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界篇·始：雷霆之怒（上）
九重天阙，第七天
富丽堂皇的书房内，古典的电报机自行启动。
神秘力量在无形中驱动着机器，吐出的纸张上飞快打印字符。
这是一份战报，记录了一件平平无奇的战事……
尽管天界暂时停息了对外的战争，但九大天域内部依旧纷争不断，哪怕有神圣盟约居中调解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掀起战火。
正常来说，云图地星完全有能力镇压监管区域的动乱，这对于天界最高的九重天而言本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要事。
……
暗核记录仪：
——《B级战争任务：临渊行拦截战》
——任务有效倒计时00：10：00
——倒计时：00：09：28
向临渊行发出越界警告，责令其退出天界领土。
对方不予回应，正式下发战争令。
——倒计时：00：07：59
F699地星派遣五个整编战舰师团、十个整编机甲集团军向临渊行塑造的“临时边界”发起攻坚。
由于临渊行高出常规配置的云图地星至少两个文明阶层，现场指挥官采取最简单粗暴的耗能战术。
无论在何时何地，能量守恒都是不可违逆的定律。所以只要在我方输出频率高出敌方能源供给的前提下持续攻击，超时空领域将会在一段时间后因能量耗尽不攻自破。
——倒计时：00：03：12
由于敌我能源损耗的换算比例过低，拦截战役面临失败，临渊行即将完成撤离。
——倒计时：00：00：39
有第三方势力加入战场，临渊行受到近神级力量干预，能量传输纽带中断，传送进程被强制打断。
＊＊＊＊＊＊＊＊＊＊＊＊＊＊＊
次元间隙外围用以潜伏的黑云早已被猛烈的炮火驱散，一艘艘战舰从虫洞中显露出管道通红的炮台，还有在空中列队的机甲组成阵线进行合拢，一边倾泻着弹药一边向着那一片扭曲的空间推进！
云图地星本身彻底转变成战争形态，大片大片的炮台矩阵在钢铁平原之上与废土群山之间升起，甚至有一座直入云霄的巨炮架设在地星的骨架上，肉眼可见的大量光能在炮口聚合！
从外界看去，那辽阔到足以同时容纳四季的大陆地面上下起倒流向天空的火雨，横跨数十万公里的苍穹轰击在天际一侧裂开的缝隙上。
很快，地星大陆中心的主炮也完成充能，然后，所有人在失明与耳鸣中看着刺目耀眼的白光将眼中世界填充！
那一瞬间，地星大陆上林立着的现代化的钢铁丛林因为这一发过于仓促的破坏力惊人的攻击，而引发多个城区的大范围断电！
待光线逐渐褪去，那个形似蜂巢外壳的超时空依旧完好，但流窜的电光与暗淡的光幕说明它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不过很遗憾，临渊行的传送已经进入尾声，黑色火山图案里的黑暗宇宙已经彻底化为真实。随着次元裂缝开始收缩，超时空内部的一切都将堕落深渊！
……
次元间隙之上的虚空。
金发少女被一条条细小的锁链牢牢束缚着。她的双手被迫高举，就像禁锢在十字架上的天使……
而浑身缠绕着黑气的罪魁祸首则负着双手，闲庭漫步的绕着少女缓行。
头顶漫天四散的炮火不断的亮起而又熄灭，他行走在周天中心的不败之地，自有一股云淡风轻的气度，乃至于有些意兴阑珊。
实际上此刻的超时空内部，时间流速远远慢于现实，否则跨宇宙级别的传送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姑且算是虚空探镜众多逆转常规的机能之一。
虚弱不堪的少女看着在眼前不停晃悠的人影，浑身不自在，毛骨悚然道，“你不会真的对本公主图谋不轨吧？”
面无表情的男人居然有心情开起了玩笑，平淡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点想法。”
凤熙脸色苍白，“要不好哥哥你还是劫财吧，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到时候你尽管跟九重天提条件好了，我尽量帮你抬价。”
不理会少女毫无节操的卖萌求饶，待他再一次走到少女身后，下一刻少女那皎美的容颜微微苍白，浮现一抹溢于言表的痛色。
只见男人双指刺入女孩的后脖颈，滴着鲜血的指尖夹着小小的芯片，“冒犯了，为了预防纯白界限的锁定拦截，只好取出你的内置终端。”
