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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色琉璃

    这一日,陈枫练完功夫,兴致大发,在苍松旁连堆了四个雪人,他折下一根松枝,慢慢雕琢一番,只见那几个雪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倒也有几分模样。

    “这是母亲,诶不对,脸太胖了点,她应是天下最美的女子。”说罢,他又伸出手仔细改弄一番。

    “母亲,你在天堂可还安好?”

    他双手轻轻抚摸着那雪人的脸庞,眼圈渐红。

    隔了半响,他又看向那第二个雪人,心里温暖再起,“哈哈,这就是师父啦,世上第一潇洒之人。”他笑着看向第三个雪人,看着看着,笑容也逐渐凝固,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我吗?练武也三年多了,不知我在乎的那些人现在还好吗?对了!我在乎的人就在这啊,他们都很好!不对!不对!元博!元博在哪!”他猛地转头看向第四个雪人,一掌将其打得粉碎,大笑三声,转身进了屋。

    “咦,师父人呢?”

    陈枫见屋里忽然没了莫须有的踪影,当即又跑出去四下寻找,找来找去,却还是找不到。他盘膝坐在雪中,心想师父多半下山去了,不久就会回来,于是又练起了内功。

    就这样等了数日,莫须有始终没出现,陈枫渐感烦躁,功夫也练不下去,索性直接下了山。他兜兜转转,左呼右喊,来到一个湖泊前,但见湖水澄澈清亮,云树倒影静悬其中,明晰可见。

    陈枫看着水中那张俊野的脸庞,不禁轻轻叹息,这时,旁边突又出现了另一张脸,他登时大惊,猛地转过头去,一个鲜血淋漓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后。

    “小兄弟,快......快走,血琉璃又来......又来杀人了。”

    那人说罢,身子一软,就要扑倒,陈枫赶忙拖住他手臂,问道:“前辈,血琉璃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你?”

    那人手脚不停颤抖,眼中尽是恐惧,道:“不......不是一个人,你打......打不过,快......快跑。”

    陈枫还想说些什么,那人头一偏,就此断了气。

    他见那人手里似还握着什么东西,翻开一看,原来是一块红色琉璃,只见那琉璃巴掌大小,中间刻着一个“月”字,字上满是鲜血。

    “莫非?师父也......”

    陈枫心窝猛地一紧,将那血琉璃放入怀***手拜道:“前辈,多谢提醒,在下现有要事,如还能回来,定给你善后。”他寻着那人血迹,飞步追去。奔不多时,但见道旁横七竖八全是尸体,内脏鲜血流了一地,死状极其惨烈。

    “下手如此残忍,百个元博犹有过之!”

    陈枫心里又惊又怒,他仔细察探一番,见没有师父的尸体,稍稍宽心,迈步继续前追,不一会儿,他来到一绿竹林旁,但见竹间潭水幽幽,中央立着一座檀木亭,只不过,那亭上也挂满了尸体,鲜血汩汩流下,染红了一片。

    这时,他忽然听见亭后似有人在低语,想也没想,几步就冲了过去,只见两个黑衣蒙面男子正靠在亭后,额头微扬,姿势甚是舒坦,似在享受杀人带来的乐趣。

    陈枫怒不可竭,大喝一声:“你们为何要杀这么多人?我师父呢?”

    那两人早就知晓了陈枫的到来,却也没在意,只听右边那人说道:“三哥,你听见这小子说的话了吗?”

    左首那人叫道:“听见了啊!他问我们为何要杀这么多人,他问......他居然问......哈哈哈......”两人齐声轰笑。

    陈枫忍无可忍,猛地冲将过去,大开双掌,直往两人胸膛拍去。这是他第一次打架,一急之下,竟犯了大忌,那两人见他掌势虽厉,身后却有极大破绽。

    只见右边那个男子双手齐出,闪转腾挪间,连点陈枫命门要穴,煞是狠辣。突然,左首那男子跳出一步,一拳打向陈枫后腰,陈枫大骇,忙祭出一招“万里冰封”,身子斜转,左手横劈,两人拳掌轰的相交,陈枫忙中出掌,那人蓄势一击,劲力强弱高下立判,这一拳,直震得他虎口隐隐作痛。

    那人见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没能伤得了陈枫,心中微微一惊,“这小子,功夫不赖!”

