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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帽红灯酒,官人愿赏否?

    推门入宅,便见一园,入眼处最显眼的,是一座重檐八角攒尖顶的亭子,上覆琉璃瓦。

    前面有一池水,清澈见底,只是岸边长满了杂草,已经深及人腰了,可见平日里无人打理。

    再往前走,又有一院子,其中多为杂草埋没,难以辨明道路,幸好此时是晴天白日,漆红的柱子在远处,可以辨明门户。

    那少妇在前面笑着拨开杂草,将林登领到深处。

    第一次进来,林登还颇好奇的四下张望,打量着此处,庄户牙子的少妇,见他这般生涩的模样,颇感好笑,没了拘谨,好心为他解释道。

    “这处宅院往日里有个美名,叫做西娘子,本来是前朝宰相旧宅,景致是极好的,这才被人比作佳人。只是当下缺人垂怜,杂草丛生,无人打理,才显得门户里寂寞了。”

    “只要官人在此常住,必定会焕发春光,春色夺人,令人羡艳!“

    林登暗暗点头,此处荒废日久,蓬蒿满园,白昼里也无人敢入,所以才会闹出那些传说来。

    可若是论起格局来说,这处宅院还真是不错,自己还真是捡漏了。

    穿过此院,后面又是一院池水,池边是一颗古梅,梅树之旁,就是主屋了,鸱吻斗拱,雕梁画栋,此时还隐现出富贵之气来。

    最令林登的惊喜的是。

    院中竟然还有几丛牡丹,此时是秋日,虽没有开花,却生长的根系茁壮,可以想见来年的娇姿。

    牡丹原本出自山西的特产,在大唐显庆五年时,和高宗李治一同巡幸时路过故乡的武则天,喜爱上了这种奇花,因而命人把她移植到了洛阳上苑之中。

    从此牡丹便开始在两京中流行开来,到天宝年间,牡丹就传到了长安禁中内,李白在沉香亭下为杨贵妃作诗。

    得清平调三首,皆是传世名篇。

    分别是

    清平调·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清平调·其二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清平调·其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牡丹何等之名花,玉环何等之美人,这一花一人,便如同盛唐的象征般,被中晚唐的人追捧热衷。

    赏牡丹的风俗便从唐朝火到了宋朝,以至于周敦颐也不得不在《爱莲说》中叹一句,“自李唐来,世甚爱牡丹。”

    便可见这等风气在宋朝时有多流行。

    林登不会和周敦颐一样,故作清高的说自己独爱莲,与世人不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花就是花,何况牡丹确实好看。

    牡丹这种花喜欢严寒,必须经历一个寒冬的藏养,才会开花,所以秋天又正好是栽种牡丹的季节。

    “不知道这院中的牡丹,是何品种,我想要去再移植一些不同的来种。”

    林登笑着对身边为自己殷勤解释着的小少妇说。

    这个庄户牙子,在来此之前,还在劝自己,因为闹鬼的谣言,害怕来这里。

    到了此时,她却仿佛也以为那些谣言确实是假的了,开始认真为自己推介起来。

    她估计是为了奖赏吧?林登暗暗想到。

    一听林登这话,少妇果然想到了言外之意,面色红润,兴奋的回道。

    “官人是喜欢上了吗?竟真要买下此处宅子?那奴家可要谢谢官人了!”

    她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才为林登解释起牡丹的品种。

    “这些花可都是从洛京传入的,此是姚黄,这是牛黄,这一株是左花,剩下这几株,奴家倒真是记不清了,似是玉板白吧?”

    林登暗暗点头,这些都是他未曾听过的品种,等到来年春天省试之后,应该就能看到花开了吧?

    有期待,生活才有味道。

    自从白莲贼人作乱后,原本的正经界一事,就为战争所耽搁了下来。

    不仅地方上原本用于清查土地的人手忙于善后安抚,就连朝堂之内的风向,也由原来的倾向支持,变成了还需再议。

    幸好现在辛弃疾、赵汝愚和朱熹等人都在福建一地,在来临安之前,也曾听他们说过,此事还是大有希望的,朝中仍有不少正人在努力。

    只要他们在地方上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将民意上达,便足以消除官家的疑虑,留正也说即使今年不行,明春便也可以。

    若不是林登先前参加了科举考试,必须得在十二月二十五号之前,到临安礼部中报道,他还准备帮辛弃疾去地方上搜集情报呢。

    平了白莲贼人后,便是诸事不顺,日子无聊,此行来了临安,确实应该好好散散心,解解闷。

    看过了宅邸后,林登便又随少妇锁了门回去,这里等到他交了钱后,过了地契文书后,就会由庄户牙子寻人来打理一番,这是附赠的服务,自是可选可不选。

    林登懒得自己再去寻人,所以并无异议,任他们去找人。

    “官人,计三千缗,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了,不能再便宜了。”

    “嗯,那就三千缗吧。”

    见林登痛快的同意了,少妇笑得弯出了月牙,声音娇嫩的问道。

    “官人,清理宅子也许些时辰,我们还可谢一场酒,不知道官人可否有空,愿让奴家遂愿?”