可怜凤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只是轻咬着皓齿，疼痛的一时不想再说话。
内置终端直接与大脑神经绑定，相较于那点微不足道的皮肉伤，无数根被粗暴扯断的关联神经所引发的精神创伤才是足以让常人瞬间崩溃的痛苦来源。
索隆虽然只是虚拟投影，但作为临时接管临渊行的权限者，在这片超时空领域他就是近神的存在！哪怕以能量聚合出实体也只是一念之间。
所以介于虚实之间的他只是稍微改变空气中流窜的些微电子轨迹，就使自己的双指拥有能够暂时触碰肉体的“真实”。
这份对能量转换妙至毫巅的运用，估计也只有以暗核的算力才能轻易完成。
索隆平静的看着少女，不吝赞美之词，“之前确实对殿下抱有轻视之心，我在此郑重道歉。哪怕是我，自认承受这种近乎撕裂灵魂的痛苦也很难面不改色，而那些落在我手里的恶魔如此玩弄时也总会无一例外的陷入无法挽回的疯狂。即便如此殿下的理智也能维持在60以上，这份坚强值得钦佩。
传言都说羽族生命都是血脉越纯骨子里越狠，果然所言非虚。”
凤熙流着鼻血，没心没肺的扯了扯嘴角，“哪有用这种字眼评价女孩子的呢，哥哥你这样不会说话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啊。”
索隆同样笑了笑，只是深色的瞳孔里沉淀着的从始至终都是冷血与漠然。
他没来由的感慨万千，“我冥冥之中越发有种预感，哪怕今天带不走你，也必须要借此机会毁了你。否则日后再见，将会给深渊带来难以想象的危机。”
凤熙顿时泫然欲泣，楚楚可怜道，“人家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小仙女，哪里会有你口中那般夸张的未来？何况退一万步来讲，若我真的有机会脱身，日后想要复仇那也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至于因此仇视整个世界吧。”
索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九重天阙支撑起了你头顶这片亘古不变的苍穹，但它从来都不是与世无争的乐土。在那无与伦比的辉煌之下，掩埋着不弱于深渊的毁灭与大恐怖！
你以为两个各自能代表半个宇宙的世界为什么打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各自所求的都是那个不再局限于“虚假”的未来。而想要达成这一目的，除非一方死绝，否则绝无半点妥协可言！
这种“羁绊”之深，这种不死不休的仇深似海、恨比天高，远比另一半圣战的地界与蛮荒还要来的刻骨铭心！”
索隆摇头，“多说无益，这就让殿下看看深渊眼中的历史吧。”
下一刻，场景变幻，他们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
微风徐徐，青草依依，还有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
凤熙眸中波光流转，尽管知道是虚幻的影像，还是不由感慨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
“这是哪？”即便被困也不影响她好奇的张望。
草原上有凤熙从未见过的高大异兽在游荡，也有成群的似鹿非鹿的生物在水边栖息。
索隆脸色平静的吐出几个字眼，“深渊表层，交界地。”
凤熙举目远眺的表情一顿，试探着问道，“我记得看过有关于深渊世界的资料，交界地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索隆补充道，“这是数十万年前的交界地。”
凤熙隐约猜到了历史的真相，难以置信道，“是……黑暗圣战的遗祸？”
不需要索隆回答，阳光明媚的天空已经开始布满阴霾。
往昔发生的历史在以千万倍的速度重演！
伴随着一艘艘星舰潜落云层，陨石火雨也开始坠落，在地表留下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焦黑坑洞。
漫长岁月中一成不变的自然风光被打破，在时间长河中惊起涟漪，一切才刚刚开始……
