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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婚变

    三域之内,有四大族,水族、翼族、新人族及混族,血脉愈纯者,愈高贵,是以混族者常遭人歧;混族之中,又以溪野人众,而溪野多美人,是以家家望女高嫁,户户望子从军,以脱困境。

    ——《山川实录·种族》

    翌日,旱海王子墨辛大婚。

    是夜,许久没有如此热闹的旱海宫廷灯火辉煌,鼓乐声声,生活无着的乞丐看着头顶绚烂的烟花,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旱海盛世;流离失所的难民收回不舍的回望,毅然奔赴离国的逃亡。

    姜忘忧盛装加身,从欢跟在一侧,一步步走向旱海王室的正厅,身边站立着观礼的人,向她洒花,她有一点恍惚,仿佛站在这里的不是自己,是一个傀儡,可笑的是,这是自己操控的傀儡。

    墨辛王子一身盛装站在宫庭的尽头,看上去比初见更多了些威严,他面带笑意,就像那天初见她一样,但是姜忘忧知道,无论今日墨辛娶的是谁,他都将是这般笑意,堂堂王子尚不能决断自己的婚事,何况她一介平民,再怎么说她也算高嫁,想到这里,姜忘忧顿时平衡了许多,人神合一,脸上也挂起来和墨辛一样的笑容。

    “你说这姑娘什么来历,旱海王总不会是看上她的脸。溪野那么多美人,怎么就选了她?”坐在宾客席的嘉荣用手肘碰了一下云依川,举杯至他面前,云依川不知在想什么,被他骤然一惊,拿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道:“喝人家喜酒话还那么多!”

    嘉荣不满:“我随礼了,随的还是大礼。云将军你有什么想要的,等你成婚,我翻遍三域帮你找来!”

    云依川饮了一口酒,盯着愈走愈近的姜忘忧与墨辛两人,眼神里浮现出另一个画面,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很快敛了起来,低声道:“嘉荣王子能将玄渊储妃送予我吗?”

    嘉荣的笑容也收了回去,收回了快要碰到云依川酒杯的自己的杯子,有些烦躁的说:“最近什么日子呀这么多人大婚。”

    云依川黯然一笑,将酒独自饮了去,嘉荣瞥了他一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问他:“玄渊王室的大婚定在七日之后,还有时间,你要真要带她走,我替你想办法。”

    云依川看向嘉荣,迎上他认真的神情,他能做到,但是没必要。

    他摇摇头,“多谢,只是她若愿跟我走,又怎会成今日储妃。”

    嘉荣似想到什么问道:“昨日你说那上善谷,是你初见她的地方?”

    这个她便是云依川口中的玄渊储妃曲姝尔。

    云依川摇摇头,他靠近嘉荣一些道:“那上善谷正处于溪野、旱海、桑田海三国交集之地,当年桑田海与旱海大战,我追寻重伤的哈桑到那里,然后没了踪迹,但我碰到了一位溪野女子。”

    此刻姜忘忧正经过他们的桌案走向墨辛,他瞥了姜忘忧一眼,恰巧看到她的背影,似曾相识。

    嘉荣恍然,“是姜忘忧?她救了哈桑?”

    “不确定,我只见到一个背影。”

    云依川没有告诉嘉荣,他看到的是一个女子沐浴的背影,在山野温泉里。只远远的问了一句是否有见到一个负伤的男子,那女子似被吓到,草草的否认了一声,正脸不曾得见,只记得她的后背有一个蝴蝶般的胎记。

    而后他遍寻上善谷未找到哈桑的下落,现在想来仅有的可能便是藏在了那女子沐浴的温泉中。只是当时他仍年少,总是心存慈悲,又是碰上一名女子自然不好冒犯。

    嘉荣若有所思,“那确实不太好认。”

    而后看了一圈四周,似乎想到什么又道,“哈桑呢,为什么不见他的人影?这么大的典礼,他作为旱海护国大将军当在殿前护卫。”

    云依川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旱海王也没到!”

    而显然墨辛也在寻找旱海王,司礼的钟声响起,此时姜忘忧已经行至墨辛面前。

    司礼的人眼看吉时已到,凑近墨辛追问是否要开始。

    满堂宾客都在等待,墨辛正欲下令,门外一声传来:“如此盛礼,旱海王不在怎么进行呢?”

    众人循着人声看过去,只见一个满身戎装的男子跨步而来,两侧的护卫给他让出一条路,他的身上染了些血迹,右手执剑,而左手提的正是旱海王的头颅!

    姜忘忧也转了过去,哈桑见到她也是一怔,但是稍纵即逝。

    墨辛当场瘫坐在地上,已经分不清是哭是笑,“哈桑,你、你在干什么?怎么可以叛变!你,怎么可以!”

    哈桑是混族人,空有一身才干,但是却不得施展,当初若不是墨辛坚持,他恐怕也难以在旱海任命将领。

    却不想而今是引狼入室!

    “叛变?何为叛,你去门外看看,可有一人反抗,除了我们这位昏庸无道的君主,可有一人的血多流?”

