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好爸爸
东方云间起晚了，不知道昨夜为何睡不踏实，直到凌晨才沉沉睡去，早上默默拍他的脸他都睁不开眼睛。
孩子是方琼送去幼儿园的，他睡到了9点半才勉强爬了起来。方琼让他歇一歇，看他的脸色很差，东方云间还是坚持去落星，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儿。
因为总是觉得今儿不太平，所以当他看到秦珊珊的时候，意外是有的，但并不吃惊。他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李安乐请的律师，十有八九都是秦珊珊的关系。
秦珊珊在东方云间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站着，看院子里老师跟孩子们做游戏。
按说东方云间不在，是不能随便让人进他办公室的，可秦珊珊就是有这种气场，让人觉得非得把她请进领导办公室才算能供得起这尊佛。
东方云间还没想好怎么称呼秦珊珊，他跟秦珊珊没见过几次，以前随着李安乐叫她一声秦姨，现在~
秦珊珊仪态万方的从窗户前转了半个身子，就像是这办公室是她的一样，对着东方云间招了招手，“来了，坐。”
东方云间也乖乖的坐在了沙发上，秦珊珊在他旁边的单人位上坐下，眼睛看了一眼门口，那门还开着。
东方云间立刻起身去关上了门，方又回来坐下。
秦珊珊不说话，往沙发后面靠了靠，东方云间有些局促的开口，“秦，秦姨。”
秦珊珊点点头算是回答，也没什么多余的话，直接就问：“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东方云间心里一咯噔，那还能不知道吗，怕什么来什么，纸终归是保不住火的，只是他拿不准，李安乐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我还没跟安乐说。”秦珊珊像是有透视眼，一眼洞穿人心。
东方云间僵硬的肩背松弛了，这才有心情客套，“您喝点儿什么。”
“我还能喝的下什么？”秦珊珊抱臂而坐，看着东方云间。
东方云间不敢跟她的眼神对视，目光落在茶几上。
秦珊珊也已经料到东方云间会是这个反应，这个男人跟李安乐一样，就是个锯嘴的葫芦，什么话都闷在自己肚子里，旁人看的干着急。
她知道等东方云间开口很困难，于是先发制人，“东方，不管你心里是怎么评价我的，你只要是叫我一声秦姨，我就是你的长辈，这个你同不同意。”
“恩。”
“好，我虽然不是安乐的亲妈，但是也算是她的家里人，说实话我是很欣赏你的，你聪明、沉稳、执着。安乐当初跟你要离婚，我非常反对。”
东方云间对于秦珊珊突出起来的褒奖，有些不知所措。
秦珊珊果然调转了话锋：“可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儿呢？”
东方云间依然是沉默以对。
秦珊珊不由的身体向前，靠近他，“你觉得你能把默默的事儿瞒一辈子？”
“我没想到她会回来。”东方云间轻声开口。
秦珊珊叹气，“唉，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责任也是你们两个人的。她回不回来，你都应该告诉她。她是孩子的妈妈，我说句公道话，她应该承担起她那份责任！”
东方云间扯起嘴角笑了笑，“没事儿，我一个人就可以，她，她好好过就行。”
东方云间跟秦珊珊在这一个瞬间视线相对，秦珊珊看到的是无奈、是委屈、是一点点的期待。这次她没着急接话，而是细细观察了一下面前这个男人，脑海中将第一次认识他的样子跟现在的对比。
岁月和经历在一个人身上留下的印记是如此的奇妙，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又感觉是另一个陌生人。
秦珊珊记忆里为数不多对东方云间的印象，大多都是笃定的。他不骄不躁，也不抢眼，可他好像对什么都很笃定，这大概来自于从小的生长环境。他没有什么是特别需要争取的，一切仿佛就是为他准备好的。
在该有的年纪里什么都有了，包括李安乐，都是自己撞进他怀里的。而且他并没有特别维护这段感情，李安乐就心无旁骛的跟他一路走进了婚姻。
秦珊珊曾经嫉妒过东方云间的这种笃定，他太幸运了，别人需要挤破头才能得到，或者都得不到的东西，于他却是水到渠成的。
世界好不公平！
秦珊珊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唉，看来世界还是公平的。现在的东方云间，在同龄人应该成家立业的时候，却什么都没了。
“东方，”秦珊珊诚恳的说，“别这样委屈自己，这样你难受，安乐何尝能好受呢？你听我一句劝，一撇一捺才是个人，夫妻就是那一撇一捺，少了哪一画都不成个人啊！何况，孩子需要爸爸，也需要妈妈。”
说到孩子，东方云间心口抽搐，他自嘲，“默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爸爸和妈妈，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工具。”
秦珊珊也跟着他的话心疼，眼镜有些发酸，她撇开头忍了忍，说：“做父母的，本来就要当好孩子的工具，是他们学吃饭的工具，是他们学走路的工具，是他们学习如何生存的工具。工具怎么了？孩子是你们带到这世上的，你就得当好他的工具！而且要不求回报！”
秦珊珊这番歪理邪说，竟然把东方云间逗笑了，他终于展露了他的酒窝，“秦姨，这说法儿我还是第一次听。”