飞鸟走兽四散逃窜，然而高悬于天的机械依旧在冰冷的运作，无视那些血肉之躯的哀嚎，降下滚滚天火将大地洗礼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地面万物尽数陷入死寂……
少女的每一次眨眼都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但唯一不变的只有战争、战争、战争。
她看到在泥泞中挣扎的生命顶着末世将倾一点点站起来；看到一座座巍峨的魔神巨柱拔地而起，支撑起支离破碎的天空；看到无数生灵不惜堕入无边黑暗也要争取文明的存续……
最后，一切尘埃落定。
夜幕下，索隆抬头看向家乡漆黑的夜幕，光怪陆离的群星散发着昏黄奇诡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替先人向这位天羽的帝凤发出质问，“短短十万年，异度空间宇宙的各处都被开采的能源枯竭，因战乱遍布死亡禁区。
你可知，现如今灾厄丛生、五浊降世的九十九层深渊世界昔日亦是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
你可知，以深渊、蛮荒、瑶海等大世界为首的宇宙霸主也是在泥泞中摸爬滚打了数万年才撑起了异界的脊柱？
你可知，黑暗圣战中异界的胜利是用一个个种族的死绝、一个个世界的破灭给活生生堆出来的？”
他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呵了一声，“你们这些生来就安居天地中心、备受造物主眷顾的生灵当然不会明白，即便黑暗圣战打到最后、我们距离侵入天地两界核心仅差一步之遥，无上意志也选择拉偏架，叫停了这场所谓的“闹剧”！”
凤熙眼神哀婉，抿嘴不言。
男人将心中郁气一吐为快后只是洒脱一笑。
“我送给殿下这场见闻不是为了使些卑劣手段动摇殿下的心境，说到底这个故事对于你我而言都只是一段太过遥远的历史。感触有之，却称不上如何的撕心裂肺、恨意滔天。
我只是想告诉殿下，文明的延续从来都无关善恶、无关对错，这世界上的一切正邪之分都只是取决于立场的不同罢了。哪怕自诩正义之师的天羽，维护的也只是天界的正义，可曾对外族心慈手软？
同样的，我们深渊恶魔坐镇异界一方，可以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但我们也有自己坚守的正义！”
凤熙柳眉舒缓，摇头轻笑，“我还不至于因此一蹶不振，我反倒要谢谢你的这一课，让我更加清晰的认知到了一些圣战的本质。
如你所说，若我真的有那样不可计量的未来，若我有幸在此劫得以脱身，不敢说促成两界止戈，但日后定然会亲赴星际战场，去领略一番深渊的风采！”
索隆笑意玩味，“你觉得你还有机会？”
凤熙顿时笑靥如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那可说不好，也许神灵大人格外钟情于我也说不定呢，没到最后一刻就盖棺定论还为时尚早哦。”
索隆点头，“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然而，似乎也不需要“以待”了，就在这片时空即将脱离天界的最后时刻，变故骤起！
索隆猛然抬头，只见一座燃烧着火焰的破败古堡从超时空上方倾斜着坠落，有虚空探镜辅助分析的索隆一眼就看穿其来路，顿时有种被冒犯的愤怒与不屑。
“血族……同为黑暗阵营，居然敢误深渊大计！”
尽管已经点亮了深渊教团的神徽，但对方依旧不管不顾的撞击过来。
当接触到超时空外壳的刹那，城堡建筑四分五裂，所有崩碎的残片再次冲入黑暗，向上洒落于光影界层。
随后，一声震天撼地的咆哮响起，铺天盖地的神意仿佛在天空掀起狂涛，一浪接一浪的冲刷着对峙中的地星与超时空。
从超时空看向地星的方向，黑云再起，笼罩整个机械大陆。
一尊巨兽身影站在黑云幕后，不可直视其貌。
唯有偶尔闪亮的雷霆照亮了某一片阴云，才倒映出那伟岸身影的冰山一角。
它愤怒的咆哮着，似在接近这片现世。
但阻碍它的并不是距离，而是真实的界垒壁障。
当那股神意扑面而来时，临渊行的传送进程就已经被打断。这与对方的力量强大与否无关，而是上位者对一切常规物质的压制特权。
附带感叹号的鲜红面板顷刻间填满视线，索隆脸色冷漠的尽数抹去。
