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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薛吹花只看见闪过一道黑光,红魔弑天就被砍下了头颅,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在地上翻滚,尸身屹立在那里还未倒下。

    一只脚踩住了那脑袋。

    这只脚的主人是一个通体黑衣的男子,手持一柄黑色长剑,这男子样貌还算端正,不过给人的感觉太过于阴沉。

    “来者何人?”青魔瘦鬼一边招架紫衣杀手一边恶狠狠地问道。

    “宫四。”黑衣男子根本没有正眼看青魔瘦鬼,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老裴,说话的语气冷得像冰。

    “宫四?影子!”青魔瘦鬼似是打了一个寒颤,转身便逃,紫衣杀手在后面紧追。

    激烈的厮杀之后紧张地氛围还笼罩着整个夜幕,但危险似乎已经远去,只留下薛吹花他们几个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还有那被长槊苦苦支撑的尸身和暗夜黑影一般的黑衣男子宫四。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薛吹花挣扎着爬了起来。

    丁山虽然被打断了胳膊,老李虽然下巴又遭受重创,但都并无生命大碍,也还都能站起身,反倒是老裴,倒在地上喘息越来越微弱。

    宫四没有理会薛吹花,走到老裴身边扑通一声跪下:“我来晚了。”

    老裴抬起颤抖的手轻轻地摆了摆,沙哑着嗓子说:“我说过,你是……自由的……”

    宫四没有说话,给老裴磕了一个头。

    “宫三……怎么……怎么样了?”

    “家父前年走的。”

    “也好……也好……”

    薛吹花几人也围在老裴身旁,薛吹花想要扶起老裴,老裴忙连连摆手,指了指自己身上被青魔瘦鬼刺的十几把短匕首,虚弱地说:“有毒。”

    果然,他们才注意到老裴的伤口流出来的竟然是青绿色的血液。

    老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用尽最后的气力:“旻儿……”

    “你是要我们找到你儿子是吗?”薛吹花跪在老裴身边,眼睛发胀鼻子发酸。

    老裴点点头,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羊皮卷,塞给薛吹花。

    薛吹花低头看看那似乎是什么剑谱,他问老裴:“你是要我把这个交给你儿子裴旻吗?”

    老裴又点点头,指了指薛吹花,又指了指丁山和老李:“练……”

    “你是要我们也练吗?”薛吹花抓紧手中的羊皮卷。

    老裴点点头,那颤抖着的手终于缓缓落了下去,再也不能抬起来。

    可怜一代剑中豪侠裴及,就这样被害死在这无名村庄的破庙之前,那些刀光剑影那些把酒言欢那些豪言壮语那些楚楚柔情都成了过眼云烟,旧日的名噪江湖所谓的大名鼎鼎都不过是一场空。

    宫四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语气依旧是不带一丝情感:“我会找到裴旻,带给你们。”

    “你认识裴旻?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薛吹花问。

    “会认识,会知道。”

    “那你到时候去哪找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自己下一步要去哪。”薛吹花说。

    “我会找到你们。”说罢宫四扭头走入茫茫夜色之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三人将老裴的尸体下葬,将那长槊立在坟前前权当是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看着这座凄凉不已的孤坟,感慨不管你活着的时候的多么伟大,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坯黄土。

    下葬完老裴之后天蒙蒙亮,三人讨论接下来要做什么,虽说接下来有很多事需要他们去处理,不过事分轻重缓急,显然搭救白晓晓和阻止公孙的婚事是当务之急,小卢已经被千手神佛救走应该暂时安全,寻找裴旻宫四说了要去做,替老裴报仇需要从长计议。

    被青魔瘦鬼又打了一掌下巴之后老李反而因祸得福,可以勉强说一些话出来:“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找千手神佛寻求他的帮助,毕竟多一个帮手多一点胜算。”

    薛吹花思考了一会儿说:“青魔瘦鬼嘴上说着和白羽没关系,但是我还是感觉他和白羽有莫大的联系,如果白晓晓是落在他手上,现在大概率是到了白羽那里,虽然不知道他此举是为什么,但这混蛋肯定是有他的阴谋,所以搭救白晓晓和阻止公孙结婚这俩事可以一起办,所以我们应该还有时间,对,去找千手神佛帮忙是好主意。”

    丁山张张嘴欲言又止。

    “这千手神佛会为了咱们去出面和神剑门作对吗?”走在路上薛吹花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江湖上都说千手神佛嫉恶如仇,假如咱们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再加上他跟老裴的关系,就算是为了老裴报仇我想他也不会拒绝咱们的。”老李托着下巴说。

    “可咱们有足够的理由吗?”丁山小声嘟囔。

    走在路上薛吹花又开始考虑青魔瘦鬼控制的那几个孩子的问题,那六个孩子看起来都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照青魔瘦鬼所讲裴旻估计已经被这个恶魔洗脑有十多年之久,至于其他那几个孩子从被训练的程度来看估计也是时间不短,但白羽也不过不到二十岁,十年之前他也还是个孩子,假如这贩卖儿童的买卖持续了已有十年之久,那白羽的父辈应该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一想到自己需要面对的敌人无比强大,他的脚步便异常沉重。

