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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昆仑

    昆仑居三域至西至高处,最初为古地球人遗族居所。

    《上古奇闻》有载,近万年前,天降流星于昆仑之巅,新人族,乃生,故新人族又有天外来客之称。新人族无尾无翼与古地球人相似,古地球人遂与之交好。而后新人族为留在地星,暴露古地球人遗民居所,引翼、水两族至昆仑,古地球人被灭族。

    而后,新人族居于昆仑,其族人智慧超群、很快壮大,又历千年,新人族、翼族、水族三族鼎立之势乃成,三域乃分。

    ——《山川实录·新人族》

    云依川安排好军中的事务,便带着姜忘忧和从欢抵达昆仑。

    行至中途,云依川让苍鸾停下来喝水休息,此时已经进入昆仑境内,姜忘忧和从欢都是第一次到达昆仑,曾以为会走进一个千里冰封的冰雪世界,而今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烂漫山野。

    也许因为是夏季的原因,没有天寒地冻,起伏的山头上开着绚烂野花,平坦的草场上骏马奔腾,比硕野更富有生机,而比玄渊更加光明,还有远处绵延的雪山,与天一线,站在这里,似乎连呼吸都能感觉到自由。

    “这,就是昆仑?从没有人告诉我昆仑竟是这样的。”

    从欢开心极了,此前的焦虑也被眼前的风景一扫而光。

    “这,是昆仑的一面。”云依川安静的抚摸着苍鸾的羽毛,他也好久没有回到昆仑了,此时看着这番景象,心情也开阔起来,一旁的苍鸾似乎也按捺不住了,对着山野发出一声声高鸣,云依川拍拍它的头,对它说:“去吧,去吹吹你家乡的风。”

    得了主人允许,她扶摇直上,闪着青光的羽翼,在三人头顶掠过很快便滑翔天际。

    “这难道不也是云将军的家乡吗?”从欢听着云依川的话别扭。

    云依川也不恼,他望了望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声音里分辨不出悲喜,“我的家乡在崇阿,那里没有草场、没有野花、也没有四季!”

    此言一出,姜忘忧、从欢都看了过来,云依川站在天地苍茫之间,孤身一人,有种孤寂而苍凉的萧瑟之美。

    三人都没有说话,害怕会破坏这份静谧。

    短暂的抽离之后,天色几乎一瞬间暗了下来,云依川向天空打了一个口哨,召唤苍鸾,“走了,要起风了,昆仑的风能将你们送回硕野。”

    而她们很快便见识到了昆仑的另一面——崇阿王庭。

    崇阿王庭是新人族最大的王庭,居于雪山之巅,凌霄之上,这是真正的冰雪世界。

    白,天地四野一片苍茫,只有这一种颜色。

    寒,春夏秋冬不分寒暑,只有这一种温度。

    行至王城之门,几人被拦了下来,云依川递上了三个人的通行证和名牌,从欢和姜忘忧只知道云依川是崇阿王族之人,却不知具体是什么身份,没想到他也需要通行证。

    “云依川世子,您的通行证为探亲令,有效期为三天,请您直达凌霄苑!其余两位姑娘为观光令,有效期六个月,请在观光令允许范围内通行,请通行!”

    通行证是嘉荣为她们办的,只是姜忘忧和从欢不解,为什么听起来,两人似乎比云依川更自由一些。

    云依川带着两人向凌霄远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我会将你们安排到凌霄苑。观光令上不能去的地方都有重兵把守你们也进不去。其他地方,日后你们可以自由行走。”

    “云将军,我听他们称您为世子,应该很尊贵吧。为什么反而您反倒不能随意行走呢?”

    从欢问出了两人的疑问。

    “因为我在硕野有军职!”

    因为在硕野从军,哪怕身份尊贵如他,也不能随意在王城内行走。

    三人直达凌霄苑,云依川母亲青霄的住所。

    来到凌霄苑的时候,姜忘忧便明白为什么她会得郁症了,凌霄苑坐落于一座峰顶之上,仅她一人同几名婢女居住于此,四下冰天雪地,一片苍茫,无尽的白,看不到一丝生气。

    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院中的秋千上打盹,衣服是素色的,头发上没有任何配饰,一本书散落在地上,一旁的婢女似乎也是睡着了。听到她们的脚步声,才被惊醒,见到是云依川后,急忙请罪,云依川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去。

    此时王妃似乎也被吵醒了。

    看到来人是云依川,青霄迟疑了一下,而后才露出喜色,快步向他走了过来,“川儿!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走啊?”

    从欢看到这一幕,再转身看姜忘忧,不由惊到“你怎么了!”

    姜忘忧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流泪了,她擦掉眼泪,看着青霄道,“不知为何,看到她我好想流泪!”

    这时候,王妃才认出这两位姑娘不是昆仑的婢女。

    “这两位是?”

    “这是、给您请的医师。”

    “医师?”青霄向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极度的愤怒和害怕,“我没疯,你都不信我吗?”

    “母亲,我信你,”云依川向前,青霄便向后退,她不愿相信任何人。云依川干脆停了下来,“你没有疯,她们能证明。”

    从欢见状上前,“王妃,我们也是溪野人,今日我们只问一些问题,你只要回答是否就行了。这些问题我阅后即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当然如果您觉得涉及到了您的隐私可以不回答。只是一定要是最真实的回答。”

    “你是溪野人?”听到溪野她似乎没那么排斥了。

    “正是,我是古医从白石之女,从欢,这是我妹妹,忘忧!”

    从白石在溪野多少有些名望,若王妃是从溪野而来,应该多少听过他的名字。

    “你是从白石的女儿?他女儿都这大了。”

    “您知道家父?”

