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来自机械厂的压迫
枯坐在灯光刺眼的房间内，
姜愚来不及后悔，他的意识已经被脑中原主的记忆与认知冲击的七零八落。
倒也不是说那个灰狗小伙子的意志有多么坚定，经历有多么出彩。
但记忆冲突如液体交融。
一滴墨汁，亦可使满盆清水遍布青灰之色。
他此时大概能体会到那些精神分裂患者的痛苦与折磨。
尤其是当年轻且残酷的管理者吴元璨，堂而皇之地告诉他，你会被机械厂高层诬陷成替罪羊时，
瞬间，过去十多年饱受其恩惠的灰狗经历竟有种突如其来的势不可挡。
那一刻，早已分不清自我的稚嫩年轻人迫切的想为自己找回公道。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公道。
最初那段温馨的回音石集团基础教育学校内的生活早已给姜鱼的记忆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古板的老师舍长，慈祥的食堂阿姨，友善的同龄伙伴......
那是一段单调却美好的回忆，都是曾在街角旮旯流浪了好几年的孤儿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他本想为这个给予了他新生的家奉献一切。
也确实是在这么做着。
然而再后来，一群自称三一学派的家伙，却告诉他，过去那些对他很好的“亲人”，实际都是想害他，想压榨他生而为人的所有价值。
更可怕的是，认知极为浅薄的姜鱼，根本找不出三一学派的人言语上的漏洞。
怀疑与信任的极端冲突下，思维本就已经渐渐觉醒的姜鱼在惘然中选择了轻生。
投河自尽。
小知识分子的多元见识没有学到，但软弱的劣根却继承了个淋漓尽致。
但受到过真正高等教育的姜愚很清楚，最上乘的剥削往往始于攻心。
而这也恰恰是这个世界的那些财团真正可怕之处。
从小就在思想上进行潜移默化的教育，使得被剥削者不仅不挣扎，反而全心全意地念及他的好。
施以小恩，以获大惠。
穷人可以有幻想的权利，幻想的勇气，只是阶层之间天大的差距，往往不是靠个人的努力就可以拉近的。
否则，这个世界为何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灰狗呢。
......
......
被关进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审讯室已经很久了，
姜愚分不清时间，但觉得至少有两小时。
这段时间里他没有虚度，不断的尝试下，终于奇迹般地让自己的原本意识抽身成为了上帝视角。
他成功的让两份记忆所代表的抽象思维模式转变为人格化的具体形态。
俯身那个已经死去的灰狗姜鱼人格在自己的脑海中躁动，
研究员姜愚的人格无奈叹息，他很清楚。
眼下另辟蹊径的尝试看似效果不错，实际上却是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后患无穷。
没办法了，他此时更清楚，现在的局面坏到了极点！
自己不能再浑浑噩噩了，刚才那个年轻的G级管理层，根本就没打算正正经经的问话！
那个家伙只想把自己钉成替罪羊！
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思考，而不能被原主的记忆带成一匹愤怒的公牛。
养精蓄锐，寻找一线生机，然后在关键时刻，重新掌控这具身体，再掀开自己的底牌，一举翻盘！
研究员姜愚的人格在完全分离出来后，慢慢陷入了沉寂。
......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吴元璨进来了。
“好消息。”占据身体主导权的姜鱼意识木讷道。
“很好，我喜欢乐观的人。”吴元璨抚掌而笑。
“但我想先讲坏消息。”
没有丝毫停顿与反驳的余地，吴元璨再次满脸戏谑开口：“坏消息是，真正的内奸暂时没查到，所以，内奸姜鱼的通告明天一早就会贴在所有车间。”
说完，吴元璨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目光凝固且呆滞的家伙。
“好消息呢？”他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吴元璨拍起了手：“好消息就是......”
“巡查队的其他朋友们听说有个叫姜鱼的内奸招了，他们很高兴，也想来审问审问。”
话音掌声刚落，门口就冲进来了三个面容阴翳的汗衫粗犷汉子。
硕大的肌肉一览无遗，全身上下写满了力量，看体格，和昨晚的那群人如出一辙。
正是机械厂巡查队！
“元璨哥，是他吗？”为首那人眼睛骨碌碌一转，残忍之色尽显。
吴元璨含笑点头。
而姜鱼此刻却仿佛认不清楚形势般的大声叫嚷道：“我不是内奸！我和三一学派没有任何关系！”
“给我打！”
根本不理会被固定在座位上的年轻人苍白无力的自辩，汉子们沙包大的拳头猛地抡了过去。
下一刻，沉闷的疼痛袭来。
脸颊，脑袋，胳膊......
