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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怀念母亲的乡村

    [1]

    黑衣青年趁着朦胧的月色,行色匆匆,穿过长满野草的田埂,终于来到有些泥泞的马路上。

    他停顿了一会,漫不经心地走上路旁的碎石堆,小心地抖动着鞋上沾着的淤泥。

    他停下来,回望来时的路。低矮的山坡、整齐的稻田、寂静的村落,浸泡在雨后有些凉意的月光里。

    突然,心底一股潮水涌上来,泪花划过脸颊。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开始一阵低低的呜咽。

    …………

    黑衣青年停止了哭泣,从石堆上走下来。寻找着路边茂盛的野草,他要擦沾满稀泥的鞋帮。

    此时,他寻思着明天走进城市,真的是乡巴佬进城了!

    他又折回刚才走过的田埂,快速地蹲下来。他要拨开稻田里整齐的稻束,掬水洗洗鞋帮。

    他弯腰的瞬间,田埂上的青蛙“咚”“咚”的一声声跳进稻田的浅水里,稻子的叶子开始一阵晃动。

    他用双手捧起带着一丝鱼腥味的清水,浇到球鞋上,用手抹一抹,用草叶子擦一擦。

    借着淡淡的月光,看见白色的球鞋早已变得不堪入目,泥浆糊上了鞋跟和裤脚,还沾上杂草。

    …………

    他抬起头,看着将要走上地山路,心底升起一丝丝安慰,也很快涌上一阵阵惊悸。

    “走过这段公路,快要走山路了。”

    “山坡上有石梯和斜坡,路上没有稀泥,好走多了。”

    “别了,童年的官耳沟;别了,永远的母亲!……”

    黑衣青年这样想着,再慢慢转身回望藏在青山后的山村,他嘴唇抖动,眼泪又簌簌地流下来。

    他不敢放声哭出来,用衣袖擦拭了眼泪,再抬头望远,自己的家早被连绵的小山遮挡住了,看不到一点影子。

    而近处、路边的矮树丛里,虫鸣此起彼伏,伴随山里人家的几声犬吠。

    [2]

    “又要翻越陡石梯了……”他开始转过身来,寻思着即将翻越的大山,心里再次发怵。

    “山高路陡,晚上几乎没有行人,还要穿越两处小树林。”

    “小树林里耸立着几座新坟……”

    “山崖上的黑森林里似乎藏着黑色的眼睛。”

    夜静极了,除了虫鸣犬吠。乡村没有一丝光亮,除了在云层里漏下的几点湿漉漉的月光。

    他定神望着远处的山路,和石梯旁高大的黄果树,开始迈动脚步。

    “妈呀!有一个白影!”

    “从石梯上飘了下来!”

    “似乎还有轻微的脚步声!”……

    黑衣青年“哇”的一声,说不出话来,大脑闪现出一万个想法!

    他折转身,迈开脚步,沿着公路拼命地往家的方向跑。他不敢走田埂,路不好走,容易滑进稻田和小溪里。

    跑了几百米之后,在公路的一个转角处,他虚着眼斜视。咦,身后啥也没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开始平静下来。

    他站定,完全转过身去,去寻找那个白影,又怕看见白影。

    此时是虚惊一场,是看走了眼,还是产生了幻觉?

    他头发上立,头皮发麻,喘着粗气,全身冒着虚汗,额头和手心也全是汗。

    他不敢确定,更不敢回头去看。

    [3]

    黑衣青年他又不敢继续往回走,家是他不敢再去面对的地方。他才从家里逃出来家,还要回去自投罗网?

    他也不敢往前走,山高夜黑,小树林里的几处坟地足以让他望而生畏。

    更何况,刚才的白影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如果是人,为何半夜从山上走过?从山上走过,为何又突然消失?

    他下意识地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远处出现了两三个晃动的火把,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得很远。

    此时,弯月完全躲进了乌云里。黑夜更加浓厚,在蜿蜒的公路上,几个火把是那么明显。

    “是爸爸、二哥和表哥!他们来追我来了?”黑衣青年恍然大悟,他蹲下去,再瞄着身,怕他们看见。

    他不知所措,顺势拉着路旁的黄荆树丛,滑向公路外的斜坡,蹲在长着黄豆的斜土上,把头完全埋进茂密的树丛里。

    从公路上无法看见路边上藏着的人,除非黑衣青年自己主动暴露出来。

    此时,近处村庄的犬吠更加厉害,惹得身后的小溪对面院落的犬吠也此起彼伏。

    泥泞的路上,传来黑衣青年非常熟悉的说话声和“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他们慢慢走近了,淡淡的光透过树叶照在青年的脸上。他屏住呼吸,把头埋得更低,不敢看走近的家人。

    “我陪着他吃完饭,吃完饭我去大妈那里,她说有事找我。”是二哥在说话,“哎!今晚月亮比较好,我嘱咐妹妹和表弟玉富陪着三弟去田野里散步。”

    “是啊,我陪着三弟走过院前的田埂,再围着山湾里的堰塘走了一圈。”是玉富表哥在叹气,“我们还用瓦片打水花,玩得很高兴呢。接着三弟坐在堰坝上,让我先回家,他说一会就回来。”

    “哪知道,我再次去堰坝上去找他时,他不见了。”

    “可是,旅行包也不见了,他早就做了好离家的准备。”是父亲的说话声,不停地叹气,说没有照顾好三娃子,“本来说好要去送他,谁知道居然不打招呼就离开了。这黑灯瞎火的,他会到哪里去呢?”

    “看嘛,我真对不起你的妈妈和你的舅娘!唉……”

    “二舅,三弟每天都要背着背包,去舅娘的坟地拜祭舅娘。他回来时把背包藏在床里面,从来不让我们看他的背包。”

    “三弟失踪后,我们在枕头底下发现三封书信,是从稻城县亚丁寄过来的,估计是三弟落下的。他是不是要去找这个女娃子呢?”二哥马上接着说到。

    “我们分两路去找,玉林和玉富你们两个走大路,我翻山走山路,最后在三叉马路汇合……”

    这些说话声音慢慢远了……

    黑衣青年抬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滴上了被稀泥和野草染黑的白球鞋,他望着慢慢消失的火把,心如刀绞,傻傻地不知所措。

    [4]

    请假在家的几十天,就像过了几个世纪,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起爆发,超出了黑衣青年的想象和能接受的程度。

    “必须逃离山村,哪怕去流浪,也在所不惜。”

    黑衣青年下定决心,拉着黄荆条,跳上公路。夜色恢复了宁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样。

    山脚下高大的黄果树,如黑云一般,挡在了他必经的路口。

    那个雷雨夜在陡石梯“遇鬼”的经历,似乎还让人不敢轻易行动。

    “走大路会多走10里路,走山路会……”

    他刚走上陡石梯,想快速绕过黄果树。高大的黄果树,树荫浓密,黑压压的似乎藏着可怕的力量。

    黑衣青年开始快速地跑了起来,冲上山包,跑上山粱的平缓地带……

    突然,凸起的山脊上,再次飘过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没入了黑色的树林里。

    黑衣青年猛一惊,一股血冲上脑门,脚一滑,倒进了还有些积水的沟渠里……

    “三娃子,快点回家,你娃儿躲在哪里?”

    “三弟,你别赌气了,跟着我们快点回家吧!”

    说话的声音微弱而遥远,黑衣青年很快什么都听不见了,完全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