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朝阳未见彼岸到荼靡 » 第四十九章 备药

第四十九章 备药

    司徒送我回到竹林的小茅屋时,已是深夜。他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默默地走了,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我重重叹了口气,嘀咕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可不能有事啊!”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我说了句倒霉运的话。连忙“呸呸呸!说什么呢?他一定会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呵呵!”身后响起那熟悉的空灵烟嗓。说“我”字的时候,我全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顿时空气都有点暧昧,待确认是那个只会在黑夜里出没的“鬼怪”后我才没有吓到夸张地跳起来。

    我没有转身,只是没好气地道:“有必要站在别人身后制造恐怖气氛么?”

    “我喜欢看你胆小的样子。只有这样,我才能好过一点。”即使我没有看他,也知道他一定是噙着那种迷死人的流氓笑容。

    我转身瞪他一眼,他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对我笑了笑。我再次瞪他一眼,就进了屋里。

    我拿出狼妖丹,把屋子照得通亮。放下背篓,坐在凳子上,从背篓里拿出那本《百草经》,开始专注地看了起来。

    后卿悄无声息地坐到我对面,安静地凝视着我,嘴角再次扬起优美的弧度。我不经意间抬起头,却看见他如此看我,我眼神躲闪,又低下头去继续看我的书。

    我又看了一阵子书,然后拿出百药囊,拉开小绳,一道蓝光闪现,“人参,玄参,丹参,沙参,苦参······”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手把悬空中的花花草草尽数拈来,等拈得差不多了,桌子上已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草药,我看着这些药草,把枝叶和根茎仔仔细细地分离开来,然后甚欢喜且甚满意地点点头,忽地,我只觉乏了,起身便打了个大大的O形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要去里屋睡觉时,却才察觉后卿在我对面目不转睛地深深凝视我不知有多久了,我不敢想象有多久,只是他这般身躯如同是一尊静默的神像,而他的眼神中闪现的是比冰冷的月光还要柔和,比璀璨的星星还要明澈的目光,这个目光,没有了轻佻;没有了霸道;没有了戾气,和我先前看他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过,这目光只是稍纵即逝,他邪魅一笑,眼角妩媚的样子犹如一把利刃。他道:“夜色正好,这么早就睡,多没意思。”

    “我……困了,”我挠了挠头,困得无法,连反应都很迟缓,我昏昏沉沉地道;“我……要睡觉。”我揉了揉眼睛,转身走到里屋,便沉沉地睡去。

    我醒来时,后卿已离去。只有他的紫英龙麟纹披风严严实实地盖在我的身上,我仔细摸了摸他的披风,然后把它仔细折叠好,妥帖地安放好,这才从桌上抱起药草,快步走出小茅屋去。这时,温暖的晨光已穿过稀稀松松的竹梢,我赶紧把药草均匀平铺在屋前的空地上,只等着阳光洒在湿润的空地上。

    我为什么要把药草平铺在湿润的空地上呢?原因是这样的:其一,昨夜的露水性寒极阴,药草沾到这样的露水,能提升草药的阴性,若是在正午阳光刺眼时去晒药草,会激发草药的阳性。所以,辰时到巳时晒药是最好不过的。其二,地上的露水与晨光会缓慢的在草药间蒸发,随着时间温度的不断增长和升温,药性由“辰极阴”变为“巳微阴”。有助于后卿的疗养。

    《百草经·阴阳药性论》有云:药有阴阳,首要分以其身源,枝叶为阳,根茎为阴;次要配以时序晾,午前为阴,午后为阳;后要分以其药性,晨时为“辰极阴”,巳时为“巳微阴”,午时为“午微阳”,未时为“未极阳”,极阴者宜从午前养以本固,极阳者宜从午后修以本源。

    草药要在这样的时序下晾晒十日方可,需要晾晒的有五芝:丹芝,金芝,玉芝,玄芝,木芝;有五参:人参,玄参,丹参,沙参,苦参;有“天地三药”:天麻,当道,地髓。有“颜药”:杜若,菌桂··········

    我在这十日内,日子过得静水流年。我晾晒草药的第二日清晨,我从好梦中醒来,听得窗外几声喜鹊的脆鸣,我当知会有什么远客来访,但心下平静一想,怎么会有人来呢?还是别期望了。

    我依旧抱着大摞药草,去推开破旧的木屋门。我视线并没有放远,只停留我的脚边,我跨过门槛,回身很吃力地关上木门,当我再次转身的时候,却见两道修长的身影,前者比后者高一些,身着浅琉璃翠色长袍,后者身着一件白衣,胸前至肩处有繁复褐色的雕花图案。我看到他们的那一刻,不禁愣了愣,心中甚是欢喜,却还是惊讶地问:“你,你们怎么来了?”

