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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爱情(二)

    无论小平对我多好,我心里还是有忌惮的。我不敢确定他会一直一直那么喜欢我,毕竟我妈也不曾喜欢过我,我在所有人面前都带着铠甲,小心防备着。

    小平总说:大头你满身的铠甲始终隔阂着所有关心你朋友。我知道我的问题,可是我却怎么也放不下。我强迫自己面对幼时的记忆片段,试着讲述我曾经的“大难不死”。

    我的记忆开始的很早,早到3岁,记得有次我妈住院,我爸就把我从托儿所接出来,让我陪我妈半天,我妈可能怕我吵到她午睡,就把我带在医院三楼的屋顶露台。露台上有个设备平台,平台旁边有个用来攀爬的铁梯子,对我来说爬上去很容易,可是爬上去了却下不来。结果等我爸找到我的时候,我已昏死在那个露台上,后脑磕在铁架子上,头上被缝了12针,也许就是那时的疼痛让我开始有了记忆。本来这件事应该会很快被我忘记,毕竟我还那么小,可是我妈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很多年,她说我贪玩闯祸,可是我爸却一直不肯原谅她,所以我妈总会迁怒我。我也很冤枉呀,我明明“大难不死”说明我命大,我爸妈都该为我高兴,干嘛要相互怨怼呢?

    5岁那年,我妈骑车带我去幼儿。车骑到桥上,我突然爬到我妈背上去抓桥边的红气球。结果我妈倒在桥上,我和自行车却掉下河里,被路过的军人救上来时已不省人事,虽然小命活了下来,可我妈又被我爸怪罪,爸妈的关系更加淡漠。于是我又成了我妈眼里的罪魁祸首。我还是觉得我如此福大命大,这样都能活下来,可是我还是被我妈怨恨,实在是比窦娥都冤。

    7岁那年冬天,我妈把我家可以烧饭和吃饭的灶间用铁炉子烧的很暖和,给我放好一浴盆洗澡水,炉子旁边还搭着个行军床,床边烤着我的内衣内裤,我妈让我自己学着洗澡,她先回房间歇会,想着过会来抱我回房间,结果她不小心睡着了,我洗了澡就躺在行军床上烤火,暖洋洋的就睡着了,等第二天醒过来才知道我煤气中毒差点没命。原来是邻居半夜上厕所,看到我家灶间亮着灯,跑进来看到已经昏死过去的我,这才把我送进医院抢救过来。我再一次“大难不死”。还好我爸在部队不在家,我妈也吓得够呛,一再嘱咐我别告诉我爸。

    8岁那年夏天,我偷拿抽屉里买菜的钱买了一串葡萄,第一次被我妈扇耳光,左耳耳膜穿孔,聋了很久,现在左耳比右耳听力弱很多,所以总有人说我习惯歪着头。家暴一出手,我妈就收不住了。

    10岁那年,因为一次撒谎,被我妈用木棒打得小便出血,我爸探亲回家,当我急性肾炎送进医院,直到我出院我也没告诉我爸被我妈家暴的事。

    14岁那年青春期初潮,得了青春期宫血,我妈拿着沾满斑斑血迹的床单摔在我脸上,骂我又懒又脏,我看着她眼里含着怒火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慢慢失去了意识。

    我和小平说,小时候我是真得犟,很多次我妈就说,阿丑你就认个错服个软我就不打你了,我每次都会倔强地瞪着她说,你打死我好了。每次她打我打得满脸泪水,可我却死死瞪着眼睛一滴眼泪也不肯落下来。

    小平紧紧把我的头按在他怀里,我能听见他心房的颤动,他不让我看见他落泪,可是我的头发都被他的泪水打湿了。他轻轻解开我右边的马尾辫,拨开头发用手指触摸着我后脑那从头顶延伸到发根的疤痕,他问我还疼不疼?我笑着说早不疼了。他把我的手按在他胸口上说,可是我这里疼得要命。我说都过去了,我也活得好好的,都说不打不成才,我是不是百打成才了。他问我,大头你怎么能够活得那么坚强那么善良。我回答因为我长了盔甲。

    那晚他一次又一次尝试把我的辫子复原,虽然不像原先那么服帖,但是最后还是有几分像样了。他是唯一个抚摸我头上疤痕并替我扎辫子的男人。也许就从那时候开始,他喜欢玩我的辫子,没人的时候他会偷偷松开我的发辫,再默默重新编好。那时候我就觉得被一个人喜欢并小心地呵护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25岁生日时,我严肃地和我爸沟通,我必须确认我是不是我父母的亲生女儿,其实我心里已笃定我妈应该不是我亲妈。

    我爸语气平和地说:傻孩子,你妈因为生你差点没命,你居然还怀疑她是不是你亲妈?你比一般孩子头围大,胎位也不正,你妈生你时难产大出血,能抢救过来已是奇迹,你差点就成了没妈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怀疑她是不是你亲妈。

    我还从我爸那里还知道,我妈原先是有打算再为我爸家添一男丁的,可惜生我的时候身体损伤的太严重了,生下我不久就做了结扎手术,可是身体还是被我毁了,子宫下坠脱落还有腰椎间盘突出伴随了她后半生,让她无比痛苦。

    我彻底懵了。惨白了一张脸哭岔了气,可是我爸满眼慈爱的目光笼罩着我,仿佛用他全身心的爱来护我周全。

    我对小平说,我果然是我妈的灾星,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的命换取她的健康和平安。小平默默地陪着我哭,一次次为我擦去眼泪,一遍遍把我的辫子散开再编起来。一直等我彻底平静下来。

    多少年后当我想起那个为我梳辫子的男孩心里总是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