    见庄户牙子还要请自己吃饭,他并无别事,当即应允,让其自行安排。

    “青帽红灯酒,官人愿赏否?”

    林登没有听清楚少妇说了什么,想来吃酒,到哪里都无妨,反正都不是自己请客,便冷静的点了点头。

    少妇却是点头笑了笑,如同预料之中,猜到了林登心思般,答了句。

    “那就如官人所愿,想来官家本外地人,对临安是不熟的,这次就让奴家,为官人寻些好玩的去处来。”

    林登过完了文契,捡了这个大礼,心情大好,轻松的随着少妇往临安街市上走去。

    临安繁盛,街市上酒肆众多,最大的几处坐地广阔,人声鼎沸,几乎不亚于后世。

    庄户牙子那少妇,领他而来的,不是那种大酒楼,规模却也不小,从外面看,便有不少酒阁子。

    走到正门前面,见前面有一盏质子灯,虽然是晴天,上面却盖着一顶斗笠,颇为怪异,林登只看了一眼,便随脸色羞红的少妇,走进了酒楼中。

    酒楼之中的装饰颇为雅致,插满了秋日菊花,挂满了名人的字画,还坐满了妙龄女子。

    有一身着素长裙,霞帔的豆蔻少女身后,就挂着一幅朱熹的真迹,让林登颇为眼熟。

    那少女许是身材娇小,在这群人中看上去最为年幼,见林登望了过来,忙对上了眼,从座上蹦跳起来,提了茶瓶来,先献了杯花茶。

    庄户牙子的少妇熟悉此道,不慌不忙取出准备好的三贯钱,赏了支酒钱,又把这献花茶端给林登,等饮过了花茶,二人才登楼入阁。

    上了楼上,林登也不由得惊叹起酒楼的规模来,上面皆是雅阁,甚是隐蔽,旁边靠墙处亦有十几名少女,皆坐在一边休息。

    等少妇带着林登走过这些少女,她们皆是抬头抛来笑眼,眼神带着渴望之意,期盼呼唤。

    林登微笑以应,随少妇进入了阁子,他走过长廊时,听到阁子里隐隐传出调笑喘息之声,似是热络无比。

    进到阁子中,见里面也有几幅字画,只是略微不堪,还有一篇字迹娟秀的大赋,不知道字迹是出自何人的手笔,这赋却是白行简所写的。

    林登微皱了眉头,看到其中的“振怒而头举,”也有些意动心起,看向一旁的少妇。

    她刚开始还捂嘴偷笑林登,这下又被看得有些脸红,正巧外面献花茶女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木牌,任客人点唤侑樽。

    少妇看林登有些拘谨,笑着靠近说道。

    “官人,该点花牌了,不知道您这双慧眼,刚刚看中了何人呢?”

    林登看着旁边的少女,此时也有些拘谨,手中杯子被捏紧,脸色有些红,少妇见此模样,以手掩笑问道。

    “可是此十三余就正好?那就正好,不需多费事了。”

    见林登仍在沉默,少妇凑过来,附耳说了句,

    “帘后便有暗床,官人可随意处置。”

    林登捏着眉心,摇了摇头。

    献花茶女霎那就落了泪,委屈的念了句。

    “官人······”

    随后就又紧闭不语。

    少妇看了眼,便又问道。

    “想必官人相中的,另有她人了。”

    “那官人可是看中了何人?可让奴家使人唤来。”

    “莫非是官人血气方刚,嫌一人太少?那奴去多叫几人便是。”

    “唉······官人若是不喜这些,奴家也听说这酒楼中,有位不易唤取的,这次破费,为官人唤来便是!”

    “官人?官人?”

    少妇连番发问,林登皆是不应,似是在发呆。

    见这模样,她小心的支使了献花茶女离开。

    那少女多有不舍,一步三回头,瘦小的背影落寞的可怜。

    阁门合上。

    少妇做贼心虚般的走到花竹处。

    花竹后边是一扇隐现木窗,其帘幕被她随手拉下,这屋中便只有红烛之魅光了。

    红光照在脸上,本来就粉白的圆脸分外红润,皓齿轻启,红唇微动,怨道。

    “官人这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可是要奴家作陪?这可不行,奴虽卑贱,毕竟有了家室······”

    少妇初开始还有些微恼,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若蚊声,脸色也红到了耳根,不敢抬头对视。

    屋中的空气有些静默,见林登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少妇在心中骂了句“木头!”。

    她手臂撑桌站起,走到了帘幕处,向上拉起说道。

    “唉,奴家便在此了,任郎君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