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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肚子坏水儿

    荀宁分开众人,来到黄庭坚面前,躬身施礼后,就指了指晏宜。

    “荀宁,你初来乍到,想必对晏公子还不熟悉吧?他爷爷是晏殊,一曲浣溪沙,时至今日人们还在传唱。如他这般出身于词曲世家的,恐怕没什么词曲能难得住他。”

    不等黄庭坚开口,种师道率先开口,意图阻止荀宁。与此同时,很多太学生员也在不断小声议论着,说得内容与种师道所说没什么两样。

    很显然,在他们看来,荀宁提出要写一首绝妙好词与晏宜比试,怎么着都是荀宁输。

    “我今日若是不让晏公子心服口服,那我就真的成了他口中的大字不识的丘八了了。”

    荀宁毫不客气的一甩衣袖,表示自己非要跟晏宜比一比不可。站在他面前的晏宜,见此情形,不由得神色一怔,难道眼前的这个傻大个儿真的有那种写诗作词的本事吗?

    “童家公子说得没错,你这厮只会耍耍嘴皮子动动手了,也不见你真的有本事。来就来,难不成我晏宜怕了你?”

    这话怎么听都是那么的扎耳朵,众多生员纷纷摇头。纵然荀宁只是个普通的士兵,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文学功底,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晏宜绝不该说话这般刻薄。

    这不是在缓和气氛,这是在制造矛盾。

    哪怕是身为学官的黄庭坚,此刻也不由得摇了摇头。真是富家公子心气高,仗着自己有那么点儿才气,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荀宁听得晏宜提到了童家公子,心里知道这说的是童贯。童贯被自己用武力暴揍了一顿,恐怕眼前的晏宜也是知道此事的,他隐隐约约觉得,今日国子监前晏宜冲着自己来,不光光是因为自己今后参加武举可能会挤掉属于他的名额,很有可能是这个童贯在背后搞的鬼。

    不过,此时此刻荀宁已是没有多少耐心了,他心头的怒火,也难以再继续压抑,便是开口道:“好,取纸笔来!”

    荀宁言罢,就很快有人取来笔墨纸砚,同时也搬来一方小桌子。

    “晏宜,你怎么看?”

    许久不曾开口的黄庭坚,见着架势已经拉开,脸色就变得有些凝重。

    “荀宁说,如果你写的比他好,他见到你自觉退让,永远不出现在你的面前,这番赌斗,也太……”

    “学官,虽然我晏宜平日里爱玩了点儿,但你可曾见过我对词曲的研读荒废过?”

    小桌子摆定,晏宜与荀宁相对而坐,除了种师道站在荀宁旁边,其余人则是围在晏宜周身。

    “晏公子的六叔晏几道,极善写词,他的爷爷更是如此,此番比试,荀宁必输无疑。”

    “荀宁要走武举之路,若是所猜不错,他在文学上的造诣,可能还不如刚入私学的少年。”

    有不少太学生和黄庭坚一样,都不看好荀宁,嘴巴里发出的言语,虽然不似晏宜那般嘲讽,但听上去总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墨液研成,荀宁与晏宜对视了一眼,两人竟是心有灵犀一般的同时冷哼了一声,随即开写。

    “小城叠墅又重楼,黄墙佛依旧。几度风雨何时休,白发人已瘦。是小郎,青果巷,曾忆红颜否?”

    “旧梦未醒归何处,醉里忘江南。几世修来同船渡,情熟犹陌路。会佳偶,锦瑟园,少时人殊途。”

    晏宜到底是晏家的公子,诗词大家的后代,荀宁还未写完,他便是已经停笔了,随即就有人将他的词作大声朗读了起来。

    “我曾随六叔到过江南小城出游,于那里见到绝代佳人,今番想来,倒是后悔了。我本想将这首词在下元词会上展现,谁料今番遇到你这个白身班门弄斧,我却在这里与你较真儿,真是可笑至极!”

    晏宜写罢,见着荀宁有些犹豫,便是展开白纸扇,扬着嘴角,仿若是在嘲笑荀宁是自讨苦吃。

    “这首词可以在京城内传扬数月,词风婉约流转,尽显思念红粉知己之意。全词,没有任何一个悲情字眼,但读起来,又是处处情悲。若不是晏宜你亲自经历过,恐怕很难写出来。”

    黄庭坚作为裁判,仔细默读了一会儿后,就开口给出了评价。

    “荀宁,你的呢?你出身边塞,应该没有经历过晏宜这般的境遇,大概写不出这样唯美的词句吧?”

    “我也写完了,黄学官,您品一品。”

    荀宁干笑了两声,就将手中的作品递给了黄庭坚。

    “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

    “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这是晏几道的词《临江仙斗草阶前初见》,如今被荀宁做文抄公给搬了过来。按照他的推测,这首词出现的年代应该是比较晚的了,至少在熙宁七年之后。毕竟,从文风上来看,是一首怀人的词。要知道,现在的晏几道还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词句的。

    荀宁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眼前的晏宜仗着自己出身晏家,有着家传词风的厉害,那么自己就选用晏几道的词,让这个晏家公子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谁料得,黄庭坚将这首词刚一读完,晏宜立刻合上了手中的折扇,随即怒拍桌子道:“你这厮好没骨气,比就比,怎的模仿我六叔的词风?”

    “咳咳,晏宜,稍安勿躁。”种师道压了压了手,示意晏宜不要动怒,“还是请黄学官评判吧。我看着荀宁写的,他才思敏捷,没有丝毫的犹豫,想必不是刻意的。”

    “这首词,词风的确和你六叔晏叔原十分相似,但这也无妨啊。你写的怀恋旧人,荀宁也同样这么写了,如此才有可比性。与你的词一样,荀宁的也是婉约秀丽,但我认为,这首词写的更有文采。若是不出所料的话,它不仅仅能传唱于汴梁数月而不停,恐怕后世十年百年都有人能记得。”

    “黄学官,你在开玩笑嘛?就他这样的人,能写出这等词曲?他分明是在刻意……”

    “晏公子,在下说过,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黄学官已经言明了,我的词可以传之后世百年,而你的仅仅数月,如此评价,高低立判。你若是还不服气,可以将这首词带回家中,问问你的六叔,我想他对此词的评价,只高不低!”

    抄了原作者的词,还要让原作者的亲人带回去让他品评,若是晏几道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立刻要口吐鲜血了。

    “你……你等着!”

    晏宜满脸的不信,当下抓起荀宁的那份词作,转身就离开了国子监。

    “不曾想荀公子还有这等文采,我等佩服。若是这首词果真能传唱百年之久,那么我们也算是此词诞生的见证者了。”

    望着晏宜远去的身影,众人面对荀宁的时候,立刻改了称呼。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王相虽然罢官了,但国子监照常运转。”

    黄庭坚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散去了,但却将荀宁留了下来。

    “晏叔原向来喜爱你这等词句,让他来品评,恐怕会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只高不低。我想,你这么做另有图谋吧?”

    “黄学官既然问起来,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得了。我将来从事武举,若是时常有晏宜这等公子前以目不识丁等理由来讥讽于我,那我岂不是要天天忙于应付了,我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习武学兵法报效朝廷呢?故而,晏宜既然送上门来了,我不妨借此机会,于众多公子中立下自己的威望,也正好让叔原公子为我的词传唱一番,让汴梁城内的世家知道我荀宁出了个高以外,还能与他们一样写诗写词!”

    “咳咳,本学官现在才发现,你这小子心思比他们这些人要重得多,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