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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北疃村屠杀

    沙河烟云

    木上

    一北疃村屠杀

    河北定南县(今定州市南)沙河南岸,1942年5月末的一天下午。

    天气阴沉沉的,一阵狂风刮过,乌云翻卷着扑向沙河河畔,紧接着雷声滚滚,电光闪闪,暴雨倾盆而下。沙河水暴涨,河水卷着泥沙,翻着巨浪,打着漩涡冲向下游。

    在沙河南岸边有个北疃村,村子里大部分是低矮的土平房,街道比较宽。天渐渐黑下来,雨慢慢下小,当夜幕将要笼罩北疃村时,雨住了。雨虽然不下了,可天不放晴。

    北疃村位于沙河由西向东南的一个拐弯处,离河中心有5里地。沙河离定州城约有30里,它的上游源于太行山脉,它先流经阜平、曲阳、新乐等县,再流经定南县,途经定南县的承安、东张村、牛村、六家村、高蓬、小张村、位村、赛里村、杨村、邵村、留春、李亲顾、疃村、赵庄、八方、等五十多个村镇,然后流经安国县,与孟良河汇合后流入潴龙河,最后进入海河入海。

    北疃村的西南相距4里是李亲顾乡,正南相距3里是南疃村。由于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人口越聚越多,到了民国初年已发展到二百多户人家。抗日战争爆发后,这里是八路军游击队比较活跃的地方。

    这天傍晚,村东靠近路旁的三间小土房里亮着小油灯,小油灯置放在西套间靠西山墙的一张桌子上,西山墙上贴着大红囍字,字的右上角已卷边,油灯下一名年轻女人坐在炕边正在纳底子,这女人名字叫岳杏花,留着短发,长得眉清目秀,已怀孕五个月。在她旁边的炕头上躺着一名小伙子,名字叫石铁栓。

    东套间的炕上坐着一名老汉,年纪六十开外,胡须花白,满脸皱纹,他盘膝而坐,正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黑暗中,小铜烟袋锅不时地闪出亮光,老人名字叫石老宽。屋顶漏水,漏水掉在下面接水的瓦罐里,溅起小水花,老人望望滴答下来的漏水,向西套间低声喊道:“铁栓,屋漏了,趁天还没黑,你上房踩踩。”

    岳杏花听见喊声,停止了手中的活计,腆着大肚子下了炕,向右挪了两步,捅了一下铁栓,“铁栓,爷唤你。”

    “哦,听见了,俺就去”铁栓翻了个身,应诺着坐起来。铁栓长得浓眉大眼,鼻挺口阔,五大三粗。

    铁栓爬上房,看准漏处,用脚踩着已经发软的土房顶,他踩着,抬起头,不经意地向村外望去。在朦胧中,猛地发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向村子移动过来。铁栓弯下腰,眨一眨眼,手搭凉棚,定睛细看,村外是一片人影在向前晃动,已经靠近村边。人影手持枪支,越来越近,刺刀上的小膏药旗依稀可见。铁栓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咯噔一下:呀!是鬼子?是鬼子来偷袭!

    “鬼子来啦!”他大喊一声,从土房上跳下来。

    爷爷和妻子听到铁栓的喊声,急奔出屋外,铁栓高呼:“快!鬼子从东边过来了,向村西逃!”

    铁栓进屋抄起步枪,冲出屋门。他领着爷爷和妻子冲出院门,向村西逃去。

    石老宽年过六十,岳杏花身怀有孕,腿脚都慢,没跑几步,老宽已上气不接下气,“铁栓,你快……去烽火台,点火,敲钟,别……管俺爷俩。”

    铁栓拼命地向烽火台奔去,边跑边喊:“鬼子来啦!快逃啊!”他心急如火,得赶快点火敲钟,让人们赶快转移。

    烽火台在村北,是用土堆成的圆台,台高六丈,台面直径两丈,有一道斜坡通往台面,台面上备有柴草和火种,台上还架着一口大钟,遇有敌情,立刻点火敲钟,报警四方。烽火台,这一古代用于边防报警的军事建筑,而今已遍布了沙河两岸的各个村庄,成为根据地人民防御鬼子进攻的最有力的报警武器。

    在泥泞的斜坡上,铁栓三步两滑地爬上了烽火台。不好!火种已被暴雨浇灭,无法点燃烽火。“当当当……”他敲响了烽火台上的大钟,沉闷而又急速的钟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砰砰砰……”村东响起了敌人的枪声。

    突如其来的钟声和枪声让村里的人们惊慌失措,哭声、喊声立即响成一片。几百人乱作一团,有的钻了地道,有的逃出了家门。“快!向村西逃!”是村长石老柱的声音,他高喊着、指挥着,跑出家门的人群向村西逃去。

