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送脸上门（上）
九送脸上门
因为李南枝坚决不去医院，救护人员给她包扎了伤口，又留下了两个冰袋给她敷脸，然后就走了。坐上警队的车，李南枝把冰块敷在眼睛上，辣椒喷雾的余威也渐渐散得差不多了。
“姐姐你可真行，女侠啊！今后我谁也不服，墙都不扶，就服你了！”
小汪算是半个新人，来队里一年多了，还没改掉八卦嘴碎的毛病，车开的一路上那张嘴就没停下叭叭
“你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人啊你就敢硬刚？”
李南枝没吭声，心里想我管他什么人，敢劫持老娘了，活该他倒霉。
“他是黑桃帽！”
“什么帽？”
“公安部网上A级通缉犯！追凶扑克里面的黑桃尖！大人物呢！13年，隔壁省103国道旁的小旅馆特大灭门惨案听说过没？就是他干的。他手上有五条人命呢，这样的人你都敢硬刚？！你知不知道刚刚救护车大夫说只要那把刀再进去一点，颈部大动脉就给挑破了！”
“得了，你别满嘴跑火车了”
李南枝终于忍不住了“大夫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人家是说伤口要是再深一点就要缝针了，哪提到大动脉了？”
被戳穿了小汪“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说的夸张一点，好让你知道害怕，以后别那么冲动嘛。你看，你一受伤我们江队脸色都不好了。”
“黑灯瞎火的你还能看出他脸色好不好？怎么你是有夜视眼啊？”李南枝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们江队怎么看着有点怪怪的，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原来是拐弯抹角打听八卦呢，李南枝没好气哼了一声，忽然想起了江淮生说的话
“我跟你什么关系，就跟他什么关系！”
“啊？”小汪愣了愣，半天转过弯儿之后明显是有些失望。
其实说不怕那是假的，手到现在还在抖呢。她用力掐了掐，好让它抖得不那么明显。
今晚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但话又说回来，死亡对于她来说难道还陌生吗？所以要说真怕成什么样倒也不至于。
比起这，她更害怕的是其他事。
她从小包里掏出化妆镜，盯着自己被纱布缠住的脖子看，脑袋里开始琢磨养伤的这几天该怎么不动声色的避开李南乔。决不能让他知道这事儿。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来，手机响了。低头一看——
李南乔
“该死的”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迅速调整好表情，一副寻常的口气接起手机“干嘛啊？”
“你在哪儿呢？”
电话里李南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又在酒桌上
“刚刚大发给我打电话，说你们玩到半道你走了，他打电话你也不接，有点担心你，你没回家吗？”
被刀架脖子上能接电话才怪呢！李南枝内心吐槽，大发也太事儿了，竟然给他哥打电话告小状！
“我没事，就是大发叫来的人我不爱见，就先走了”
她正想着怎么编瞎话呢，好死不死的，车上对讲机响了，里面叽里呱啦的
“什么声音啊？怎么有点吵？你在哪儿呢？”
李南乔那个侦察兵的耳朵她是知道的，赶紧捂住了话筒小孔，“快快，路边停车！”
车子停在了路边，李南枝拉开车门冲下去，撇下一脸懵的小汪。
“没事，我在马路上呢，一会儿就到家了。”
“还在街上？这都几点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懂不懂注意安全……”电话那边又开始了安全教育，李南枝头都大了
“哎，行了行了哥我求你别说了，我进小区了，挂了啊！”
这里确实已经离她的小区很近了，挂了电话，她冲车上的小汪摆了摆手“谢谢，我~先~走~啦！”
说完，小包一背，哒哒哒地往前去了。小汪想着江队的交代，不放心，又缓缓地往前跟了一段，直到看着那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
“真是女侠啊……她，就真不害怕吗？”
这边江淮生忙得脚打后脑勺。
前脚把人押解到拘留所，做好记录。后脚邻省单位的兄弟就等不及赶过来了要连夜提审，真是好事不过夜啊。这头把人安顿好，那头局长的电话又来了，开始一顿劈头盖脸的训——主题是“未请示领导，擅自在闹市区抓捕极度凶险分子，给人民群众生命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江淮生态度恭顺，低头挨训。
