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阳遇寒月

    “李准之在你这天子脚下，被打成重伤。你这做皇帝的不知道？”许丘有些愠怒。

    朱乾低着头并不发言，旁边的马尚德眼中却是露出三千怒火。

    许丘忽的站起身，指着朱乾道：“你倒是告诉我，我谪仙一脉，究竟要怎样扶持你这种皇帝？”

    许丘这句话一出，倒是惊到了朱乾。他父皇临行前，便是告诉他要好好的与谪仙一脉相处。他朱乾只知道祝联这一个谪仙一脉的人，于是封了一个大将军。万万没想到，今日闯皇宫之人竟就是谪仙一脉的另一位，而且这一位，还带着无穷怒气。朱乾心中不免开始思考，究竟要怎样才能消除两人之间这莫名的隔阂。

    许丘见朱乾仍不说话，便是说出了更令朱乾害怕的事：“你以为李准之为什么重伤？李准之受整个定北关边军的委托，来找你这皇帝求能救人的东西，来求能救你刚封的大将军祝联姓名的后土石斛。而我却不曾想，他会被打成重伤逐出宫门。”

    朱乾听到此处，便是从对许丘生气的担心，转变为对殴打李准之人的暴怒。要知道，一旦今天没有许丘将这个消息送来，霞国必将陷入国战无将的境地。更何况，祝联还身负监视藩王的任务。可笑可悲的是，这个消息，本该由李准之传来，但是却被这皇宫中的人给阻断了。朱乾不由得拍案而起道：“朕已经明白了其中利害，还请你放心。马公公。”

    “奴在。”马尚德躬身道。

    “速命你到国库，取后土石斛一盒，另取相似药性的药材十五株。即日派使者送至定北关，须三千里加急，沿途驿站不得耽误！”朱乾此时的气质，已经变为了那个“端坐朝堂，号令六合”的天子的样子。

    马尚德听完道了一声“遵旨”便出了尚书房，领了十几名小太监向着藏宝阁去了。许丘看着此幕，心中火气也是消减大半。却听朱乾看着许丘道：“李准之的事情，我会交由李准之之前在大理寺的旧交去查明。”

    许丘闻言，也不好再做多嘴。许丘看了看尚书房的陈设道：“皇宫就是皇宫，果然大手笔。”正当朱乾猜不清其心中所想的时候，许丘继续说到：“江州多少贫民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多半都在这里了。”朱乾心中顿时明了，这是在变着法说自己不够体恤入民了。朱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便问到：“朕还不知道先生名讳，不知先生是否可以告知？”

    “江州寒月刃，许丘。”许丘回答。

    朱乾脑子里努力回忆，江州......

    突然朱乾来了一句：“离阳剑？”

    “狗日的你是朱老三？”许丘突然回忆起些童年的事情。

    在许丘很小的时候，有过一个大人物来拜访师傅。在他师门住了有三四天，临行前说将自己孩子放在这里一段时间。那孩子始终不告诉许丘和祝联两人自己的名字，连一向宠溺许丘的师傅，也只是告诉许丘姓朱。许丘就自作主张的叫他猪老三了，再后来祝也跟着叫了。有次三孩子在一起说给自己起江湖名字，祝联说自己将来要像老虎一般虎啸山林，又要对所有江湖恩怨铁面无私，故称铁面虎；许丘翻着眼睛想了许久，才是想出一番道理，自己要想黑夜中的月光一样，照亮黑暗中一切不堪，所以自称寒月刃；朱老三就说，他要用自己老爹的佩剑命名自己，他就是老爹手中的利剑，于是唤作离阳剑。忽的一日，朱老三的老爹过来接朱老三上私塾，朱老三还被吓得拉了裤子，不过最后还是被迫跟自己老爹走了。

    许丘自然是死都不会想到，自己面前这个霞国新皇，竟然是当年一听上私塾就被吓得拉裤子的少年。而更想不到的是，两人的相认竟然是因为童年的无聊玩笑。

    寰宇之大不可言，俗界之小似芥子。命里注定所要相遇的，即使分开一万次，也会相逢的；命中注定要分离的，即便如胶似漆，总是会离别。

    朱乾听了那句“朱老三”，忽的流出了泪来。从那年回了京城，就一直陷在风雨中，只有人真正陷入风暴中，才会思念晴日。朱乾也是如此，皇子夺嫡让他对江州的童年更加思念。他思念自己两个异性兄弟，想念老头练功时的粗话，想念江州的山与月。多少年了，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两个异性兄弟了。可是没想到，那两个人的命运与自己交织的如此之深。朱乾正哭，突然想起了谪仙一脉当世谪仙已经羽化，朱乾哭的愈加狠，朱乾的心也愈加疼。虽然老头可能从未将自己当做徒弟，但是他却真真切切的将老头当做了亲人。在朝堂上得知那人羽化时，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伤心，仅仅是因为皇室的依靠少了一位而伤心。但是现在的朱乾，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小时候是与谪仙一脉的三人生活在一起时，那种悲痛方才是愈演愈烈。许丘紧紧抱着朱乾，朱乾靠着许丘的肩膀，泪水和鼻涕将许丘肩头染湿。许丘仅仅只是一句话：“好了老三，会好的。”

    “二哥，我还没去见过师傅啊，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师傅了！”朱乾踌躇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