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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赛里村调查

    十二赛里村调查

    川琦指挥人马包围了河神庙,守家的战士正在苦战时,杨志开带领的一小队飞奔赶来救援,张富有带领一班也赶过来,从敌人的侧面开了火。

    川琦见游击队来了援兵,形势对己不利,慌忙下令:“快快地撤退!”

    太阳偏西,枪声停了,战士们疲惫地躺在地上歇息。

    清点完人员,甄玉衡悲伤道:“这次我们伤亡近三分之一,有二十多名战士牺牲了。”

    张健的心里很难过,望着营地一片狼籍,他说不出的沮丧,低声安排道:“立刻把伤员送过河去抢救,大家尽快修复营地,埋锅做饭。”

    这时通讯兵小磨子飞马赶来报告:“报告,高大队长请你过河议事。”

    张健道:“知道了。”

    天黑前,他带着小五子骑马出了营地。

    在大队部里,高凤山的心情很沉重,他望着低头不语的张健,安慰道:“张健同志,这次作战失利,我们都有责任,但不要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主要的是我们应该找出失利的原因,据我分析,我们的内部肯定有奸细,提前把我们的作战计划密报了敌人。”

    “对!我也是这么分析的。”张健抬起头,“要不,敌人咋安排的那么周密呢?我们不仅半道遭了埋伏,营地还遭了偷袭,看来,我们的内部肯定有内奸。”他疑问道,“可这内奸是谁呢?”

    高凤山果断地说:“据我分析,内奸不在大队部里,也不在一、三中队,就在你们二中队。”

    “我也是这么想,因为上次,锄石过节的计划就落了空,我就怀疑我们二中队有内奸,把计划密报了敌人。”

    “你怀疑的重点是谁呢?”高凤山问。

    “上次锄石过节的计划知道的人太多了,一时很难分析出是谁,可这次作战计划除了我之外,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三个人是甄玉衡、小磨子和魏东棠。”张健逐个分析道,“这三个人我都挨个儿分析过,先说甄玉衡啊,他是上级任定的指导员,他和我同村,他虽然出身地主,可他比我参加八路军还早呢,他是我入党的介绍人,当年为了争取我参加八路军,冒险返回家,被敌人逮捕,他在狱中表现的很英勇,坐老虎凳,喝辣椒水,在敌人严刑拷打下,没有出卖任何人,后来,敌人押送他去保定,我带人在半路打伏击,把他救了下来,他和我出生入死多年,我敢保证!他绝不会投敌做内奸。”

    “他不会,小磨子更不会。”高凤山接了一下茬儿。

    “对,他爹无缘无辜被陆占发杀害,他是西汶村人,两年前,那是,哦,过年后的一个早晨,他爹背着粪筐在道上拾粪,正好遇上陆占发领着一群鬼子进村,陆占发硬说他是八路军的探子,不由分说,一个鬼子上去一刺刀挑了他。小磨子打那参加了咱们的队伍,发誓要为他爹报仇,这事大家都知道,小磨子也绝不会做内奸!”

    “那就剩下魏东棠了,这魏东棠,我听你说过,他从北平来,他父亲是29军佟麟阁部下的团长,父母都死在日本人手里,他和鬼子有深仇大恨,哎呀!照这么说他也不会。”高凤山倒吸了一口气。

    “对呀,除此之外,还能是谁呢?”张健一头雾水。

    “魏东棠最近表现怎么样?”

    “表现得不错,挺积极的,在北疃村清理现场时,多亏他扑救及时,我险些被鬼子炸伤。”

    “你听谁说他父亲是29军佟麟阁部下的团长?”高凤山心有疑问。

    “听北疃村的战士们说,刘大渠的堂兄刘大河是魏东棠的二姨夫。”

    “你细致调查了吗?到底是真是假?”高凤山细问。

    “他二姨死了,还有,他三姨在赛里村,能认错?估计不会错。”

    高凤山眉头一皱,沉思片刻,提出,“这魏东棠是唯一被怀疑的对象,不要被他的假象迷糊住,我们应该细致地摸一下他的底,到他三姨家去调查。”

    小五子在一旁想发言:“俺说两句行不?”高凤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小五子咳了一声,说道:“俺总觉得呀,这魏东棠神秘密的,俺记得呀,他到了杨村营地没几天,有个闺女来找他,说是他的姨妹,说家里来了客人,要见他,哦,他向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说去去就回,俺想赛里村离营地只有二里地,他一会儿还不回来,可他第二天才回来,不知干什么勾当去了?”