局长的训还是要挨的。
起码之后出新闻通稿接受社会舆论批评的人是局长又不是他。
昨晚的事闹得挺大，夜店街上人又多，匪徒挟持人质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还有人拍下来，估计已经发网上了。局长少不得要顶锅，这会儿让人家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
当然，他也没有一味地听着，插空还是申辩了一下——
因为嫌犯在逃时间太长，办案单位的兄弟压力大，所以在有线索指向嫌犯有可能到了绿城之后，邻省的中队就调集人马与支队联合办案，在近两日对全市范围进行拉网筛查。原本重点是放在网咖洗浴中心和旅馆这些地方，至于在酒吧街碰上这完全是意外，没人能想到这家伙竟然胆大到去夜店happ。因为事发太突然，而且地点又是人流密集街道狭窄的地方，特警冲锋车堵在了一公里之外没法开过来，警力不足这才造成了这个局面。
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
一通都忙活完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总算是腾出空来，回到办公室在沙发里坐下，小郑丫头立刻赶眼色的给他泡了杯茶。喝了一口，正打算脑子放空一会儿。可是一闭上眼，脑袋里却全是李南枝被歹徒勒住脖子鲜血直流的场景。而且，这场景甚至跟记忆中另一幅久远的画面开始遥遥地有些重合。一些不好的感觉又涌上来。
他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把这感觉压下去。
不会的，他都已经正常了这么多年了，不会随便破防的。
“小江——”有人推门进来了，江淮生刚想感慨一下自己这办公室的门大概是个摆设，怎么一个俩的都不敲门，结果一抬头看见来人，赶紧板正地站起来。
来的人是政委大姐。
大姐跟局长不一样，做思想工作是一把好手。说起话来有条有理而且无比和煦让人如沐春风，但作用也不过是软刀子杀人，一个样。
大姐一通说，中心思想是让他买些礼物上门慰问一下这次事故中受伤的姑娘。毕竟给人家造成了那么大的惊吓，以防人家以后留下什么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创伤，这边不好交代。
政委大姐的话不能不听，江淮生赶紧满口答应。等把人送走再次回到办公室里，这才开始发愁。
让他上门慰问？
想想他之前说过的话。
这不是……把脸送上门去让人打吗？
所以去，还是不去？
还没纠结两分钟，桌上电话响了——医院那边说被下药的女孩醒了。
按说这种治安案子可以交到下面的片区去，但谁让他们刚好碰上又把人救下来了呢，干脆送佛送到西。江淮生想了想，把小郑叫了进来“不是总说不给你安排活儿吗？现在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接着他把女孩的事情介绍了一下，又把小汪叫进来，让两个人一起去医院做询问。
看着第一次接到任务的小郑兴奋地小脸通红，江淮生千叮万嘱两人询问的时候要注意受害人的情绪，不要让人家产生第二次伤害。
刚打发走了这俩小的，电话又响了，技术部的小万说监控视频有新发现。
监控是在抓捕之后从酒吧里拿到的，本来是想看看这家伙去酒吧到底要干什么，却没想到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江队你看，这个人是张远吧？”小万推了推眼镜问道。
小万是个高度近视，眼镜片厚的像奶瓶底，但是他在队里号称“人工AI”，最厉害的时候可以同时盯四个屏幕在四倍速播放中找出嫌疑人的片段来，他说是，那就八成跑不了。
酒吧的监控一共三个，坏了俩，仅剩的这个摄像头还有些年岁了，像素不够高。再加上灯光太暗，只能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吧台边上喝酒，然后好像看见什么，打招呼走出了画面，而另一段视频则拍的是这个男人与身边人说着什么一起走出了镜头。全程只拍到了男人的一次正脸一次侧脸，与他说话的人则因为角度问题被挡住了看不到。小万把画面调亮修整去噪，放到最大。江淮生紧紧盯着屏幕看了几秒
“嗯，是他。”
这张脸的真人虽然他只见了一面，但照片却已经看过无数遍了。没想到一个月来人间蒸发的张远不但没有离开绿城，竟还敢大模大样现身闹市区。
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淮生皱着眉，嘱咐小万“把监控拍到有关于他的镜头都截取下来，发给我。”
出了技术部，想了想，去隔壁办公室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曹军喊了起来，把追查张远的事交给了他。