所有触手可及的部位无一幸免。
脑中研究员姜愚的人格虽然能完完全全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却好像根本没有拿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然后掀开底牌的意思。
一方面，他觉得眼下还不是时候，真要祭出轩辕剑，在这个华灯初上的时间节点，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
另一方面，他则发现，随着机械厂方面的暴力袭来，方才牢牢掌握着身体控制权，颇有顽强不屈之意的灰狗姜鱼人格，竟有了摇摇欲坠之感，蓦然将散！
隐约猜到了。
大概是这个稚嫩年轻人对回音石集团、以及机械厂的美好执念，随着一系列极度不公的待遇，渐渐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人有三种死亡，其中一种是心灵、精神或心理上的变革，旧的思维因为强加的外力而彻底崩塌。
这个时候，既是死亡，也是新生。
感受到刚刚具象化出来的，在原来的那个世界还只能算是个孩子的人格发出的阵阵悲鸣，姜愚有种隐隐的感觉，自己这两天一直饱受困扰的意识冲突问题，可能要得到解决了。
但他却怅然若失，全无高兴之意。
......
身旁三个壮汉还在发泄。
也不知他们发泄的究竟是同僚失踪的戚戚愤怒，还是明知诬陷构害的丝丝恐惧。
不断遭受重击姜鱼无力反抗，却还在喃喃辩解，早已气若游丝。
吴元璨始则终坐在位置上，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
享受的神情像是在欣赏一副绝美的画卷。
残忍而空旷。
终于，一切的始作俑者轻轻敲了敲金属质地的桌面，
清脆敲击声立刻使得满脸暴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粗犷汉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仿佛变脸一般，立刻转身憨厚陪笑着看向了吴元璨，静听吩咐。
“先到这里，该去吃饭了。”吴元璨和声说道，眼中的冷漠一闪而逝。
“明白，元璨哥，您辛苦了。”说完，三人揉了揉拳头，快步离开了这个灯光过于刺眼的房间。
听着瘫在座位上的年轻人无力的喘息，吴元璨已经失去了再次“自认大度”的耐心。
慢步凑了过去，吴元璨低下头，轻声说道。
“其实真正的好消息不是这个。”
姜鱼已经说不出话来，也没力气再次颤抖。
久等之下，没有得到优质反馈的吴元璨感到无趣，
他只好缓解尴尬般的耸了耸肩。
然后撇了撇嘴道：“算了，一会吃点东西，晚上休息一下，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安心上路。”
说完，他关上了灯，施施然转身离去。
到饭点了，该去吃饭了。
他太饿了。
所以也忘了解开姜鱼的束缚。
渐渐的，夜色彻底降临于这个世界。
灰暗，麻木。
又是一两个小时过去，
寒冷苍廖的空气愈发凝结了。
而6号城市外城西区，回音石集团第十三机械加工厂里某个寂静的房间中，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眼中那本就微弱的神采渐渐消散。
姜愚来不及后悔，他的意识已经被脑中原主的记忆与认知冲击的七零八落。
倒也不是说那个灰狗小伙子的意志有多么坚定，经历有多么出彩。
但记忆冲突如液体交融。
一滴墨汁，亦可使满盆清水遍布青灰之色。
他此时大概能体会到那些精神分裂患者的痛苦与折磨。
尤其是当年轻且残酷的管理者吴元璨，堂而皇之地告诉他，你会被机械厂高层诬陷成替罪羊时，
瞬间，过去十多年饱受其恩惠的灰狗经历竟有种突如其来的势不可挡。
那一刻，早已分不清自我的稚嫩年轻人迫切的想为自己找回公道。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公道。
最初那段温馨的回音石集团基础教育学校内的生活早已给姜鱼的记忆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古板的老师舍长，慈祥的食堂阿姨，友善的同龄伙伴......
那是一段单调却美好的回忆，都是曾在街角旮旯流浪了好几年的孤儿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他本想为这个给予了他新生的家奉献一切。
也确实是在这么做着。
然而再后来，一群自称三一学派的家伙，却告诉他，过去那些对他很好的“亲人”，实际都是想害他，想压榨他生而为人的所有价值。
更可怕的是，认知极为浅薄的姜鱼，根本找不出三一学派的人言语上的漏洞。
怀疑与信任的极端冲突下，思维本就已经渐渐觉醒的姜鱼在惘然中选择了轻生。
投河自尽。
小知识分子的多元见识没有学到，但软弱的劣根却继承了个淋漓尽致。
但受到过真正高等教育的姜愚很清楚，最上乘的剥削往往始于攻心。
而这也恰恰是这个世界的那些财团真正可怕之处。
从小就在思想上进行潜移默化的教育，使得被剥削者不仅不挣扎，反而全心全意地念及他的好。
施以小恩，以获大惠。
穷人可以有幻想的权利，幻想的勇气，只是阶层之间天大的差距，往往不是靠个人的努力就可以拉近的。
否则，这个世界为何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灰狗呢。
......
......
