑，“不懂是好事，在神秘领域懂得越多、死得越快，你一路走来的风平浪静跟你的脑瓜子笨离不开关系。”
青褚完全没听出来话中贬义，只当被夸了傻笑个不停。
“好了，不说这些了，”她将小姑娘的头发一丝丝捋顺，感叹道，“白咕咕，你的头发长得好快啊，才多久没帮你剪就都能拖地了。”
青褚有些羞怯的解释道，“这是灵御途径第三阶段的副作用啦，等升到第四阶段应该就会好许多的。”
凤熙眉眼弯弯，“其实这样也不错。你的发质简直柔软的不可思议，我可以多收集一点编张毛毯。”
青褚默不作声，因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任由少女拿捏。
这时，小姑娘拉了拉少女的衣角，嗫嚅道，“小熙，我们回去吧……”
少女的笑意微微收敛，忽然捏住小姑娘的脸蛋向两边拉扯，气哼哼道，“叫声姐姐来听听！”
青褚鼓着脸蛋，含糊不清道，“姐……姐……”
凤熙意犹未尽的松开手，用长辈的语气训斥道，“不是我说你，好好在九重天待着不好吗，跟着我出来胡闹作甚。”
青褚眼巴巴的道，“这不是等姐姐你日后被陛下责罚的时候，多一个人帮你分担嘛。”
凤熙嗤之以鼻，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哥他敢罚我吗他，小心我揪他耳朵！”
“不是这样的！”
青褚着急的拉住少女的手，“你这一趟真要走下去说是叛族都不为过，到时候就算陛下有心保你也抵不过悠悠众口的。”
别看小姑娘呆呆的，可一点都不傻。
那位少年君主看似很好说话，但帝王该有的雷霆手段也丝毫不缺。
如果真在大义与亲情之间做出选择，她丝毫不怀疑羽皇会果断抛弃后者。
凤熙抿嘴一笑，毫不在意。
夕阳下，少女眺望黄昏彩霞，目光如痴如醉。
她转身看向天边的云海，伸出手与天际线重合，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这世界真美啊，小白，哪怕再看一万年也看不腻呢。”
青褚的思路立刻被带偏了，眼睛发亮跟着附和道，“对啊对啊，这世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真是太幸福了！”
背对着她的凤熙翻了个白银，但下一刻就眼神暗淡下来，低声呢喃道，“还真是羡慕小白你的世界那么单纯与美好……可我呢？我的世界始终那么小，小的装不下几个人。”
她再次回忆起脑海中已渐模糊的身影，自言自语道，“你说，我如果自甘堕落，那个走远的身影是不是就愿意停下来回头看一看，哪怕是指责也可以，自己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妹妹？”
青褚隐约听到了少女的低语，疑惑道，“小熙姐姐你是想见卫渊哥哥了吗？”
凤熙面无表情的别过头，冷哼道，“谁想见他！
青褚信以为真，有些替前辈难过，“可是卫渊哥哥很想你的！这千年来他时常跟我联系，一再的询问你的消息呢。”
小姑娘没有注意到少女悄然扬起的嘴角，继续用笨拙的方式尝试开解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既然是朋友的话过了那么久也该重归于好了吧。”
凤熙装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冷笑道，“那个胆小鬼连见我一面都不敢，我凭什么原谅他？”
说着，她反问青褚，“你呢，如果有人自认为做了错事却选择逃避，你会那么轻易地原谅他吗？”
原谅什么？是字面意义上觉得对方怯懦不肯原谅，还是对对方一厢情愿的自认为有错感到不满？
可能两者皆有，但青褚是想不明白的。
她只好顺着少女的话说，“也许不会……”
然后补充道，“但如果有诚意的带来很多好吃的道歉，我想还是能稍微原谅一下的。”
凤熙修长的手指点着青褚的鼻尖，“你呀……”
青褚欲言又止，鼓起勇气说，“小熙你是不是也是在逃避的那个人呢。”
凤熙一顿，神情低落，毫不否认道，“对，我一样不敢面对过去，我害怕再次辜负姐姐的期待……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了，如果这个时代龙族注定了要成就神位，那么这将是我最后的机会。”
“你果然是想要复仇吗？小熙姐姐。”
“可以这么认为。”
