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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记忆

    秦彦双手双脚被反绑,嘴里被塞着麻布,面上带着黑色的眼罩,劫持他的人把他往牛车上一丢,走了一炷香的时辰,牛车停了下来,他被拎小鸡似的提了下来,随后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地上有干草堆,并不感觉如何疼痛,重重的关门声响起,耳听那个提他进来的人对另一人说道;好生看着,莫要让他跑了。

    秦彦挣扎着想要坐起,努力了一番,身后反绑的绳子太紧,他放弃了,鼻子闻到的尽是干草堆和牛粪味。过了一会,他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一个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后颈一紧,又被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秦彦努力想要反抗,那人在他后脑重重一拍,秦彦彻底消停。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后脑的疼痛,浑身的酸痛同时袭来,车轮压在碎石块上传来的颠簸告诉他,他又被扔上车了,只不过这次换成了马车。

    马车在路上行了许久,秦彦感觉自己身体都快散架了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

    那个人又一次把他提下马车,转身向着台阶走去,台阶的两旁各有一尊石狮子,顺着台阶向前看去,一座巍峨气势的府邸坐落在眼前,府邸门前的匾额上,镶嵌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齐府。

    此时已是正午,秦彦又饿又累,浑身酸痛,那人提着他七拐八拐的走了一段路,随后秦彦听到开门声,不一会儿,他被重重的掼在椅子上。

    耳听那人浑厚的声音传来,去通知老爷,他要的人我带来了。

    一个下人应诺,脚步声远去。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在他对面坐下。那人挥了挥手,声音浑厚的汉子这才割断他手脚的束缚,摘下眼罩。

    秦彦活动了下手脚,取出嘴里的麻布,他眯着眼睛,努力适应屋内光线。

    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人,这人白面无须,天庭略宽,双眉修长,一双狭长的眼睛犹如冷电,鼻子高耸略带鹰沟,双唇紧紧的抿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那人细细的打量着他,秦彦被他冷电般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扭头看向侧面。

    侧面站着一个铁塔般高大的男人,垂手而立,这人一身灰色劲装打扮,古铜色脸上,一对杂乱的粗眉,一双冷厉的双眼,狮鼻阔口,短下巴上胡子拉碴,他虽然垂手而立,却给人一种狮子即将击杀猎物的肃杀感。

    秦彦努力平定抑制不住的心跳,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语调平和的说道:你不叫秦彦,你姓齐,名字叫齐羽桢,你今年二十有三了把,你也不是燕国人士,你是大陈人士。

    秦彦瞳孔睁大,中年汉子说的话令他惊愕,那人接着说道:你的父亲是大陈前宰相,十五年前陈国两位皇子为了争夺皇位,最后以三皇子的胜出结尾,事后三皇子对大皇子一脉展开了血腥报复,作为支持大皇子的宰相一门,惨遭屠戮。

    你能逃过一劫,是因为你的母亲带你回乡省亲。

    中年男人冷电般的目光转为深邃,那目光犹如无底深潭,秦彦只觉得双腿一软,想要坐倒,眼前的景象突变,他想起了儿时的场景,一个花衣少妇抱着他逃跑,后面有官兵追杀,强大的箭矢贯穿了少妇,擦过他的颈项,温热的液体喷洒出来,他的脸上脖子上全是。

    另一伙官兵打扮的人出现,跟之前的官兵厮杀在一起,一双大手拉开他紧紧抱着的少妇,带着他离开,想起那个少妇,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阵剧痛,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双大手的主人,他已经记不清长啥样了,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秦彦的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他瞳孔放大,大口的喘息着。

    中年男人这才收回目光,过了良久,秦彦恢复了过来。

    梦中的花衣少妇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他又记起了初次来到宋家的时候,钰儿的父亲说的话:你父母双亡,从此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我的女儿两岁了,你是她的表哥。可是他努力回忆,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父母的样子,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大脑就会下意识的空白一片。

    他收起思绪,冷冷的问向对面的中年汉子: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的记忆?

    中年男子点头:救你的人掩盖了你8岁之前的记忆,或许是不想让你痛苦。

    那你找到我是为了什么?

    你是陈国宰相的儿子,你有责任在身,有很多人在找你,包括陈国当今天子一脉,你应该庆幸先找到你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

    那你又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魏国,我是一个死人。白净脸中年男子淡淡的道。

    魏国?秦彦睁大双眼,陈国经历内战之后,分裂成三个国家,分别是陈国,魏国,以及梁国。陈国是三皇子一脉的势力,魏国是忠于大皇子一脉的文臣武将建立起来的新兴国家,那一战,虽然大皇子一脉败得突然,但是大皇子在朝野民间深得民心,根基尚在。

    梁国则是中立派的武将建立起来的国家,这一派两不相帮作壁上观,三皇子与大皇子之争,老皇帝突然中毒暴毙,双方互相指责对方毒杀先帝,朝野内部分武将选择观望,两派互相厮杀之际,这一派乘势分离出去,便是现在的梁国。

    你是大皇子一脉的人?

