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除了你 我从来没有过别人
门一开，是披头散发穿着睡衣的李安乐，捂着嘴往卫生间奔。后面跟着田玉华带着心疼的埋怨，“这是喝了多少啊？”
李安乐蹲在马桶前吐，田玉华也蹲着给她拍背，东方云间去给她倒水。
等东方云间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李安乐差不多吐完了，田玉华扶着她起来，李安乐没站稳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连带着田玉华也闪了一下，田玉华龇牙咧嘴，“哎呦，我腰！”
东方云间赶紧过去扶住田玉华，“妈，我来吧，您歇着。”
田玉华回头看了看东方云间，心里虽觉得不合适，无奈身体不好使，她也只好扶着腰慢慢走出去。
李安乐被东方云间扶着在洗手池洗了把脸，又喝了水，东方云间问她感觉怎么样，她慢慢的摇摇头，站不住一样，一屁股坐在了马桶盖上。
东方云间见她还在犯晕，就给她继续拧毛巾擦脸，哗啦啦的水声中，李安乐轻声说，“你怎么可以喜欢别人。”
东方云间洗毛巾的手停住了，他抬眼从镜子里看李安乐，不太确定有没有听清楚。
镜子里的李安乐依然是垂着头，头发盖住了脸，东方云间拧好了毛巾蹲下去递给她，她不动，这次东方云间听清楚了，她说，“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东方云间心中说不上是喜还是愁，五味杂陈般，他没接话，撩开她的头发给她擦脸。
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不少，只是眼神呆滞，那眼珠陡然一转，直直的盯着东方云间，“为什么？因为她年轻？她可爱？”
面对这样无端的指责，东方云间先是不解，后又知道她说的应该是张凯妮，心中忽然生起无限的委屈，先说分开的那个人是你，你现在怎么可以这样质询我？
可他没说，李安乐醉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只是给她从额头，鼻梁，脸颊，下巴这样一点一点的擦着，李安乐等不到他的回应，一把攥着他的手腕，声音都尖利了：“你找过我吗？你找过吗？你想过我吗？你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一条信息都没发过！”
听见这样的话，东方云间的不由的气涌上头，牙根发颤，李安乐忽地直接拽开自己睡衣，露出小腹。
“看！看这道疤！你还记得吗？我生默默生了一天一夜，顺产顺不下来，孩子差点儿在肚子里窒息，又去挨了一刀！我对缝合线过敏，伤口反反复复好不了，到现在这道疤还是那么丑，阴天下雨就又痒又疼！”
一道淡褐色的伤疤横亘在她已经平坦的小腹上，周围还有凹凸不平的增生，触目惊心。
田玉华听见李安乐的话，顾不上腰疼疾步过来制止，“安乐，别说了！”
李安乐仰头看看田玉华，又盯着一言不发的东方云间，“你说话呀！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不记得了对不对，是啊，你怎么会记得，我生默默的时候你在哪儿，我疼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你在哪儿？！”
田玉华去拉东方云间，“你走吧。”
“不能走！”李安乐死死拉住东方云间的手腕，眼眶红的发烫，“你凭什么恨我！凭什么不让我见孩子，”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眼泪大颗大颗的低落在东方云间的手背上，散开的衣摆，还坦露着那倒伤疤。
东方云间也有这样的一道骇人的伤疤，只是那伤疤不在身体上，在他的心上。
没有陪伴李安乐生产，是他永远的遗憾和难以弥补的愧疚。
李安乐羊水破了的时候是在凌晨，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天。谁都没有准备。当时他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接到通知往回赶的时候已经晚了，还好是守在了她手术室门口，第一时间抱上了刚出世的孩子。
可李安乐已经过了最难的时候，她直到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都还在巴望着他回来。
他是医生，比平常男人更知道女性生产的危险和痛苦。那时候虽然没人能代替女人去承受这些，但她需要她爱的男人在她身旁，给她一份谁也给不了的精神支持。
可李安乐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的时候，他东方云间缺席了。
其实如果方琼当时没有阻止李安乐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提早结束回来的，他跟她一样期盼这个宝贝的降生，他对默默的爱，不比她少一分一毫。
没有如果，所以现在，他无话好说。
眼见李安乐已经哭得全身都在颤抖，田玉华的眼泪也落下来，东方云间尽量深呼吸隐忍着情绪，对田玉华说，“妈，没事儿，我来照顾她，我应该的。”