    “砰砰砰……”村西也响起了枪声。人们又转身向南逃,可已经晚了。敌人挺着枪,气势汹汹地从东西南三面合围过来。

    只有石铁栓和四名年轻力壮的民兵连跑带爬地钻进了村北的麦子地,侥幸逃出了村子。

    在雨中,在傍晚的李亲顾村外,几道圆形的战壕中间有二十多顶营房,营房是圆屋圆顶,屋墙是干打垒的土墙,屋顶是树枝麦秸编织的草顶,上抹厚厚的泥土,四周土墙上开有射击孔,好像碉堡。在这些土碉堡里驻扎着一支抗日游击队,是沙河游击大队领导的二中队,中队长姓张名健。

    雨停了,张健走出队部,他年近三十,长得眉目清秀,面色白皙,英俊帅气。他身后跟着卫兵李小五,李小五个子不高,长得欢眉笑眼,一脸的顽皮。张健深吸了两口潮湿的空气,抬头望望天,雨虽然停了,可天未放晴,阴云不散,天气阴霾的让人憋闷。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东北处响起了急促的枪声。张健一惊,他手搭凉棚,向东北方向望去,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他紧锁双眉:前天上级来指示,说是鬼子可能要过河来偷袭,命令我中队要严阵以待。莫不是鬼子真的来偷袭?可咋不见烽火台上的烽火燃起?

    正在疑惑之际,侦察兵跑来报告,“报告,鬼子偷袭了北疃村,大约有二百多人。”张健一听,心里马上急了,立刻命令:“全体战士紧急集合,准备战斗。”

    李小五侥幸道:“队长,鬼子肯定是冲着你的家属来的,多亏夜已隔(昨天)你让俺把他们转移到了高蓬。”

    张健急得一拍大腿,“唉!我的表哥和乡亲们要受难了。”

    李小五道:“咱们二中队也二百多人,拉过去,跟小鬼子拼了!”

    “你就知道拼,拼!”张健快步回向队部,口中喊道:“指导员,指导员!”

    中队指导员姓甄名玉衡。在队部里,张健与指导员紧急商议,“鬼子偷袭北疃村,情况危急,咱们得马上去救那里的乡亲们哪!”

    “哎呀!不好,上级派的一支工作队正在那儿搞行政工作呢。”甄玉衡向上推了推眼镜,消瘦的脸上急出了汗珠。

    “一点儿不能耽搁!我领第一和第二两个小队赶去救援,你与第三小队守家。”张健当机立断。

    甄玉衡道:“好!刻不容缓,我带领第三小队随时准备接应。”

    “立刻出发!”张健起身,冲外面一声令下。

    北疃村内一片混乱,鬼子挺着刺刀驱赶着村民。村里的工作队员、大部分干部、民兵和部分村民来不及突围,急忙钻进了几条窄小的地道。

    夜色和杀气笼罩着北疃村。

    大部分村民都被鬼子赶到村中的一棵老槐树下,树两旁燃着几堆篝火。在篝火和火把的照亮下,在刺刀和枪口的威逼下,男女老幼四百多人被圈成一团。两挺歪把子机枪支在大槐树下,枪口对着手无寸铁的人们。

    “你们听着!皇军到此是为了捉拿土八路的,是为了捉拿张健的家里人,啊,也就是老婆张的家属。现在由太君,啊,船谷少佐来讲话。”一个长着圆脑袋、戴着黑边眼镜的翻译首先站出来喊话,此人姓曹名順炎。这小子是东北沈阳人,出身伪满官僚家庭,曾在日本留过学,从小就亲日,在他眼里,日本人什么东西都是好的,日本人放个屁都是香的。

    “我们的来此,啊,我们是来捉拿八路军的工作队,啊,还有共产党的干部、民兵和老婆张的家属的,你们老百姓的,只要交出,交出他们来!啊,我们的统统地放了你们。”一名身穿深黄色呢子军装,手上带着白手套的日本少佐军官站在火堆旁,眯缝着小眼,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开始喊话。这鬼子军官姓船谷名浚,祖上靠航运粮食为生,侵华前就来过中国,名为搞粮食交易,实是搜集军事情报,是半个中国通。

    停了片刻,船谷见村民们没有反应,他手一挥,“谁是八路军的工作队,共产党的干部,土八路,民兵的,老婆张的家属站出来,不要费事,费事的不要!”

    半晌,没有一点儿反应。“咋?咋全他娘的哑巴了?”一名身穿黄军装,头戴大盖帽的伪军军官向前几步吼道,此人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一张驴脸上布满了黑雀斑,嘴唇上翻,露出两颗大金牙,人们立刻认出这是过去横行在沙河两岸的土匪头子陆占发。石老宽恨得牙根痒,暗自骂道:“狗娘养的土匪、汉奸!”

