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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相亲局

    曹军带回来的是坏消息。

    那家店里没有人认得张远,吧台的调酒师说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也没人能说出来他是跟什么人一起喝的酒。甚至就连酒吧门口附近的监控也没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线索又断了。

    不过小郑和小汪倒是挺顺利。

    要么说江淮生有先见之明让小郑去,女孩醒来之后得知自己差一点被mj,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小郑这时就发挥作用了,好一通安抚,才终于顺利问出了信息。

    两人通过受害女孩的描述,以及夜店门口马路上的监控视频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下药并且试图把她带走的男人,竟然就是女孩的同事。

    不过这也不稀奇,其实根据调查显示这种事情很多都发生在认识的熟人之间。

    女孩说,她跟男的就是一般同事关系,不过对方曾经对她表示出好感,被她拒绝了。而那天晚上她是跟三男两女几个同事一起到那家店去玩的。结果没想到中途喝了对方递过来的一杯鸡尾酒,很快就感觉头晕脑涨,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再醒来人已经躺了在医院里。

    男的被控制起来,一开始还想抵赖,但是有监控录像,有法医医学证明,甚至还有人证——其中一个女同事作证,亲眼看见男的给受害人递了那杯饮料,各项证据都明晃晃摆在那,不由得他不交代。

    不听不知道,一听气够呛。

    这件事最可气的地方不是男的下药,而是整件事情,另外两个男同事竟然是事先知情的!他们眼睁睁看着女孩喝下了加料的酒!实际上他们还是帮凶,约着一起出来玩就是在为这个男的打掩护。在他们看来,下药mj,这只是男人为了追求心爱女孩而实施的“小手段”。

    小郑丫头气得差点没把审讯室的桌子掀了——当然她掀不动,桌子是钉在地上的。

    事后,女孩再三表示想要当面感谢一下救了她的恩人。不过在江淮生把这件事转达之后,当事人李南枝表示拒绝

    “我救她又不是奔着感谢去的,见面就更不用了,大家都那么忙。”

    听着电话里她那个不耐烦的语气江淮生真想怼一句“你一个白天逛街晚上泡夜店的大小姐有什么可忙的?”

    但是他忍住了。

    从上次去了她家之后,江淮生立誓一定远离她,尽量不跟她发生任何牵连。

    少说话,少接触。

    不过,李南枝最近不想出门是真的。

    她在家里心虚地躲了两天,可没想到,李南乔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这让她很是忐忑。直到三天后大发打电话给她,她这才知道自己白担心了——李南乔出差去了,估计是忙着呢,压根没空刷手机。

    “我给他介绍了一个大客户,在海城。对方要办一场很盛大的晚宴,你哥带着人去谈生意了。”

    大发在电话里邀功似的说着,

    “你可得感激我,要不是有我,你哥一准看见你的视频了!我说大小姐,你可以啊,这头刚当扫完了毒,转头就去勇斗歹徒了,警察叔叔都没有你这么忙的!如今我对你的崇拜更上了一个新台阶了啊!”

    李南枝忍不住“嗤”地一声,心想你说少了,我中途还解了一个美女呢。

    “行了,别贫嘴了,这次算我谢谢你了。”

    “好,那说正事,那天是我不好,我真的不知道小黄毛还这样,早知道就不带他们玩了,今后我保证,只要有你的场合,绝对再见不到他们几个,行不?原谅我呗?”

    “原谅啥?我就算生气也不是冲你啊,我知道跟你没关系”

    李南枝也知道,大发是个什么品性,别看他有钱,但是个老实孩子,别说是xd了,就连烟都几乎不抽的。不过李南枝有点奇怪,这家伙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客气?

    “大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怎么今天说话有点怪怪的。”

    谁知电话那头吭哧了一下,还真有事

    “那啥,我有个活动,需要带女伴参加,要不你赏个光,陪我去呗?”

    大发的活动一般都是酒局,李南枝不想参加。刚要拒绝,结果大发在那头哼唧唧地说就看在自己好不容易给她哥拉来了业务,又帮她遮掩的份上,江湖救个急嘛。话都说到这份上李南枝再拒绝就有点矫情了,于是就答应了。

    为了不给大发丢脸,李南枝还使劲儿捯饬了一番,小礼服套上,小高跟鞋穿上。脖子上的伤口实在明显,但也难不倒她这个“美妆达人”,找了点“辅料”稍微一遮掩,再打上粉就看不出来了。

