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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入烟雨楼

    王家是镇上的富户,府邸就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因此当日不少人看到,这对主仆与那王家看门人起了冲突。

    争执间,也不知双方说了什么,那看门人竟然动起手,一把掀开了那小姐的头巾。

    众人这才惊觉,小姐那灰扑扑的脸上,竟然有一块巴掌大的疤痕。

    那疤痕形状恐怖,不是一般的刀伤或者剑伤,而是一整块,突兀地横在小姐脸上,像是崎岖的树瘤,看一眼就让人心生厌恶。

    “打秋风打到我们王家来了?也不照镜子看看,我家老爷怎么会有你这样形容丑陋的女儿?”

    那门房说话声音不小,因此一些好事者纷纷开始猜测,这莫不是王家老爷在外风流后留的种?

    镇上人都知道王员外惧内,这事若让当家主母知道了,这小姐怕是没个好下场。

    众人的反应在烟和云卿的预料之中,因此也不顾众人目光,主仆两人相互扶持着,凄凄惨惨地蹲在了一处墙脚。

    乞丐是传播消息最快的人群,烟没有刻意混进去,但很快,就有人知道了烟带着家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侍卫千里迢迢寻父的故事。

    为了寻父,她们盘缠都用光了,如今只能像个乞丐一般,蹲在墙脚等着人怜悯。

    为了打消烟雨楼的戒心,云卿在烟的再三保证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一去不回”。

    烟这番动静自然没瞒过烟雨楼的耳目,烟雨楼掌事烟霞此时就坐在临街的一家茶楼里面,盯着对面的动静。

    “回主事的话,那侍卫已经离去一个多时辰了,我们派人跟着,确定他是往南而去,按这个脚程,估摸着也快到下一个城镇了。”

    烟霞喝着茶不说话,当手下人告诉她,今日又寻到一个“猎物”时,她内心是没多少波动的。可手下人将那少女描述得足够凄惨,她不禁来了兴致。

    就见此时,少女明明已经渴得嘴唇干裂了,却固执地不肯喝旁人递来的水,而是一个劲地说:“他会回来的,他答应我会带我找到爹爹,他不会骗我的。”

    少女说这话时已经带了泣音,就连眼睛也是红红的,看着好一副惹人生怜的模样。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她脸上的那道疤的话。

    烟霞在茶楼里观察了她一个时辰,就在少女舔了舔嘴唇,目光反复从面前的茶碗上掠过,最后一咬牙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的时候,烟霞出现在她面前。

    “肚子饿吗,姐姐带你去吃东西。”

    烟仰头看着她,朦胧中就见到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姐姐在朝她说话。

    姐姐说,带她去吃东西。她肚子好饿,可是,她答应过阿卿,不能吃别人的。

    这般想着,眼中又漫上了水汽。

    “阿卿、阿卿说我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

    少女如此回道。

    阿卿许是那侍卫的名字了,烟霞莞尔一笑:“姐姐不是别人,姐姐也是女孩子,女孩子就应该被人娇宠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而不是蹲在墙脚。走吧,姐姐不会害你的。”

    少女懵懵懂懂地跟上。

    烟霞带烟去了朱雀镇最好的酒楼。

    烟就跟十几天没吃过饭一样,大口大口吃着小二送上来的美食。

    “姐姐真好,等我有银子了,一定还你。”

    少女还惦记着还钱的事情。

    烟霞拿出团扇,掩唇一笑。

    “没事,慢点吃,慢慢来。”

    她目露慈爱地看着少女吃东西,在少女因为吃太快险些被食物噎住的时候,她还会贴心地递上一盏茶,再替少女拍拍背。

    “姐姐真好,姐姐是这世上,除了娘亲跟阿卿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少女笑得很是满足,目光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感激。

    烟霞垂下眸子,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不敢回视。

    “一顿饭而已,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她将目光投向窗外,等少女吃好了,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烟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我叫阿怜。”

    阿怜,可怜的怜。

    烟霞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是哪两个字,少女也在这时解释道:“娘亲说,贱名好养活。”

    烟霞便不再多问了。

    烟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她会问她脸上的疤呢。

    吃过饭,烟霞带她下楼,却没说进一步的去处,烟只好继续蹲墙角,似乎她过来就是为了请她吃顿饭一样。

    烟心中不以为意。

    万事开头难,人生中没有什么事是一定会一帆风顺的,但她相信,她在烟霞心中,肯定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只要烟霞觉得她与众不同,她就有机会。

