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蚂蚱一条绳
适逢饭点，白烨看了看表，欣然提议道：“一起吃个午饭吧，怎么样？”
姚晨依没有拒绝，这是静静跟在他后面。
她不记得在大学里他们共进了多少次午餐和晚餐，但一切的记忆在白烨毕业以后便化为零。尽管她自己并不把这看做所谓的爱情，但自她的身边少了那个时常出现的男人身影后，宿舍里闺蜜的三言两语便使她觉得刺耳。
而现今，她感到仿佛又走进那年的温情里。
以前这里是没有食堂的，一日三餐都来源于门口的快餐店。如今时过境迁，那年的旧店铺早已不见影，化作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活进从前人的心里，定格一番新的时代。而现今内部规划空地开设了食堂，但仔细算来也就是几年前的事。印象里，姚晨依是没有去过那里的，只在高考备考期间吃过父亲带回来的食堂饭菜，味道倒还不错。
两人一并进入食堂，一路引来同事纷纷侧目，甚至还有个别男同事饶有趣味的调侃，白烨全然没有在乎。他径直走向墙边摆餐碟的柜架，转过身问：“晨依，你看想吃什么？”
姚晨依满心欢喜地打量着琳琅满目的窗口，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作选择，“今天我是客人，就暂时先听你的吧！”
白烨笑笑，把她的话默默听进心里。
他点了两份面条，一份加上最齐全的浇头，随后端着餐盘择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慢点，烫。”他把自己的碗放向一边。
“你怎么就吃那么点？”姚晨依打量着面前天差地别的两个碗。
“……我早上吃得晚，中午就随便吃一点。”白烨朝她努出一个笑容。
“那怎么行？”姚晨依嗔怪他，“虽然我是很饿，但你这样的话，我的心理落差不免很大哎……”
白烨看着她，随即活学活用，“你说的，你是客人，就听我的。”
“……”
姚晨依今天难得地吃饱，是快要到撑的那种地步。白烨的眼里满是她的窘态，“怎么样？伙食很不错吧？”
“主人待客得很到位。”姚晨依摆出抱拳的姿势。
白烨这才满意地把餐盘送走。
午后的太阳比早上更强烈了些，站在食堂门口的屋檐下，姚晨依立刻打消了散步消食的念头。“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她问。
“你啊？”白烨用手尽可能地遮挡刺目的阳光，尽力大睁着眼睛，“你就轻松了。下午估计……午休之后开个会然后到点下班吧。”
姚晨依闻言，掰着指头算算时间，扣除午休，可还有六分之一天的时间啊……
白烨仿佛看破了她的心思，“既然高考前你选择了警校，当时就该打消了这种惰性心理的。——再者说了，我们这行，除了有什么紧急的要案，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忙的……”
姚晨依当即觉得他所说的言之有理，默默回想着自己的大学专业——是什么来着？刑警专业……犯罪心理学……如此看来好像的确很轻松啊，和平年代哪有什么真正所谓的大案，至少她这辈子是没亲临过，最多只是在互联网上略见一二。
“哎哎哎，你可别被我带偏了啊，”白烨见她双眸里简直都要了充满幻想色彩，于是及时止损，“工作态度要端正，别老想着偷懒，你爸可是叮嘱我要好好看着你的，不然他找我问罪，我拿什么回应？”
姚晨依当即就傲娇地叉起腰，然后自豪地一回头，蓬松的头发随风舞动，“这下好了……白烨，有一天你和我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倒不用被人牵着跑了……”看着他无语的表情，她随即补充，“再者说了，我可没你说的……那么糟……”
这是实话。警校里的各项训练，无论体能还是社会实践，乃至从小到大的一次次考试，她总是首当其冲，可谓实至名归的“前线人员”。论吃苦……她姚晨依这辈子还没怕过。
白烨也看得出她眼中折射出来的奋斗光芒，“那就……祝贺你的第一天，万事顺遂。”他伸出自己的拳头。
姚晨依随即碰了上去。
午后的日光写满慵懒，值得探讨人生理想。
有时我们似乎像是早就规划好了人生的方向，就念着坐在山顶数星星的收获之日。
可是来路还长，谁又何尝知晓。
————————————
会后。
姚晨依抱着记得慢慢一本的笔记本从会议室里走出，就像是被压榨的穷苦农民般困乏无力。