    陆占发继续喊话:“啊!乡亲们,久违了,你们都知道,这沙河两岸是我陆占发的地盘,八路军想占,休想!今天废话少说,凡是共产党、八路军的,给老子我站出来!”

    又等了很久,仍没有动静。船谷回过头向身后的一位穿着便服的中国人喊道:“石过节,你的,去认!”

    在船谷身后战战兢兢闪出一人,这小子年过三十,长得尖下颏、大龇牙、贼眉鼠眼,留着中分式的短发,人们一眼认出他是本村无赖石过节。这小子从小不务正业,偷鸡摸狗,沾花惹草,气死了爹娘,一个人靠坑蒙拐骗过日子。

    “快快的!去认,快快的!”在鬼子的威逼下,石过节走到人们面前,鞠了个躬,“俺,俺石过节也是迫不得已呀,乡亲们受惊了……”

    “少他娘的废话!太君让你认人,快认!”陆占发在后面催骂,在他身后是他的手下陆占奎、陆占元和李梦助,都随声催骂,“快!快他娘的去认!”

    在催骂下,石过节借着火光在人群中翻过来、绕过去,找了半天,没发现一个工作队的人员,没发现一个村干部和民兵,也没发现张健家属的影子,急得他直冒汗。当他低头擦汗时,猛地发现了用头巾遮着脸的村长石老柱,石老柱五十多岁,论辈分,是他的四爷。石老柱横眉立目瞪着石过节,爷俩目光相撞,在石老柱犀利的目光下,石过节胆寒了,他不敢上前去认,刚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

    石过节走出人群,“报告太君,人群里没有八路军的工作队,干部和民兵,也没发现老婆张的家属。”石过节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八格丫路,你的报告说得很肯定,为什么没有!”船谷吼道。

    “不,不,太君,八路军的工作队,干部和民兵,还有老婆张的家属可能钻了地道,俺是亲眼看见八路军工作队和老婆张的家属住在这里,绝不会错。”

    “老婆张的家属住在谁的家里?”陆占发上前喝问,他脸上的横肉向上纵起,呲着牙、咧着嘴,火光映照下影子像条恶狼。

    石过节道:“住……住在石老根家里,石老根,他,他是老婆张的表哥。”

    “把石老根揪出来!”陆占发吼叫一声。

    在石过节的指认下,石老根被敌人推搡着出了人群。石老根年近四十,瘦高个,长得面色黝黑,一双大眼,满腮胡须,火光照着他坚毅的面孔。船谷嗖地拔出战刀架在石老根的脖子上,“你的快说,老婆张的家属藏在什么地方?”

    “太君,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老婆张的家属根本就没来过这里。”石老根很镇定,他手指着石过节答道。

    石过节一听,急红了眼,“太君,俺发誓,俺拿脑袋担保,老婆张的家属就藏在他家里。”

    “嘿嘿!”船谷冷笑道,“你的撒谎的欺骗,说!老婆张的家属在什么地方?不说,死啦死啦的。”

    陆占发在一旁狐假虎威,“你他娘的少耍花活,你窝藏八路,就该杀头,说!说出来就饶你不死。”

    石老根道:“俺不知道啊。”

    “把他老婆儿子揪出来问。”石过节一不做、二不休了。

    敌人很快将石老根的老婆和不满六岁的孩子揪了出来,孩子吓得瞪大了眼、紧紧地抱着娘的大腿往后躲,船谷上前一把拉过孩子,弯下腰,皮笑肉不笑地问:“小孩的说实话,你的家里住的亲戚什么地方去了?”

    “夜已隔就走了。”孩子不懂事,说了实话。

    船谷嘿嘿一声冷笑,“去了什么地方?”

    “别说!不知道!”石老根向孩子怒斥一声。

    陆占发上前一脚将石老根蹬倒,拔出手枪,“你他娘的活腻了,我毙了你!”

    这一脚蹬在石老根的胸口上,他捂着胸口,怒目圆睁,挣扎着要站起,“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砰”枪响了,石老根大腿中弹,他艰难地坐起来,口中骂道:“你这狗汉奸!八路军早晚收拾了你!”