    张健听罢,说道:“小五子呀!你咋不早说呀?你反映的这件事看起来很平常,可细分析,这客人是谁呢?找他干什么呢?我们应该调查一下,或许能发现些问题。”

    “必须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张健,你要亲自到他三姨家去调查。”高凤山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若发现可疑情况,暂不要采取行动,不要打草惊蛇,要随时告诉我,我们再研究对策,采取必要措施!”他停顿了一下,信心十足地说,“还有,我们这次虽然失利,受到了一些损失,这不要紧,告诉战士们不要灰心丧气,我们很快就要给敌人一次痛击,我们一定要把敌人的军火搞到手!”

    看到领导这么有信心,张健精神一振,“一定要找出内奸,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张健和小五子连夜赶回了营地。

    第二天早上,张健下到各个营房去巡视,见战士们各个精神不振。

    张健劝勉大家,“同志们!咱们不要灰心丧气,要提起精神来,争取胜利!……”有位战士凑近他、小声提醒道:“中队长,俺估摸着啊,咱们队里可能有内奸,可要小心哪!”张健苦笑着点点头,不吱声,可心里却翻腾着一句话:一定要找出内奸,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张健唤出刘大渠和一名家住赛里村的、名唤安通亮的战士到营房外谈话,张健先低声地问安通亮,“你了解魏东棠他三姨家的情况吗?”

    “当然了解,他三姨父名唤安道平,比俺长一辈,是俺的堂叔,家里比较富裕,没儿子,只有两个闺女,大的出嫁给了邵村,二的在家,叫白蕊,他三姨叫什么名字俺不清楚,只知道是叮咛店的娘家。”

    “你听说过吗?安道平的连襟,哦,也就是魏东棠的父亲,是29军的团长。”

    “听说过,中队长,你调查魏东棠,是不是对他有怀疑……”

    “嘘——小声点儿,对,照实说吧,你发现他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张健直话直说。

    “俺没注意到……”安通亮低头思索。

    “哎!话说到这儿,俺觉得他确实有个可疑的地方。”刘大渠一拍大腿,想起一件事来。

    张健一听,急忙问:“什么地方?快说。”

    “那天,也就是俺村被鬼子屠杀那天,俺和铁栓几个人逃了出来,快逃到李亲顾时,遇上了魏东棠,他说他从赛里的三姨家回来,听到疃村有枪声,不敢往前走,当时我没心思去多想,现在一分析呀,他这话可有假,张队长,你想啊,那天,刚下完暴雨,道不好走,再说这年月,谁敢黑灯瞎火的走夜路,他三姨能不心疼他吗?让他夜里过河回去,不留他过夜?”刘大渠撇了撇嘴,“我看哪,他说的不是实话,肯定可疑!”

    “好!你谈的这件事太关键了。”张健命令道,“你们俩这就随我到赛里村去调查,到了安道平家,要多看多想多问,别净只我一人问,另外,记住!今天的事儿不准向任何人透漏!”

    安道平的家住在村东,宅院不小,分前后院,前院的房子是五间正房和三间西厢房,后院只有三间小西房。

    张健带领小五子、刘大渠和安通亮三人很快来到安道平家,拍打门环。

    安道平开门,见堂侄通亮领着张健来,心里一怔,不免心里有些紧张。

    张健客气地问:“你是安道平大叔?”

    安道平点头,“哦,是,请进,请进。”

    走进正房的堂屋里,宾主坐定,张健开门见山,“我们今天来这儿,是想调查一下魏东棠的情况。”

    “咋?他在队伍里犯错误了?有问题?”安道平不安地问。

    张健笑了笑,坦率地回答:“他有没有问题,现在还不能肯定,我们来调查,你们别紧张,有什么说什么,哦,直说吧,现在我们的队伍里出了内奸,不管是谁,有可疑的都要调查一下,请放心,是坏人不会放过,是好人,也不会冤枉。”安道平一家人见张健满面笑容,说话和气,心里顿时平静下来。张健转过脸问魏东棠的三姨,“你是他的三姨,你仔细想想,最近你发现他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这个么,这……”三姨左右看看来人,“让俺说,一时说不出……只是,俺觉得他不跟俺亲,好像外人似的,也难说,可能是多年不见的原因。”

    张健问:“你们有多少年没见了?他到底是不是你外甥?”

