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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那片海

    迷雾褪去,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城市,然而,海边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巴特勒先生,那边大概是结束了。”

    倒映绯红的水面上翻涌出漩涡,其中,有透明阶梯凝形而出,逐级而上的亚瑟,顺带利用流水清除手上的焦糊味,并望着远处大厦上的巴特勒。

    “亚瑟,没想到好久不见,我们却站在对立面上了啊。”

    “现在来说这话,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作为前辈,我不希望你这样的英才早逝。”

    “这可不像前辈你会说的话呢。”

    巴特勒深呼吸了一口气,提振短弓,身上层层递增的魔力,与刚才叙旧的温和神态判若两人。

    巴特勒缓缓拉起弓弦,闪耀的魔力凝聚为箭矢,将准心对于上方后放出,随后天幕间出现一道炫光长河。

    “降临吧,光之雨。”

    话音刚落,炽热的光雨试图连接起天空与海洋,过于热烈的闪光,甚至让天地间重归黑暗。

    若是莫斯在场,见证这惊人的破坏力时,他一定会为在白冠大桥上能捡回一命感到庆幸。

    “真不客气呢。”

    狂风暴雨在亚瑟如演奏者般指挥下,完成了与无尽光雨对接,过量注入的热量,让海面冒出青烟,整片海域都为此上升十个华氏摄氏度。

    “亚瑟,看来这数十年你并非虚度,已经有所成长了呢。”

    “可你还是原地踏步呢,收手吧,前辈,我太熟悉你的术式本源。”

    “是啊,原本你就是我的后继者呢,如此优秀,真的可惜了。”

    巴特勒摇了摇头,叛逆的后辈,让他不禁觉得惋惜,蓄起弓弦,这一次,他没有搭上箭矢,而是勒令狂暴的魔力囤积至橡木短弓本身,

    “战争之鸣躁。”

    空射,本是射箭人的大忌,可巴特勒却逆转这一常识,利用手中强力的宝具,结合他的狂暴术式,创造出这独一无二的弓术。

    “去。”

    松开弓弦,橡木短弓将所有结合的动能与魔力释放,奏鸣开天辟地的伟大乐章,并在本源为战争的术式下,于虚实之间演化出无尽冲锋的大军。

    这一次,亚瑟避无可避,因为,哪怕无穷的大海,也无法阻断声音,可他,早有准备。

    在大军到来之际,亚瑟投身于海底,以百分之百的液化,融入海水中,同时,也在粉身碎骨的,完全分解的情况下,尝试将能量转移。

    即便无法继续锁定敌人,可战争铁骑依旧会无差别的蹂躏一切,而溶于海水中的亚瑟,也感受到堪比被摧毁上百次的痛苦。

    半响后,海面终于恢复如常,挣扎着恢复人形的亚瑟知道,今年大都会的海鲜估计是要暴涨了。

    “亚瑟,胡克主教他,一直都挂念着你,为何你要对你的老师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呢。”

    “放屁,挂念一个叛徒,是巴不得他死吧,还有,主教他只不过是我的历史老师而已。”

    亚瑟将头发撩起,并对巴特勒使出了国际礼貌手势,这让身为神职人员的巴特勒,不禁眼皮狂跳,嘴角颤抖。

    “你堕落了呢,亚瑟,当年真不应该让你上战场的。”

    沉默,是亚瑟被往事刺激后所给出的回答。

    “后悔的人,从来不是只有你一个,亚瑟,但命运从不怜悯任何人。”

    巴特勒跃起,并矗立在虚空上,张开双臂,肆意的释放起魔力,如同太阳,照耀在身后破碎的城市上。

    “战争就是如此。”

    随着魔力的注入,城市发生了天翻地覆,与其说是重换生机,更像是走火入魔,原本的残垣废墟变得焕然一新,充斥着金属特有的光芒。

    “战争当无所不用其极,城市啊,成为我的武器库吧。”

    巴特勒抬手间,一栋数百米的大厦脱离地表,发生变形,以棱角分明的姿态,化身刀刃。

    “大楼斩舰刀。”

    虚握起这每一面水晶窗都闪耀的大楼,巴特勒挥出这足以绝海的一击。

    “柔能克刚,但刚亦可断柔,不知被称为流体之王的你,能否守住。”

    “有何不可,天之瀑。”

    伴随着亚瑟双手托起,在大海不屈的轰鸣声中,一道天瀑,冲向天际,与那绝海的一刀,进行殊死拼搏。

    “城市导弹群。”

    抬手至头顶后,巴特勒对准天边敲出响指,大批的建筑都倾斜至四十五度角,以产生音爆云的速度起飞。

    以魔力为火药的建筑导弹们,在经历优美的弧线后,绕过天之瀑,誓要为亚瑟送去礼花。

    “液化。”

