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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个男孩的故事

    这是关于一个男孩的故事。

    在世界还未被燃烧之前,在独断天空的黑色还未褪去之时。

    在那有被历史记载的最初。

    ……

    那年,难见一缕阳光。

    潮湿昏暗的地下,偶尔才能看见只是点点的灯光。那里是很宽阔的,上上下下皆有百余米,却仍旧压抑得要死人。

    能够模糊地看出褐黄土地上人影密密麻麻,但鲜有交际,只听得不间断的叮叮当当。

    那是铁与石的碰撞。

    身形瘦高,但因为年龄仍旧较小的缘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矮得别具一格,反而因其枯槁的身骨夺人眼目。

    手中高大的石稿与其瘦弱的身材很明显的不成比例,使人感觉此刻正在做圆周运动的是这个手持工具的人而不是被人把着的工具。

    汗液裹挟紧了紧致,却几乎紧贴着皮骨的皮肤,不留任何些许的空隙。胸口起伏剧烈,但他的心跳与呼吸却出奇的稳重。

    稿子旋转如飞,仿佛此刻手握着它的并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儿,而是一个兼并着健硕青年体格与蹒跚老人技巧的奇人。

    ……

    “妈,这给你吃点吧。”

    那男孩对着一个满面尘灰的女人,她的两鬓略微发白。

    手中捧着一坨较为黏稠的黑色糊状物。

    那是他一顿的口粮。

    倒不是这的奴隶主待遇过于差劲,只是因为他手握的力量——那独属于他的权柄。

    或者说是肮脏的诅咒,使其变成两面喊打的另类。

    他并不会因为这所谓“天赐”的天赋而爬上一个阶层。

    “奴隶就是奴隶,一辈子只配干活和吃苦的玩意儿罢了,就算有了独一份的力量,那也只是新型的试验品,哦,还是一个人可以干两份工的奴隶。”

    他也并不会因为这所谓“天赐”的天赋而领导下部阶层。

    “他是灾星!”“他是上面人来剥削我们的!”“他只是个异类!”

    他并没有母亲,据说是在他出生之际就过世了。眼前的女人只是抚养他的奶妈,但也尽了彻头彻尾的养育之恩。

    “不用了,你还在长身体。”女人摆了摆手,吃力地望了望四周,“就快结束了,王的寝宫。”

    ……

    家里算是难得来客人,就是一直戴着黑袍子,看不见正脸,算是害羞吗?

    男孩拉开破烂的大门,转动时吱呀吱呀地叫喊着。

    “我将赐汝力量与荣耀,换以于汝等价的自由。”

    “再见。”

    干净利落地关上门。

    “真是的,神经病都找上奴隶了。”

    ……

    那是战争,旷世的战争。

    火焰似乎是要烧穿整个天空,炸裂整个世界。往日数月才能挖好的土坑却在几个瞬息间就出现数个,坚障不摧与弱不胜衣此刻似乎早已没了划分的界限。

    “杀!”“杀!”

    滔天的口号响彻云霄,透露着无所畏惧的勇气与一往无前的战意。

    天地变色,血液在此也是没了任何供珍惜的价值,汩汩流淌,铺撒满整个战场。

    那里不见活人,只闻嘶吼;那里不见全尸,只留白骨。

    谓胭脂,谓森森。

    那男孩似天降的战神,挥舞手中利器,风卷残云般轻而易举地清理着战场中的“杂兵”。随后,似乎是不满意武器的迟钝,他将其丢去,以他的尖牙利齿,向前飞扑撕咬,一路厮杀而去。

    所过之处,血沫横飞。

    身后是一片黑压压,个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在空中飞腾,却是整齐地排着队列,气氛的宁静祥和与其下方的血腥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像排坐在座位上看着电影的观众。

    毕竟这只是真正战争之前的预热,也只是供那些大人们娱乐的玩意儿。

    ……

    “咚咚咚”

    敲门声很沉闷,声音似乎一直萦绕在门内,久久不得散去。

    “吱—呀”

    推门声仍旧是那样的刺耳,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

    “我回来了。”

    声音饱富磁性,却有些嘶哑。那人面容不过二十岁出头,脸上便已经被岁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眼前的这些那些都与从前那般一样,和推门声一同维系了如此时间也几乎没有变化,要说有,也就只是不知何时铺满的一层灰构成的霜。

    他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只闻到一些淡淡的腥臊,味道仿佛被独自丢下,在漫漫长河中流散,不可再找回。

    指尖的触感是真实的,简陋的木桌上并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着一层触碰就沾上,不会下落的泥灰。

    “和他们说的一样,你真的走了啊,也步入了只属于他们的游戏。到达那我也不曾触及的远处之后,就在那等着我吧,如果我能重获那份自由的话。”

    那是感慨,冥冥中却又有着一股干翻一切的决心。

    他戴上了黑色的帽子,面容完全隐于黑暗。

    ……

    “啊!!!!”

    几乎已经忍受不住心中对血与肉的欲望,他歇斯底里地大声怒吼,那声音似要划破时空。

    他的手紧紧地握,不,是掐着心脏所在的地方,指甲在不断地伸长,变得狰狞可怕,宛若刀剑般锋利的指尖渗进肉中,从中不断涌出汩汩黑色的黏稠血液,散发着浓烈的恶臭。他的脊椎开始向后延伸,直至捅破他臀部的皮肉,森白色的骨头暴露在空气之中,像是重得生命般不住地颤抖,像是在舞蹈,像是在欢呼。两颊与前臂青筋暴起,有青绿色的鳞片时隐时现。

    他正在向一头人形蜥蜴蜕变。

    “哦?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斗篷人手中拿着一个杯子,盛满了黑红色的液体,正似岩浆般不停地在喷吐着包裹着滚烫气体的气泡。

    杯身微微倾斜,那液体受重力的影响,缓缓地朝下方低落而去。

    似熔化的蜡液滴落于皮肤,那液体在触碰至男人皮肤的一瞬间就开始噼噼作响,随后渐渐安静下来,开始融入进男人的血与肉,躁动的心脏以及千戳百孔的灵魂。

    “啊!!!!!”