田玉华的心被女儿悲伤的情绪撕扯着，一幕幕不愿意回首的往事被拎了出来，她觉得心口发疼，她有千言万语想说，有各种委屈和埋怨想要对东方云间一股脑倒出来，可她不能，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慢慢的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东方云间就连抱带拖，把李安乐弄回卧室，让她躺好，盖上被子，李安乐在被子里卷成一团，无法控制哭泣。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坐在床边，靠着夜色慢慢看清了房间里的陈设，依然什么都没变，甚至还摆着他送给她的玩偶。
李安乐的哭声渐渐平息了，半晌没有动静，东方云间俯下身去想看她是不是已经哭累了，睡着了。
就在此时她说话了，“默默快六岁了，我都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儿了，多高了。我走的时候，他两岁多，肉嘟嘟的，我做梦老是梦见他让我抱抱。就要上小学了吧。肯定跟你一样聪明。”
这话说得很平静，可东方云间听了却无比揪心，鼻子酸的要逼迫出眼泪。
我怎么能让你知道默默现在什么样子，对不起，安乐。你那么辛苦生下的孩子，你那么爱那么宝贝的孩子，他早就不是你记忆里那个样子。
他不会再向你讨要一个抱抱，甚至，他可能不会叫你妈妈；他很瘦，个子也不高，因为他睡眠很差，对食物也很敏感；他不聪明，也可能，上不了小学。
是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你，也没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对不起云间，我没怪你，是我不好。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也不是一个好妻子。这么多年你照顾默默一定很辛苦。”李安乐渐渐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东方云间再也控制不了已经萦绕在心头那么千万遍的一句话，沙哑着沉声问她，“那你为什么要走？”
他等着，等着她一个回答。
李安乐在被子里心揪成一团，又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她咬着被角，眼泪默默淌下来。
不能说，云间，我不想说。
东方云间已经不能再等，他怕他再等下去就要把她扯出来逼着她说个明白，再等下去他就无法呼吸。
他起身离开，从楼梯间一路小跑下去，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好像这样，他才能喘上来一口气。
李安乐蹲在马桶前吐，田玉华也蹲着给她拍背，东方云间去给她倒水。
等东方云间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李安乐差不多吐完了，田玉华扶着她起来，李安乐没站稳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连带着田玉华也闪了一下，田玉华龇牙咧嘴，“哎呦，我腰！”
东方云间赶紧过去扶住田玉华，“妈，我来吧，您歇着。”
田玉华回头看了看东方云间，心里虽觉得不合适，无奈身体不好使，她也只好扶着腰慢慢走出去。
李安乐被东方云间扶着在洗手池洗了把脸，又喝了水，东方云间问她感觉怎么样，她慢慢的摇摇头，站不住一样，一屁股坐在了马桶盖上。
东方云间见她还在犯晕，就给她继续拧毛巾擦脸，哗啦啦的水声中，李安乐轻声说，“你怎么可以喜欢别人。”
东方云间洗毛巾的手停住了，他抬眼从镜子里看李安乐，不太确定有没有听清楚。
镜子里的李安乐依然是垂着头，头发盖住了脸，东方云间拧好了毛巾蹲下去递给她，她不动，这次东方云间听清楚了，她说，“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东方云间心中说不上是喜还是愁，五味杂陈般，他没接话，撩开她的头发给她擦脸。
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不少，只是眼神呆滞，那眼珠陡然一转，直直的盯着东方云间，“为什么？因为她年轻？她可爱？”
面对这样无端的指责，东方云间先是不解，后又知道她说的应该是张凯妮，心中忽然生起无限的委屈，先说分开的那个人是你，你现在怎么可以这样质询我？
可他没说，李安乐醉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只是给她从额头，鼻梁，脸颊，下巴这样一点一点的擦着，李安乐等不到他的回应，一把攥着他的手腕，声音都尖利了：“你找过我吗？你找过吗？你想过我吗？你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一条信息都没发过！”
听见这样的话，东方云间的不由的气涌上头，牙根发颤，李安乐忽地直接拽开自己睡衣，露出小腹。
“看！看这道疤！你还记得吗？我生默默生了一天一夜，顺产顺不下来，孩子差点儿在肚子里窒息，又去挨了一刀！我对缝合线过敏，伤口反反复复好不了，到现在这道疤还是那么丑，阴天下雨就又痒又疼！”
一道淡褐色的伤疤横亘在她已经平坦的小腹上，周围还有凹凸不平的增生，触目惊心。
田玉华听见李安乐的话，顾不上腰疼疾步过来制止，“安乐，别说了！”
