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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白城

    白城,因境内多白沙土而得名,居于硕野东岸,与玄渊彼岸礁相邻,是最先与玄渊有来往的陆域王室,在玄渊与硕野未通贸易之时,凡入玄渊,必经白城。故白城又被称为水陆之城。

    ——《山川实录·硕野》

    姜忘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正午了。

    一旁的从欢姑娘显然已经起来好久了,此刻正坐在窗前看书,手放在书上,眼睛却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从欢。”

    “醒了。”从欢转过身来,身上带着疲惫的笑容。

    姜忘忧有些惭愧,“我昨天喝太多了。”

    从欢嗔怒,“对呀,差点被男人骗到酒店,幸亏我一直在楼上盯着。”

    姜忘忧回忆起昨天的事,也有些难堪,也是此时才想起昨天找云依川的目的,“我的书?”

    “这两个吗?”从欢将看了一半的书递给她。

    “真在他那儿?”

    姜忘忧接过书,满脸惊喜。

    “为了两本书差点将自己卖了。”

    “何止卖了,我可是差点将命丢了。”

    姜忘忧不以为意,笑着将书收起来。

    然后向从欢问道,“从欢,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

    “你舍得你的云将军吗?”

    “从欢,我认真的。”

    姜忘忧看着从欢,从欢避开她的眼神,看着这间屋子,“可是我这屋子租了十年!”

    “十年?那确实有点久,”姜忘忧显然也没想到,“要不跟花婶商量一下,我看那房主人挺好的。”

    从欢笑道,“我逗你的。这钱是商老板付的。”

    那便是嘉荣付的了。

    从欢为他做了那么多,而今十年房租对于他也不错什么损失。

    从欢又道,“房子不是问题,关键离开这里去哪儿呢?我不想这样回溪野。也不想跟着你天涯流浪。”

    姜忘忧拉起从欢的手,“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知道你心愿未了。但是此刻,你若还呆在这里,那就等于任他人宰割。哪怕你仍想留下来,仍然想要回来,也要让他请你回来。”

    从欢此刻才像是真的有所动容,“那我去哪儿呢?”

    姜忘忧来了兴致,“你可听说昆仑西侧是玄渊东部海域?”

    从欢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疑惑的看着她,“就是你掉下去那地方?”

    “对,那边有一个巴瑶王庭,他们是鲛人,但是却生活在海上,他们纯真、善良,而且很好客。你要在那里呆一段时间,心灵会被净化,现下的一切杂念都会根除。这里的一切你都能忘却,你将汲取力量,重获新生。”

    从欢将她的手拿开,“姜忘忧,刚觉得你靠谱一些。先不说我能不能收获平静,你知道你自己怎么过去的又是怎么回来的吧。你是打算让我从海沟游过去,还是从女神峰跳下去。”

    姜忘忧被从欢逗笑了,重新抓起她的手,“自然都不是。而今巴瑶王庭的存在已经为三域所知,你看吧,不出一个月,不论是昆仑还是玄渊,都必将打开通往东海的通路。届时便容易了。”

    从欢似乎有些心动了。

    姜忘忧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有个地方我们可以去。”

    “哪里?”

    “白城!”

    从欢和姜忘忧从桑海田回到了溪野,向从白石报平安,同时,也想见一下藤逸。

    不料,药炉竟只有从白石一人。

    他正与青鹿先生对弈,姜忘忧和从欢回来的时候,棋局刚进行到一半,青鹿先生还没有想好下一步棋的对策。

    从欢和姜忘忧近前了也没敢打扰。

    最后从白石先忍不住对何青鹿道,“何老,这棋局便留在这里,给你一天去想可好。”

    何青鹿知晓从白石已经按捺不住心情,便起身来问,“要不今日都去我那里吃饭如何。”

    从白石摆手,“做饭的人回来了,今日便不去蹭饭了。”

    姜忘忧和从欢双双向他问好,何青鹿冲着两人点点头、摆摆手离去。

    “都回来了。”

    还是这句话,多了一个都字。

    “还走吗?”

    “走!”

    两个人同样的回答。

    “怎么没见到藤逸?”

    从欢环顾四周却也没见到藤逸的身影。

    从白石轻飘飘说,“他不属于这里,该走时便走了。”

    晚饭后,姜忘忧带着《山川实录》去找何青鹿,她将这一路的见闻都说与何青鹿。并告知何青鹿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是玄渊。

    何青鹿建议她经白城入玄渊。

    在三域大会之前,玄渊其余八大王室并未对硕野开放口岸,要想入玄渊,都要从白城入海,经彼岸礁再转道。

    而入彼岸礁的唯一入口便在白城。现今虽然开放了,但是比较成熟的路线仍然是白城。

    而从何夫人口中,他们得知了藤逸一个月前,被父亲白城王召回。

    从欢和姜忘忧听了,心中生出隐忧,藤逸在溪野这么久都没有回去,这次想必是白城出了什么事情。

    在溪野呆了四五天后,他们再次离开溪野,得知他们要去白城,从白石拿出一本书给她们,让他们转交藤逸。

    从欢接过,发现这是他们从氏祖传的《古医典》。

    “父亲,您要将此书赠与藤逸?”

    从白石道,“我已不收徒,你二人,亦无心于医道。藤逸虽贵为王子,日后也未必还专此道,但是他身居高位,又重视古医,定能将此书传承下去,泽福后世!我本想于他学成之时转交,但是想必他此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你们代我转交吧!”