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阴了他都可以把脑子挖出来喂狗了。
凤熙心情大好，哪怕身处的超时空已经被上位气息牢牢锁定，还有心情感慨道，“天界就这点不好，恐怖灾厄满天飞、半神大佬遍地走，在常规世界初涉神秘的第三阶段都足以兴风作浪，在这里哪怕走到进化之路终点的第七阶段都是半点不得自由。”
她看向隐隐处于暴走边缘的男人，有些好奇的问，“血族也是深渊的大族了吧，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索隆敛起怒容，叹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血族之于恶魔，恰恰相似于龙族之于天羽。只可惜……”
“可惜什么？”凤熙追问。
索隆冷笑，“可惜我们那位【宇宙原暗·恶魔君主】可没有羽天帝对待龙族的那份耐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黑之章》的束缚已经濒临破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深渊与天界必然再起战端。这个时候还敢如此的不顾全大局，无论它们有意无意，这一次回去后我都要让它们蜕去几层皮，而且，这才是刚刚开始。”
凤熙咂舌，“好吧，这些都是你们的家务事，还是聊聊眼下吧。反正目前看来变数已生，你是指定带不走我了，所以就早点给个痛快话呗，是放我走，还是果断杀掉我这个你认为的未来隐患？”
索隆沉默无言，直勾勾的看着少女，天人交战。
远方的巨兽震怒咆哮，威严神圣的声音里多出了厉鬼般凄厉的魔音贯耳，彰显出一种堕落的神性之美。
漫天狂雷在它的手中凝聚成长矛，然后苍白的雷光径直贯穿天际，轻易地撕裂超时空防御，那片临时创造的领域彻底崩溃。
黑色火山的图案发生扭曲，次元间隙开始内部坍塌，甚至对面的黑暗宇宙都有星云倒灌，以至于那逐渐形成的“伪黑洞”现象周围都弥漫开充斥着静态之美的星云团。
此刻的凤熙还被临渊行残存的能量禁锢着，但这种囚禁同样也是保护。
她看着眼前的光线被一丝丝的吸入脚下的空洞，有种缓慢至极的宁静美感，却丝毫不怀疑只要临渊行放开自己的下一个瞬间，自己这脆弱的肉体将会被恐怖的吸引力分解为最基本的粒子形态。
索隆终究还是忍下了杀心，慨叹道，“公主殿下果然是身负大气运者，也罢，我就好人做到底，再送你一程。”
索隆将全部能量加护到她的身上，亲眼看着她的身躯沉入到愈发混沌的空洞之中……
……
当那雷霆巨兽失去目标后并没有就此消散，它站在地星旁边，高达万仞的身躯缠绕着雷电，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地星中心的指挥室早已分析出对方的信息，但正因如此才令人感到绝望。
【雷兽·子杵】（分身）
状态：失控
等级：【超境三：至尊】（伪）
简介：神族护法神兽的投影，【时光天使：东帝·勾陈】的眷属，现已濒临暴走边缘。
……
虽然只是上位生命的投影，但它本身释放的神意并无所谓强弱之分，而在于有和无的区别。
要知道在神秘领域，“神意”具备最高优先级。
即便眼前的巨兽依旧未曾涉足现世，就已经导致地星的空间技术全部失灵！
以至于此刻的地星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听天由命。
那位抱着吉他的流浪少女走在雨幕里，仰头看着巨兽的阴影，脸色平淡如水。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凭空响起，“不要冲动，商璃，这里不需要你的拯救。”
少女开口，声音极其悦耳，却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挣扎着、迷茫着，“要到了吗。”
“还没有，请再忍耐一下吧，”那声音一如既往温柔的不起波澜，“这场旅途很快就会走到终点，你将亲手给故事画上句号。届时，你会如愿获得解脱。”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不过，在那之前，你要是后悔了就停手吧，一切都还来得及。”
少女没有再说话，一步步从雨幕走向夜幕……
富丽堂皇的书房内，古典的电报机自行启动。