    青鸾好笑地看着我道:“不是你跟公子说想我了么?所以我就来了呀!难不成还要叫我与公子回去么?”

    当青鸾讲到“难不成”的时候,我就极力地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原本以为你们不会来看我,怕我期望过甚,这才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的话,你们可千万别误会我。”

    “怎么会呢?虽然平时看你老刁了,但是人品还算可以。”青鸾看了看云鹤,又看了看我,玩笑着说。

    “什么叫还可以,我人品本来就很好的好不好!”我骄傲地说。

    青鸾一脸无奈,“对对,很好。”

    我嘻嘻地笑了一声,跑到云鹤跟前,“司徒,司徒。你可有伤到哪里?如果有,正好。喏,这么多药草呢!正好派上用场。”

    “不必了,我没有伤到哪里。”云鹤看着我,淡淡地道。

    “哦,那就好。手上的伤呢?”

    “好了。”他冷漠起来,整个人冷得犹如千年寒冰。

    “好吧。”我默默地抱着药草走到了空地上,把药草铺平。青鸾走到我跟前来帮忙,他道:“你不是想我了么?怎么我来了,我反而看不出你开心呢?”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或多或少会有改变,你说,是不是?”

    “这个嘛,我不知道啊!不过我有一点是知道的,那就是你变了。”

    “此话怎讲?”我侧头问他。

    “是你懂得在乎而变得患得患失了,其实吧,越容易在乎对方,越是容易伤害到对方。”青鸾边说着,边帮我铺平最后一撮药草。

    我想了想,对他说:“或许吧,有时候,我真想做个没心没肺的人,可以少了矫情,可以粗线条,像男人一样活着。”

    青鸾听罢,嘿嘿一笑,道:“你做男人?多不可爱呀!若你做了男人,我会很嫌弃你的。”

    我一听,努努嘴,道:“啊~,这样啊,那我还是不做男人了。”

    青鸾看着我,忍不住地偷笑,我不知道他在笑我什么?当我正要问他笑什么的时候,我看见他看了云鹤一眼,云鹤正离得我们很远,大概去看风景了。青鸾见状,眼前一亮,笑容即刻停止,然后立马对我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你肯定不知道。”

    “司徒的?他是有意中人了么?”我好奇道。

    青鸾似乎能体察我的内心想法,他耐心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公子他并没有意中人。公子他一向寡言少语,这你是知道的。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必须让你知道。”

    青鸾很善解人意,我找不到理由反驳他,“那你说吧,我听着便是了。”

    “那日在“风城”中,公子曾派了人去救你,可是,派去的人却身受重伤而归。公子就料到是后卿救了你,这才放下心来。而公子之所以没有自己来救你,却是因为“风城”有蓝家的眼线,一旦发觉公子对你上心,你便会有生命危险,只有在后卿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为何云鹤对我上心,我就会有生命危险?为何在后卿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我皱着眉,疑惑地问,“我真的不懂?”

    “你知道女人的妒心能使人自私且疯狂,一个女人是不允许她爱的男人喜欢着别人,或是对哪个女的上心,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如果有,就必须要把那点沙子去除,方能清静。你知道这样的心境吗?你应该能懂得,除非你不是女人。”

    “唔!你说的是那个什么蓝家的大小姐吧,就是那日在“玉茗居”喝茶时,我见着的那位?”

    青鸾点点头,“不错。”

    “那也人之常情,至少,他是真心爱着云鹤。一个女人,若是出于爱而嫉妒,她不可恨,而是可怜。”

    青鸾深深望着我,认真聆听着我说的话,良久,他道:“对我而言,天真的女人是可爱的,但很容易被沦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生命只有一次,请你珍惜生命,别对谁都深感同情,毕竟,心软会死得很快。”

    “为什么你们要把问题复杂化呢?就不能简单一点么?”我问。

    他立刻反驳道:“谁不想简单点,只是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啊。”

    我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虽然我不赞同他说的,但是却觉得好有道理。

    “好吧,我虽然暂时不太懂你所言,但是我想我应该要认同你说的。可是,司徒毕竟把我当朋友,她也不该对我下杀手吧?”