因为李南枝坚决不去医院，救护人员给她包扎了伤口，又留下了两个冰袋给她敷脸，然后就走了。坐上警队的车，李南枝把冰块敷在眼睛上，辣椒喷雾的余威也渐渐散得差不多了。
“姐姐你可真行，女侠啊！今后我谁也不服，墙都不扶，就服你了！”
小汪算是半个新人，来队里一年多了，还没改掉八卦嘴碎的毛病，车开的一路上那张嘴就没停下叭叭
“你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人啊你就敢硬刚？”
李南枝没吭声，心里想我管他什么人，敢劫持老娘了，活该他倒霉。
“他是黑桃帽！”
“什么帽？”
“公安部网上A级通缉犯！追凶扑克里面的黑桃尖！大人物呢！13年，隔壁省103国道旁的小旅馆特大灭门惨案听说过没？就是他干的。他手上有五条人命呢，这样的人你都敢硬刚？！你知不知道刚刚救护车大夫说只要那把刀再进去一点，颈部大动脉就给挑破了！”
“得了，你别满嘴跑火车了”
李南枝终于忍不住了“大夫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人家是说伤口要是再深一点就要缝针了，哪提到大动脉了？”
被戳穿了小汪“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说的夸张一点，好让你知道害怕，以后别那么冲动嘛。你看，你一受伤我们江队脸色都不好了。”
“黑灯瞎火的你还能看出他脸色好不好？怎么你是有夜视眼啊？”李南枝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们江队怎么看着有点怪怪的，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原来是拐弯抹角打听八卦呢，李南枝没好气哼了一声，忽然想起了江淮生说的话
“我跟你什么关系，就跟他什么关系！”
“啊？”小汪愣了愣，半天转过弯儿之后明显是有些失望。
其实说不怕那是假的，手到现在还在抖呢。她用力掐了掐，好让它抖得不那么明显。
今晚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但话又说回来，死亡对于她来说难道还陌生吗？所以要说真怕成什么样倒也不至于。
比起这，她更害怕的是其他事。
她从小包里掏出化妆镜，盯着自己被纱布缠住的脖子看，脑袋里开始琢磨养伤的这几天该怎么不动声色的避开李南乔。决不能让他知道这事儿。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来，手机响了。低头一看——
李南乔
“该死的”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迅速调整好表情，一副寻常的口气接起手机“干嘛啊？”
“你在哪儿呢？”
电话里李南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又在酒桌上
“刚刚大发给我打电话，说你们玩到半道你走了，他打电话你也不接，有点担心你，你没回家吗？”
被刀架脖子上能接电话才怪呢！李南枝内心吐槽，大发也太事儿了，竟然给他哥打电话告小状！
“我没事，就是大发叫来的人我不爱见，就先走了”
她正想着怎么编瞎话呢，好死不死的，车上对讲机响了，里面叽里呱啦的
“什么声音啊？怎么有点吵？你在哪儿呢？”
李南乔那个侦察兵的耳朵她是知道的，赶紧捂住了话筒小孔，“快快，路边停车！”
车子停在了路边，李南枝拉开车门冲下去，撇下一脸懵的小汪。
“没事，我在马路上呢，一会儿就到家了。”
“还在街上？这都几点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懂不懂注意安全……”电话那边又开始了安全教育，李南枝头都大了
“哎，行了行了哥我求你别说了，我进小区了，挂了啊！”
这里确实已经离她的小区很近了，挂了电话，她冲车上的小汪摆了摆手“谢谢，我~先~走~啦！”
说完，小包一背，哒哒哒地往前去了。小汪想着江队的交代，不放心，又缓缓地往前跟了一段，直到看着那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
“真是女侠啊……她，就真不害怕吗？”
这边江淮生忙得脚打后脑勺。
前脚把人押解到拘留所，做好记录。后脚邻省单位的兄弟就等不及赶过来了要连夜提审，真是好事不过夜啊。这头把人安顿好，那头局长的电话又来了，开始一顿劈头盖脸的训——主题是“未请示领导，擅自在闹市区抓捕极度凶险分子，给人民群众生命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江淮生态度恭顺，低头挨训。
局长的训还是要挨的。
起码之后出新闻通稿接受社会舆论批评的人是局长又不是他。