    旱海王室动荡已久,旱海王倒行逆施,旱海百姓民不聊生,因此哈桑此举,一呼百应,宫廷之内卫兵无一人反抗。

    “你到过边境线吗?你有见过大批难民背井离乡,逃亡求生的场景吗?他们逃离的是他们生长的家乡,是我们餐风露宿拼死守护的国土。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我们那醉生梦死懦弱求生的君主,我本想等你上位,但是那么多百姓等不了了,你是一个好人,但也做不了好的君王。所以我守护的疆土,我来看管。我不会让一个无辜之人的血多流,所以我也不会杀你。”

    而后他又对在座的一众看官道:“旱海内政相信诸位不会干涉,诸位可以自行离去,也可以继续享用宴席,今日是旱海真正的大喜之日!”

    在座的旱海官员早已知晓哈桑的布局,就在等着这一刻,见时候已到,便恭请哈桑上位,“赫赫大将,其德不回,以受国方……”

    而其他别国而来的宾客,虽不会干涉,此刻也不便留下,纷纷离去。

    嘉荣与云依川也不能多留。

    而只有墨辛,想到了似乎所有人遗忘了的姜忘忧和从欢。

    “哈桑,她二人是溪野人,可否放过她们。”

    战败的美人,落到乱军手中可以想象是什么下场,虽然就见过一面,墨辛仍不忘替姜忘忧和从欢求情。

    哈桑终于看向姜忘忧,只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墨辛王子倒是懂得怜香惜玉,我本不欲伤害无辜之人,侍女从欢可以任她去留,至于这位准王妃,我想留下!”

    “我不愿!”姜忘忧开口了。

    没有人想到她会直接拒绝。因为没有人觉得哈桑的话是在征求姜忘忧的意见,就像没有觉得姜忘忧说她不愿便能如愿一样。

    但是偏偏这位满身染血的大将哈桑对她格外的宽容,并且给她选择的权利,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此答复,他又追问道:“你若留下,可以继续做你的王妃。”

    “王妃并非忘忧所愿,而今与墨辛王子姻缘已断,请将军准许我与从欢离开。”忘忧恳求。

    哈桑想说些什么,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叙旧的场合和时机,哈桑此刻需要拿出一国之君的气魄,割舍掉儿女情长。

    他道:“待今日事了,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请准许我们今日离开!”姜忘忧跪了下去,她知道,今日不走,也许便走不掉了。

    哈桑有些恼了,“溪野距此千里之遥,眼下战乱四起,你们二人有命离开,有命到溪野吗?”

    忘忧不语,仍是跪着不肯起来。

    从欢看了一旁待离去的嘉荣与云依川一眼,便也哈桑跪了下去,“溪野同桑田海不远,可否请嘉荣王子带我们一并离开。”

    嘉荣实没有想到从欢会有此举,看了从欢一眼对哈桑道:“如果将军需要,我愿意代劳。”

    “旱海突生变故,看来我不能随你去玄渊了,我得回桑田海王庭了。云将军既然要往东走,便带她二人一路。”

    哈桑最终允许嘉荣带着姜忘忧与从欢离开,刚出溪野,嘉荣便将难题甩给了云依川。

    “嘉荣王子要留美名,却将好事交给我做对吧!”

    嘉荣想要解释一下,那边从欢先跪了下来,“我不要回溪野了,嘉荣王子能否带我们去桑田海,您放心,我们绝不给你添麻烦,只要到了桑海田就可以,我们有手有脚,一定能在那里活下去。”说着拽了一下一旁的姜忘忧问:“忘忧,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走出来,你还要回去吗?回去别人又怎么看你?”

    忘忧犹豫了一下对从欢道:“从欢,我要回去,桑田海确实很好,但是我不想离开溪野,再说我回去了师父也有人陪。”

    “他要需要人陪就不会为了那钱,把你卖、嫁了,你还想着陪他?再说也是他让我们不要再回去的。”从欢似乎对自己父亲颇有不满。

    “他是不得已!”姜忘忧笑笑。

    “反正我不回去,要是他们不愿带我,那我就自己离开。”

    “从欢——”

    “既然如此,我便带姑娘一程吧,你便随我一同前往桑田海罢!”

    姜忘忧想说些什么,嘉荣却答应了从欢的请求,姜忘忧也没再多说。

    从欢大喜,再次向嘉荣叩拜,“多谢!多谢嘉荣王子!”

    嘉荣示意她可以起来,而后看向云依川和姜忘忧。

    “忘忧你真不跟我走吗?”从欢再次劝解有些担心。

    姜忘忧摇摇头。

    “如此,那我便先行带从欢姑娘去桑田海,至于姜姑娘,便交由云将军照顾了。”

    巨大的白金翅展翼,那是硕野王族才有的羽翼,在从欢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嘉荣带着离开了。

    姜忘忧看着远去的身影,喃喃道:“有些人生来就属于天际!”

    云依川没有留给姜忘忧感怀的时间对她道:“姜姑娘,我可以送你前往溪野,但是此前我要先行去往玄渊的彼岸礁,距离溪野还有一段距离。并且我的行程会非常快,你确定也要跟我走吗?”

    姜忘忧也回过神来向云依川道:“云将军,你去玄渊便好,我自己可以回溪野。”

    云依川本不欲揽这差事,他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但姜忘忧此举,竟然让他对她生出些责任感。

    “此去玄渊仍有一段距离,正好顺路不如便至分叉口再分开吧!”

    说着自行离去,姜忘忧也没说什么,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