    “砰”又一枪,石老根胸口中弹,他仍怒目圆睁,挣扎着晃了晃身子,倒下了。女人见丈夫死了,“啊!”的一声大叫,发了疯似地扑向船谷,双手向船谷脸上抓去,船谷猝不及防,脸上被抓出几道血印。船谷痛得哇哇乱叫,捂着脸,后退两步,然后拔刀,凶狠地刺向女人,刀尖扎进女人的胸膛,女人双手紧握住刀刃,船谷抽不回刀,松了手,女人握着刀刃,晃动着身子,鲜血顺着指缝间向下流,她回头望望哇哇大哭的孩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中。孩子停止了哭声,从恐惧变成了愤怒,像一头小雄狮,猛地扑上去!抱住船谷的大腿就咬,船谷抬手一拳,将孩子打翻在地,孩子爬起来,又一次扑向船谷,一个鬼子士兵从船谷身后冲上来,举起刺刀将孩子的肚子挑开,鲜血溅出!孩子惨叫一声,在地上翻了个滚,不动了。

    人们被激怒了,人群里一阵骚动,向前拥,鬼子们后退了几步,立刻挥着三八大盖,晃动着刺刀逼上来,在刺刀和枪口的威逼下,人群停住了脚步。陆占发拉长了驴脸,指着地上的尸体,吼道:“这就是窝藏八路的下场,今后看你们谁还敢与八路来往!”

    黑夜里,在雨后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张健带着一百多名战士向北疃村疾奔,他不时地挥手招呼后面的战士,“快!跟上!”

    村北有一道防洪坝,是过去为了阻挡沙河泛滥,南北疃村集资建造的。大坝上土下石,高宽各有一丈多,长约五里,弯弯曲曲像一条长龙,由于这几年失修,很多地方已倒塌。

    和石铁栓一起逃出来的有他的堂弟石铁良、石铁链,还有刘大渠、刘大江,他们五人翻过防洪坝,沿着防洪坝向西急奔,跑得呼哧带喘。跑了一段路程,见后面没有敌人追赶才放慢了脚步,大家又翻回防洪坝,向南跑。

    火光下,石过节一眼看见了前排的石老宽和老人身后的岳杏花,附在陆占发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陆占发呲着金牙一声奸笑,“嘿嘿!”他上前几步从石老宽身后揪出杏花,“你他娘的!民兵队长的老婆,说!老婆张的家属去哪了?”

    “俺不知道。”杏花扭动着身子挣脱着。

    一名伪军小队长走过来,一把揪住杏花的头发,“你快说,老婆张的家属哪去了?”

    “俺不知道。”杏花扬起脸。

    “呀喝!小娘们长得还不错,嘻嘻……”陆占发淫笑着。

    石老宽知道陆占发要干什么,上前一把将杏花扯到身后,“她已经重身子了,有什么话对俺说。”

    陆占发挥手打了石老宽一个耳光,“老家伙,靠边站!”

    船谷从女尸上拔出指挥刀,凶狠地命令道“过节君,你的再去认!把民兵土八路的、干部的女人统统地揪出来!”

    一伙鬼子和伪军在石过节的带领下,吆喝着冲进人群。人群里立刻乱了,妇女的尖叫声、哭喊声和老人护着女人与敌人的拉扯声、推搡声响成一片,人们再一次被激怒了,从哭喊发展到咒骂,从拉扯发展成撕打,“打!打死这狗汉奸!”人们的拳头落在了石过节的身上,打得石过节抱着脑袋,连滚带爬,逃出了人群。

    “砰砰砰”敌人的枪响了,与敌人拉扯的几个村民捂着胸口倒下去。敌人肆意开枪,村民接二连三地倒下去。船谷嘶声喊道:“机枪的准备,统统死啦死啦的!”

    村长石老柱见敌人的机枪就要响了,振臂高呼:“乡亲们!反正是个死,跟小鬼子拼了!”

    “拼了!”“拼了!”激怒的人群齐声吼道。

    呼啦一声,赤手空拳的人们像开了闸的洪水冲向敌群,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有的抱着鬼子狠狠地撕咬;有的死命掐住鬼子的脖子不松手;有的抓住枪与敌人在地上翻滚……撕打声、咒骂声、喊杀声震耳欲聋。敌人慌了手脚,陆占发吓得调头就跑,石过节扑通一声瘫在地上

    “开枪!机枪的扫射!”船谷紧退几步,挥动着指挥刀。

    “哒哒哒……”敌人的机枪响了,子弹像雨点般洒向手无寸铁的人们,前面的与敌人同归于尽,后面的冲上来倒下了,迎着敌人的枪口,人们一排排地倒下,顷刻间,四百多名男女老幼倒在了血海里!

    船谷摸摸脸上的血印,心有余悸地望望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心里暗自念道:“哎呀!支那人不好征服啊!”

    人死了,鬼子还不罢休,在死尸堆里逐个检查,发现喘气的,用刺刀挑,用战刀砍。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远处一间土房的窗户里射出,将一名正在挥刀乱砍的鬼子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