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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京城夜晚的灯火辉煌与凌湘阁的鬼魅冷清犹如两个人间,秋暝驷季与鬼针娘子相伴而行,似早已眼花缭乱,沉溺夜间的繁华之中。

    到了街口,望着街道尽头的逦月楼,在鬼针娘子颇有芥蒂的眼神中,自得说道:“我记得云集楼的香酥鸭,味道可谓一绝,趁今日堂兄不在,你不会与我抢,走,就去那!”

    鬼针娘子笑得开心,跟在他身后,“云集楼确实贵,你银子不够,我带了呀!”

    秋暝驷季假装回头望她,余光终于觅到一抹藏青色衣角,果然如他所料,自昨晚以来,穿心煞从未曾远离过。

    只是尚猜不出他,到底是只为鬼针娘子的安危,还是连带着监视自己。

    鬼针娘子见他为自己回头,早已心花怒放,快步跟上只回头望了她一眼,就回头继续往前走的秋暝驷季,“我喜欢吃云集楼的五味羹。”

    秋暝驷季再次诧异回头,“莫非连云集楼也是?”

    鬼针娘子噗呲一声,连连摇头,“这种酒楼最难经营,要想客似云来,更是难上加难。爹寻觅多年,至今都未物色到合适的人选。”

    秋暝驷季心下轻松,“我倒是极有兴趣做生意,不如你举荐举荐我?”

    鬼针娘子沉默了会,“当个酒楼掌柜有什么出息?你不如留在阁内好好做,说不准,出息更大。”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秋暝驷季如常行走,一双眼眸却冷清如冰。

    整条街走到现在,他遇到无数熟人,可见舅父已准备妥当。

    所以他迈进云集楼,就豪气的要小二挑最好的雅间,旁边最好无人闹酒。

    “上次好不容易凑了银子,与堂兄来尝鲜,被旁边的酒闹得全无兴致。”他的抱怨让小二连忙跟解释,“贵客,今日不会,你看雅间都满了,可有吵闹的声音?”

    鬼针娘子踏上楼梯,“小二,领路。”

    秋暝驷季慢悠悠,迈着八字步,上了二楼,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从不同的雅间中传出,就唤住小仁,“生意如此之好,为何不修个三楼?”

    小二陪笑着说了些废话,进入雅间,秋暝驷季似饿极,飞快地点了四道菜,还催促小二先上酒。

    “爹说过,出阁不得饮酒。”鬼针娘子轻声提醒。

    秋暝驷季却挑了眉,“怎么从未有人告诉我?酒点了,酒瘾也上来了,这是如何是好?”

    他满脸的懊恼,令鬼针娘子直接退让,“那就浅饮少许,千万不能喝醉。”

    “爷的酒量。”秋暝驷季伸出两个指头,表示自己有两斤的量。

    待小二将酒送上,他似早忍不住,直接干了一杯,“这一个月的日子,真是乏味得很,直到这杯酒下肚,我才觉得我仍是我。”

    这话半真半假,鬼针娘子如何猜得到真相,只当他在吐槽被灵境仙子掳去凌湘阁,又送给了孤峰煞,再之后为了脱身,去了山谷历炼。

    又无意杀了顶心煞,不得已凭本事夺了顶心煞之位,才算脱离苦海。

    “我酒量浅,既然你兴致高,我就微略尝些。”

    秋暝驷季音调并不低,以保证穿心煞能听得见,“你还是莫饮了吧,我可负不了责。”

    鬼针娘子被他一激,自斟了一杯,轻尝小口,“这酒确实不错,怪不得你念之不忘。”

    秋暝驷季只低笑不语,又仰头饮了一杯,之后空杯示人。

    坐在他对面的鬼针娘子,饮了半杯,吃了口五味羹压住酒意。

    秋暝驷季连饮数杯,白晰的脸上现出绯色,愈发显得唇红齿白,貌若潘安,鬼针娘子早已看痴,一杯酒就这样不知不觉下了肚。

    秋暝驷季静静等她面露诧异,打算呼救时,率先滑下了桌面,佯装也中了招。

    察觉到不对的穿心煞自窗口窜入时,鬼针娘子已被人拖出了雅间,秋暝驷季因为整个人抱着桌腿,不好拖出,有两人正在搬开沉重的圆桌。

    急于营救鬼针娘子的他一连数道弓弩,却因为对方身上都似绑了铁皮或是其他硬物,根本伤不到人。

    却被人近身砍了两刀,藏在后腰上的剑因为雅间狭小,又被围堵在墙角,根本抽不出来。

    只得放弃营救,后背生生扛下一刀,准备窜出后窗口。

    秋暝驷季默默睁开眼睛,突然爆起,一顿狂打狂踢,竟然弄翻了沉重的圆桌,四散的桌椅也给他和穿心煞留出了逃生的空间。

    他先将穿心煞推出后窗,穿心煞也未独自逃走,而是扯着他的手臂,生生将他也扯出了后窗口。

    两个人跌落在后院中,在一片瞠目结舌中,踢开后门,在小巷中狼狈奔逃。

    秋暝驷季脚步却越来越沉重,杂乱地踩了穿心煞几脚,“你先逃吧,我又中了药,坚持不了多久,生死由命好了!”

    穿心煞无奈看着说完就倒伏在自己身上的秋暝驷季,“没想到,一个小白脸,竟也挺重。”

    等秋暝驷季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泡在了冷水浴桶中,头发滴水,先是两眼茫然地打量了四周,倒他水的是天印阁的人。

    穿心煞安静坐在对面的软榻上,望着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冷漠无情。

    秋暝驷季慢慢让自己眼神从茫然回到清澈,直接开口吐槽,“活见鬼,怎么回事?!我不是在云集楼快活吗?”

    穿心煞的眼神莫名从他脸上移到他的背后,“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秋暝驷季擦去脸上的水渍,打算爬出浴桶,因为这种方式,一旦和穿心煞打起来,他必定占了下风。

    谁知手脚且全身发软,根本无力站起,可见为了逼真,舅父他们并未留手。

    他折腾了一阵水响,最后无奈重新倒回到浴桶内,“我头疼得很,这药和灵境仙子有得一拼,我不过去喝上两杯,用得着这样欺辱我吗?好歹我也占了十煞之位啊?!”

    穿心煞依旧将眼神自他身上移到了他背后,“你到底还记得些什么?”

    秋暝驷季努力晃了晃头,“我以后再不敢饮酒,行了吧?!”

    穿心煞刚刚站起身,一道墨色斗篷从秋暝驷季身旁滑过,直接让他愣神,药劲使然,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

    他的惊讶及惊慌让穿心煞颇为受用,看着已然走到门口的孤峰煞,突兀说道:“反光煞正在配药,我与孤峰煞就再耐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