李安乐仰头看看田玉华，又盯着一言不发的东方云间，“你说话呀！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不记得了对不对，是啊，你怎么会记得，我生默默的时候你在哪儿，我疼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你在哪儿？！”
田玉华去拉东方云间，“你走吧。”
“不能走！”李安乐死死拉住东方云间的手腕，眼眶红的发烫，“你凭什么恨我！凭什么不让我见孩子，”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眼泪大颗大颗的低落在东方云间的手背上，散开的衣摆，还坦露着那倒伤疤。
东方云间也有这样的一道骇人的伤疤，只是那伤疤不在身体上，在他的心上。
没有陪伴李安乐生产，是他永远的遗憾和难以弥补的愧疚。
李安乐羊水破了的时候是在凌晨，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天。谁都没有准备。当时他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接到通知往回赶的时候已经晚了，还好是守在了她手术室门口，第一时间抱上了刚出世的孩子。
可李安乐已经过了最难的时候，她直到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都还在巴望着他回来。
他是医生，比平常男人更知道女性生产的危险和痛苦。那时候虽然没人能代替女人去承受这些，但她需要她爱的男人在她身旁，给她一份谁也给不了的精神支持。
可李安乐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的时候，他东方云间缺席了。
其实如果方琼当时没有阻止李安乐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提早结束回来的，他跟她一样期盼这个宝贝的降生，他对默默的爱，不比她少一分一毫。
没有如果，所以现在，他无话好说。
眼见李安乐已经哭得全身都在颤抖，田玉华的眼泪也落下来，东方云间尽量深呼吸隐忍着情绪，对田玉华说，“妈，没事儿，我来照顾她，我应该的。”
田玉华的心被女儿悲伤的情绪撕扯着，一幕幕不愿意回首的往事被拎了出来，她觉得心口发疼，她有千言万语想说，有各种委屈和埋怨想要对东方云间一股脑倒出来，可她不能，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慢慢的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东方云间就连抱带拖，把李安乐弄回卧室，让她躺好，盖上被子，李安乐在被子里卷成一团，无法控制哭泣。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坐在床边，靠着夜色慢慢看清了房间里的陈设，依然什么都没变，甚至还摆着他送给她的玩偶。
李安乐的哭声渐渐平息了，半晌没有动静，东方云间俯下身去想看她是不是已经哭累了，睡着了。
就在此时她说话了，“默默快六岁了，我都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儿了，多高了。我走的时候，他两岁多，肉嘟嘟的，我做梦老是梦见他让我抱抱。就要上小学了吧。肯定跟你一样聪明。”
这话说得很平静，可东方云间听了却无比揪心，鼻子酸的要逼迫出眼泪。
我怎么能让你知道默默现在什么样子，对不起，安乐。你那么辛苦生下的孩子，你那么爱那么宝贝的孩子，他早就不是你记忆里那个样子。
他不会再向你讨要一个抱抱，甚至，他可能不会叫你妈妈；他很瘦，个子也不高，因为他睡眠很差，对食物也很敏感；他不聪明，也可能，上不了小学。
是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你，也没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对不起云间，我没怪你，是我不好。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也不是一个好妻子。这么多年你照顾默默一定很辛苦。”李安乐渐渐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东方云间再也控制不了已经萦绕在心头那么千万遍的一句话，沙哑着沉声问她，“那你为什么要走？”
他等着，等着她一个回答。
李安乐在被子里心揪成一团，又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她咬着被角，眼泪默默淌下来。
不能说，云间，我不想说。
东方云间已经不能再等，他怕他再等下去就要把她扯出来逼着她说个明白，再等下去他就无法呼吸。
他起身离开，从楼梯间一路小跑下去，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好像这样，他才能喘上来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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