秦珊珊也笑了，“我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哪个孩子生下来不是被寄予了厚望，可又有多少孩子能照着父母的期望长呢，别人不说，太平还不就是，现在不跟我唱反调我就谢天谢地了。其实啊，我现在才觉得，什么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都不如孩子平平安安在身边来的踏实。”
东方云间很有感触的颔首。
秦珊珊见他的情绪有所缓和了，再次进入今天见面的主题，“告诉安乐吧，我不知道你跟她怎么说的，她同意暂时不打官司了，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而且，时间越久，其实对她的伤害越大。”
东方云间的表情又凝重了。告诉李安乐，他怎么说，说你跟我离婚以后，孩子变成了一个不会交流、不会看人、不会吃饭的天外来客？叫他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秦珊珊明白这不容易，可别人又不能替他去开这个口，如果李安乐是从别人嘴里得知实情，那受到的打击，只会更沉重。
话说到此，秦珊珊觉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需要留些时间让东方云间自己去琢磨和思考，她临走问，“我能见见默默吗？”
东方云间摇头，“他上午在普通幼儿园，下午才过来这儿。”
“奥，那改天吧。”秦珊珊让东方云间不要送她，而是轻轻抱了一下已经站起来东方云间，“你做的很好，是个好爸爸，以后别自己扛着了。”
秦珊珊走了，东方云间在关了门的办公室里静默了一阵，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憋都憋不住。
他从无声的啜泣到无法控制的抽泣，最后干脆掩面痛哭。
第一次，他如此痛快的释放了自己，面对方琼，他要当一个能扛得住事儿的儿子；面对默默，他是24小时有求必应的超人；面对朋友同事，他不愿露出脆弱的一面。
看他是人，害怕、孤单、气愤、委屈、不甘，他都有。只是装的久了，以为自己没有这些感情了。
秦珊珊那样安慰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过，但都是来自于自己家里的人，他没有太多的共鸣。而秦珊珊，她代表的是李安乐。
就像父母总是会无条件的向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听多了父母的鼓励和肯定会怀疑是不是带有太多的主观色彩。而来自于别人，不是自己家人的肯定，让人听起来更真实，也更满足。尤其这个别人，还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孩子是方琼送去幼儿园的，他睡到了9点半才勉强爬了起来。方琼让他歇一歇，看他的脸色很差，东方云间还是坚持去落星，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儿。
因为总是觉得今儿不太平，所以当他看到秦珊珊的时候，意外是有的，但并不吃惊。他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李安乐请的律师，十有八九都是秦珊珊的关系。
秦珊珊在东方云间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站着，看院子里老师跟孩子们做游戏。
按说东方云间不在，是不能随便让人进他办公室的，可秦珊珊就是有这种气场，让人觉得非得把她请进领导办公室才算能供得起这尊佛。
东方云间还没想好怎么称呼秦珊珊，他跟秦珊珊没见过几次，以前随着李安乐叫她一声秦姨，现在~
秦珊珊仪态万方的从窗户前转了半个身子，就像是这办公室是她的一样，对着东方云间招了招手，“来了，坐。”
东方云间也乖乖的坐在了沙发上，秦珊珊在他旁边的单人位上坐下，眼睛看了一眼门口，那门还开着。
东方云间立刻起身去关上了门，方又回来坐下。
秦珊珊不说话，往沙发后面靠了靠，东方云间有些局促的开口，“秦，秦姨。”
秦珊珊点点头算是回答，也没什么多余的话，直接就问：“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东方云间心里一咯噔，那还能不知道吗，怕什么来什么，纸终归是保不住火的，只是他拿不准，李安乐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我还没跟安乐说。”秦珊珊像是有透视眼，一眼洞穿人心。
东方云间僵硬的肩背松弛了，这才有心情客套，“您喝点儿什么。”
“我还能喝的下什么？”秦珊珊抱臂而坐，看着东方云间。
东方云间不敢跟她的眼神对视，目光落在茶几上。
秦珊珊也已经料到东方云间会是这个反应，这个男人跟李安乐一样，就是个锯嘴的葫芦，什么话都闷在自己肚子里，旁人看的干着急。
她知道等东方云间开口很困难，于是先发制人，“东方，不管你心里是怎么评价我的，你只要是叫我一声秦姨，我就是你的长辈，这个你同不同意。”
“恩。”
“好，我虽然不是安乐的亲妈，但是也算是她的家里人，说实话我是很欣赏你的，你聪明、沉稳、执着。安乐当初跟你要离婚，我非常反对。”
东方云间对于秦珊珊突出起来的褒奖，有些不知所措。
秦珊珊果然调转了话锋：“可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儿呢？”
东方云间依然是沉默以对。
