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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捉贼入府衙,受恩京尹堂。

    那人被林登捆缚了手脚,押在前面,往衙门处走去。

    这一前一后的怪异场景,立刻引来了一群人看热闹,或驻足围观,或跟在后面指指点点的。

    这个贼人被人看的有些畏缩,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可刚转过头去,就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眼睛,他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还是不得不挪动了脚步。

    没办法,此人之前那些手段,实在是神鬼莫测,太吓人了,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若他说的是假的,自己也必不能幸免。

    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比起在他中受魂魄之苦,还不如到衙门里等着挨刀子来的痛快!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两人各怀心思,就此前行,毫不顾忌路人的视线。

    临安实际上为南宋的都城,其城市格局,自然与其他地方不同。

    凤凰山麓是原来的杭州州治,可在南宋皇帝南迁后,便改原先的州治为行宫,作为皇帝的居所。

    因而这一城之中,最为重要的地方,自然是皇宫大内。

    但那个地方,是天下的中心,不是处理城中事务的地方。

    总不能直接去找皇帝断案吧?

    府治,这种在别的地方便是一城之核心的地方,在临安城中,却卑微了起来。

    南宋时期临安府的治所,在后世的杭州市上城区一带,总面积超过了百亩。

    林登押着贼人来到临安府衙时,这里还挂着灯火,尚且有人值守。

    告明了来意之后,他和那贼人,都被带入了府衙之中,在厅堂中等候。

    这是一处用印花方砖铺地的正厅,上面的变形宝相花清晰灵动,若有仙气一般。

    尤其是分布在边缘处的那几处小花,粗略看去,宛如祥云。

    林登暗暗感慨,真是好大的手笔,不愧是都城临安的府衙,就是与其他地方不同。

    这是一间前后两进,面阔三间的厅堂,南北长三十多米,东西宽十五米。

    他刚刚从旁边过的时候,还注意到长条形的青砖连着一处西厢房,这处厢房有近百米长,有若干个房间,每间房都至少面宽五米,进深十米。

    想来这处应该就是府衙的“员工宿舍”了吧?

    按理说临安府尹,应该也住在府衙之中才对。

    毕竟临安城中房价高昂,有了白嫖的机会,又怎么能够错过呢?

    临安府署掌管畿甸事,管理户口税赋禁令,任职官吏众多,这地方又这么大,有诵读书院等诸多划分,能住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虽然能够被派来知临安的,都是宗室和帝王亲信,甚至也包括了太子,却也有些为官清廉,自己又出身寒微的。

    甚至说这种人在南宋应该算是大多数,毕竟宋代与之前朝代相比,最大的一点不同,就在于其普遍化的科举制度,其一改往日里世家当政的格局,变为寒门为主,可以说如今朝堂上的官僚中,是真的吃过苦中苦的。

    但如今的临安府尹,却是一位不差钱的主。

    有人生来就在罗马,既承受了祖辈的荫蔽,又生活在父辈盛名的阴影之下。

    提起他们,往往就要先提他们那有名的老爹。

    此时的临安府尹,便是历史上知名的坑货——张浚,他的次子——张枃。

    张浚虽然自称是西汉留侯张良的后代,带兵打仗,却总因为部下不和,屡战屡败。但他气节颇佳,多次担任要职,扛起反对秦桧,主战抗金的大旗。

    纵观张浚的一生,那真是一言难尽啊。

    他曾误过国,也曾救过国,努力拼了一辈子,到头来仍旧是满眼的遗憾,带着不甘死在了贬谪路上,在他留下的那句遗言中,甚至都不敢奢望和祖先葬在一起。

    “吾尝相国,不能恢复中原,雪祖宗之耻,即死,不当葬我先人墓左,葬我衡山下足矣。”

    向来毒舌的朱熹,便这么评价过张浚。

    “魏公才极短,虽大义极分明,而全不晓事,扶得东边倒了西边,知得这里忘了那里。”

    这句话也被他的学生记录在了《朱子语类》里,为后世所熟知,就是不知道张浚的儿子张均,听到这句话会是个什么心情了。

    光宗皇帝即位之初,张枃便是权刑部侍郎,兼知临安府的官职,今年从权刑部侍郎升为了刑部侍郎,仍然是临安府尹。可见皇帝对其的器重,这和张枃的父辈清望,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张浚虽然坑,毕竟被评价为中兴以来,一人而已。

    光是宋高宗赵构,就给其叠加了不少buff。

    ——若孜孜为国,无如浚!

