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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艳

    钟无忌推开房门后,见灯火之下,一妇人正怀抱婴孩,浑身瑟抖,一脸骇然的坐于榻前。

    却说这妇人,长的是貌雅娇端,水月如仙,眼下云髻高盘,金钗横贯于青丝之中,凤眼柳眉,顾盼生辉,秀鼻如霜,淡笼嫣红,一张樱桃小口,轻掩皓齿。

    只是这秀颀的玉颈之下,紫衫沉肘,香肩流露,胸怀深敞,分至腰脐,端坐于灯火之下,任由孩子,在怀中抓挠吸吮。

    唯有仙颜之上,尽显惊恐之色,让人见之忧怜。

    在片刻对视之后,钟无忌认出此妇,正是李家的四房白晶,接着看向倒地的桃木幡旗,隐隐猜到了对方惊恐的原因,于是转过身目视门外,“夫人是来接回此子的吗?”

    问话之时,右手轻挥了一下,只见那倒地的幡旗,在无人触动的情况下,凭空立回了座架之上。

    话说这四房,白日忙于丧事,更衣守灵,日暮时分,才返回自己独院,哺喂幼女,直到夜深人静,两个女儿都睡熟,这才悄悄从李家无人值守的侧门,偷偷溜了出,一路心惊胆战,来到钟无忌居住的小院外。

    由于初来此处,又逢深夜,正自愁苦,不知如何入门之时,听到院内屋舍之中,传出嘤嘤啼哭之声。

    生产过两个孩子的四房,自然知道这啼哭之声意味着什么,见屋舍内亮着灯火,念及无人喂哺的婴孩,心中涌起慈母之光,暂时抛下杂乱的思绪,抬足入院。

    来到屋舍门前,接连喊了几声钟先生,却不见有人应答,耳边回应的,尽是婴孩的啼哭之声。

    心急之下,便推门而入,见灯火之下,干净整洁的屋舍之中,只有一婴孩躺榻哭号,眼光扫遍舍中,也不见钟无忌的身影,望着啼哭婴孩,也不再多想,主动关上房门,抱起婴孩,坐于榻沿,解衣喂哺。

    由于首次踏足这柴扉小院,四房趁着孩子吃奶的功夫,目光则在屋舍之中来回扫视。

    见屋舍之内,只有寻常人家一间大小,陈设也甚是简陋,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物品,就只剩下立在室中的桃木幡旗,较为醒目。

    由于正对着房门,坐榻哺乳之际,望着眼前轻轻跳动的火光,隐隐有一种闺妇待君之感。

    念及此处,不觉之中,秀颜生起淡霞,心中也升起了乱象,幻想出了一些从未发生过的憧憬。

    正在四房怀抱婴孩,幻想着无尽美妙之时,室中无人触动的桃木幡旗,猛然抖动起来,其速度之快,如被敲击的铜锣一般,强烈的震颤之声,让人心神发麻。

    不等四房来及骇然,又见木杆上的幡旗,无风自展,其上青红两色,形似龙蛇,发出血青之光,其光亮可与室中油灯争辉,在猎猎作响之际,飞射而起,直击屋顶的梁木,怦然炸响之后,又突然掉落在地。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惊的四房浑身发软,险些二便失禁,尤其是幡旗猎响之时,四房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黑帆抽离一般,要不是本身坐着,此刻只怕已然瘫倒在地。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就连怀中婴孩,也被震颤之声,惊的小手乱抓,至使四房原本半敞的衣衫,滑落至腰肘之间。

    不想还未等神魂归位,目光正对的房门,又被猛然推开,更让人惊骇的是,这入室之人,衣衫全无,仅有一条衬裤遮羞,面对此情此景,四房心中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尤其是耳畔之间,仍不停的回荡那剧烈的震颤之声,犹如耳鸣一般,隆隆作响,对于钟无忌的问话,真的是一点都没听清。

    可是那黑幡自动回到座架之上,四房却是看的一清二楚,要不是怀中的婴孩,不停的在胸前抓挠吮吸,还真就惊昏在了榻上。

    此刻,油灯之下,四房的双目直对虎背熊腰,良久,才渐渐回过一丝心神,可不知为何,刚回复的一丝心魂,在观看伟岸的背影之后,又无端开启别样的神迷,致使心跳如麻,本想移开目光,可是身体却不听话。

    转过身的钟无忌,足足等了一刻钟,也不见身后之人出言作答,疑惑之下,再次转过身,望着半身如雪的四房,冷眼愤慨道:“敢问夫人,为何如此自贱?”

    这一句,四房听清了,只觉这冰冷言语,如利刃一般,直刺自己那柔弱的心扉,登时发出锥心之痛,双目无声泪流,身上的衣衫,在身躯连连抽动之下,又滑落了几分。

    钟无忌见此,抬手一挥,熄灭了室中的油灯,摸黑舀出一盆清水,作于门口处,开始清洗头脸手足。

    黑暗中,彼此身距咫尺,却相互不见,四房心中的委屈,也如山洪一般爆发,口中终于发出了抽泣之声。

    听到哭声的钟无忌,没有再多言,自顾自的抄水洗身。

    不知过了多久,抽泣之声停了下来,四房有些呜咽的对着门口道:“晶晶深夜冒昧来访,实在是生无可依,特来恳求先生救我性命,不想,不想却被先生如此……”话未说完,又委屈不止的哭了起来。

    钟无忌也感觉到,自己好像冤枉了对方,心中却也有些吃不准,洁身之后,摸黑取了衣衫鞋袜,穿在身上,关上房门,取来木凳,相距床榻不远坐下,“敢问夫人,深夜来此,到底所谓何事?”