    “三哥!动手!”

    两人齐攻而上,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身形不断变换,配合恰到好处。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陈枫见两人攻势绵密不绝,使出一招“断崖梅开”,紧守门户,以静制动,只听得一阵“砰砰”声传来,三人斗得数招,那被称作“三哥”的男子衣袖突的一抖,几枚银针激射而出,陈枫大惊,立马翻身后跃,银针擦着他头皮飞过,这时,另一人忽的一拳打向陈枫背心,他身子还未站稳,拳头却已袭至身后,只听“砰”的一声响,陈枫硬受一拳,气血翻涌,一股腥红涌上喉头,他强忍疼痛,将那口鲜血咽了下去。

    两人抓住机会,又是一番猛攻,陈枫心中也已明白,此战若要赢,必须先跳出两人的包围圈,忽的又想起刚才那人所发的暗器,他心念一动,深吸一口气,张开嘴巴就要往外吐去,那人蓦地一惊,收招往旁边撤开,陈枫趁机一步跃到他身后,使出一招“滚滚雪潮”,一掌更比一掌强,直打得那人难以招架。

    另一人见那“三哥”处境甚是危险,也顾不得那么多,呼喝而上,以二对一,正面抢攻。竹间潭水四溅,三人再斗数招,陈枫背部痛意陡增,内息也渐不稳,心想若是刚才没受那一拳,必能杀了这两人!可惜......

    那两人见陈枫受伤之后掌势依旧这般生猛,也暗暗心惊。

    只见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收招后撤,左边那人叫道:“小子!你师父是谁?”

    陈枫一听,茅塞顿开,“就他们这功夫还能杀得了我师父?两人定是怕斗得久了,我师父一来,他们必死无葬生之地。”

    想到这,他忽的一声大笑,道:“我师父,料来你们也知晓,离这不远,梅山雪崖,莫须有是也!”

    两人听罢,身子果真一颤,只听右首那人叫道:“原来是莫大前辈的爱徒,失敬,失敬......只不过,你觉得我哥俩敢这么大肆杀人,靠的就只有这么点吗?”

    陈枫一听,暗想遭了,“他们背后之人,定也极为厉害!说不好连我师父也打不过,唉,今日我命休矣......”

    正感慨间,天边突的飞来一只烈鹰,只见右边那黑衣男子伸手一吹,嘹亮哨声响起,烈鹰俯冲而下,他取出鹰脚边的纸信,瞧了几眼,再转头和身旁那人低语一阵,两人同时抱拳道:“在下血空,在下血葬,敢问小兄弟大名?”

    陈枫见两人竟不出手杀他,反倒有几分化敌为友之意,身子一愣,道:“我叫陈枫。”

    血空道:“要事在身,恕不奉陪,陈枫兄弟,来日再会。”

    陈枫还拜,道:“你们要去哪?见着我师父没?”

    血葬哈哈一笑,道:“就莫前辈那身功夫,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杀得了他?我们要去湘西苗寨,难道陈兄弟也要去?”

    陈枫摇了摇头,道:“我不去,但希望你们别再滥杀好人!”

    两人听罢,对望一眼,仰天大笑,血空道:“这绿林潭潭主强抢民女,偷盗杀掠,无恶不作,我们这是在除害啊!”

    陈枫恍然大悟,隔了半响,忽又道:“但你们也不该全都杀了!”

    血葬讥笑道:“不杀留着被杀?陈兄弟,你这想法太天真了啊!”

    陈枫反驳道:“你二人武功这么高,他们又怎能杀你们?”

    血空不满道:“三哥,别和这小子废话了,干正事要紧!”

