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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外的喜乐镇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丁川奉命前去调查,这对他而言可真算不上什么喜乐之事。其实这桩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明白前去调查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上头下命令不过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事,下面执行的人就算再辛苦也只能乖乖听话。

    被杀的一家男主人叫严堂,年轻的时候是混江湖的,做过水贼,也曾是叱咤一时,老了之后折腾不动了,索性金盆洗手跑到这喜乐镇上开开酒楼,颐养天年,像这种情况,多半是江湖仇杀,虽说他是金盆洗手了,但之前的恩恩怨怨总还是摆在那里,那些仇家就算明的再怎么说对过往一概不咎,但私底下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这别扭时间越长就越别扭,保不齐是谁那天多喝了几杯老酒,酒劲儿上头顺带着把心底那口陈年恶气也给带上了头,就跑这来报复来了。像这种情况虽说不多见,但也偶有发生,调查来调查去往往是无疾而终,因为江湖上毕竟有江湖上的规矩,就像是朝堂中有朝堂中的准则,只要那规矩不来冲突这准则,江湖上的事,那最好的结果就是在江湖上自行解决。

    不过近几年江湖也的确不太平,一是神剑门白羽新任门主,对自己门派内展开了一场肃清行动,这神剑门肃清吧还说得过去,毕竟是之前出现过欺师灭祖的一些行径,但那神刀门也跟着肃清就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那楚天的肃清动作一点儿也不比白羽小,连自己的副门主都没有放过,江湖中最大的两个门派如此这般,一时间整个江湖都人心惶惶,二是那场没有结果的武林大会之后,江湖上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许多新的门派,大大小小的数不胜数,因此江湖上的纷争也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虽说朝廷不愿多过问江湖事,但是不愿管不代表不能管,眼见江湖乱糟糟的不成体统,朝廷立马下达了一条禁令——限武令,在长安试行,武指的是武器,意思就是限制一切武器,无论是在公共场所还是在自己家里,都不允许出现武器,那这武器又该如何定义?刀枪剑戟自然不必说,但菜刀算不算?你说不算吧,菜刀也能杀人,你说算吧,那大家就甭吃饭了,上面的人经过多方讨论,开了十几次会,吃了几十顿饭终于得出办法,长度小于五寸的刀不算武器,看来这些专家是深谙了那些武林人士的心理,知道他们不屑去拿着小匕首小菜刀什么的去招摇过市,这办法虽然可行,但对某些职业比如说屠夫来说有点儿不算友好,上头又是开了十几次会吃了几十顿饭做出决策,特殊职业的人可以申请特殊职业行业资格证那他的刀就不算武器了。有人心想这武器我大不了不拿到公共场所,不拿到街上去不就行了,我自己在家自己收藏自己看谁管得着,自己收藏没问题,但问题是你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偷着看没事,被别人偷着看见那就是事,政策颁布没一个月,衙门接到的举报就已经有上百起,绝大多数都是平日一团和气的邻里之间相互举报,也有老子举报儿子儿子举报老子媳妇儿举报丈夫的个例存在。

    限武令的颁布并没有给长安的治安带来多大的改善。

    本来相较于其他城镇长安作为国都治安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夜不闭户有点儿夸张,路不拾遗总可以做得到,但是限武令一颁布,反倒成了武林中人的军令状,各种闲来无事饭吃得太饱的江湖混子不辞辛苦远道赶来,不让带武器,好!那就不带,拳头就是武器,放眼望去,大街上一个一个都跟吃错了药似的,张牙舞爪锋芒毕露随时随地都准备要跟人干一架,长安城内的打架斗殴案件呈直线上升,打架那就抓人进监狱,可这帮人们不怕,他们把进监狱当成了颁发荣誉证书,原本冷冷清清的监狱一时间人满为患。打架这还算小事,同时长安城的恶性杀人事件也大大增加,杀人的方法五花八门,下毒杀人绳子勒死人重物砸死人等等等等反正就是不用刀剑杀人。

    见此状,上头又是连夜开会连夜吃饭,及时止损,废除限武令,允许持有武器但是所持武器要到相关部门办理武器证,一个小小的证件哪里难得到那帮江湖混子,造假证行业风生水起,但是鉴于长安的治安稳定下来,甚至是好过限武令之前的时期,朝廷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严堂的酒楼有两层,后院还有一片很大的住宅,灭门惨案就发生在住宅里。

    原本热闹非凡的酒楼冷冷清清,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丁川和另外两个捕头跟在总捕头身后,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

    第一个引入眼帘的死人是院子里正在扫地的老伯,看打扮应该是仆人,拿着扫把倒在血泊之中,旁边还躺着一只大黄狗,正堂中间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想必就是严堂,屋内布置的富丽堂皇,不过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大有恨不得要掘地三尺之势,看此情景想必多半是为财而来。

    总捕头吩咐了几句就叫他们分成两组分别对现场进行勘察。

    “这可真称得上灭门啊,上到八十老母下到后院里的鸡鸭,凡是能喘气的没留下一个活口,这也太残忍了。”和丁川同组的叫小王,是一个刚当捕头没满一年的毛头小子。

    “全都是刀伤,全都是在脖颈处一刀毙命,伤口长四指,宽半指,高手所为,没啥好查的了,肯定是江湖仇杀,捎带手的把这家里给洗劫一空。”

    “可是丁哥,你没发现嘛,这屋里虽然是翻得乱七八糟的,金银细软什么的也是洗劫一空,不过你看那些值钱的古董花瓶什么的他们怎么全都没带走,全都给弄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所以我说是江湖仇杀嘛,求财在其次。”

    俩人现在是在严堂女儿的闺房,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现如今冰冷冷地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

    “要说那老严头长得五大三粗的,生的女儿倒有几分姿色,可惜了。”丁川观察这床上妙龄女子的尸体啧嘴说到。

    “跟你那个老相好比起来怎么样?”小王在旁边嘿嘿笑着说。

    “那自然是没法比,我跟你说,这女人啊,就像是美酒,时间越久越香,但是时间又不能太久了,太久就酸了,我那位啊,刚刚好,正处在最有味道的时间。”

    “瞧你得意的那劲儿,怎么的?一会儿要往那走一趟?”

    “要不是为了这破案子,我现在早就躺在温柔乡里喝酒吃肉了。”丁川泄气地坐在梳妆台旁,“这案子查来查去的有什么劲,没有油水不说,吃苦受累的到最后也查不出来什么结果,白费劲!”

    “要不咱们再转转,万一能捞点儿什么好东西呢。”

    “甭费那劲,那凶手翻得是真够彻底的,该带走的全都带走了,他带不走的你也带不走。对了,你老娘最近还老往太乙宫那跑吗?”

    “去!天天都得去,不过你说那个薛真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有时候确实感觉他挺神的,我们家后面那个邻居,十几年的痨病,上他那去喝了几道符水,没想到真就给好了,现在下地干活也不咳也不喘的。”

    “这有啥,我听说安平镇那边有一个老头,在床上瘫了几十年了,家里边人抬着上的山,那薛真人嘴里念着符咒,就随便给按了几下,那老头一下就站起来了,自己跑着跳着下的山!”

    “啧!可真神了,要这么说还真是活神仙转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