    没有丝毫犹豫,亚瑟不得不分心支出一只手释放液化魔术,让大量导弹变为哑炮,依旧有漏网之鱼炸裂,同时也因为输出的分散,让斩舰刀有机可乘,切开了部分天之瀑。

    可尽管如此,亚瑟也没有放弃抵抗,选择用液化逃跑,而这一点,也是巴特勒所预测到的。

    “看来你液化的能力终究还是有限的,亚瑟。”

    冷哼一声后,亚瑟胸前浮现出一张黑卡,似乎在提示他使用底牌,但他还是选择让黑卡隐去,大概是因为底牌的揭开与否,对亚瑟来说,代价都不小,所以,他选择证明自己,用另辟蹊径的方式。

    “让子弹飞一会儿。”

    即使遍体鳞伤,斩舰刀都快到他身前了,可他还是有条不紊的指挥魔力,尤其是下方的流动之物。

    就在水压达到极限时,亚瑟眼睛一亮,另一只手猛地托起某物,之前的数十发建筑导弹在他的控制下,在危难之际,终于成功被策反,从液态变回常态,调转矛头,以此来围魏救赵。

    “下了一手好棋啊,流体之王。”

    在爆风于上方传来后,斩舰刀失去了控制,被天之瀑冲到城市的另一侧去了。

    尽管反将一军,可亚瑟还是力竭,没有继续追击,双手扶膝,大口喘气着。

    “别装了,巴特勒,你还活着,对吧?”

    “亚瑟,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吧。”

    鲜血淋漓的巴特勒挥散烟雾,保持着俯视亚瑟,将箭袋最后一只木箭已然搭在弓上。

    “多谢,但大可不必。”

    “那就收下这最后一箭吧。”

    即使外表平平无奇,也无浩大声势,可这只箭,终究也是为战争一锤定音的必杀技,集中了巴特勒全部魔力,是如同核弹的一击。

    无法躲避,亚瑟看到那支箭的瞬间就明白这一点,和巴特勒射出的第一支箭类似,都具有扭曲现实的能力,但这次的魔力,远远超过之前,绝不是手上冒烟就能接下的。

    双手合十,亚瑟也拼尽全力,在将魔力尽数献祭给这片海后,他发动了最终奥义。

    “慈悲之泪珠。”

    这滴逆飞的泪珠,海的集合体,为此,海平面都下降了数十米。

    当箭与泪珠相遇时,所有的声音与光都消失了瞬间,陆地与海交织,城市破灭,随后,两人都消失在天际。

    外界,幽暗寂静处,在一束向日葵的指引下,穆莱特持续深入着,吞吐着气泡,直到,看见那细沙之上的水晶棺材。

    “终于找到你了,洛兰。”

    将手轻放在这表现为棺材的封印术式,穆莱特调配好魔力输出后,水晶棺材便在一声脆响后,彻底消散。

    “该醒了,洛兰。”

    掐动指诀,穆莱特释放出一记禹州流咒术,净心神咒,在其去妄存真的作用下,少女缓缓睁开双眼。

    “我这是?”

    在吐出一堆气泡后,少女呛了一大口水,并抱有期待的望着眼前的救星,在被拽至水平面后,才终于将肺部的水咳出。

    “安心点,稍微回忆一下。”

    接受到那束向日葵后,少女闭上眼,并深呼吸,终于,确认了她所得的全部事实,眼神中充满坚定。

    “我想,老板,必须马上突入那个结界,若是再晚一步,后果无法想象。”

    “无须多言,我想,那些重要的话,还是先和应秋说吧。”

    “嗯,可以带我上去哪里吗?”

    顺着洛兰所指,穆莱特望着巨型结界下方,正好是守备疏忽处。

    “乐意为您效劳,女士。”

    确定少女眼中的觉悟后,穆莱特不再等待,双手合十,青月般的流波自他身上传开,将二人气息隐藏,随后飞向水晶结界处。

    飞行途中,上方混乱的战场挥洒出数道余波,但穆莱特都险而又险的躲开了,在曲折环绕的极限般的运动轨迹下,终于是无声息的到达结界下方。

    “老板,麻烦您撤掉这层保护,这层结界大概只有我和上方那两位骑士才有权进入。”

    “去掉防护的话,意味着我无法继续保护你了。”

    “没关系的,我早有觉悟了,毕竟,我已经被保护了这么久了。”

    在穆莱特撤下防护后,少女将手轻轻搭在那万花筒的镜面上,夜不能进,风不能进的结界,此刻,如接受同伴般,任凭洛兰深入。

    “老板,这个空间结界比较特殊,为双向防护的结构,只有分别打破内外两侧,才能强制突破,要不就得等结界自行消失,那就要等到黎明之时。”

    “没事的,我早有准备,进入后,记得找到应秋的通行证,也就是那张黑卡,应秋就由你来拯救了。”

    “我会的,可以麻烦您,帮我为应秋保管这株向日葵吗?”