    “可……”

    “可是什么?”他一下子堵住自己的话头,神情复杂又纠结,似在隐去一些不该说的,然后才说:“总之,对你下杀手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点点头,道:“话虽如此,可云鹤把我当朋友,她也不应该如此吧!”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巳时,青鸾帮我把药草尽数收齐,我总觉得他还有话跟我说,站在我身旁始终沉默着。

    良久,他道:“其实……”

    “青鸾。”这时,云鹤平静的声音犹如海浪从不远处悠悠传来,轻轻激荡着我的心,惊起了我心中的万丈涟漪。我和青鸾回过身去看他,只见他眉眼如画,身姿清逸绝尘,漆黑的眼眸中似乎倒映着古滇王城外的那一清池水,缓缓沁入我的灵魂深处。啊!多么清俊的公子。

    “公子……”青鸾轻声回应道,才知自己已是对我说了太多话,才被云鹤叫住,不禁有些尴尬。

    云鹤就站在茅屋左侧前唯一一棵梨花树下,那似雪的梨花在枝头将绽未绽,似乎要等到春风足够大的时候,才能将它吹开。可是,春天明明已经到了,这风儿怎么如此缓缓而微微呢?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吧。”我走到离云鹤一米处停下,平静地说道。

    “琰琰,我有些话要跟你说,能否让我到屋里坐坐。”云鹤沉声道。

    他这么说,有点像我不想让他进去坐似的,反而让我愧疚得狠,我立即重重点头,礼貌似的微笑着说:“好啊,进来吧。”

    我们对坐在破旧得方桌前,对望着彼此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我知道他一直在整理思绪,梳理梳理想对我说的话。

    半晌,他道:“到今日为止,我还并不明白,你们人类所说的爱是什么呢,是积德行善是爱?还是关心照顾别人是爱?亦或是其他,其实,我还不甚明白。”他眼神种有闪闪的东西存在,我知道那是对爱的渴求,既想爱又不知如何爱的迷茫。

    我觉得尴尬无比,忘记了他还是一只正在修炼的丹顶鹤。也罢,我就跟他说:“爱,常常出现在人类的生活当中,用心方能触及,才可拥有,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未能真正触及。爱,有时也有,无时也难求。所以,它是人类最珍贵的财富。爱分为两种:一为亲情之爱,二为男女之爱。而你说的积德行善是友善,是做人的根本,关心照顾别人可以是亲情之爱也可以是男女之爱,可关心照顾别人的前提是必须是用心且真心地,不求任何回报地去做这件事,才能算是爱。通俗来讲,就是你爹娘对你的疼爱,这便是亲情之爱,这男女之爱嘛,你终究会明白的。”

    我又最后补充,“关于什么是爱?我不能用枯燥的语言去描述它,因为它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东西,用语言反而难以将它的美形容出来。你只要满怀憧憬去找寻找它,用身与心去体会它,用你的灵魂去感知它。俗话说:听别人千遍万遍不如自己亲身实践。云鹤,你说我说的对吗?”

    “嗯。”他轻声答应,顿了顿,又道;“不知为何,此战告捷,我很开心,所以就想着赶来跟你分享。”

    “我是第一个吗?”

    “嗯。”他点头。

    随后他简明扼要地说了说他跟随着古滇王――他的父亲,是如何与蓝家大战几个回合,他们采用了何种战术,如何转危为安,反败为胜,又乘胜追击……

    不多时,此次交谈告一段落。

    我目送云鹤青鸾远去,然后回到了空荡荡的茅屋里,一屁股坐下,开始细细挑拣着药草。

    自那日后,云鹤再没有来看过我。

    好在我有事情做,所以日子过得并不无聊。在晒药草的闲暇日子里,我一直在用功地修炼“灵魂心法”,用心地体会着什么叫做“心诚则灵动,忧郁则灵伤,灵修正而物和,灵修均而物美,,物极欲而空相,物无为而自然。”

    可是体会来,体会去,我才明白前面两句,心在足够平静的时候,灵魂才得已呈现出极致,若心在忧郁的时候,灵魂的灵性得以损坏,更为严重的是,它会阻碍灵魂的成长。

    我盘腿坐在破旧的床上,一边比划着奇异的手势,一边默念着雨歌教给我的口诀:“丹田理和心平气,坐观静照应灵台,召诚万物入灵脉,乾坤蒙屯法归一。”

    正当我心平气和的修炼之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唉!可惜,“灵纪”太小,必定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我睁开眼,见“药灵”坐在宝蓝色药囊上,仰着头很是幽怨地望着我。“你说我怎么跟了这么笨的主人呢?修炼不成气候?仙法也不会使用?”

    “嘿嘿,就算再怎么笨,你这家伙也没有说过要离开我啊!”

    “哼,真以为我不敢么!”药灵插起小腰,很有骨气地说。

    “你走一个试试,我不会挽留你的。”我望着它,得意地说。

    “药灵”皱了皱眉,小脑袋瓜忽地一甩,咻地一声跳下床去,回过头给我做了鬼脸,恨恨地说:“再见!”然后一路蹦蹦跳跳,拐了个弯,就出了门。

    “哎哟喂!”突然听到一声急促的惨叫声,接着又是一连串极不情愿的挣扎声,“你别揪着我,别揪着,疼,疼!快放开,快放开!”

    我猜想,是不是它出门时被门槛绊倒,后又被别人一把揪起。这情景,光想象都觉得有趣得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