    ——朕得浚,何愧王导!

    ——天生此人,为朕中兴之佐!

    ——朕与卿父,义则君臣,情同骨肉!

    两代人都受到宋朝皇帝的器重,张家在这临安府中,自然有自己的家宅。

    这样他也就不用和那群租房的可怜鬼宰相,或者连房子都租不起的底层官吏抢地方了。

    临安府衙中虽然为府尹留出了一处上房,可也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置,张府尹只会心血来潮了,再来此处住下,体恤一番“民情”。

    林登眼见要自己苦等一夜的架势,便暗中打点了小吏,让其为自己寻得一处闲地休息。

    直到下午时,“忙碌”许久的张府尹才回到府衙之中,林登的这起命案才引起了他的重视。

    他不慌不忙的询问身边的小吏。

    “昨晚又出了一起命案?”

    “相公,又是那处闹鬼的凶宅!”

    “哦?”

    张府尹的脸色这才凝重了几分,似是想了想,看着身边的小吏,问道。

    “可是城西那处西娘子宅?”

    “相公猜的不错,正是那里。”

    张府尹的声音里面带了几分怒火。

    “呵呵,真是荒唐!这都城之中,竟然还有这种鬼怪作祟的场所,到底是鬼怪作祟,还是人作祟?尔等有没有去认真查探?这已经是第几起了?”

    眼见张府尹已经动怒,小吏额头上浮现了细密的汗珠,强自回答道。

    “回相公,这次却不是妖魔,是贼人作祟!”

    “哦!?”

    张府尹眼冒精光,明显是来了兴趣,身子前倾问道。

    “莫不是幕后真凶露出马脚来,终于藏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这个困扰临安多年的祸患,似乎有真相大白的机会,张府尹明显是开心了起来,府吏察觉到上司情绪的变化,面色也从容了许多,便把事情的经过,开始一五一十的向张枃道明。

    张府尹听完后,没有作声,以手指静静的敲击着桌面,沉吟道。

    “你刚刚说那人是谁?”

    “是临安府中的一位庄户牙子,人称范娘子,现已经消失无踪,不知去向。”

    “不是,我是说,那杀了五名贼人的赶考书生是谁?”

    “哦!那人姓林名登,字扶摇,是福建漳州人士,看上去却也不勇武,谁知竟如此了得!他可不止是杀了五名贼人,还生擒了一位押到衙门里。现在他正被安排在西厢房中休息,听候传唤。”

    张府尹闭幕深思,微笑点头,沉吟着说。

    “林扶摇?果真了得,不愧是只身入贼营的猛士,一入京城,竟就做出如此事来,真是了不得。”

    小吏颇有眼色,看到张府尹这般表情,便谄媚问道。

    “张相公,您若是想见他,我这就去传唤他过来,他已在西厢房歇息一天了,想来无事。”

    见他便想动身,张府尹抬手阻止道。

    “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为好。他不仅有勇有谋,又能被朱元晦看重,着实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我应该亲自去见一见,不应失礼。”

    说完后,他便命府吏去准备了礼品,准备亲自前去见林登。

    林登这时候正在厢房中休息,斟茶而饮,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他连忙起身穿衣,这时屋外已有衙役禀报的声音,说是临安府尹前来拜会。

    知是府尹亲至,林登也有些惊讶,却不好再让人多等了,连忙去开了门,此时头发尚有些凌乱。

    此时衙门里的官吏已随这位府尹大人同至,他们把这个身材中等的男人簇拥在中间,令林登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京尹,连忙见礼。

    张府尹亲切回礼,先是一顿吹捧。

    “当年辛幼安孤身入贼营,擒得贼首,至今传为美谈,没想到过了数十年,我宋朝又出现这么一位人物来,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林登见其客气,也是一顿彩虹屁吹了回去,连连称赞其家世显赫,家风正直,累世勋贵,皆是国之栋梁。

    幸好张浚也是一位名人,不缺可吹的东西,林登历数起张府尹父辈当年的功绩,也令张府尹颇感受用,他对林登的观感,又好上了那么几分。

    这年轻人不仅有文武之才,还颇熟知国朝典故,想来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在这时代,这种人才真是少见了。

    他张枃在这临安府中混迹了多年,所见多庸碌之辈,纨绔子弟,早已厌烦,此时见了林登这等青年俊杰,生出了爱才之人,想要拉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