    将怀里的向日葵交给穆莱特后,见到他的同意后,洛兰头也不回地进入内侧,只余下泛起波澜的镜面,而穆莱特却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是预见了某些未来。

    能够进入结界的人,除了施术者,以及协助者外,再无他人了,这点,穆莱特早已了解,而这也是他所预料到的。

    蔷薇色天幕里,应秋正沉溺在本应属于他的小确幸。

    “时间真快呢,阿秋。”

    “是啊,妈,一转眼我都毕业了。”

    刚吃完早餐的应秋,打着领结,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度过学生的青春岁月,踏入社会了。

    “我先走了。”

    “一路顺风。”

    穿过熟悉的街道,应秋与往常一般赶到了电车,并毫不在乎的挤进接近满员的座椅上。

    早高峰的电车内部总是压迫感十足,但应秋却有自己的办法,带上耳机,在律动下,和车窗外的城市巨兽共同摇摆。

    数站后,应秋恋恋不舍的下车,为即将到来的工作时间重整旗鼓后,穿过步行街,进入写字楼,坐上电梯,在与电梯内的领导寒暄一阵后,离开电梯,在打卡后,回到自己的工位,然后,开始流水线般的一日工作。

    也许是今天状态奇佳,尽管还没到休息时间,应秋就已经完成了半天的工作量了,为此,他不得不使用打工人的看家本领(摸鱼)。

    点亮智能机,铺天盖地的信息袭来,在尽可能的应付后,应秋一脸疲倦的望向天花板,叹了一口气,马上,他就意识到,哪怕是这叹气,也是属于工作日常的一部分,之后,他也会不出意外的每日三省。

    先说他的工作,虽然加班时间长,但稳定,且薪资不错,能够按部就班的工作,其实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想到生活方面,应秋揉了揉脑瓜子,尽管现在他还是单身,可他自认为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优秀股,以后大概不愁的。

    “好了,别想了,你已经挺幸运了。”

    “胡克老师,您就别打断了我的思路了。”

    来者虽然打断了应秋的思路,可应秋丝毫不恼,毕竟对方可是他的项目主管兼老师。

    “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你来一下。”

    “好的。”

    离开静默的工位后,两人并排坐到了休息间的沙发上。、

    “接着。”

    一瓶罐装咖啡以抛物线的方式飞向应秋,而应秋也在收到提示的瞬间就接下。

    “今天状态不错啊,平时你都接不住的。”

    “我也是会进步的,老师。”

    两人纷纷拉开罐头,在小饮一口后,平静的放在桌上,同步率相当高。

    “应秋,想来你也工作了一年。”

    “是啊,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不在你,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想说什么。”

    “是年终奖吗?”

    想到对方拉自己单独对话,应秋心中早有预料。

    “是的,今年,你年终奖已经定下来了,但有些可惜,今年可能比较少。”

    “嗯,比别人少的多吗?”

    应秋平静的望向对方,期待着他的答案,而胡克却只是看着罐头,沉默了一下。

    “是的,有点多,没办法,我已经帮你找领导争取了。”

    “没事,我接受的了。”

    应秋拿起咖啡罐,打算起身就走,但胡克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虽然少了,但我也成功让领导提高了项目上的指标奖励,到时候项目上,你多用点心,明白吗。”

    “谢谢老师。”

    胡克拿起罐头,和应秋碰杯。

    “没事,还有,你记得,今晚除夕夜记得来我家吃饭,我亲自给你下厨。”

    “恭敬不如从命。”

    看见应秋表情回暖后,胡克的也升起嘴角的弧度,并挥手示意应秋回到工位。

    时间对于打工人来说,是最难以控制的变量,不知不觉间,应秋终于等到了下班。

    “走吧,应秋。”

    跟着胡克,应秋久违的没坐回家的电车,享受着不同的线路带来的风景。

    电车穿过都市丛林,终于,绕行到城市的另一面,变道之后,应秋才发现这条线路是有名的观光路线。

    “怎么样,风景还不算太差吧”

    “还行,能看到海。”

    “是吗,可这里看到的还不算是真正的海。”

    注意老师那老狐狸般的,应秋挠了挠脑瓜,一种豪气自胸间升起,决定接下老师的哑谜。

    “确实,我们所见算不上真正的海,可总有一天,我能到达那片真正的海。”

    “真正的海,也许只有立于顶端的人才能见到,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还想去看那片海吗。”

    沉默了片刻,一些无法证明的记忆碎片涌上,可应秋并没有为此分心,也许是看清了自己的本愿,他给出了相当青春的答案。

    “非要他人有所牺牲的话,那这片虚假的海就够了,但我认为,只要有志气,绝对有一天人们可以依靠自己到达那片真正的海。”

    说完这句话,睡意突如其来,没过多久,应秋就倚靠在洒满夕阳的座椅上睡着了。

    “理想主义吗?天真。”

    在评价完应秋的回答后,起身的胡克,转头消失于下车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