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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真相

    她找完客厅便进了主卧,段衾屿的卧室装修的相当简洁,摆设很少,就和样板间差不多,几乎感觉不到人生活的气息。

    江岑拉开抽屉,能看见七八瓶治疗PTSD的精神类药物,很明显段衾屿的病情最近有所加重,只是她依旧不能明白,为什么她会成为段衾屿的执念。

    江岑最后在衣帽间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保险柜,她几乎敢肯定,里面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但这保险柜却是特制,从这十五楼扔下去都不一定能摔开。

    十五楼

    江岑站在窗口朝下张望,这个方向紧邻着湖岸,倒是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若是有足够长的绳子,她倒是可以冒险一试。

    只要能下到二十米以内,她完全可以跳进湖里,然后找机会避开娱记和狗仔的视线逃出小区。

    江岑在段衾屿的房间里搜索能用来当绳子的东西,最后找出一圈超五类的双绞网线来,这种网线质量相当好,能承重一两百斤,以江岑的体重来讲,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网线只有二十米长,江岑只好从段衾屿的衣柜里找出几条领带,将它们接在一起。

    江岑将接好的线从段衾屿的卧室窗户外面放了下去,为了避免被楼下的人看见,她将绳尾缠在她的腰上,准备贴着窗户边的承重墙一点一点往下放。

    段衾屿自然知道江岑发现了他的保险柜,但他清楚江岑打不开。

    他认为江岑会在保险柜上死磕,所以并没有进卧室打扰她,他需要江岑绝望,然后被迫接受出不去这个结果。

    但他到底太低估了江岑考警察的决心。

    等到他煎好牛排去找江岑用餐时,推门却看见她站在窗框上,手里拉着一根网线,而网线的一端栓在了他房间的床尾上。

    江岑正面对着他,窗外的风搅动着她凌乱的头发,那一抬眸的瞬间,透着决绝与不屈的光。

    这一幕终于击碎了他心底最后的幻想。

    “江岑!”

    段衾屿一声急呼,朝着江岑疾驰而去。

    江岑愣了一秒,快速松手想要速降,却在下降的瞬间被段衾屿抓住。

    段衾屿竭力后仰,江岑被悬在窗外使不上劲儿,便被他一把拖进了屋内。

    两人相拥着倒在房间的地毯上,段衾屿紧紧抱着她浑身都在发抖。

    只要想到江岑被他逼到要冒险跳楼的程度,他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他本想保护她的,可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危险之中。

    “江岑,我不逼你了,我不逼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用这种方式,我求你了……”

    段衾屿哭的泣不成声,江岑只觉得脖颈间湿润一片。

    江岑到底嘴硬心软,下意识抬手轻轻拍打着段衾屿的后背,柔声问:“那你愿意放我出去吗?”

    段衾屿哽咽不止,沉默了良久,久到江岑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动了动身子。

    段衾屿浑身颤抖,又将她搂紧了两分,最终绝望开口道:“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江岑,我只是想要保护你而已,我不会害你的,我真的没想过伤害你!”

    江岑当然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否则也不会奋不顾身的救她,只是她心里始终有个疑问,借段衾屿情绪崩溃之际,终于问了出来,“你到底为什么对我当警察的事这么执着,可以告诉我吗?”

    江岑的声音就像三月的柳岸晓风,带着一丝清冷和温柔,却恰到好处的安抚了段衾屿千疮百孔的内心。

    “你会死的,当警察,你会死的,江岑,你会死于爆炸。”

    这个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终于挣脱出口。

    江岑心口微颤,不知为什么,在听见她会死于爆炸的瞬间灵魂感到一阵恐惧的战栗。

    好似是为了印证段衾屿的话一般。

    江岑艰涩笑道:“哪个算命的告诉你的,瞎扯淡!”

    段衾屿摇头道:“江岑,是真的,我的梦从未出过错。”

    他母亲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据。

    江岑收了笑意,“引发你PTSD的诱因就是这个所谓的梦境?”

    真的有人会因为一场梦而患上PTSD吗?江岑有些怀疑段衾屿是不是在骗她。

    段衾屿却恨不得将江岑按压进身体里,仿佛溺水之人最后的氧气,不能分开一寸,他声音颤抖着说:

    “江岑,五年了,我见证你372次死亡,你懂那种感觉吗?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死了372次!

    我好恨,我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连挣扎着想清醒都做不了,我只能一遍一遍看着你冲进火海,我喊过你,可你一次都不肯听我的.”

    段衾屿的恐惧和肢体表达出来的战栗都是无法假装的,江岑知道,段衾屿没有说谎。

    原来这就是原因吗?

    难怪他会患上PTSD,哪怕是个正常人,连续五年梦到一个人的死亡现场,只怕都要被逼疯了吧!

    江岑这一刻是真的有些心疼段衾屿的遭遇,不管她未来会不会死于爆炸,但对比时时被噩梦折磨的他来说,还未经历的遭遇终究是要幸福许多的。

    不管段衾屿算计她的事情让她有多气愤,这一刻她是真的不恨他了。

    “段衾屿,我告诉你。”江岑捧着他的脸,未修理的胡茬刮着她的手掌有些疼,“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就像现在,你阻止我去考试,我可能会免于被炸身亡的未来,那我现在从这里跳下去就不会死吗?未来这种事情本就有成千上万种可能,你梦到的可能只是其中一种。”

    “人这一辈子很短,但使命却很长,我想用有限的生命为基石,为打击犯罪这条路,铺上最坚实的路基。”

    “段衾屿,我的梦想,是将来能以烈士的身份葬在烈士陵园里,我不惧罪恶,不惧死亡,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将罪犯绳之以法,以正义之名审判他,对得起头上的警徽和肩上的花。”

    段衾屿泪光滑落,痛苦的不能自抑,“江岑,别说了,你真的太狠心了。”

    哪怕你为我犹豫一分钟,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这么的可笑和失败。

    可她是江岑啊,她那么坚定且无畏的朝着正义奔跑,一次都没有停下过,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是他看不清,一直以来都是他看不清。

    不,或许是他始终对没能阻止母亲自杀而感到自责,将对命运的执念强加到了江岑的身上。

    江岑与她母亲不同,她坚强、刚毅、不屈、灿烂而美好,她生而带着荣光,注定为自己的使命奉献一切,乃至生命。

    她有选择一切的权利,而他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