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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宫廷深深弯弯绕

    那夜魏烆自然是没睡好,但他依然早起练了一套剑法。

    姜窈是被方嬷嬷叫醒的,天还未亮,她实在不习惯这么早起床,心里对大清早就要进宫这件事很是反感。

    不过谁叫这里皇权至上呢?别说是进宫面圣,就算是要人性命也不过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

    她打起精神起床,随后侍女们鱼贯而入为她净面梳妆。

    县主朝服还未做好,但魏烆为她准备了不少盛装,他早就料到宫里会传召。

    不得不说古代的“造型师”们手艺是真好,这一波操作下来,姜窈觉得自个儿的气质立刻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雨过天青色广袖交领高腰襦裙外罩一件水蓝色纱衣,淡粉色的莲花淡淡的盛开在裙底,清雅中透着几分娇俏,三千青丝绾\u200e起一个优雅不失端庄的环髻,坠着几朵淡绿色珠花,再斜插一只飞\u200e蝶搂金珍珠步摇,浅色的流苏\u200e随意的落下\u200e,她忍不住眨了眨眼,霎时间满室生辉。

    “县主真乃天人之姿!”几个侍女不住的夸赞着,方嬷嬷立在一旁端详着镜中美人,她越看越心惊,脑海里囫囵闪过一团光影,忽明忽暗朦胧不清,她一时竟有些晃神。

    “在外可不要如此自夸,白芷,给我把这发髻与头饰换个简洁些的,如此妆扮太张扬了。”姜窈觉得她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好。

    方嬷嬷敛了心神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指挥白芷给她换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只插了一根白玉兰簪子。

    这一妆扮果然容色也清淡了几分。

    “县主天生丽质,这样更显清雅,雅致天成!”

    “婢子觉得县主穿什么都好看!”

    几个侍女一顿彩虹屁,生怕自个儿夸落人后。

    “好了,我知道自个儿美貌如花,你们就别夸了,紫苏青黛随我进宫,嬷嬷,今儿把几个孩子看紧点,别让他们出去。”姜窈起身吩咐道。

    紫苏青黛一听随侍进宫心里都挺高兴立刻喜形于色,她们虽是宫里出来的,但能跟着县主再入宫也是一种体面。

    白芷脸上淡淡的也没表现出失落,朱砂今儿没来,采露珠去了。

    “县主您放心,老奴定仔细看着公子小姐们,你们两个丫头在宫里要时刻替县主留心。”方嬷嬷转头又吩咐起紫苏青黛。

    两人连忙称是。

    到时间了,姜窈领着人出了院子,魏烆在前院候着,姜窈款款从廊下走来,明暗交替间犹如月宫仙子般袅袅婷婷降临人间。魏烆眼眸含笑快步走向她,待到近前,他伸手拉过她的手。

    “饿不饿?可要用点早食?厨下备了七宝茶,花露莲子羹。”他声音轻柔,生怕太大声了惊了她会凌空飞去仙宫。

    姜窈听着他如此温柔的声音只觉如在梦中,这人大清早的做什么这么招人!

    她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他一眼,眼里闪过惊艳之色,他今儿穿了朝服,玄色暗金绣麒麟一品武官官袍衬得他更加威严肃正,果然武将的官袍比文官官袍无论从裁剪还是款式设计都更显阳刚武威之气,叫人见之折服。

    可他如此温柔小意又着实令人心动,她心下虽已绕了几个弯弯结,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轻摇了摇头。

    “好,下了早朝我去接你,我带你去聚福楼,那里的早食应当合你口味。”魏烆拉着她边走边说道。

    出了大门,门外一辆精致不失低调的马车早已备好,马车旁站了两名青衣女子,两人模样清秀不打眼,只是二人的面部表情略有些冷淡。

    两人见到姜窈立刻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说道:“婢子飞羽,婢子飞翎拜见大将军,拜见县主。”

    魏烆看着两人低声吩咐道:“入宫后一切以县主的安危为重。”

    两人连连称是,只是面部还是呈面瘫状。

    姜窈也不在意,她踩着凳子上了马车,魏烆骑上马随在马车旁,车驾慢慢向前驶去。

    姜窈在心里暗暗把先前方嬷嬷与她说得后宫妃嫔大致捋了一遍。

    后宫之主自然是皇后,皇后崔氏,温婉不失端庄,品德高尚,为人和善,母仪天下。

    皇后母族不显,属清流文官,在京中一直行事低调,虽身为后族却并不显山露水,据说当家家主是个道学爱好者。

    另外还有四妃,分别是娴妃李氏,德妃梁氏,华妃程氏,令妃贺氏。其他的还有三位昭仪,四位美人,以上这些宫妃皆是潜邸旧人。今年还新入宫一位妃子蒙氏,乃西凉女国长公主,入宫后直接封了顺嫔。