    四房听到对方语声变得温柔了,抬手抹去满脸的泪水,有些哽咽道:“今日先生携易儿离开李家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大夫人便死于昏睡的软榻之上,此事先生可知?”

    钟无忌有些不可思议道:“什么?”不等对方作答,又接着问道:“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黑暗之中,经历过惊骇和痛哭的四房,此刻也大胆了起来,一边轻抚怀中婴孩,一边道:“今日大夫人在堂上昏厥之时,五房趁机接近大夫人,在出言恶指先生之后,又趁着众人的目光集中在稳婆身上时,我见她一只手,在大夫人的后心之上,拍了一下……午后,我为大夫人更换寿衣时,在其后心处,发现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长针。”

    钟无忌见四房言到此处,停了下来,反问道:“夫人为何要将此事告诉于贫道?”

    四房闻声,更是哽咽,“晶晶的身世,先生也是有所耳闻的,这老爷新丧,亡魂未安之际,就有贱人开始谋财害命,如今晶晶无依无靠,眼下若不来恳求于先生庇佑,只怕要不了几天,我与家中的一双女儿,都要含恨九泉了,只是,只是这深夜初逢,就被先生如此误解……刚刚,晶晶真的是被那旗幡,震的神魂尽失……”

    钟无忌自然知道那旗幡的异能,眼下也算得知,对方并非有意色诱,“此事让夫人受惊了,关于今日所见,还望夫人替贫道保密。”

    四房见对方主动承认,心中反而不再因旗幡而惊恐了,恳求道:“此事晶晶可对天发誓,绝不对任何人提起,眼下只要先生愿意保我们母女平安,晶晶甘愿置办衣食,侍奉先生一生,就算是为先生当牛做马,也绝无半句怨言。”接着垂头看向怀中婴孩,“更何况,这李家唯一的后继骨血,仍需妇乳喂哺,晶晶恳求先生看在此子的份上,救救我们一家。”

    四房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可唯有这最后一句,真实的打动了钟无忌,毕竟偷盗羊奶一事,确实太过凶险,出言问道:“不知夫人希望贫道如何相帮?”

    四房原本对自己姿色,十分自信的,可眼下孤男寡女同处暗室,自己又曾无意之下,衣衫半解,春光尽献,只可惜,如此种种,也未激起对方丝毫的桃色之心,深知仅靠美色,是完全无效的。

    可是,通过眼下短暂的交谈,四房感觉到,对方很是在意自己怀中的李易,于是欣然说道:“只要先生能保我们母子四人平安,晶晶就算散尽李家之财,也要将李家这唯一的儿郎,抚养成人,以报老爷的衣食之恩,现在晶晶恳求先生能担任孩子的恩师,传道授业,以保我李家的荣耀,不坠于这幽谷之中。”

    钟无忌确实看中了李易这命中自带的天赋,正所谓穷文富武,若不想浪费孩子的天赋,除了需要名师指点之外,这培养中的用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对于一般人家而言,还真是供养不起,“希望夫人不要忘记今日之约,夜深了,夫人先回吧。”

    四房见对方应下了,心中自是无尽欢喜,正要起身跪谢时,这怀中的李易,突然二阴同出,屁响之声,连绵不断,在不大的屋舍内,不绝回响。

    面对此景,二人都是哭笑不得,四房知道钟无忌好洁,主动开口道:“还请先生点亮油灯,容我为易儿清洗一下。”

    钟无忌见对方提出了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要求,很配合的拿起火石,点亮了油灯,随即主动打来一盆清水放在室中。

    四房见此,含羞问道:“先生,这室中可还有热水?”

    钟无忌微微摇了摇头,“此子体质特殊,夫人不必担心。”

    四房闻言,又想到那无人触动,就能飞来飞去的旗幡,也就不再坚持,蹲坐盆前,轻轻为孩子清洗。

    钟无忌则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在需要的时候,主动为二人换水,这一幕,又让四房引发无限遐想。

    蹲在木盆前的四房,足足给李易清洗了三遍,这才放心的将孩子轻轻放于榻上。不想在起身之时,两眼突然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一旁栽倒,臂上长袖,也在无意之中,扇灭了油灯。

    钟无忌在对方将要倒下之时,伸手将其揽入怀中,这一抱,才知什么叫柔弱无骨,感觉臂腕之中,如抱流水,似乎稍不用力,对方就要从自己的臂腕之中滑走,下意识,将揽在对方腰肢上的手臂,稍加了几分力道,至使四房口中发出一声娇呼。

    就是这一声惊娇,让钟无忌深感似曾相识,漆黑之中,心魂又被拉入一个深深的回忆之中。

    险些昏厥的四房,在温热有力的怀抱中悠悠转醒,回想五年前,钟无忌初入林村之时,自己仅是看了对方一眼,便觉内心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就如深埋地下种子破壳而出一般,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让人生死难忘。

    直到此刻,四房终于明白,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叫一见钟情,就在迷离之际,隐约听见对方喊了一声,“晶儿。”

    接着那有力的双臂,抚背揽腰,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强力之下,四房感到呼吸受阻,不由的张开红唇,用力喘息,原本无处安放的双手,也紧紧抱在了对方的虎腰之上,突来的幸福,不断激荡着那几受惊吓的小鹿。

    只可惜,对方拥抱力气太大了,四房在大口喘息之际,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眼看四房就要窒息温暖的怀抱之中,躺在榻上的李易,一阵连连的响屁,将深陷回忆中的钟无忌拉回了现实。

    回过神的钟无忌,深知怀中的娇柔,并非自己心念的晴儿,手臂一松,怀中温软,就如流水一般,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