“可是阿落姐姐已经不在了，她绝对不希望你继续沉浸在这毫无意义的仇恨里。况且龙族也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族运都被打的四分五裂，就连巨龙之巢也沉入无尽海渊之底。你就算要复仇，又该去找谁呢？”
“我此去不是一定要去杀了谁，我只是……要去看看姐姐牺牲性命给龙族换来的生路究竟有没有意义、到底有没有给那个种族带来改变。如果龙族真的已经得到新生，我愿意放下仇恨，就此止步。”
青褚轻声问，“如果他们依旧冥顽不化，丝毫不知悔改呢？”
凤熙深吸一口气，“那我不惜献祭自己的一切也要将帝神大人放下的审判之剑再次举起！”
……
正在这时，帆船上有广播声响起。
“尊敬的各位乘客，全程历时138天的YT4385航班现已行至49/75号站台，预计十分钟后进行到站前的第485次空间跃迁，可能会给诸位乘客带来些许生理不适，请提前返回缓冲仓进行待机。
最后，天羽航空感谢您的搭乘。”
说实话，追求复古风的客船上传来广播还是很有违和感的，但哪怕以当今羽族社会的文明级别也不是每一位生灵都装配与注册了能实时收发信息的个人终端。
不多时，蒸汽云帆的帆翼大幅展开，上方的囱道喷涌出更为浓烈的水蒸气。
单就这点来看，天空船与水面航行的普通游轮并无太大区别。事实上抛开规模与飞空能力，它的基本运行原理依旧遵循着物理规则，那不受物理限制的移动速度更多来源于神秘学术式的加持。但即便如此，要想在主世界进行跨界远行，也避免不了频繁的时空跃迁。
甲板上的行人早已散去，只剩下两位女孩站在船头。周围的云气明显加快流动，哪怕有防护力场的加护依旧有大量的气流在帆船表面肆虐，形成狂风。
以两人的实力面对这种颠簸自然无碍，就算撤去船体的护罩任由风暴迎面撞击都可以做到不动如山。
“到了下一站，给你买张票，自己回去吧。”
青褚低下头，弱弱的声音里满是对少女的无声抗议，“小熙去哪，我就去哪。”
凤熙心中一暖，没好气道，“你个小吃货，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吃，带上你有什么用？你看看你本体都肥成什么样了，站远了看还以为是只会飞的气球呢。”
青褚纠结了一下，试探的问道，“那我以后少吃一点？”
凤熙差点就没绷住，刚想要说些什么。
一缕耀眼光束从脚下的船头透镜中射出，在前方的空气中展开光幕，帆船一点点的没入其中。
几乎就在同一刻，纹路繁琐的术式在光幕背面展开，未知的空间内泛起不寻常的波澜……
这是一艘跨洲的老式客轮，正游行在极南碧落天域到西南琼华天域的航线上。尽管是上一个世纪早该淘汰的蒸汽云帆，但工业的力与美反倒更好的体现在这种旧时代产物上。
当然，能做为跨州渡船进行客运，看似构造简单的帆船本身也具备着极为复杂高超的工艺。
毕竟以天界九大天域的幅员辽阔，如果不到达标的文明阶层，根本不可能制造出足以跨界的工具。这不仅涉及到物理科技，还需要一点点的魔法因素。
丝毫不夸张的说，很多文明哪怕没有外力干预、任其发展，从诞生直到毁灭都很难接触到毗邻的文明。单就一个个界域的辽阔便足够它们在其中一遍遍的轮回着生灭，更何况界域之间还存在着真实的“界限”。
这艘复古风格的云帆拿基本的航速来说，就已经远超核前时代的科技水准。其内部装配了大量的炼金装置与魔法矩阵，这样才能在无视重力牵引的同时给帆船的初始物理加速度提供几何倍数的增幅。
此外，外围张开的无形护罩彻底隔绝了音障的侵扰；船体的缓冲结构最大程度的减轻高速移动对乘客身体造成的惯性损伤，等等……
就航空难度而言，星空的星际穿越与地面世界的跨界游行其实是平级。作为乾宇宙的核心世界，天界九域之间的跨洲远航难度丝毫不下于常规世界的跨界游行。
……
前方天际已然昏暗，迎着落日余晖，云顶之上的帆船徐徐前行。
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穿着华美衣裙，坐在船头的栏杆上，感受着清凉的夜风拂面。她衣饰上纹有祥瑞的凤鸟，穿着低跟鞋的双脚悬在空中，一脸宁和的看向远方。
由于飞行高度过高，从船上往下看，大多数时间都是白茫茫的云雾。只有少数距离地面相对较近的时候，可以隐约看到地表的景象。
其中九成都是尚未孕育生命的荒芜地带或者没有文明诞生的自然环境。哪怕偶尔看到文明留存的迹象，也都或多或少弥漫着来自各种灾厄遗迹的黑暗。
当然，也有真正发展起来、极尽璀璨的文明。
少女就曾在沿途的风景里见到过一座科技感十足的高塔直通天顶，与羽族的云图地星取得联系，文明之光辐射周围数个界域！
