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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婚姻(一)

    2005年我步入不惑之年后重启了生活姿态。

    这一年我学会了开车,拿到驾照的第二天我就买了辆宝蓝色1.6排量手动挡的小POLO上了路,上路的第一天,在十字路口红绿灯上坡起步时就溜坡了,还好有部安邦护卫运钞车成功接住了我,双方都无恙,只是我被运钞车上的安保人员吓得够呛,不断的点火又熄火,好在一旁的交警上前替我解围,帮我把车开过红绿灯路口。我对我家小七斤调侃:“你妈我要交财运了,上路第一天就成功落入运钞车的怀抱。”

    小七斤开心的说:“妈妈你快点发财吧。”我发现小七斤也是个小财迷。

    从南方回来后,我去办了瑜伽馆年卡,并重新拿起羽毛球拍找了个私教开始训练,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自从和小平分手后我就再没碰过球拍,这才明白很多自以为很重要的事,好比感情亦或爱情,一但放下就会云淡风轻。

    新年后我听从了筱诵的建议,在我家附近的女子生活会馆办理了会员卡,每周做一次御瑶中药泡澡,并给身体来个SPA(推拿和护理)。几个月后我的失眠和腰间盘疼痛问题得到明显好转。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我跟着本市的桥牌大师系统学习了桥牌,不但进步神速,连参加省市的各类比赛也成绩斐然。

    我在机关合唱团也成了骨干,在越市举办的世界合唱比赛中,我们团居然获得了银奖,在我看来,所有的成绩和名气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所有专注的事情里,感受到了成长的愉悦,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成为一个满满正能量的人,远比得到别人的同情关怀所获的幸福感多很多。

    更让我感觉到愉悦的是,我利用出差和每年的带薪假期的机会,去往许多早已向往的地方,学会开车后,我的小POLO陪伴我走遍省内的所有古镇古村,然后走向远方的江海湖泊,去了XJ、青海、XZ、九寨沟,走遍了大江南北所有的古镇古城。我又去了日本北海道赏雪,去韩国济州岛观海,去巴厘岛看梯田,去越南岘港巴拿山看佛手桥。所有的旅行都让我感受到之前未能体会到的欢愉,似乎身心都在大自然中放飞。

    三年后我通过住房公积金的变现,成功攒够了一套商品房的首付,买入一套三室二厅二卫的公寓房,在我家小七斤考入高中那年搬入了新房。仔细想来我当初选择婚姻的目的是为了拿到那套婚房,所有人都觉得我本末倒置,事实上房子一直是我的执念。

    记得刚懂事时,常被我妈惩罚关在门外,小时候住的部队家属院南北楼的外围是高高的院墙,楼的背面和院墙有很宽的通道,通道靠院墙的一边高高低低搭着一排鸡舍。每家的孩子放了学,都会去楼后面自家的鸡窝收鸡蛋。通道靠住宅楼的一边有很多地窖口,用来存放为冬天而准备的萝卜、大白菜、番薯、雪里蕻、大头菜等蔬菜或粮食。那时被我妈关在门外,要么去我哥子安搭建的鸡舍和二只叫老黑和老白的鸡说说话,要么就去地窖去找几根胡萝卜啃啃。在那时候我幻想着有个可以存放我的小木屋,木屋里有光亮有温暖,让我不被打骂不被责罚,更不被羞辱,这个对小木屋的企盼,似乎成了我的一个念想,有一次和我爸聊起理想这个话题时,我说我的理想是有个小木屋,可以遮风挡雨还可以看日月星辰。我爸一脸的慈爱拍着我的头说:“芜儿的理想很美好,值得去努力追求。”

    到了婚嫁时我发现,婚姻就好比装在盲盒里的石头,这颗石头可能是珍宝,也可能只是一颗丑陋的石子,所有拆盲盒的人更在意里面的内容和价值,只有我更执拗那个盲盒的外观,可能韩非子写“买椟还珠”这个寓言故事打算嘲笑的,就是我这样本末倒置的人。可我执拗地以为,只要牢牢抓住这个房子,哪怕只是这个婚姻的外壳,我就没有输,这个婚姻就没有让我一无所有,我就不用为这段婚姻后悔。现在我不但不用后悔,我还好好利用婚姻来达到我改善住房的愿望,这时候我觉得婚姻也并非一无是处。

    我一边执着依恋着那套我用不完美的婚姻换取的房子,一边又渴望着远离代表我婚姻的家,每次出门只要乘坐的车子离开越市,我会感觉我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兴奋地张开呼吸自由地空气,而每次外出回来一跨入越市的地域,我会感觉到身体的局促还有内心的压抑,我也为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态有点不可思议,就好比我是路盲,一出门就很容易迷失方向,可是我还是愿意出门去到任何我没去过的地方。有一次就和一位心理医生朋友聊起此事,我直接问,是我的心理出了问题?她却说“不是你心理出了问题,而是你对家里的某个人,或是某件事心里有恐惧想逃避,所以这种行为是人的正常反应,只是你应该明白在恐惧什么?害怕面对什么?如果你无法逃离那个可能会带给你伤害的人,或是你无法应对那件你无力解决的事,那么你要么顺从那个人,要么忽略那件事,除此而外,你只有逃避或者反抗,你选择了逃避,逃避一天是一天,忘记一天是一天。”

    我听她的话想了好一会说:“是这样的”。

    我这时候醒悟过来,我对婚姻的另一半一直是有着畏惧,就像我孩童从有意识开始,就对母亲也带着畏惧,对母亲的畏惧不是因为她的打骂暴力,而是随时有种会被抛弃的危机感,当年我毅然决然结婚嫁人,说到底也是不想再给她抛弃我的机会。可我结了婚却还是没有安全感,依然面临被抛弃被背叛的危险。年轻时不懂事,以为我妈嫌弃我,是因为她长得比我白净漂亮,学历比我高,钱也比我赚得多,这让我觉得她对我的嫌弃理所当然,所以我嫁人时就选择外貌、学历、赚钱、家庭、地位等所有方面都不如我的,不曾想他不但没给我安全感,还因为我对他的谦卑忍让,而对我无所顾忌颐指气使,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妈和许先生才是同一类人。我可以通过嫁人来摆脱母亲的嫌弃,可是我又能怎样摆脱我对许先生的畏惧摆脱对婚姻的恐惧?离婚么?许先生和我女儿又怎么会同意。我只好抓住一切可以躲避的机会出走一天是一天,自由一天是一天。我放下了对许先生的所有期待和努力示好,但并没有放下对他的惧怕。我能做的就是韬光养晦并取悦自己,只有积攒了足够的勇气才有力量做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