被关进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审讯室已经很久了，
姜愚分不清时间，但觉得至少有两小时。
这段时间里他没有虚度，不断的尝试下，终于奇迹般地让自己的原本意识抽身成为了上帝视角。
他成功的让两份记忆所代表的抽象思维模式转变为人格化的具体形态。
俯身那个已经死去的灰狗姜鱼人格在自己的脑海中躁动，
研究员姜愚的人格无奈叹息，他很清楚。
眼下另辟蹊径的尝试看似效果不错，实际上却是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后患无穷。
没办法了，他此时更清楚，现在的局面坏到了极点！
自己不能再浑浑噩噩了，刚才那个年轻的G级管理层，根本就没打算正正经经的问话！
那个家伙只想把自己钉成替罪羊！
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思考，而不能被原主的记忆带成一匹愤怒的公牛。
养精蓄锐，寻找一线生机，然后在关键时刻，重新掌控这具身体，再掀开自己的底牌，一举翻盘！
研究员姜愚的人格在完全分离出来后，慢慢陷入了沉寂。
......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吴元璨进来了。
“好消息。”占据身体主导权的姜鱼意识木讷道。
“很好，我喜欢乐观的人。”吴元璨抚掌而笑。
“但我想先讲坏消息。”
没有丝毫停顿与反驳的余地，吴元璨再次满脸戏谑开口：“坏消息是，真正的内奸暂时没查到，所以，内奸姜鱼的通告明天一早就会贴在所有车间。”
说完，吴元璨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目光凝固且呆滞的家伙。
“好消息呢？”他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吴元璨拍起了手：“好消息就是......”
“巡查队的其他朋友们听说有个叫姜鱼的内奸招了，他们很高兴，也想来审问审问。”
话音掌声刚落，门口就冲进来了三个面容阴翳的汗衫粗犷汉子。
硕大的肌肉一览无遗，全身上下写满了力量，看体格，和昨晚的那群人如出一辙。
正是机械厂巡查队！
“元璨哥，是他吗？”为首那人眼睛骨碌碌一转，残忍之色尽显。
吴元璨含笑点头。
而姜鱼此刻却仿佛认不清楚形势般的大声叫嚷道：“我不是内奸！我和三一学派没有任何关系！”
“给我打！”
根本不理会被固定在座位上的年轻人苍白无力的自辩，汉子们沙包大的拳头猛地抡了过去。
下一刻，沉闷的疼痛袭来。
脸颊，脑袋，胳膊......
所有触手可及的部位无一幸免。
脑中研究员姜愚的人格虽然能完完全全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却好像根本没有拿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然后掀开底牌的意思。
一方面，他觉得眼下还不是时候，真要祭出轩辕剑，在这个华灯初上的时间节点，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
另一方面，他则发现，随着机械厂方面的暴力袭来，方才牢牢掌握着身体控制权，颇有顽强不屈之意的灰狗姜鱼人格，竟有了摇摇欲坠之感，蓦然将散！
隐约猜到了。
大概是这个稚嫩年轻人对回音石集团、以及机械厂的美好执念，随着一系列极度不公的待遇，渐渐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人有三种死亡，其中一种是心灵、精神或心理上的变革，旧的思维因为强加的外力而彻底崩塌。
这个时候，既是死亡，也是新生。
感受到刚刚具象化出来的，在原来的那个世界还只能算是个孩子的人格发出的阵阵悲鸣，姜愚有种隐隐的感觉，自己这两天一直饱受困扰的意识冲突问题，可能要得到解决了。
但他却怅然若失，全无高兴之意。
......
身旁三个壮汉还在发泄。
也不知他们发泄的究竟是同僚失踪的戚戚愤怒，还是明知诬陷构害的丝丝恐惧。
不断遭受重击姜鱼无力反抗，却还在喃喃辩解，早已气若游丝。
吴元璨始则终坐在位置上，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
享受的神情像是在欣赏一副绝美的画卷。
残忍而空旷。
终于，一切的始作俑者轻轻敲了敲金属质地的桌面，
清脆敲击声立刻使得满脸暴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粗犷汉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仿佛变脸一般，立刻转身憨厚陪笑着看向了吴元璨，静听吩咐。
“先到这里，该去吃饭了。”吴元璨和声说道，眼中的冷漠一闪而逝。
“明白，元璨哥，您辛苦了。”说完，三人揉了揉拳头，快步离开了这个灯光过于刺眼的房间。
听着瘫在座位上的年轻人无力的喘息，吴元璨已经失去了再次“自认大度”的耐心。
慢步凑了过去，吴元璨低下头，轻声说道。
“其实真正的好消息不是这个。”
姜鱼已经说不出话来，也没力气再次颤抖。
久等之下，没有得到优质反馈的吴元璨感到无趣，
他只好缓解尴尬般的耸了耸肩。
然后撇了撇嘴道：“算了，一会吃点东西，晚上休息一下，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安心上路。”
说完，他关上了灯，施施然转身离去。
到饭点了，该去吃饭了。
他太饿了。
所以也忘了解开姜鱼的束缚。
渐渐的，夜色彻底降临于这个世界。
灰暗，麻木。
又是一两个小时过去，
寒冷苍廖的空气愈发凝结了。
而6号城市外城西区，回音石集团第十三机械加工厂里某个寂静的房间中，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眼中那本就微弱的神采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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