神秘力量在无形中驱动着机器，吐出的纸张上飞快打印字符。
这是一份战报，记录了一件平平无奇的战事……
尽管天界暂时停息了对外的战争，但九大天域内部依旧纷争不断，哪怕有神圣盟约居中调解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掀起战火。
正常来说，云图地星完全有能力镇压监管区域的动乱，这对于天界最高的九重天而言本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要事。
……
暗核记录仪：
——《B级战争任务：临渊行拦截战》
——任务有效倒计时00：10：00
——倒计时：00：09：28
向临渊行发出越界警告，责令其退出天界领土。
对方不予回应，正式下发战争令。
——倒计时：00：07：59
F699地星派遣五个整编战舰师团、十个整编机甲集团军向临渊行塑造的“临时边界”发起攻坚。
由于临渊行高出常规配置的云图地星至少两个文明阶层，现场指挥官采取最简单粗暴的耗能战术。
无论在何时何地，能量守恒都是不可违逆的定律。所以只要在我方输出频率高出敌方能源供给的前提下持续攻击，超时空领域将会在一段时间后因能量耗尽不攻自破。
——倒计时：00：03：12
由于敌我能源损耗的换算比例过低，拦截战役面临失败，临渊行即将完成撤离。
——倒计时：00：00：39
有第三方势力加入战场，临渊行受到近神级力量干预，能量传输纽带中断，传送进程被强制打断。
＊＊＊＊＊＊＊＊＊＊＊＊＊＊＊
次元间隙外围用以潜伏的黑云早已被猛烈的炮火驱散，一艘艘战舰从虫洞中显露出管道通红的炮台，还有在空中列队的机甲组成阵线进行合拢，一边倾泻着弹药一边向着那一片扭曲的空间推进！
云图地星本身彻底转变成战争形态，大片大片的炮台矩阵在钢铁平原之上与废土群山之间升起，甚至有一座直入云霄的巨炮架设在地星的骨架上，肉眼可见的大量光能在炮口聚合！
从外界看去，那辽阔到足以同时容纳四季的大陆地面上下起倒流向天空的火雨，横跨数十万公里的苍穹轰击在天际一侧裂开的缝隙上。
很快，地星大陆中心的主炮也完成充能，然后，所有人在失明与耳鸣中看着刺目耀眼的白光将眼中世界填充！
那一瞬间，地星大陆上林立着的现代化的钢铁丛林因为这一发过于仓促的破坏力惊人的攻击，而引发多个城区的大范围断电！
待光线逐渐褪去，那个形似蜂巢外壳的超时空依旧完好，但流窜的电光与暗淡的光幕说明它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不过很遗憾，临渊行的传送已经进入尾声，黑色火山图案里的黑暗宇宙已经彻底化为真实。随着次元裂缝开始收缩，超时空内部的一切都将堕落深渊！
……
次元间隙之上的虚空。
金发少女被一条条细小的锁链牢牢束缚着。她的双手被迫高举，就像禁锢在十字架上的天使……
而浑身缠绕着黑气的罪魁祸首则负着双手，闲庭漫步的绕着少女缓行。
头顶漫天四散的炮火不断的亮起而又熄灭，他行走在周天中心的不败之地，自有一股云淡风轻的气度，乃至于有些意兴阑珊。
实际上此刻的超时空内部，时间流速远远慢于现实，否则跨宇宙级别的传送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姑且算是虚空探镜众多逆转常规的机能之一。
虚弱不堪的少女看着在眼前不停晃悠的人影，浑身不自在，毛骨悚然道，“你不会真的对本公主图谋不轨吧？”
面无表情的男人居然有心情开起了玩笑，平淡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点想法。”
凤熙脸色苍白，“要不好哥哥你还是劫财吧，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到时候你尽管跟九重天提条件好了，我尽量帮你抬价。”
不理会少女毫无节操的卖萌求饶，待他再一次走到少女身后，下一刻少女那皎美的容颜微微苍白，浮现一抹溢于言表的痛色。
只见男人双指刺入女孩的后脖颈，滴着鲜血的指尖夹着小小的芯片，“冒犯了，为了预防纯白界限的锁定拦截，只好取出你的内置终端。”
可怜凤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只是轻咬着皓齿，疼痛的一时不想再说话。