——长达近两个小时的会议，在她这辈子的人生经历里都要算少数。
其实回想来，会上不过是作了对新职员的欢迎庆贺，一些工作上的一些要求和一些未来展望等等，尽管她听的时候脑子很清醒，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很机敏迅速，周围的领导无不投来赞许的目光，但她总感觉像做了半个世纪的梦。
“表现不错。”白烨在她身后轻声道。
姚晨依尽力不让自己的失态被看出来，只得道了句谢谢，便匆忙逃回办公室。尽管是同样的座椅，她感觉还是自己座位上冰冷的那一个更加……舒适？
“姚姐，你的发言很精彩。”孟小先不久后就回来了，把笔记本放在桌上，眼神中流露出至诚的赞美。
姚晨依对这小子的发言也极其关注，从他在会上一言一语的遣词造句中不难看出他过人的天赋，果真当之无愧于“神童”的称号。
“你也是。”姚晨依摆出一张笑脸。
江主任看上去很赏识他。在会上她就看见他们坐在一起私语，会后二人更是在桌边进行着激烈的谈论。尽管这么多年来，分局的员工一换再换，总有几个坚定不移的老员工形象刻画在她姚晨依心里，江主任就是其中之一。
记忆里他就一直是主任，但据说目光极为犀利，能被他看上的，少说也是大才。加上中午白烨对孟小先的一同渲染，她越发对前桌的这个神童产生出一丝崇拜。
“江主任也和我聊到了你。”孟小先话锋一转，“他说，你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你，那时就觉得你很有天赋，没想到十几年后真的可以在这里的工作岗位上再看见你。”
姚晨依只是默默受之，“啊……那谢谢他了。”
“你对犯罪心理学很精通？”孟小先接着问，随后竖起手中的笔记本——其间神采飞扬的字体遍布字里行间，此时就连方才为自己笔记而深感自豪的姚晨依都相形见绌了。“我在会上记录了一些你的发言，深受启发。”他接着说。
“……还好。”姚晨依意识到再次席卷而来的尴尬氛围，心里默默想着，哪有天才还盯着自己这个菜鸡不放的啊喂？
“非常期待和你的合作。”他还是如上次一般撂下最后一句，便伏下身沉浸在他的自我世界里。
姚晨依也不知这天才是不是会读心术，但倘若面前有一面镜子，她的脸一定红得像个苹果。
做完手头上最后的工作，她看见窗边飘浮的晚云，不似她幼时的云影天宫，却仍是无比似曾相识。
——她一直喜欢看着变幻万千的云发呆，于云间细数时光，一遍遍重温旧时模样。
终于——她设定的下班的手机铃声把她拉回现实，姚晨依这才发觉墙上挂钟时针分针组成的一条竖直的线，当即自主决定：下班回家！
她缓缓探头打量同事是否开始行动，然而并没有。
没关系，这并不阻挡她的归心似箭。
于是把桌上的遮阳帽叠好收进包里，她三步两步就立即开溜。
身后还传来孟小先低低的声音，“姚姐，再见。”
那或许是她更为新颖的下班铃。她想。
白烨正在一楼等候，看见从楼梯上下来的姚晨依便赶忙迎了上去，手中是她粉色的行李箱，滑轮在瓷砖上发出并不悦耳的声响。
“你爸马上下来，叫你在这等他。”他很快把行李箱物归原主。
“谢谢你啦。”姚晨依把拉环攥在手心——上面还残余着上一个人淡淡的余温。
白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姚晨依见他还待一旁，便问：“你不回家啊？”
“不急，就当是陪你等咯。”白烨的语气里写满温柔。
“嘁，谁要你等。”姚晨依故作坚强，往前迈出两步。虽然但是，她心底仍是淡淡的欢愉。
白烨只是笑笑，“晨依，你记不记得之前在教学楼下，也是我在等你？”
“……”面对往事，姚晨依一时语塞。
“就当……延续了那年的故事，而你依然是那个女主角。”白烨在她身后说。
姚晨依没有说话。她的心底在开花。
“第一天涉足新的方向，从校园到社会，是每个人都将必经的蜕变。除却不可或缺的紧张与青涩，我想，更多的还是坦然面之吧。”白烨的声音静静的，“至少，在你觉得有什么困难的时候，我就在那里，一个走廊，亦或一扇门窗。”他说完这话沉了沉，仿佛在酝酿什么意味。
姚晨依当然明白。
他像她可以安稳停靠的灯塔。夜时航行，舰板踏浪，她可以毅然决然地说：“我不怕。”
——因为身后是光，是边岸，是远大的山与海。
可是他白烨哪也不去。他就在身旁。
她回头说：“如果感谢，我先感谢遇见。”
晚光中是两道相同的弧，点画在谁的嘴角。
姚先明不久就来了。姚晨依只听见白烨在离去时轻声说了一句：“再见啦，女主角。”