昨晚的事闹得挺大，夜店街上人又多，匪徒挟持人质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还有人拍下来，估计已经发网上了。局长少不得要顶锅，这会儿让人家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
当然，他也没有一味地听着，插空还是申辩了一下——
因为嫌犯在逃时间太长，办案单位的兄弟压力大，所以在有线索指向嫌犯有可能到了绿城之后，邻省的中队就调集人马与支队联合办案，在近两日对全市范围进行拉网筛查。原本重点是放在网咖洗浴中心和旅馆这些地方，至于在酒吧街碰上这完全是意外，没人能想到这家伙竟然胆大到去夜店happ。因为事发太突然，而且地点又是人流密集街道狭窄的地方，特警冲锋车堵在了一公里之外没法开过来，警力不足这才造成了这个局面。
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
一通都忙活完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总算是腾出空来，回到办公室在沙发里坐下，小郑丫头立刻赶眼色的给他泡了杯茶。喝了一口，正打算脑子放空一会儿。可是一闭上眼，脑袋里却全是李南枝被歹徒勒住脖子鲜血直流的场景。而且，这场景甚至跟记忆中另一幅久远的画面开始遥遥地有些重合。一些不好的感觉又涌上来。
他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把这感觉压下去。
不会的，他都已经正常了这么多年了，不会随便破防的。
“小江——”有人推门进来了，江淮生刚想感慨一下自己这办公室的门大概是个摆设，怎么一个俩的都不敲门，结果一抬头看见来人，赶紧板正地站起来。
来的人是政委大姐。
大姐跟局长不一样，做思想工作是一把好手。说起话来有条有理而且无比和煦让人如沐春风，但作用也不过是软刀子杀人，一个样。
大姐一通说，中心思想是让他买些礼物上门慰问一下这次事故中受伤的姑娘。毕竟给人家造成了那么大的惊吓，以防人家以后留下什么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创伤，这边不好交代。
政委大姐的话不能不听，江淮生赶紧满口答应。等把人送走再次回到办公室里，这才开始发愁。
让他上门慰问？
想想他之前说过的话。
这不是……把脸送上门去让人打吗？
所以去，还是不去？
还没纠结两分钟，桌上电话响了——医院那边说被下药的女孩醒了。
按说这种治安案子可以交到下面的片区去，但谁让他们刚好碰上又把人救下来了呢，干脆送佛送到西。江淮生想了想，把小郑叫了进来“不是总说不给你安排活儿吗？现在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接着他把女孩的事情介绍了一下，又把小汪叫进来，让两个人一起去医院做询问。
看着第一次接到任务的小郑兴奋地小脸通红，江淮生千叮万嘱两人询问的时候要注意受害人的情绪，不要让人家产生第二次伤害。
刚打发走了这俩小的，电话又响了，技术部的小万说监控视频有新发现。
监控是在抓捕之后从酒吧里拿到的，本来是想看看这家伙去酒吧到底要干什么，却没想到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江队你看，这个人是张远吧？”小万推了推眼镜问道。
小万是个高度近视，眼镜片厚的像奶瓶底，但是他在队里号称“人工AI”，最厉害的时候可以同时盯四个屏幕在四倍速播放中找出嫌疑人的片段来，他说是，那就八成跑不了。
酒吧的监控一共三个，坏了俩，仅剩的这个摄像头还有些年岁了，像素不够高。再加上灯光太暗，只能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吧台边上喝酒，然后好像看见什么，打招呼走出了画面，而另一段视频则拍的是这个男人与身边人说着什么一起走出了镜头。全程只拍到了男人的一次正脸一次侧脸，与他说话的人则因为角度问题被挡住了看不到。小万把画面调亮修整去噪，放到最大。江淮生紧紧盯着屏幕看了几秒
“嗯，是他。”
这张脸的真人虽然他只见了一面，但照片却已经看过无数遍了。没想到一个月来人间蒸发的张远不但没有离开绿城，竟还敢大模大样现身闹市区。
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淮生皱着眉，嘱咐小万“把监控拍到有关于他的镜头都截取下来，发给我。”
出了技术部，想了想，去隔壁办公室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曹军喊了起来，把追查张远的事交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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