内置终端直接与大脑神经绑定，相较于那点微不足道的皮肉伤，无数根被粗暴扯断的关联神经所引发的精神创伤才是足以让常人瞬间崩溃的痛苦来源。
索隆虽然只是虚拟投影，但作为临时接管临渊行的权限者，在这片超时空领域他就是近神的存在！哪怕以能量聚合出实体也只是一念之间。
所以介于虚实之间的他只是稍微改变空气中流窜的些微电子轨迹，就使自己的双指拥有能够暂时触碰肉体的“真实”。
这份对能量转换妙至毫巅的运用，估计也只有以暗核的算力才能轻易完成。
索隆平静的看着少女，不吝赞美之词，“之前确实对殿下抱有轻视之心，我在此郑重道歉。哪怕是我，自认承受这种近乎撕裂灵魂的痛苦也很难面不改色，而那些落在我手里的恶魔如此玩弄时也总会无一例外的陷入无法挽回的疯狂。即便如此殿下的理智也能维持在60以上，这份坚强值得钦佩。
传言都说羽族生命都是血脉越纯骨子里越狠，果然所言非虚。”
凤熙流着鼻血，没心没肺的扯了扯嘴角，“哪有用这种字眼评价女孩子的呢，哥哥你这样不会说话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啊。”
索隆同样笑了笑，只是深色的瞳孔里沉淀着的从始至终都是冷血与漠然。
他没来由的感慨万千，“我冥冥之中越发有种预感，哪怕今天带不走你，也必须要借此机会毁了你。否则日后再见，将会给深渊带来难以想象的危机。”
凤熙顿时泫然欲泣，楚楚可怜道，“人家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小仙女，哪里会有你口中那般夸张的未来？何况退一万步来讲，若我真的有机会脱身，日后想要复仇那也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至于因此仇视整个世界吧。”
索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九重天阙支撑起了你头顶这片亘古不变的苍穹，但它从来都不是与世无争的乐土。在那无与伦比的辉煌之下，掩埋着不弱于深渊的毁灭与大恐怖！
你以为两个各自能代表半个宇宙的世界为什么打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各自所求的都是那个不再局限于“虚假”的未来。而想要达成这一目的，除非一方死绝，否则绝无半点妥协可言！
这种“羁绊”之深，这种不死不休的仇深似海、恨比天高，远比另一半圣战的地界与蛮荒还要来的刻骨铭心！”
索隆摇头，“多说无益，这就让殿下看看深渊眼中的历史吧。”
下一刻，场景变幻，他们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
微风徐徐，青草依依，还有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
凤熙眸中波光流转，尽管知道是虚幻的影像，还是不由感慨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
“这是哪？”即便被困也不影响她好奇的张望。
草原上有凤熙从未见过的高大异兽在游荡，也有成群的似鹿非鹿的生物在水边栖息。
索隆脸色平静的吐出几个字眼，“深渊表层，交界地。”
凤熙举目远眺的表情一顿，试探着问道，“我记得看过有关于深渊世界的资料，交界地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索隆补充道，“这是数十万年前的交界地。”
凤熙隐约猜到了历史的真相，难以置信道，“是……黑暗圣战的遗祸？”
不需要索隆回答，阳光明媚的天空已经开始布满阴霾。
往昔发生的历史在以千万倍的速度重演！
伴随着一艘艘星舰潜落云层，陨石火雨也开始坠落，在地表留下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焦黑坑洞。
漫长岁月中一成不变的自然风光被打破，在时间长河中惊起涟漪，一切才刚刚开始……
飞鸟走兽四散逃窜，然而高悬于天的机械依旧在冰冷的运作，无视那些血肉之躯的哀嚎，降下滚滚天火将大地洗礼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地面万物尽数陷入死寂……