姚晨依没有拒绝，这是静静跟在他后面。
她不记得在大学里他们共进了多少次午餐和晚餐，但一切的记忆在白烨毕业以后便化为零。尽管她自己并不把这看做所谓的爱情，但自她的身边少了那个时常出现的男人身影后，宿舍里闺蜜的三言两语便使她觉得刺耳。
而现今，她感到仿佛又走进那年的温情里。
以前这里是没有食堂的，一日三餐都来源于门口的快餐店。如今时过境迁，那年的旧店铺早已不见影，化作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活进从前人的心里，定格一番新的时代。而现今内部规划空地开设了食堂，但仔细算来也就是几年前的事。印象里，姚晨依是没有去过那里的，只在高考备考期间吃过父亲带回来的食堂饭菜，味道倒还不错。
两人一并进入食堂，一路引来同事纷纷侧目，甚至还有个别男同事饶有趣味的调侃，白烨全然没有在乎。他径直走向墙边摆餐碟的柜架，转过身问：“晨依，你看想吃什么？”
姚晨依满心欢喜地打量着琳琅满目的窗口，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作选择，“今天我是客人，就暂时先听你的吧！”
白烨笑笑，把她的话默默听进心里。
他点了两份面条，一份加上最齐全的浇头，随后端着餐盘择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慢点，烫。”他把自己的碗放向一边。
“你怎么就吃那么点？”姚晨依打量着面前天差地别的两个碗。
“……我早上吃得晚，中午就随便吃一点。”白烨朝她努出一个笑容。
“那怎么行？”姚晨依嗔怪他，“虽然我是很饿，但你这样的话，我的心理落差不免很大哎……”
白烨看着她，随即活学活用，“你说的，你是客人，就听我的。”
“……”
姚晨依今天难得地吃饱，是快要到撑的那种地步。白烨的眼里满是她的窘态，“怎么样？伙食很不错吧？”
“主人待客得很到位。”姚晨依摆出抱拳的姿势。
白烨这才满意地把餐盘送走。
午后的太阳比早上更强烈了些，站在食堂门口的屋檐下，姚晨依立刻打消了散步消食的念头。“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她问。
“你啊？”白烨用手尽可能地遮挡刺目的阳光，尽力大睁着眼睛，“你就轻松了。下午估计……午休之后开个会然后到点下班吧。”
姚晨依闻言，掰着指头算算时间，扣除午休，可还有六分之一天的时间啊……
白烨仿佛看破了她的心思，“既然高考前你选择了警校，当时就该打消了这种惰性心理的。——再者说了，我们这行，除了有什么紧急的要案，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忙的……”
姚晨依当即觉得他所说的言之有理，默默回想着自己的大学专业——是什么来着？刑警专业……犯罪心理学……如此看来好像的确很轻松啊，和平年代哪有什么真正所谓的大案，至少她这辈子是没亲临过，最多只是在互联网上略见一二。
“哎哎哎，你可别被我带偏了啊，”白烨见她双眸里简直都要了充满幻想色彩，于是及时止损，“工作态度要端正，别老想着偷懒，你爸可是叮嘱我要好好看着你的，不然他找我问罪，我拿什么回应？”
姚晨依当即就傲娇地叉起腰，然后自豪地一回头，蓬松的头发随风舞动，“这下好了……白烨，有一天你和我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倒不用被人牵着跑了……”看着他无语的表情，她随即补充，“再者说了，我可没你说的……那么糟……”
这是实话。警校里的各项训练，无论体能还是社会实践，乃至从小到大的一次次考试，她总是首当其冲，可谓实至名归的“前线人员”。论吃苦……她姚晨依这辈子还没怕过。
白烨也看得出她眼中折射出来的奋斗光芒，“那就……祝贺你的第一天，万事顺遂。”他伸出自己的拳头。
姚晨依随即碰了上去。
午后的日光写满慵懒，值得探讨人生理想。
有时我们似乎像是早就规划好了人生的方向，就念着坐在山顶数星星的收获之日。
可是来路还长，谁又何尝知晓。
————————————
会后。
姚晨依抱着记得慢慢一本的笔记本从会议室里走出，就像是被压榨的穷苦农民般困乏无力。
——长达近两个小时的会议，在她这辈子的人生经历里都要算少数。