    打扮好,一身bilibili的去了。

    到了地儿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单身商务人士酒会。就是所谓“相亲局”——

    一群绿城商圈里的单身人士,有年轻的二代,也有四五十的“霸总”,聚在一起品品酒,顺道认识一下“高质量”的优秀异性。估计大发是被家里逼着参加这种聚会,所以才想起来让李南枝帮忙装一下,省得被骚扰。

    其实绿城发展起来也就是近二三十年的事,因此顶流商圈里面的土著只占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外地过来的大集团和一些资本之类。也正因为有这层原因,所以这些土著富豪们才更愿意抱团,一起抵御外敌入侵。

    李南乔从前也说起过这种相亲局。当时李南枝还天真地问她哥咋不去,就算找不到优质异性,起码也能顺道拓展一下业务不是。谁知李南乔说人家混圈子都是按照身家体量来的,就他这点家底儿根本进不去场子,倒是可以站在外面给人看大门。

    酒会开在全城最高的建筑,某酒店的81层观光大厅里。这个大厅有一块向外探出的玻璃栈道,能俯瞰小半个城市。

    签过了名一进门,李南枝的目光就奔着那些琳琅满目的香槟鸡尾酒,还有“一看就很好吃”的甜品台去了,压根就不关心会场里都是些什么人。大发看着她无奈地笑笑,取了一杯香槟递到她手里

    “你先喝着,想吃什么自己拿,我去那边打个招呼先。”

    “知道,快去吧”李南枝抿了一口。

    嗯,不得不说,豪门聚会的酒就是好!这么贵的酒她平时可不舍得买,今天必须得吃喝个够本才行。

    大发把李南枝安顿好,转身朝着会场里面那些聚在一起的人走过去。

    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土豪们凑在一块端着杯子侃侃而谈,估计说的内容都是一些商业互吹。再看女士们,一个个衣香鬓影,袅袅伊人的。

    李南枝想起来前阵子网上流行鉴别真假名媛,不由得扯起了嘴角。其实哪用那么麻烦,要让她鉴,不用看衣着打扮也不用看一身行头,光看状态就行——像那种走到哪儿左拥右簇众星捧月般的,那就是“真名媛”。因为这些千金大小姐们就喜欢享受众人围绕的感觉,走到哪都得有一群跟班捧哏儿的。而那种单蹦的,三两搭伴的,搔首弄姿,就差把“矫揉造作”堆在脸上的,多半就是混进想来钓金龟婿的。

    呵,真无聊。

    李南枝冷眼旁观,嘴里也没停下,小甜点左一块右一快地塞进去。

    嗯,甜点也挺不错的,甜点配酒更不错。

    吃得差不多了,她懒得再看,端着杯子独自走向那段玻璃栈道,打算喝酒看风景。谁知道还没靠近呢,就被服务生拦下了

    “不好意思女士,前面这段玻璃下面是没有支撑的,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请勿穿细跟的鞋子踩在上面。”

    李南枝看看前面的玻璃地面,再看看自己的酒杯跟凉鞋“那我脱了鞋总可以吧?”

    说着,两下蹬掉了鞋子,拎在手里,赤着脚往前走去。一番操作把服务生看了个目瞪口呆。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不要形象的“名媛”。

    赤着脚踩在玻璃板上,一丝凉意透过脚底钻上来,李南枝低头看着脚下的城市街景。感觉就像站在云端,又好像把半个城市都踩在自己脚下。

    她不恐高,即便是有一点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感。

    嗯,不光吃的不错,风景也不错。

    这时,从玻璃幕墙的反光里看见有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朝她走过来,她以为是大发,顺手就把喝完了的香槟杯子递了出去“哎,大发,这酒真不错,去,再给我来一杯。”

    一转头却发现,认错人了。

    真尴尬。

    不过,来人倒是没丝毫在意,很自然地接过酒杯,转身走向大厅那边的长桌。片刻功夫取了一杯香槟回来递给了她。

    “谢谢啊,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李南枝接过杯子,面不改色——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哪里,能为这么漂亮的小妹妹服务是我的荣幸。而且,小妹妹很有趣哦”对方也不尴尬,还微笑着看了一眼她光着的脚,李南枝只好厚着脸皮,咧了咧嘴

    开口就叫她小妹妹,可是对方看着年纪并不大,也就跟李南乔差不多吧。五官周正,气质斯文,带一副金边眼镜,目光有些深邃,总之一看就跟那帮浮夸的二代们截然不同。

    不用说,这肯定是个“霸总”。

    管它是什么的,反正李南枝也不关心。没想到,对方主动自我介绍起来,

    “你好,我叫李昭明。不知道小妹妹怎么称呼?”