    两人听后,又惭愧,又感伤。

    愧为从氏之女,伤此医道没落。

    从白石看着姜忘忧,欣慰于她能回来,又不免担忧她之后的路,“忘忧,我知你走遍山河,意在寻你父母。但天下何其大,想要藏身很易,而可行之路甚多,想要见一个人并不难。天下没有父母不想见自己的孩子,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定有不相见的理由,所以不要执着。”

    姜忘忧点点头,“忘忧明白了。”

    最后他将目光转向从欢,从欢也看了过来,这才两年不见,从白石已经老了许多,此时他将同样苍老的双手搭在了从欢的肩上,从欢没有躲开。

    “从欢,你从小便有自己的想法,为父从未阻拦,因为我了解你从来都是为自己而活。从前为父觉得你这样未免过于自私而错失珍贵的东西,因为为父曾经正是如此,执迷于医道,而忽视了你的母亲,直至她重病卧床,才知她已病入膏肓。

    而今,为父明白,你与我不一样,你同你母亲般通情理,讲道义,且懂得自保,日后,希望你能够继续为自己而活,因为任何人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从欢长这么大,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夸赞,第一次听到他说出对母亲的愧疚。

    一个医者,执迷医道,最后自己的妻子却重病不治。

    想来当时,他也很难过吧。

    只是自己,只记住了他的凉薄。

    “从欢会记下了!”

    如果嘉荣她都不恨,又为何一直将母亲的死算到自己身上呢。

    她二人从溪野到达白城。

    姜忘忧在王城外的古地球村递上了拜帖。这个地方是仿古地球建筑的一个山庄,也是当时藤逸关押她和云依川的地方,所以姜忘忧断定此处是藤逸的私人庭院。

    果然一天后,她们便收到了庄主的接见。

    在地球村的会客厅中,藤逸着一身华丽的白色锦衣翩然而至,锦衣之上,还用白色的金线绣着暗羽,宣告着他尊贵的身份。

    姜忘忧和从欢见惯了在溪野穿着粗布麻衣的藤逸,突然见她这身打扮一时说不出话来。

    “忘忧,为何我有一种自惭形秽的错觉。”

    “你说,他不会不承认认识我们,要不咱们先走,换身衣服再来!”

    “我觉得换身衣服他也不会认的!”

    两人喃喃自语,始终没有先打招呼。

    藤逸见两人这样,便装腔作势,“不知两位姑娘,何事找我?”

    从欢配合她恭敬答道,“我们二人受溪野从白石老先生所托,要将您在溪野落下的东西还给你!”

    藤逸虽然走的突然,但是该带走的笔记都带走了,溪野确实也没他什么东西了。

    他知有诈,但继续问道,“两位是从溪野而来呀,不知是何物?”

    姜忘忧与从欢对视一眼道,“这东西有点多,我们二人带不过来,今日先来跟您确认一下。”

    藤逸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您在溪野呆了两年,共砍柴100捆,开荒六分水田,种药五亩,养鸭、鸡各10只……”

    藤逸越听越不对,而他身侧的随从已经忍不住要笑了,他打断道,“这些事情都是应该做的,不用计较、我本无意带走的。”

    从欢答道,“我想您是误会了,您砍的柴早已烧完,还欠下青鹿先生10捆未还;开的荒地,原是有主,而今租金未付,养的鸡鸭除了您吃的也不剩了,至于草药……”

    “好了,我知道了。”藤逸及时打断,而后故作镇定对身后的随从说,“你们先下去吧,我与两位债主叙叙旧。”

    债主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随从看够了好戏,识趣的退下。

    姜忘忧和从欢这才恢复本来面目,从欢道上下打量着藤逸道,“藤逸王子果然器宇不凡,之前是从欢冒犯了。”

    “好了,别装了。说吧你们找我什么事?”

    姜忘忧笑道,“都说了要还你东西。”

    说着将那本书递给藤逸。

    看到《古医典》的名字后,藤逸不敢相信的看看从欢,从欢点点头,“从老先生说了,当做你那五亩草药的报答。”姜忘忧还记得那五亩草药。

    他打开书的扉页,发现上面写着从氏五代医师的名字,不禁眼眶都红了。有些难过的说,“可惜我走时,那草药还未长成,没能为师父晾晒。”

    “没关系,你种下的草药能不能用还是未知。”

    从欢一句话打破了藤逸的自伤,随后又道,“父亲说唯有藤逸你才有能力和实力去将这本书的内容传承下去。或许你日后将担国之大任,但是你不会让它败落。对吧藤逸!”

    藤逸点点头,郑重对从欢道:“我会的!”

    从欢看着那扉页上的从氏五代医师,此刻也不免生出些惭愧,虽然给了藤逸也算找到良人,但是她却没想到会断送到她手中。

    藤逸看在眼里,“从欢姑娘,你要不要将你的名字也写上去。”

    从欢收起目光笑笑,“这五代医师都为这本书做了贡献,我又没有,日后藤逸你若有所补充,也可将自己的名字附上,不用顾及。”

    藤逸不再多言,转移话题看向姜忘忧,“姜忘忧!你果然还活着!”

    姜忘忧也笑笑,“借王子的吉言,我活的很好!此次来,是有事情想要拜托藤逸王子。”

    藤逸终于等到她开口,耸耸肩,再次摆出他那王子的架子,“说罢,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我和从欢想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姜忘忧开口。

    藤逸大喜:“没问题呀,我这庄子正愁没人打理,要是从欢姑娘能来真的太好不过了,我可以给你在若水堂十倍的价钱。”

    从欢苦笑,看来她昔年在若水堂的事已经传遍硕野了,难得这时候藤逸还愿用她。

    然后藤逸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姜忘忧,又安慰她道,“当然忘忧姑娘也是一样。”

    姜忘忧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继续道:“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我,想要一张去彼岸礁的通行证!”

    藤逸听罢没有了刚刚的兴奋,“这个倒是不难。”

    姜忘忧松了口气,难掩脸上的喜悦。只听藤逸又道,“但是我不建议你现在去彼岸礁!或者玄渊的任何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