言及至此，就不得不提到那个属于天界、属于神圣盟约的辉煌岁月。
……伴随着圣战的告终，以羽族为首的神圣盟约一边休养生息，一边稳固对天界的统治。
这期间，天羽议会在【暗核：纯白界限】近乎无限的运算能力辅助下，通过了数个对天界确之可行的改革方案。
例如：针对边界防御的“隔世之墙计划”、针对星空的“遮天之翼计划”、针对地表的“云图计划”、针对空间研究的“虚空引擎技术”、针对基因序列编组的“天基模组工程”……
那是一个个旷古绝今的惊世壮举，亦是以人力改天换地铸就的“人造神迹”！
其中有关云图计划的具体概括：就是在地面世界的天幕之上建立交通网络。以悬停高空的巨型机械城市“地星”为节点，构建起覆盖整个天界的“云图”！
这项工程非常宏大，意义也同样深远。它首次将天界的完整面貌呈现于世，将九大天域的版图直接或间接的收归于一统。而与之相对的遮天之翼计划，就是将战略纵深转向了星空。
……
“这千年来只有远方依稀传来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现如今行走在这天地之间却处处可见他留下的功绩。这般看来，只是自己在有意的逃避吗？可是……为什么呢？”
凤熙叩心自问，“自卑？怯懦？患得患失？”
思及到最后一条，她自嘲的笑了出来，“凤熙啊凤熙，你从未得到，又谈何失去？”
在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两个身影，一个永远的停留在了过去，另一个哪怕她穷尽全力的追逐也只能望其项背，看着他愈行愈远……
“姐姐说的不错，那个人一旦毫无顾忌的展翅高飞，群星也难掩其华。自己有什么呢？不过是仗着运气好生在了帝王家！若现在自己恬不知耻的贴上去也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吧？可……道理她都懂，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
少女的视线不知不觉间有些模糊，她伸手触及脸颊就看到指尖已被濡湿。
什么嘛……她自以为成长了很多，实际上还是那个伤心时就会哭鼻子、一直都想跟在大家身后吊车尾的跟屁虫吗？
只可惜，曲终人散，此后的人世间再无青春年少、红颜一笑……
正值少女伤春悲秋时，一只肥嘟嘟的大白鸽子飞上云层。它费力的扑腾着翅膀，向着少女所在的方向飞来。
只是当少女注意到它的时候，大白鸽子刚好一头撞在帆船的防护屏障上，然后贴在光幕上双脚抽搐着无力滑落。
少女顿时破涕为笑，急忙擦干净眼泪，挥手间用魔力将鸽子拉扯过来，抛落到身后的甲板上。
白鸽子落地化成小女孩的模样，她灰白的长发拖了一地，长长的刘海把眼睛都遮住了。
远看就像一个移动的扫帚头，凤熙有趣的想着。
小女孩身穿白色连衣裙，身材娇小玲珑，比起少女要低一头。
两人打小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因为身份上是一样的高不可攀、难以合群，再加上性格上一个太冷一个太呆，倒是出奇的合得来。
别看凤熙身为羽族帝凤，青褚在羽族的地位某种意义上并不比她逊色太多。虽然……她小小的脑袋里大概率装不下世俗尊卑。
不过也正因为她的内心空灵澄澈，对人性的感知出奇敏锐，所以会无意识的趋吉避凶，远离那些不怀好意、企图接近她的人。
正因如此，明明性格那么软糯讨喜、相貌那么蠢萌可爱的小家伙，目前只有公主殿下一个朋友。
此刻小姑娘正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拨开刘海露出的大眼睛里挂着泪花。
“哇呜～好痛……”
凤熙哭笑不得的跳下栏杆，来到她面前蹲下，轻轻按揉她泛红的额头。
一边揉，一边忍不住的笑，“白咕咕，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点啊你。我这趟离家出走少说也横跨了大半个天域，行程何止万亿公里！料想你也不是会乘坐载具的样子，多半是一路飞过来的吧？”
青褚这时得意洋洋的举起脖子上挂着的深度垂平仪，邀功似的说道，“有关跨界远游的课程我还是认真学过一些的，虽然沿路是遇到过一些危险，但好在它们都没有为难我一只鸽子。”
没等她说完，一记手刀打的她泪眼婆娑。
“你当我夸你呢！”
凤熙哼了一声，“人家单独跨界都是接近半神的实力，你一个第三阶段的小菜鸡怎么敢的啊！”