    千手神佛所在的寺庙离得并不是很远,门口扫地的小僧童通报之后,没过一会千手神佛便迎了出来,面色同样的苍白,但相比于薛吹花他们几个要好很多。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你们几个都没事。”

    “小卢怎么样了?”胳膊挂在胸前的丁山问。

    千手神佛叹了一口气:“卢施主现在正在房中休息,肩膀的伤给他上过药需要静养,他可能是受了惊吓,精神遭到重创,现在整个人有些神志不清。”

    “想必几位施主已经饿坏了吧,我这就吩咐给你们准备好斋饭,青菜豆腐粗茶淡饭希望你们能吃的习惯,先吃过饭你们再去探望卢施主也不迟。”千手神佛继续说,“等一下……裴兄为何没和你们同行而来?”

    “老裴……老裴被那个青魔瘦鬼给害死了。”丁山低下头咬紧嘴唇说。

    “阿弥陀佛!”千手神佛久久仰头,“可怜裴兄纵横江湖一世英名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大师。”薛吹花趁机说,“我们此行来还有一个目的,我怀疑那青魔瘦鬼就是白羽的手下,所以我们想请大师主持公道,去揭穿白羽的假面具,为武林除害,为老裴报仇告慰他在天之灵。”

    “这……”千手神佛犹豫了一下,先把几人迎了进去,“咱们吃饭慢慢说,从长计议。”

    吃饭的时候薛吹花把打算在白羽大婚当日当着全体武林同道的面戳穿他的假面具的计划说了一下,千手神佛边听边点头似乎在以示同意,待薛吹花说完后思忖了一下说:“薛施主,老衲听你所言发觉你似乎并没有十分有说服力的证据,白施主现在已经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几乎所有人都视他为英雄,凭你的一己之见凭什么去叫众人信服,而且老衲多方打听调查过白施主的来历,发现他的过往生平并无半点污痕,所以老衲对薛施主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薛吹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几位施主用过斋饭稍事休息,老衲还有事要处理,请恕怠慢。”

    看千手神佛走出去之后薛吹花这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无半点污痕这才叫人可疑!”

    “什么?”丁山问,“你说什么?”

    “不可能有人能够像白纸那么干净,所以没有污痕这才是最可疑的!”薛吹花斩钉截铁地说。

    丁山叹了口气:“我感觉你在诡辩。”

    “诡辩?”薛吹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大家都认为白羽没问题,只有你觉得白羽是坏人,神佛都说了,调查过白羽是没问题的,你又非得说这没问题才是有问题,这不是诡辩是什么?自始至终白羽有害过我们吗?反倒是我们,主动去挑衅人家,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人家下不来台,你不觉得我们做得很过分吗?”丁山越说越激动声音越大。

    “你……他怎么没有害过我们?破庙那次你忘了?张家镇你忘了?滦州城姜鸦九你忘了?”

    “你又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他做的!”

    “还有!那老裴呢!老裴不就是他找人害死的嘛!”

    “你怎么就知道那两个人是白羽派去的!而且!你不觉得老裴是被你害死的嘛!老裴要不是因为你捅出来这破篓子他怎么会出手?他要是不出手怎么会被仇家认出来!”

    薛吹花猛的一下靠在椅背上面,绝望地看着丁山:“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丁山将脸扭向别处没有说话。

    “我捅出来的破篓子?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要不然公孙爱嫁给谁嫁给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需要你为了我……”丁山嘟囔着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感觉公孙嫁给白羽挺好的!比跟我在一起要好!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丁山冲着薛吹花喊道,“白羽比我好!比我强!人家为公孙报了仇!我拿什么跟人家比!就凭我师父给我的剑谱?就凭老裴给我的剑谱?我拿什么去争!”

    薛吹花紧紧地盯着丁山,表情已然凝固。

    丁山双手抱头不再说话。

    “你们俩……别吵了……”老李扶着下巴说,“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

    “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吗?”薛吹花扭头问老李,“你也觉得白羽是好人吗?”

    “我……我也说不好……”

    就在这时千手神佛推门走了进来:“几位施主不去看看卢施主的情况吗?”

    薛吹花看了丁山一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说:“劳烦大师带路。”

    进入小卢的房间后看见小卢双眼空洞地呆坐在床上,嘴巴微张,脑袋后面垫了一个靠垫,因为据千手神佛说他时不时地会用后脑勺去重重的撞击后面的墙壁,看他的样子实在是可怜。

    “让卢施主好好休息吧。”千手神佛说,“老衲也为几位施主备好了房间以供休息。”

    薛吹花双手抱拳行礼道:“多谢大师,不过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薛施主请讲。”

    “在下准备即刻动身前往太乙山去找我哥哥薛吹风商量一些事情,不知贵寺是否有养马?大师可否借给在下一匹?”

    “好说好说,请薛施主随老衲到后院马厩自行挑选。”

    “不劳大师操劳,大师告知在下后院坐在位置即可。”

    薛吹花向千手神佛问清楚了马厩所在的具体位置,便说向丁山老李交代一些事情后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