少女的每一次眨眼都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但唯一不变的只有战争、战争、战争。
她看到在泥泞中挣扎的生命顶着末世将倾一点点站起来；看到一座座巍峨的魔神巨柱拔地而起，支撑起支离破碎的天空；看到无数生灵不惜堕入无边黑暗也要争取文明的存续……
最后，一切尘埃落定。
夜幕下，索隆抬头看向家乡漆黑的夜幕，光怪陆离的群星散发着昏黄奇诡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替先人向这位天羽的帝凤发出质问，“短短十万年，异度空间宇宙的各处都被开采的能源枯竭，因战乱遍布死亡禁区。
你可知，现如今灾厄丛生、五浊降世的九十九层深渊世界昔日亦是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
你可知，以深渊、蛮荒、瑶海等大世界为首的宇宙霸主也是在泥泞中摸爬滚打了数万年才撑起了异界的脊柱？
你可知，黑暗圣战中异界的胜利是用一个个种族的死绝、一个个世界的破灭给活生生堆出来的？”
他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呵了一声，“你们这些生来就安居天地中心、备受造物主眷顾的生灵当然不会明白，即便黑暗圣战打到最后、我们距离侵入天地两界核心仅差一步之遥，无上意志也选择拉偏架，叫停了这场所谓的“闹剧”！”
凤熙眼神哀婉，抿嘴不言。
男人将心中郁气一吐为快后只是洒脱一笑。
“我送给殿下这场见闻不是为了使些卑劣手段动摇殿下的心境，说到底这个故事对于你我而言都只是一段太过遥远的历史。感触有之，却称不上如何的撕心裂肺、恨意滔天。
我只是想告诉殿下，文明的延续从来都无关善恶、无关对错，这世界上的一切正邪之分都只是取决于立场的不同罢了。哪怕自诩正义之师的天羽，维护的也只是天界的正义，可曾对外族心慈手软？
同样的，我们深渊恶魔坐镇异界一方，可以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但我们也有自己坚守的正义！”
凤熙柳眉舒缓，摇头轻笑，“我还不至于因此一蹶不振，我反倒要谢谢你的这一课，让我更加清晰的认知到了一些圣战的本质。
如你所说，若我真的有那样不可计量的未来，若我有幸在此劫得以脱身，不敢说促成两界止戈，但日后定然会亲赴星际战场，去领略一番深渊的风采！”
索隆笑意玩味，“你觉得你还有机会？”
凤熙顿时笑靥如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那可说不好，也许神灵大人格外钟情于我也说不定呢，没到最后一刻就盖棺定论还为时尚早哦。”
索隆点头，“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然而，似乎也不需要“以待”了，就在这片时空即将脱离天界的最后时刻，变故骤起！
索隆猛然抬头，只见一座燃烧着火焰的破败古堡从超时空上方倾斜着坠落，有虚空探镜辅助分析的索隆一眼就看穿其来路，顿时有种被冒犯的愤怒与不屑。
“血族……同为黑暗阵营，居然敢误深渊大计！”
尽管已经点亮了深渊教团的神徽，但对方依旧不管不顾的撞击过来。
当接触到超时空外壳的刹那，城堡建筑四分五裂，所有崩碎的残片再次冲入黑暗，向上洒落于光影界层。
随后，一声震天撼地的咆哮响起，铺天盖地的神意仿佛在天空掀起狂涛，一浪接一浪的冲刷着对峙中的地星与超时空。
从超时空看向地星的方向，黑云再起，笼罩整个机械大陆。
一尊巨兽身影站在黑云幕后，不可直视其貌。
唯有偶尔闪亮的雷霆照亮了某一片阴云，才倒映出那伟岸身影的冰山一角。
它愤怒的咆哮着，似在接近这片现世。
但阻碍它的并不是距离，而是真实的界垒壁障。
当那股神意扑面而来时，临渊行的传送进程就已经被打断。这与对方的力量强大与否无关，而是上位者对一切常规物质的压制特权。
附带感叹号的鲜红面板顷刻间填满视线，索隆脸色冷漠的尽数抹去。
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阴了他都可以把脑子挖出来喂狗了。