    据说后宫的娘娘们相处得很是和谐,大概与皇帝明面上不好美色有关。

    先帝沉迷美色,当今天子干脆反其道而行,登基十年从未选秀,这在整个帝王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别说这么做还是很有好处的,最起码有先帝那样一个参照物在,当今天子如此便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明君了。

    当然天子确实也算不错,最起码他暗暗练兵收复失地这件事就足以说明他是一位有抱负的君王。

    姜窈捋一遍宫妃后又暗暗把方嬷嬷教给她的礼仪课捋了一遍。

    待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外传来魏烆的声音:“阿窈,下车吧,初次入宫觐见,马车只能到德顺门,后面的路需得步行。”

    紫苏连忙下马车搬出踏凳,青黛掀开帘子,姜窈从马车里出来,飞羽飞翎紧随其后。

    下得马车,入眼灯火通明,正前方便是巍巍高墙,玉堂金门,崇墉百雉,俨若雄关,不愧是至尊之居。

    魏烆下马领着姜窈与那宫廷守卫说了两句,随后一名守卫领着几人进了宫门。

    魏烆陪她走了约一刻钟后便见迎面走来一位年岁稍长的女官,女官走到二人跟前福了福身子才朗声道:“下官见过大将军,这位可是贤福县主?”

    魏烆温声道:“正是,有劳礼官”,随后他又与姜窈说了两句话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去前往朝事殿。

    姜窈柔声对礼官说了句:“有劳了。”

    “应该的,下官乃凤梧宫司礼官,县主称下官方司礼便可,娘娘命下官来迎您,请随我来。”方礼官恭谨有礼,面容和善,她走在姜窈一侧稍后位置为她以手势引路,姜窈微微颔首道了谢朝前走去。

    走过一条宽阔的大道后便是台阶,姜窈踏上去后边走边在心里暗暗数了一下,台阶共有二十九级,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后站在上面余光打量一番,这宫廷果然规模宏大,气势恢宏,处处透着庄严古朴气息,一排排巍峨的宫墙,一道道精雕飞檐,一条条众横交错的宫道,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园林华殿,一个个气质不凡的守卫宫人,组成了这座天下独绝的皇家殿宇。

    台阶上去后是一个宽阔的白玉石铺就的广场,广场两边是威风凛凛的银衣守卫,正前方是一座大殿,大殿正门上方“朝阳门”三个大字让姜窈晃了晃神,什么意思?这是一道门户?她还以为这就到后宫了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待走到门前入了正门后便见得一座精美绝伦的山水假山立在庭中,随后又走入一个林荫小道,穿过一个花团锦簇的莲湖大花园后转入一个游廊,过一道约二十米长的石狮拱桥才终于又看见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正中央的宫殿明显是主殿,远远的便看见牌匾上“凤梧宫”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终于到地方了,这一路走来费时近一个小时!

    果然不愧是后宫主位,这地儿真是豪华极了。

    进了正殿后是一条宽阔的走道,两边假山林立,花卉争奇斗艳,走过大道后入一垂花门,门内是一个宽阔的露天小院,两边摆放着不少名贵花卉,穿过院子进入大门,里面陈设简洁却不失精美,中间摆着一张楠木雕花大圆桌,这张大圆桌给这座精美的宫殿添了点凡间的气息。

    再向里立了一张超大的百鸟朝凤镂空屏风,姜窈一进来便隐约听见女子柔柔细语的声音。

    她敛了敛心神跟着走了进去立在屏风外,一位宫人冲她福了福身子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道:“皇后娘娘有请贤福县主。”

    姜窈冲她颔首笑了笑跟着方礼官走了进去,几个侍女留在了殿外。

    里面是一个宽阔的大殿,两边各摆放着十来套靠椅,想必这里便是皇后接受宫妃们晨昏定省的地方。

    姜窈一进来便立刻被凤椅上端坐着的身着大红色宫装,容貌端丽风韵出彩的中年美人所吸引住了,那是岁月里沉淀下来的沉静美,柔和美,叫人一见便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这就是皇后啊,真像受过供奉的圣母啊!