谁知小姑娘立刻就忘了上一秒挨的打，反驳道，“嘻嘻，你知道的，距离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我穿行于次元间隙，沿着水平界层前行，很快就寻着标记找过来了。”
有关时空方面的内容向来都是物质乃至规则层面中最深奥的课题。但在隐秘而伟大的存在奠定的定律中，时间是一切生命的禁忌，绝非人力可控！于是空间属性就成为了仅有的、极为珍贵的特殊能力。
在生灵尚未摆脱愚昧、崇尚神学而摒弃科学的时代，拥有空间能力的神秘学者一度被尊为神的使者。
如果说神学是造物主让众生直接接触世界的规则与权限的捷径，那么科学就是帮助生灵更加清晰的认知世界的本质。
从微观的基础粒子到宏观的天文地理，宇宙万物中的一切都能通过精确的数据得到解析，从而尝试物质的创造与重塑，这就是“人人皆可成神”的科学伟力！
当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生灵可以运用科技掌握空间技术，例如虫洞跃迁、曲率驱动、量子转移甚至黑洞能源、虚空引擎……
“有时候，还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天选之人啊～”
青褚不解，小声道，“我们有什么好羡慕的？老师经常说我们就是一群被诅咒的可怜虫……行走在理智的边缘、徘徊在疯狂的深渊之上……”
凤熙反倒有另一番见解，“神谕里有说到：至高天道的情绪化为灵光，福泽整片灵魂之海。所谓天选者，就是有幸沾染上那一点灵光的宠儿。
也许，正因为你们身怀天意，生来就肩负着非同一般的使命，才需要历经困苦，注定成就卓尔不凡的人生吧！”
青褚想了想，摇头，“我不太懂……”
凤熙嫣然一笑，“不懂是好事，在神秘领域懂得越多、死得越快，你一路走来的风平浪静跟你的脑瓜子笨离不开关系。”
青褚完全没听出来话中贬义，只当被夸了傻笑个不停。
“好了，不说这些了，”她将小姑娘的头发一丝丝捋顺，感叹道，“白咕咕，你的头发长得好快啊，才多久没帮你剪就都能拖地了。”
青褚有些羞怯的解释道，“这是灵御途径第三阶段的副作用啦，等升到第四阶段应该就会好许多的。”
凤熙眉眼弯弯，“其实这样也不错。你的发质简直柔软的不可思议，我可以多收集一点编张毛毯。”
青褚默不作声，因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任由少女拿捏。
这时，小姑娘拉了拉少女的衣角，嗫嚅道，“小熙，我们回去吧……”
少女的笑意微微收敛，忽然捏住小姑娘的脸蛋向两边拉扯，气哼哼道，“叫声姐姐来听听！”
青褚鼓着脸蛋，含糊不清道，“姐……姐……”
凤熙意犹未尽的松开手，用长辈的语气训斥道，“不是我说你，好好在九重天待着不好吗，跟着我出来胡闹作甚。”
青褚眼巴巴的道，“这不是等姐姐你日后被陛下责罚的时候，多一个人帮你分担嘛。”
凤熙嗤之以鼻，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哥他敢罚我吗他，小心我揪他耳朵！”
“不是这样的！”
青褚着急的拉住少女的手，“你这一趟真要走下去说是叛族都不为过，到时候就算陛下有心保你也抵不过悠悠众口的。”
别看小姑娘呆呆的，可一点都不傻。
那位少年君主看似很好说话，但帝王该有的雷霆手段也丝毫不缺。
如果真在大义与亲情之间做出选择，她丝毫不怀疑羽皇会果断抛弃后者。
凤熙抿嘴一笑，毫不在意。
夕阳下，少女眺望黄昏彩霞，目光如痴如醉。
她转身看向天边的云海，伸出手与天际线重合，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这世界真美啊，小白，哪怕再看一万年也看不腻呢。”
青褚的思路立刻被带偏了，眼睛发亮跟着附和道，“对啊对啊，这世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真是太幸福了！”
背对着她的凤熙翻了个白银，但下一刻就眼神暗淡下来，低声呢喃道，“还真是羡慕小白你的世界那么单纯与美好……可我呢？我的世界始终那么小，小的装不下几个人。”
她再次回忆起脑海中已渐模糊的身影，自言自语道，“你说，我如果自甘堕落，那个走远的身影是不是就愿意停下来回头看一看，哪怕是指责也可以，自己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妹妹？”