凤熙心情大好，哪怕身处的超时空已经被上位气息牢牢锁定，还有心情感慨道，“天界就这点不好，恐怖灾厄满天飞、半神大佬遍地走，在常规世界初涉神秘的第三阶段都足以兴风作浪，在这里哪怕走到进化之路终点的第七阶段都是半点不得自由。”
她看向隐隐处于暴走边缘的男人，有些好奇的问，“血族也是深渊的大族了吧，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索隆敛起怒容，叹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血族之于恶魔，恰恰相似于龙族之于天羽。只可惜……”
“可惜什么？”凤熙追问。
索隆冷笑，“可惜我们那位【宇宙原暗·恶魔君主】可没有羽天帝对待龙族的那份耐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黑之章》的束缚已经濒临破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深渊与天界必然再起战端。这个时候还敢如此的不顾全大局，无论它们有意无意，这一次回去后我都要让它们蜕去几层皮，而且，这才是刚刚开始。”
凤熙咂舌，“好吧，这些都是你们的家务事，还是聊聊眼下吧。反正目前看来变数已生，你是指定带不走我了，所以就早点给个痛快话呗，是放我走，还是果断杀掉我这个你认为的未来隐患？”
索隆沉默无言，直勾勾的看着少女，天人交战。
远方的巨兽震怒咆哮，威严神圣的声音里多出了厉鬼般凄厉的魔音贯耳，彰显出一种堕落的神性之美。
漫天狂雷在它的手中凝聚成长矛，然后苍白的雷光径直贯穿天际，轻易地撕裂超时空防御，那片临时创造的领域彻底崩溃。
黑色火山的图案发生扭曲，次元间隙开始内部坍塌，甚至对面的黑暗宇宙都有星云倒灌，以至于那逐渐形成的“伪黑洞”现象周围都弥漫开充斥着静态之美的星云团。
此刻的凤熙还被临渊行残存的能量禁锢着，但这种囚禁同样也是保护。
她看着眼前的光线被一丝丝的吸入脚下的空洞，有种缓慢至极的宁静美感，却丝毫不怀疑只要临渊行放开自己的下一个瞬间，自己这脆弱的肉体将会被恐怖的吸引力分解为最基本的粒子形态。
索隆终究还是忍下了杀心，慨叹道，“公主殿下果然是身负大气运者，也罢，我就好人做到底，再送你一程。”
索隆将全部能量加护到她的身上，亲眼看着她的身躯沉入到愈发混沌的空洞之中……
……
当那雷霆巨兽失去目标后并没有就此消散，它站在地星旁边，高达万仞的身躯缠绕着雷电，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地星中心的指挥室早已分析出对方的信息，但正因如此才令人感到绝望。
【雷兽·子杵】（分身）
状态：失控
等级：【超境三：至尊】（伪）
简介：神族护法神兽的投影，【时光天使：东帝·勾陈】的眷属，现已濒临暴走边缘。
……
虽然只是上位生命的投影，但它本身释放的神意并无所谓强弱之分，而在于有和无的区别。
要知道在神秘领域，“神意”具备最高优先级。
即便眼前的巨兽依旧未曾涉足现世，就已经导致地星的空间技术全部失灵！
以至于此刻的地星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听天由命。
那位抱着吉他的流浪少女走在雨幕里，仰头看着巨兽的阴影，脸色平淡如水。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凭空响起，“不要冲动，商璃，这里不需要你的拯救。”
少女开口，声音极其悦耳，却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挣扎着、迷茫着，“要到了吗。”
“还没有，请再忍耐一下吧，”那声音一如既往温柔的不起波澜，“这场旅途很快就会走到终点，你将亲手给故事画上句号。届时，你会如愿获得解脱。”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不过，在那之前，你要是后悔了就停手吧，一切都还来得及。”
少女没有再说话，一步步从雨幕走向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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