    中年汉子一副彷佛在看白痴的眼神:这里是魏国,你说呢?

    你刚才说我有责任,我的责任是什么?

    中年男人目光变得冷冽;击杀陈国天子,为你的父亲报仇。

    如何做到?他其实想说的是我只是一个猎户。

    看穿他意图的中年人说道:我们不会要你去当刺客刺杀陈国天子,我们需要的是你陈国前宰相之子的身份。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随即双手交叠,说道;我们会大力培养你,让你成为这个魏国数一数二的势力,随后宣告你的身份,陈国当今天子残暴凶戾,骄奢淫逸,他的时日无多了。

    我想回家一趟,我表妹怕是有危险。

    中年汉子冷冷的道:不行。第一她不是你表妹,你的身份是捏造的,第二,翠柳镇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跟她以后不会在见面了,死心把。

    秦彦听他拒绝,心下老大不快,再听他说翠柳镇事情解决了,放下心来。问道:为什么不能在见面了?

    你现在只能呆在这里,哪也不能去,要想私自离开也行,打败我或者他。他抬了抬下巴,他指的是高大的铁塔壮汉。

    秦彦苦笑道;你们要培养我没问题,我现在又饿又累。

    中年汉子摆摆手,你可以随意走动,只要不出府门。

    又吩咐下人,给秦彦整置一桌好菜。

    秦彦走后,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他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了,小皇子还是没有找到,现如今,只能执行备选计划了。吃饱喝足的秦彦,此时正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发呆。

    昨日发生的事犹如梦中,中年男人的话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儿时的回忆也逐渐清晰,他并不怀疑那人说的话真假,记忆里的东西告诉他这是真的,只是他需要点时间来适应,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从现在开始,他,不在是秦彦了,他叫齐羽桢。

    报仇的事先不着急,更别说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这可是一国之君,先不说保护他的人有多少,就说单单是想要近身就不是件一般的事,需要从长计议。

    想到从长计议,他又想起那个人的承诺,会让他成为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的势力。

    在这之前,我还要做些什么?这个人找我回来,是因为我是前陈国的宰相之子,那么我和他分别能得到什么?我可以获得势力权利,他可以获得威望?还是名正言顺的开战理由?

    这个人的目的真的是报仇这么简单吗?我跟陈国有仇?他跟陈国有什么仇?这个事情下次见他问清楚,齐羽桢努力的思索着。

    齐府戒备森严,门口有重兵把手,四周也有暗哨,刚才他借着解手的机会,尝试爬过那个高高的院墙,不知从哪飞来两颗瓦砾,瓦砾在院墙上击出俩明显的灰点,让他彻底打消念头,对方是在暗示他,不要尝试逃跑。

    目前逃不出去,即使逃出去也走不远,这里是魏国,人生地不熟的,钰儿他们还好吧?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找我,我需要让他们放心,怎么办才好。

    给他们写封信?让他们勿要挂念。主意已定,他决定去找中年男人。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这个人不是很好说话。先不想了,去找他,齐羽桢收回思绪,向外走去。

    他穿过几条回廊,按照记忆的路线走,不一会便来到昨日初来的地方,木门紧闭,门口并无守卫,他正左顾右盼之际,身后传来浑厚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齐羽桢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铁塔般的壮汉无声无息的站在他身后,他并不胆小,铁塔壮汉曾一巴掌拍晕他,想想都觉得后怕,不由的摸了摸后脑,说道;我找咳咳找你们老爷。找他有事。

    铁塔壮汉打了个手势,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出现:带他去见老爷。

    齐羽桢忙不迭的跟着小厮离开,耳后听到浑厚的声音传来:王府内机关重重,没事不要随意走动。

    小厮带着他穿过花园,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宽敞的院落前,院落装饰的极为雅致,有花有树,树杈上挂着几个鸟笼,羽衣鲜艳的不知名鸟儿正有节奏的叫着,一身紫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伸出食指挑逗着笼中的鸟儿。

    中年男人头也不回,问道:何事?

    齐羽桢有些局促,他平复了下呼吸;我要给我表妹写封信。

    中年男人不答话,他接着说道:我只想给他们报个平安,没别的。

    他又补充道:我在宋家呆了十多年,就算他们不是我的亲人,至少也是有养育之恩的。

    你写把,我会派人给你送去。

    齐羽桢大喜;我这就写。中年汉子命下人备好纸墨,齐羽桢思索了一会,随即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他平素喜欢舞刀弄棒的,对笔墨甚是陌生,琢磨了良久,也只是在纸上写了十余字。

    中年汉子审视了一眼,齐羽桢把信叫给下人,中年汉子点头,下人这才离去。

    还有事?中年汉子见他有离去的意思。

    我想知道你为甚要找到我?扶持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是谁?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一第二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你以后会明白。你尽管放心,我对你并无恶意。

    他拉起旁边的椅子缓缓坐下,至于第三第四,我是个死了很久的人,你可以叫我齐公子。他身子后仰抬起头,悠悠的望着天空:你父亲与我是至交,大皇子数次救我,恩同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