秦珊珊不由的身体向前，靠近他，“你觉得你能把默默的事儿瞒一辈子？”
“我没想到她会回来。”东方云间轻声开口。
秦珊珊叹气，“唉，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责任也是你们两个人的。她回不回来，你都应该告诉她。她是孩子的妈妈，我说句公道话，她应该承担起她那份责任！”
东方云间扯起嘴角笑了笑，“没事儿，我一个人就可以，她，她好好过就行。”
东方云间跟秦珊珊在这一个瞬间视线相对，秦珊珊看到的是无奈、是委屈、是一点点的期待。这次她没着急接话，而是细细观察了一下面前这个男人，脑海中将第一次认识他的样子跟现在的对比。
岁月和经历在一个人身上留下的印记是如此的奇妙，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又感觉是另一个陌生人。
秦珊珊记忆里为数不多对东方云间的印象，大多都是笃定的。他不骄不躁，也不抢眼，可他好像对什么都很笃定，这大概来自于从小的生长环境。他没有什么是特别需要争取的，一切仿佛就是为他准备好的。
在该有的年纪里什么都有了，包括李安乐，都是自己撞进他怀里的。而且他并没有特别维护这段感情，李安乐就心无旁骛的跟他一路走进了婚姻。
秦珊珊曾经嫉妒过东方云间的这种笃定，他太幸运了，别人需要挤破头才能得到，或者都得不到的东西，于他却是水到渠成的。
世界好不公平！
秦珊珊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唉，看来世界还是公平的。现在的东方云间，在同龄人应该成家立业的时候，却什么都没了。
“东方，”秦珊珊诚恳的说，“别这样委屈自己，这样你难受，安乐何尝能好受呢？你听我一句劝，一撇一捺才是个人，夫妻就是那一撇一捺，少了哪一画都不成个人啊！何况，孩子需要爸爸，也需要妈妈。”
说到孩子，东方云间心口抽搐，他自嘲，“默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爸爸和妈妈，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工具。”
秦珊珊也跟着他的话心疼，眼镜有些发酸，她撇开头忍了忍，说：“做父母的，本来就要当好孩子的工具，是他们学吃饭的工具，是他们学走路的工具，是他们学习如何生存的工具。工具怎么了？孩子是你们带到这世上的，你就得当好他的工具！而且要不求回报！”
秦珊珊这番歪理邪说，竟然把东方云间逗笑了，他终于展露了他的酒窝，“秦姨，这说法儿我还是第一次听。”
秦珊珊也笑了，“我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哪个孩子生下来不是被寄予了厚望，可又有多少孩子能照着父母的期望长呢，别人不说，太平还不就是，现在不跟我唱反调我就谢天谢地了。其实啊，我现在才觉得，什么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都不如孩子平平安安在身边来的踏实。”
东方云间很有感触的颔首。
秦珊珊见他的情绪有所缓和了，再次进入今天见面的主题，“告诉安乐吧，我不知道你跟她怎么说的，她同意暂时不打官司了，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而且，时间越久，其实对她的伤害越大。”
东方云间的表情又凝重了。告诉李安乐，他怎么说，说你跟我离婚以后，孩子变成了一个不会交流、不会看人、不会吃饭的天外来客？叫他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秦珊珊明白这不容易，可别人又不能替他去开这个口，如果李安乐是从别人嘴里得知实情，那受到的打击，只会更沉重。
话说到此，秦珊珊觉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需要留些时间让东方云间自己去琢磨和思考，她临走问，“我能见见默默吗？”
东方云间摇头，“他上午在普通幼儿园，下午才过来这儿。”
“奥，那改天吧。”秦珊珊让东方云间不要送她，而是轻轻抱了一下已经站起来东方云间，“你做的很好，是个好爸爸，以后别自己扛着了。”
秦珊珊走了，东方云间在关了门的办公室里静默了一阵，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憋都憋不住。
他从无声的啜泣到无法控制的抽泣，最后干脆掩面痛哭。
第一次，他如此痛快的释放了自己，面对方琼，他要当一个能扛得住事儿的儿子；面对默默，他是24小时有求必应的超人；面对朋友同事，他不愿露出脆弱的一面。
看他是人，害怕、孤单、气愤、委屈、不甘，他都有。只是装的久了，以为自己没有这些感情了。
秦珊珊那样安慰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过，但都是来自于自己家里的人，他没有太多的共鸣。而秦珊珊，她代表的是李安乐。
就像父母总是会无条件的向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听多了父母的鼓励和肯定会怀疑是不是带有太多的主观色彩。而来自于别人，不是自己家人的肯定，让人听起来更真实，也更满足。尤其这个别人，还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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