    李南枝也只好自报家门

    “呃,你好,我叫李南枝”

    对方听到这个名字,略微一愣,而后笑了起来“吆,原来是本家啊。”

    “啊,是哈。”李南枝也笑

    “李小姐是跟人一起来的吗?”这位本家大哥显然是对李南枝产生了些兴趣。李南枝刚要说,正好看见大发走了过来,便招手“我跟他一起来的。”

    本家大哥一回头,却没想到大发愣了“小叔叔?你怎么也来了?”

    男人也是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李南枝,又转向大发“南方,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李南枝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按照李家村的辈分,她爸那一辈的人可不就从“朝”吗?!害,她真笨,人家自报家门了她都没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应该是大发最小的叔叔,也是传说中他们那个集团目前的掌舵人。听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

    害,自己这没眼力见儿的,就这还想着帮李南乔拉业务呢,真是白瞎!

    赶紧嘴甜一个“小叔叔好!”

    “呃……好,好。”

    小叔叔点头,就是表情一时间有点复杂。

    “小叔叔,我以为你不会来这种活动呢!”

    大发一脸的不可思议,小叔叔李昭明扶了扶眼镜,表情有点无奈“还不是长辈们催的……”

    “难道你也是被我妈催的?”

    “还有三嫂和四嫂她们”

    “哦,原来大家都一样……”大发一副想笑又憋着的感觉。

    李南枝觉得人家一家人说话自己待在边上有点碍眼,正准备走开,然而刚一挪步小叔叔却摆了摆手示意李南枝不用离开

    “我就是来走个过场,这就回去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吧。哦,南方有空可以带女朋友去我那玩,我那里离这不远,就是那个楼——”

    他指着窗外不远处的一栋大厦给李南枝看

    “我那边也有个空中餐厅,虽然不如这里高,不过甜点和冷餐还是很棒的。”

    他微笑着说,吃货属性暴露的李南枝这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小叔出现在这里,大发好像挺惊讶的。

    回去的路上,大发难得主动给李南枝讲起了他们家里的事情。

    之前李南枝只知道大发他们家是开船的。

    李家村靠海,可供耕种的地少,村里许多人都出海打渔。也有开远洋船的。

    大发的爷爷奶奶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其中大发的爹排老二。他大伯是个脑子活的,八几年那会儿就拉着大发爹和堂兄弟几人一起合伙承包了渔业公司的一条船,一出海去就个把月。

    一开始是挺赚钱的,但是出海这种事情,运气成分太大了。有时候没赶上渔汛,不但不赚还亏油钱。更糟糕的遇上风浪,几年之后发生了一次事故,大伯死在了海上,连尸首都没找回来。大伯一死,下面的两个弟弟还小,等于家里的顶梁柱塌了一半。

    谁知房漏偏逢阴雨,这个时候四叔又在放学路上不知怎么的被人推下了河,差一点淹死。

    奶奶被连番打击刺激的魔怔了,一心非要再生一个。要知道八九十年代的超生罚款可是要命的,全家人死劝活说都犟不过她。她那个时候都四十多岁的人了,硬是偷偷去小诊所把节育环取了,后来还真怀上了,拼着高龄再加上高价罚款生了下来。

    这个就是小叔。

    小叔只比大发大六岁。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又聪明又听话,从小学开始一路学霸,后来考上了一所著名的财经类大学,毕业之后就回来帮着家里打理生意。

    “我小叔可厉害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就是个家族企业,股东都是一堆叔叔姑姑的,所以糟心事也多。前些年几个不省油的亲戚闹着要分家,我爸也压不住,最后还是小叔叔出手,把那帮亲戚治得服服帖帖的。到现在都对他言听计从。我爸和三叔四叔都年纪大了,已经退居二线了,集团里的事全是小叔一个人说了算。”

    大发一脸的崇拜

    “这么说你小叔真的很厉害。倒是你,一天到晚的游手好闲,也不知道帮帮忙。”李南枝调侃到,没想大发一脸的冤枉

    “不是我不帮忙,是小叔不让我插手生意上的事。他说有他就够了,我们老李家的第三代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就行了。”

    “害,这话说得的,怎么跟李南乔一个口气”

    李南枝想起她那个“爹”一样的哥,不由得撇撇嘴,

    大发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南枝

    “不过,话说回来,我看小叔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要不要考虑下,当我的小婶婶?”

    “滚!”

    “我说真的,小叔这么多年为家里忙里忙外,一直都是一个人,挺可怜的。再说了,我从来没见他有什么不良嗜好,也没见他跟哪个女的玩暧昧,你们要是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会对你好的。”眼看大发越说离谱,李南枝赶紧摆手

    “打住啊,我这小门小户的,不配。”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李南枝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呸,没事想他干什么?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