    王妃避开她的眼神,“有所耳闻,从医师现在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

    三人显然意识到,王妃青霄同从白石不只是“有所耳闻”,但是当下谁都没有追问。

    青霄最终答应了从欢的问诊,云依川和姜忘忧在门外等。

    云依川倚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是少有的落寞情绪。

    姜忘忧不怕暴躁之人,也不怕狠厉之辈,因为那样的人,是可以预判危险而远离的。而云依川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让人琢磨不透,总是一副淡漠的表情,没有喜悲,让人不知道哪一句话会触犯到他的禁忌。更不知道,触犯之后有什么后果。

    而此时,因为他的这份落寞,看上去多了些人情味,让人敢靠近了。

    “云将军,或许您可以给王妃在这院子里增添一些颜色,对她的病情或许有帮助。”

    云依川看了过来,脸上的落寞也一扫而光,“新人族以白为贵,认为白色高洁神圣而不能亵渎,这里是王庭之内,自然不能随意增添色彩。”

    姜忘忧不说话了。

    云依川看了一眼窗内,没有任何声响,不由怀疑,“从欢姑娘真的能凭一纸疑问,便能诊出我母亲病症所在?”

    “您若不信,又何必请我们来呢?”

    云依川被这句话堵的说不出话,他不知这姑娘怎会突然有了脾气。

    “世子,宁少将求见!”

    下人的通报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云依川思索片刻才道,“有请!”

    “云将军终于肯见面了!”

    清脆的女声,来人正是崇阿王庭的女将军宁珞。她一身戎装未褪,像是刚从军营赶来。

    “宁少将误会了,你我各自为营,未免给宁少将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少见为好!”

    “我今日从军营赶来,不过是怕来晚了云将军便又离开了。虽着军装,但不过是以宁珞之名来见,云依川,八年不见,至于这么小气吗?”

    “竟已经八年未见了!”云依川一瞬间恍惚,又道,“我没有躲你!只是总是不凑巧罢了!”

    这八年,恰好是他离开昆仑的年头。

    姜忘忧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她觉得自己不该听下去,偏偏这地方她又不知该到哪里去。

    但显然宁珞并未将她放在眼里,继续道,“当然了,没有放在心上的人和事,又怎么会去算时间呢?”

    好在云依川似乎意识到这样站在院子里不太合适,“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姜忘忧松一口气。

    不料云依川见姜忘忧没有跟来,回身对她说:“姜姑娘,一起来吧!”

    宁珞才发觉这并不是王妃的婢女。

    “这就是你看上的那个溪野女子?”她上下打量了姜忘忧一番,“长得确实不似一般溪野女子。”

    显然她误会云依川与姜忘忧的关系,将她当成了曲姝尔。

    她口中的不似一般溪野女子,显然是说她长得不够漂亮,但是语气却带着些欣赏。

    姜忘忧不知该不该开口解释。

    云依川直接掠过这个话题,“宁少将找我是有何事?”

    这八年来每次他返回昆仑,宁珞必然会来见他,但他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拒绝。

    宁珞将一张红纸拍在桌上,“退婚!”

    那张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是却很平整,显然宁珞有好好保存。

    云依川接过,是当年的婚书。

    “我以为这个东西,早已无效了。”

    宁珞也不生气,“是早就无效了,但是我这次是要告诉你,是我宁珞要退婚的,不是你云依川不娶我!”

    云依川笑笑,“宁少将不必如此,整个昆仑的人都知道我配不上你!”

    “但是整个昆仑的人也同样知道,当初是我非要嫁你!”

    听到此话,云依川似乎终于生出些愧疚,不再以少将唤之,语气也柔和下来,“宁珞!”

    “你不用这样,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宁珞拿得起放得下,你也不用躲着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她拿起那张纸,迟疑了一下,还是撕成了两半。

    “云依川,希望你能在硕野大展羽翼,也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在战场相见!告辞!”

    说完这话,宁珞便要离开。

    “宁珞!”

    她转过来,目光似有希冀。

    “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她笑笑,“我就知道,你愿见我,定是有什么事。”

    云依川也不掩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向你借一个人,最好是男人。”

    宁珞不解。

    云依川指指姜忘忧说,“她是我替母妃请的医师姜忘忧,想让你帮我找个人,日后可以帮着姜姑娘一同为我母亲寻药。当然,你若为难就算了。”

    “男人多得是,明天给你送来!”宁珞爽快答应了。

    然后她看看姜忘忧又对他说,“你那么喜欢人家,干嘛不用女人帮她,我们军中女人不比男人差!”

    云依川也不解释,只是抱拳道,“多谢!”

    宁珞看他一副不领情的样子,“你真要女人,我还不舍得给呢!”

    说罢,洒脱离去了。

    “宁将军,很可爱!昆仑女子都这么豪爽吗?”

    姜忘忧发自内心的赞美。

    “昆仑豪爽女子不少,但像宁珞这样的女子却是万里难出其一!”

    云依川看看地上被撕烂的那纸婚书,心中也不是没有惋惜,她确实是不错的成婚对象,特别他要向上走,宁珞于他百利而无一弊,但是,这样的人,不该折在他手里。

    这时候从欢已经出来了,“云将军,你可以去陪你母亲了,我与忘忧要通过令尊的回答,商定治疗方案,晚上再跟您汇报。”

    云依川也没再多问,安排人带她们去休息,自己便进去了。

    她们回到住所,从欢将门一关,对姜忘忧道,“王妃不是溪野人,很可能是古遗民!”

    从欢将手附在姜忘忧手上,看了她一眼,“果然,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