青褚隐约听到了少女的低语，疑惑道，“小熙姐姐你是想见卫渊哥哥了吗？”
凤熙面无表情的别过头，冷哼道，“谁想见他！
青褚信以为真，有些替前辈难过，“可是卫渊哥哥很想你的！这千年来他时常跟我联系，一再的询问你的消息呢。”
小姑娘没有注意到少女悄然扬起的嘴角，继续用笨拙的方式尝试开解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既然是朋友的话过了那么久也该重归于好了吧。”
凤熙装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冷笑道，“那个胆小鬼连见我一面都不敢，我凭什么原谅他？”
说着，她反问青褚，“你呢，如果有人自认为做了错事却选择逃避，你会那么轻易地原谅他吗？”
原谅什么？是字面意义上觉得对方怯懦不肯原谅，还是对对方一厢情愿的自认为有错感到不满？
可能两者皆有，但青褚是想不明白的。
她只好顺着少女的话说，“也许不会……”
然后补充道，“但如果有诚意的带来很多好吃的道歉，我想还是能稍微原谅一下的。”
凤熙修长的手指点着青褚的鼻尖，“你呀……”
青褚欲言又止，鼓起勇气说，“小熙你是不是也是在逃避的那个人呢。”
凤熙一顿，神情低落，毫不否认道，“对，我一样不敢面对过去，我害怕再次辜负姐姐的期待……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了，如果这个时代龙族注定了要成就神位，那么这将是我最后的机会。”
“你果然是想要复仇吗？小熙姐姐。”
“可以这么认为。”
“可是阿落姐姐已经不在了，她绝对不希望你继续沉浸在这毫无意义的仇恨里。况且龙族也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族运都被打的四分五裂，就连巨龙之巢也沉入无尽海渊之底。你就算要复仇，又该去找谁呢？”
“我此去不是一定要去杀了谁，我只是……要去看看姐姐牺牲性命给龙族换来的生路究竟有没有意义、到底有没有给那个种族带来改变。如果龙族真的已经得到新生，我愿意放下仇恨，就此止步。”
青褚轻声问，“如果他们依旧冥顽不化，丝毫不知悔改呢？”
凤熙深吸一口气，“那我不惜献祭自己的一切也要将帝神大人放下的审判之剑再次举起！”
……
正在这时，帆船上有广播声响起。
“尊敬的各位乘客，全程历时138天的YT4385航班现已行至49/75号站台，预计十分钟后进行到站前的第485次空间跃迁，可能会给诸位乘客带来些许生理不适，请提前返回缓冲仓进行待机。
最后，天羽航空感谢您的搭乘。”
说实话，追求复古风的客船上传来广播还是很有违和感的，但哪怕以当今羽族社会的文明级别也不是每一位生灵都装配与注册了能实时收发信息的个人终端。
不多时，蒸汽云帆的帆翼大幅展开，上方的囱道喷涌出更为浓烈的水蒸气。
单就这点来看，天空船与水面航行的普通游轮并无太大区别。事实上抛开规模与飞空能力，它的基本运行原理依旧遵循着物理规则，那不受物理限制的移动速度更多来源于神秘学术式的加持。但即便如此，要想在主世界进行跨界远行，也避免不了频繁的时空跃迁。
甲板上的行人早已散去，只剩下两位女孩站在船头。周围的云气明显加快流动，哪怕有防护力场的加护依旧有大量的气流在帆船表面肆虐，形成狂风。
以两人的实力面对这种颠簸自然无碍，就算撤去船体的护罩任由风暴迎面撞击都可以做到不动如山。
“到了下一站，给你买张票，自己回去吧。”
青褚低下头，弱弱的声音里满是对少女的无声抗议，“小熙去哪，我就去哪。”
凤熙心中一暖，没好气道，“你个小吃货，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吃，带上你有什么用？你看看你本体都肥成什么样了，站远了看还以为是只会飞的气球呢。”
青褚纠结了一下，试探的问道，“那我以后少吃一点？”
凤熙差点就没绷住，刚想要说些什么。
一缕耀眼光束从脚下的船头透镜中射出，在前方的空气中展开光幕，帆船一点点的没入其中。
几乎就在同一刻，纹路繁琐的术式在光幕背面展开，未知的空间内泛起不寻常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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