其实回想来，会上不过是作了对新职员的欢迎庆贺，一些工作上的一些要求和一些未来展望等等，尽管她听的时候脑子很清醒，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很机敏迅速，周围的领导无不投来赞许的目光，但她总感觉像做了半个世纪的梦。
“表现不错。”白烨在她身后轻声道。
姚晨依尽力不让自己的失态被看出来，只得道了句谢谢，便匆忙逃回办公室。尽管是同样的座椅，她感觉还是自己座位上冰冷的那一个更加……舒适？
“姚姐，你的发言很精彩。”孟小先不久后就回来了，把笔记本放在桌上，眼神中流露出至诚的赞美。
姚晨依对这小子的发言也极其关注，从他在会上一言一语的遣词造句中不难看出他过人的天赋，果真当之无愧于“神童”的称号。
“你也是。”姚晨依摆出一张笑脸。
江主任看上去很赏识他。在会上她就看见他们坐在一起私语，会后二人更是在桌边进行着激烈的谈论。尽管这么多年来，分局的员工一换再换，总有几个坚定不移的老员工形象刻画在她姚晨依心里，江主任就是其中之一。
记忆里他就一直是主任，但据说目光极为犀利，能被他看上的，少说也是大才。加上中午白烨对孟小先的一同渲染，她越发对前桌的这个神童产生出一丝崇拜。
“江主任也和我聊到了你。”孟小先话锋一转，“他说，你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你，那时就觉得你很有天赋，没想到十几年后真的可以在这里的工作岗位上再看见你。”
姚晨依只是默默受之，“啊……那谢谢他了。”
“你对犯罪心理学很精通？”孟小先接着问，随后竖起手中的笔记本——其间神采飞扬的字体遍布字里行间，此时就连方才为自己笔记而深感自豪的姚晨依都相形见绌了。“我在会上记录了一些你的发言，深受启发。”他接着说。
“……还好。”姚晨依意识到再次席卷而来的尴尬氛围，心里默默想着，哪有天才还盯着自己这个菜鸡不放的啊喂？
“非常期待和你的合作。”他还是如上次一般撂下最后一句，便伏下身沉浸在他的自我世界里。
姚晨依也不知这天才是不是会读心术，但倘若面前有一面镜子，她的脸一定红得像个苹果。
做完手头上最后的工作，她看见窗边飘浮的晚云，不似她幼时的云影天宫，却仍是无比似曾相识。
——她一直喜欢看着变幻万千的云发呆，于云间细数时光，一遍遍重温旧时模样。
终于——她设定的下班的手机铃声把她拉回现实，姚晨依这才发觉墙上挂钟时针分针组成的一条竖直的线，当即自主决定：下班回家！
她缓缓探头打量同事是否开始行动，然而并没有。
没关系，这并不阻挡她的归心似箭。
于是把桌上的遮阳帽叠好收进包里，她三步两步就立即开溜。
身后还传来孟小先低低的声音，“姚姐，再见。”
那或许是她更为新颖的下班铃。她想。
白烨正在一楼等候，看见从楼梯上下来的姚晨依便赶忙迎了上去，手中是她粉色的行李箱，滑轮在瓷砖上发出并不悦耳的声响。
“你爸马上下来，叫你在这等他。”他很快把行李箱物归原主。
“谢谢你啦。”姚晨依把拉环攥在手心——上面还残余着上一个人淡淡的余温。
白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姚晨依见他还待一旁，便问：“你不回家啊？”
“不急，就当是陪你等咯。”白烨的语气里写满温柔。
“嘁，谁要你等。”姚晨依故作坚强，往前迈出两步。虽然但是，她心底仍是淡淡的欢愉。
白烨只是笑笑，“晨依，你记不记得之前在教学楼下，也是我在等你？”
“……”面对往事，姚晨依一时语塞。
“就当……延续了那年的故事，而你依然是那个女主角。”白烨在她身后说。
姚晨依没有说话。她的心底在开花。
“第一天涉足新的方向，从校园到社会，是每个人都将必经的蜕变。除却不可或缺的紧张与青涩，我想，更多的还是坦然面之吧。”白烨的声音静静的，“至少，在你觉得有什么困难的时候，我就在那里，一个走廊，亦或一扇门窗。”他说完这话沉了沉，仿佛在酝酿什么意味。
姚晨依当然明白。
他像她可以安稳停靠的灯塔。夜时航行，舰板踏浪，她可以毅然决然地说：“我不怕。”
——因为身后是光，是边岸，是远大的山与海。
可是他白烨哪也不去。他就在身旁。
她回头说：“如果感谢，我先感谢遇见。”
晚光中是两道相同的弧，点画在谁的嘴角。
姚先明不久就来了。姚晨依只听见白烨在离去时轻声说了一句：“再见啦，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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