    皇后一见姜窈便冲她招手柔声道:“阿窈来了?快过来叫我瞧瞧。”

    她的下首还坐了一位与她容貌五分相似,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这便是福安长公主。

    长公主一见姜窈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眼里闪过点点好奇之色。

    姜窈垂着头向前走了几步立在正中央朝皇后行跪拜大礼:“臣女姜窈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公主殿下安。”

    “快快免礼,赐座,看茶。”皇后声音始终透着柔和,还带了点愉悦。

    姜窈收敛心神暗暗心惊,她竟然会第一次见一个人就有种想要去靠近的感觉!

    可真是稀奇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

    她压下心中惊奇跟着礼官指引坐在左边椅子上,皇后柔声问了她几句话,虽皆是些场面话,却也善意的没有深究她的身份来历,不过想必京里如今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她身份的,皇后自然也不例外。

    “阿烆从前在王府住过一段时日,他模样俊俏,偏偏性子冷淡,对谁都冷冷的,没想到他会为你与人争辩,想必他定是把你放在心尖上了的。本宫听说你生了一对龙凤胎,虽说定是吃了不少苦,但这也是不少人求不来的好福气,你下回可要把孩子们带入宫来叫本宫瞧瞧,本宫如今年岁大了,就喜欢孩子。”

    皇后一口气说了极长的一段话,面上也始终透着柔和。

    姜窈心里暗暗吃惊,这也太和气了,太不把她当外人了,她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拉起了家常,姜窈觉得皇后此刻倒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娘娘正值风华,下回臣女一定带他们来拜见您,您别嫌弃他们吵闹才是。”姜窈略过了魏烆这一样,只接了后半部分的话,脸上配合着露出恰到好处的喜色。

    “皇后娘娘大早上免了妃嫔们请安不知在召见哪位大臣之女?”姜窈话刚说完,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道不太友好的声音,接着便走进来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她进屋先肆意扫了一眼姜窈,随后立在皇后跟前行了个福礼。

    “庄太妃怎么来了?”皇后柔声问。

    先帝驾崩后,宫里有子嗣的后妃们,生育皇子的随皇子去了府邸,生育公主的则留在宫内养老。庄太妃仅有一位公主,只是公主生产时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女儿,庄太妃怜那孩子没了母亲,自小便接入宫来扶养,如今那孩子已有十五岁了。

    “回娘娘话,老身听说福安在凤梧宫,许久未见她,心里怪想念的。这位是?”庄太妃嘴里说是想念福安公主,却很快把话头落在了姜窈身上。

    福安公主也只是笑笑并未接话,她今儿不太想说话,只想静静。

    “臣女姜窈,见过庄太妃。”姜窈从容起身朝她见礼。

    “姜窈?倒是不曾听说过,不知是哪位大臣亲眷啊?值得皇后亲自召见。这容貌倒是一绝,咦,怎么我瞧着不太像我朝女子?”庄太妃仔细打量了一眼姜窈,最后一句话带点疑问。

    “太妃,您久居静怡宫不闻世事,这位是皇上新封的贤福县主,是咱们中原人。”皇后笑着解释。

    “哦?按我朝律,非宗室女,需对我朝社稷有特殊贡献方可封宗亲尊号,不知贤福县主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竟得此殊荣?”庄太妃眉眼平平,眼里还透着淡淡的思索。

    姜窈在心里略微想了想,自己初入京城,并未得罪谁,除了那个雅歌县主,但雅歌是郡王府的人,这位庄太妃不知为何对她如此大的敌意。只是她这么问还真叫她不好回答,莫非她说是因为阴差阳错救了魏烆又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这话她可真说不出口!

    可她与他还未成婚,她沾他光得封这劳什子县主她虽然不太愿意,但是天命难违,她也不能拒绝不是?

    略想了想她微微福身满脸歉意的道:“回太妃的话,臣女有负皇上隆恩,这县主之位确实受之有愧。臣女无才无德,深感惶恐。”

    庄太妃一噎,她听说这个女人嘴能说得很,就这?她若是再逼问下去倒显得她一把年纪欺负她似的!庄太妃撇撇嘴冷冷的说道:“既知有愧,便当谨言慎行,别丢了皇家的脸面!”

    “是,太妃教训得是,臣女定当谨遵您的教诲。”姜窈低眉顺眼一副乖觉的模样,她觉得如今还是低调点苟一苟比较好,这时候硬刚可没用。

    “如此便好,福安,你入宫也不去静怡宫看我,可是不想老身了?阿宁早先还念叨着你呢!”庄太妃自觉没趣,转头与福安公主说话。

    皇后与姜窈又说了两句话便赏了她一些东西,随后仍命方礼官送她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