    血葬点点头,道:“陈兄弟,我哥俩先走一步,你就在这安心做你的活菩萨吧,哈哈哈......”两人黑衣一抖,扬长而去。

    陈枫扫了一眼亭上挂着的数具尸体,往回走去,刚走没几步,脑海中忽又蹦出一个念头,“湖边那男子支撑这么久没死,显是武功较高,难道......他就是绿林潭主?”他停下脚步,啐道:“你这个恶人!自己烂死在路边吧!”又调头往竹林走去,越过亭子,来到一处幽谧的树荫下打坐疗伤。

    待陈枫睁开眼时,已是月明星稀。他心头虽焦,却也无事可做,天下这么大,该到哪去寻师父呢?他躺在地上,透过树丛缝隙,仰望夜空繁星,感觉自己竟是这般孤独,他不禁想到了玲儿,想到了那个镇子,想到了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们,他猛地从地上坐起,叫道:“我还要去杀人!”忽又想起白天在绿林潭见到的那副惨象,如若自己真要将那些人都杀光,那必定也是血流成河......

    不知不觉间,陈枫的心境得到了些许升华,戾气也少了几分。

    “师父曾说过,人生本就是一场修炼,世间一切都讲究缘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从小生活在那小镇上,世间这么多繁华美好,我都没经历过。既然如此,何不痛痛快快的出去闯荡一番?说不定就和师父相遇了呢?还有元博,师父说他和仇时休都是中原人氏,我现在或许还杀不了他,日后却难说了......”

    陈枫连夜赶路,两三个时辰后,他又来到了天府之国——锦官城成都。入夜的锦官城,高楼红袖添香,千灯映照碧云,大街小巷,人潮涌动,热闹非凡。陈枫走马观花,四处游荡,心情大好,先去武侯祠拜了拜孔明,又跑到散花楼赏景观舞,最后来到西街的一家小酒馆坐下喝酒,那酒家见他气质不凡,招待的也特别周到。

    酒正兴时,忽听远桌一个男子说道:“兄弟,近日有件大事,你可知晓?”另一人道:“什么大事?”那男子道:“听说阴阳谷主叶东衡要在谷内举办一场阴阳大会!”

    陈枫听见“叶东衡”三个字,心下一凛,转头望去,见说话的两个男子,一人身材粗壮,是个大汉,另一个却瘦如竹竿。

    他曾听师父说起过叶东衡,荆州阴阳谷谷主,叶欢的父亲,武功极高。

    只听那瘦子道:“阴阳大会?我怕是正邪大会吧。”

    那大汉喝干一碗酒,擦了擦嘴,又道:“据收到请帖的人传出的消息,此次大会,表面切磋武艺,实则却是要推选出一个武林盟主!”

    那瘦子手腕一抖,酒水洒落满桌,道:“此话当真?”

    那大汉道:“当真,只不过......”没等他说完,那瘦子插话道:“只不过,这个想法也太天真!”

    那大汉一拍桌子,叫道:“是啊,天下高手何其多,要想人人都听他的号令,天王老子也办不到!”

    那瘦子轻笑道:“野心嘛,人人都有,争个第一就行了,还硬要搞个什么盟不盟主,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那大汉点点头,道:“或许是那传出消息的人故意夸大了几分。”

    那瘦子打趣道:“兄弟,凭你这身功夫,居然都没收到请帖,那叶东衡真是眼瞎!”

    那大汉道:“就算他请了我,我还不一定去呢。”两人哈哈大笑,端碗喝酒,不再说话。

    陈枫心想:“师父八九不离十也是去参加那阴阳大会了,叶欢因为元博,已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师父那日因为救我而伤她,间隙更是不小。待仇时休和元博一到,联手叶东衡一起对付师父,那可就麻烦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到那两人身边,拱手道:“两位大哥可知晓阴阳大会的具体日子?”

    那瘦子撇了他一眼,刚想起身,那大汉却突的按住他肩膀,道:“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陈枫谢过,结付酒钱,离开了酒馆。

    那瘦子待他身影一消失,立马冲那大汉道:“龟儿子,你挡我干嘛?瞧那崽儿个怂样子,肯定没那实力去参加那阴阳大会!”

    那大汉微笑道:“他没实力,他师父也没实力?”

    那瘦子全身一颤,道:“你是说......”

    那大汉道:“不晓得,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