    其实另一边,烟霞心里也在纠结。

    阿怜的出现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曾经也有一个姑娘,也如这个少女一般,明明身世凄惨,明媚的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她们的心中对这世间存着最高的期待,以至于她们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抱有最纯真的善意。

    可是最终,现实教会了她什么了?烟霞叹了一口气,那个姑娘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活着的,是她烟霞。

    烟没蹲一会儿,就等到了烟霞的去而复返。

    烟霞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姐姐这有个活计,正好缺人,你愿意来帮姐姐做事?要是做得好的话,姐姐管你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啊,听着真的很令人心动呢。

    烟抬起眸,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她:

    “姐姐请我吃饭,姐姐便是好人,姐姐说什么我都相信。”

    她激动地将手放到烟霞手上,正要起身,旁边却忽然撞过来一个人。

    那人撞开了烟霞抓着她的手,一边踉踉跄跄,一边却吐词不清地道:“别信她的话,她、她是个坏女人。”

    烟装作受惊的样子看过去,就见那人模样竟然比她还凄惨。

    衣衫破破烂烂的,满是脏污,就连一旁的乞丐都不如。头发更是披散着,还一绺一绺地打着结,上面满是灰尘跟杂草。胡子也不剃,就这么长着,都快跟头发缠在一起了,活像个山里出来的野人。

    “他是谁?”烟神色惴惴地看向烟霞。

    这种时候,她还是选择相信她的。

    看到来人出现,烟霞脸上也罕见地闪过一丝嫌恶。

    她将烟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她掩在身后,道:“这人是镇上出了名的酒疯子,也不知从哪来的,成日里什么事都不做,就知道跟乞丐混在一起,平时乞讨得了钱就去买酒喝,阿怜你别听他的,大家都知道他的德行。”

    烟乖乖巧巧地点头:“阿怜听姐姐的。”

    然后就随着烟霞去了烟雨楼。

    以烟杜撰的阿怜的身世,她自是不可能去过花楼这类地方的。因此烟一进去,就对烟雨楼表现出极大的好奇,一直在问这是不是传说中专教女子学艺的教坊。

    烟霞没有纠正她,反而顺着她的说法道:“姐姐开了这家教坊,就是想让全天下的女子都能学会一门才艺,这样以后就算没寻到好人家,也有一技傍身,寻常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

    烟闻言立马星星眼:“姐姐真好,不仅给阿怜饭吃,还教阿怜学才艺,听说教坊可贵了,阿怜小时候想去都去不起。”

    烟霞便摸了摸她的头道:“那阿怜想学什么?”

    烟看着她:“姐姐想让阿怜学什么,阿怜就学什么,阿怜都听姐姐的。”

    烟霞莞尔一笑:“阿怜真乖。”

    楼里的人似乎对烟的出现见怪不怪,烟霞派来服侍她的侍女就算不小心撞见了她脸上的瘢痕也见怪不怪。

    由此,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这块疤是云卿帮她照着阿真的样子做的,就连疤痕的来历也与阿真经历的别无二致,说是小时候烧火不小心睡着栽到了灶膛里。

    也许是见过阿真的样子,烟回忆起阿真的模样,将怯懦、好奇、小心翼翼演得淋漓尽致,看人的眼神却又像小鹿般天真无邪。

    就是这般,才一举俘获了烟霞的心。

    烟霞起初没有对烟说什么,在发现烟身上还有一些新伤后,明显对她更加满意了。

    烟身上那些伤还是在徐达那里受的,这一个月来陆陆续续长好了许多却留下了疤,新上长出来的粉色的肉总是惹得她忍不住去挠。

    至于这伤痕的说法,烟自然也是编了一套说辞。

    没过几天,烟霞就安排烟学舞,烟故意藏拙,再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她在舞蹈上的天赋,更是让烟霞像捡到了宝一样,对她又惊又喜。

    喜的是她如此合她的胃口,惊的是烟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巧合到,她甚至怀疑烟是不是专门为她而来。

    为了打消她这一怀疑,云卿命人在临近的州府制造出阿怜跟她母亲生活过的痕迹,并刻意引导烟霞派出去打探的人发现,烟霞打听一番,终于确认烟所说的与手下人打听到的别无二致,这才放下戒心。

    烟这边有条不紊地学着新编排的舞蹈,另一边有个事情却让她有些忧心。

    就是那个酒疯子,自那日故意撞开她跟烟霞握在一起的手之后,后面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窗下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