    “有十多年不见了,他模样儿有点儿变了,口音也有点儿变了,听着不像北平的京味儿。”

    “听说你大姐夫是29军的团长?”

    “对,是。”三姨点点头,“俺大姐夫名字叫魏登荣,是步兵团长,可惜呀,两口子都让日本飞机炸死了……”三姨的脸上露出悲哀。

    张健又问:“当时,魏东棠在北平干什么?”

    “他在‘燕京大学’念书,听说也参加了抗日活动。”

    刘大渠在一旁插问:“好,俺问你两口子个事儿,疃村被鬼子屠杀的那天晚上,他是从你家回疃村吗?”

    “这,让俺好好想想,这么长时间了……”安道平夫妇拍着脑门儿回忆。

    “不,那天晚上他不在俺家,不会从俺家回疃村。”语落,西套间门帘掀起,一位姑娘走了出来,看岁数也就十八、九岁,长得眉清目秀。

    “这是俺的二闺女,叫白蕊,是俺村妇救会的成员。”安道平介绍道。

    刘大渠见她说话不认生,问道:“你敢肯定?”

    “敢!俺记得特别清楚。”白蕊肯定地回答,“听说疃村遭难,俺还为他担心呢,后来俺问他咋没事儿,他说他跟着村里的几个民兵逃了出来。”

    张健豁然一笑,看看大家,“好,他三姨,我再问你们一件事,前些日子,你们家来了个客人,说要见魏东棠,你还让你女儿到我们营地去叫他,我问你,那个客人是从哪儿来的?找他干什么?”

    三姨答道:“那个客人呀,俺问过,他说是从北平来的,说是俺大姐夫的朋友,他非要见见东棠,俺让白蕊去叫他。”

    “见面后,他们说什么干什么了?”张健追问。

    “他俩去了后院,哦,东棠来俺家,不愿住在前院,说不方便,非要住在后院的小房里,每次来都住在那儿,要问他俩在后院说什么干什么了,说什么干什么了呢?这个么……俺家谁也不晓得。”

    “说!干什么了?”小五子有些急噪,上前一瞪眼,喝问一声,吓得安道平夫妇一哆嗦,“俺……确实不晓得,确实不晓得呀。”

    张健斥责小五子,“你往后站!说话要注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许跟乡亲们发脾气!”

    小五子缩回了身子,后退了两步,不言语了。安通亮上前问白蕊,“白蕊呀,俺是你哥哥,不是外人,到了本家了,俺得说两句,你细细想想,那个客人来的时候带什么没有?”

    白蕊低头不语,一句话提醒了安道平,“哎!我想起来了,那客人来时提着个大皮箱,提着好像很吃力,皮箱显得很沉,可走时,皮箱显得轻多了,一定把什么东西留给东棠了。”

    “我们到后院的小房看看可以吗?”张健客气地请求。

    “当然可以。”安道平点头。

    大家来到后院,后院约有三分地,围墙是板打的土墙,靠东墙长着几棵大槐树,院西边骑着院墙盖了三间小土房。

    张健等人在三间小房里查看了半天,上下左右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一丝异常。张健问:安道平:“那个客人后来又来过吗?”

    安道平回答:“打那之后,一直没露过面。”

    张健只好停止调查,告辞安道平一家:“我们先回去,记住!今天的事不准向任何人讲,为了保护你全家安全,以防意外,现将安通亮留在你家。”张健随手将腰里的盒子枪交给安通亮,“严加注意,有事随时到队部报告。”

    白蕊的心里忐忑不安,她红着脸问张健,“张队长,俺表哥真的有问题?”张健含蓄地回答:“看事情的发展吧。”

    自从白蕊初次见到魏东棠,就产生了爱慕之情,她敬慕这位大城市来的大学生,觉得他一举一动都透着潇洒,觉得他文化高、见识广,是自己心目中追求的人,她早已把自己交给了魏东棠。今天,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上人有了问题,一颗火热的心凉了半截。

    在回营地的路上,刘大渠向张健提出:“中队长,就冲魏东棠这小子说瞎话、不老实,俺看哪,回去先把他抓起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