    这惨叫较于刚才更加撕心裂肺,男人感觉到身体的易变正在慢慢平复,突出的脊骨都渐渐缩回体内,鳞片的颜色在缓缓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他的灵魂正在进行蜕变,他的肉体在此刻得到了进化,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永无止境的痛苦。那比哈迪斯审判的烈焰更为夺命,比噬魂兽吞吸灵魂时的痛苦更要加以万分。终于,在意志临临崩溃之时,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像是永不会再醒来。

    “第二十三只。过了今天,你就能够迈入初代种的门槛了。”

    “带下去,他是命运选中之人,他会醒来的。”

    ……

    那应是一个梦。

    无际的深邃星空挂于穹顶,刺眼的光亮异常的耀目,但却不能照尽,甚至是一丝周遭的黑暗。

    “迷途之人啊,你将见证世界最伟大,最宏伟的创造,它是明星,指引历史的车轮驶向正确的方向,它也是丝线,缠紧寰宇中无论万事万物。”

    “它曾有过自己的名号,谓为占星术,也谓为算命。”

    “哦,抱歉,你们还没有发展到这个时间段。”

    “好,让我们重来一遍。迷途之……”那声音无尽的幽邃,却奇异地饱含了一分青春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更是直接发声在心脏中,大脑中,但可能是随了某人的性子,画风逾渐不对劲起来。

    “总而言之,你是被选中之人,或者说是命中注定误打误撞来至此地之人。”

    “我将赋予你无尽的权力,你可以拨开云雾,窥见这世间最为本质的规则。”

    “你是迷途之人,亦是引路之人。”

    他将眼睛睁开,瞪得滚圆,却仍看不清周遭哪怕一丝一毫。

    ……

    “吼!!!!!”

    那庞然巨物在拼尽全力发出这一声最后的怒吼,那声音震天撼地,使得大地颤动,风云倒卷,无尽生灵似都被这强烈的不甘所感染,如身处风暴之中,全身上下不受控制地狂颤。

    那声音却只在数个呼吸之后便戛然而止,似是被人掐断了不断振动的喉咙。一头脚抵山巅,翘首向天的黑色巨兽顿了一下,像是失去了支撑,顷刻间轰然倒塌,昂然的巨首没了一往无前的撼天气势,永远地垂落下去,只有悬挂其上半径约十余丈的黄金瞳仍旧闪烁,其内似有赤色的熔岩在不停涌动,发出似乎不会晦暗的光芒,但随着时间流逝,其流动的速度开始减缓,那看似不灭的璀璨也黯淡了些许。双翼无力地下垂,翼尖跨越整座山峰,直达山脚处焦黑的泥土,冒着泡的黏稠血液随其而下,在山下形成一片血色的湖泊,像在腐蚀着已经死过一次的大地。

    万物萧瑟中,只有一个男人孤傲地站立在那黑龙的胸脯上。他手握一柄长枪,略显斑驳,但血迹掩埋下的金色仍璀璨夺目,深深地刺入那黑龙胸膛的皮肤,血液不断从中汩汩流出。他的眼睛略显疲惫,但其中的坚毅与爬满的血丝使其看上去像这天地间唯一的枭雄。虽胸口在剧烈地起伏,虽头发凌乱,嘴角残留一丝鲜血,虽早已血染全身,但仍称得上威风凛凛。尚未完全褪去的鳞片覆盖在他的脸颊与胸脯,整体尚好,但也不难从中碎裂处看出他的惨烈伤势。

    “终于,结束了……”

    ……

    他又一次地站立在了那做老房子前,本就不是很结实的房屋又经过了岁月的重重折磨,已经遥遥欲坠。门被野风吹得吱呀乱响,半开半掩后桌椅破旧,灰尘满目,书写着“封神之路”的纸张较为清晰,也仍卷曲泛黄。

    他只是站在那里,任荒野的孤风吹动他的长发,他只是看着眼前的房屋,目中深邃。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莺莺燕燕,点点甘水,或许是昔日话语,所做誓言,或许只是感慨,只是唏嘘。

    他只是站着,许久,许久……

    直到次日的清晨,露水打湿他的头发,朝阳高歌,他背上行囊,跨上八蹄战马,手执金色长枪。

    “应该会是最后一次了……”

    他喃喃。

    ……

    “哦?青铜与火吗?”

    那声音很苍老,似乎跨越了无尽的岁月。

    一尊百米高的巨人半身隐于黑暗,从其身上散发出一股趋近于是神祗的气息。看不清祂的面庞,只能隐隐看到祂全身披着的暗金色甲胃。祂只是坐在那,就给人一股无尽圣洁之感。但从其身后,隐约能看见一条来自世界最深处的铁链,似有似无。

    “小石子罢了,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我们的重点仍应在‘他’的身上。”

    “我能感觉到,某些东西被覆盖了,‘他’也可能会受其影响,在我恢复之前,不可妄动!”

    “但,既然有人出来了,不去会会看又怎是道理?三号,你去吧,正好解清了过往的瓜葛。”

    “切记!万不可惊动了‘他’”

    ……

    于是,被命运选中之人亦被命运所约束。

    坚信命运之徒开始挣脱命运的枷锁。

    远古遗留之物开始建立崭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