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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一年隆冬

    “我学祖母念经就是为了改改浮躁的性子,不料还是不成。”公仪衾淑有些泄气地将念珠塞给芸娘,继而抱膝道“那些僧弥总是念经清心,整日阿弥陀佛,色啊空啊的,他们真能悟出禅意吗?偏我没有慧根,念个经都没耐性!”公仪衾淑对自己颇为无奈。

    她对二姐姐说自己浮躁很是介怀!

    “念不成就不要念了,寺庙里都没有以念经好坏论资排辈儿的规矩,何况是姑娘你呢!”芸娘将念珠放在一旁的花几上,伸手去扶公仪衾淑。

    公仪衾淑也笑笑,顺着芸娘的力站起身来,盥洗过后便安置了。

    入了冬,公仪珢华的婚期也就不远了,全府上下都忙着张罗,恰逢这时程莞初也有了身孕,喜上加喜,云慧枳乐的合不拢嘴,忙不迭又套了车往玄云观去了。

    程莞初胎还没坐稳,府里的庶务便又由云慧枳管了,府里几个姑娘日日陪程莞初坐着解闷儿,公仪怀柔一日带酸杏干儿,一日带辣豆子,偏程莞初尝不出个好歹,这是男是女暂时也就不得而知了。

    府里喜事多,老太太精神就越发好了,虽说是冬日,可每日䀯时总要去院子里走上两遭,待至走热了,便回屋子里饮碗热茶,烹烹炉子,发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方觉舒适了。

    公仪衾淑除了晨昏定省,一天中总有一半时间在老太太处侍候,既是自己成日里待着无事,又因祖母愈发年老,身边得子孙时时看顾着,陪着解闷儿。

    众姊妹里祖母最疼她,公仪珢华待嫁自然是顾不得,若没事,便也只能坐半个时辰,公仪玟若同公仪怀柔一见面便斗嘴掐架,吵得人颇为头疼,老太太自然也免了她们作陪,想来自己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陪伴祖母,公仪衾淑巴不得全天都来伺候着。

    公仪衾淑有时在想,若是不用嫁人,她便一直待在镇国公府,再把祖母接过去,听戏,打牌,吃茶,下棋,那就叫和和美美。

    自入冬后,公仪衾淑回过镇国公府两回,其中一回是外王母病了,她回去探望,那一夜,公仪衾淑同外王母说了很多,大多都是公仪衾淑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说到柳氏的死,外王母都惊得险些坐起身来,她素来只道公仪衾淑聪明,却不知她还有这样的谋略与胆识,待细细听完,只一遍遍地劝诫着自己不在公仪衾淑身边相护,只叫她切勿将自己涉足于危难之中。

    自柳氏过身后,公仪府便有些冷清了,以前她在时,总要搞出点动静来吸引公仪硒,要不就是去暗里挑衅云慧枳,要不就是在康小妻和丫鬟婆子面前抖威风,现在家里全由云慧枳做主,无人敢生事,可日子久了,也颇觉沉闷寡淡。

    闲时无事,程莞初便同除公仪珢华之外的三姐妹打打牌九,公仪怀柔果真是女儿家的玩意儿一样不通,女儿家的玩物样样精通,虽面上满嘴歉意的“坐北朝南,手气好。”可手上赢起来确实一点都不手软,程莞初输的最惨,公仪衾淑次之。

    公仪玟若本是不想玩的,但想着自家小妻不在了,自己没了庇护,若不同程莞初多活络讨好一番,那公仪怀柔便真的要踩在她头顶上笑她了!

    再闲时,姊妹几个便会给程莞初的孩子做些衣物鞋子,杯子巾子类的,就连技艺欠佳公仪怀柔也能耐着性子做出好些来。

    公仪衾淑做了个罗缎云丝缂的虎头帽儿,外围纳了一圈油光水滑的锦貂毛,绑了两颗圆润的上乘珠子,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最得程莞初的心,当日公仪衾淑拿来,程莞初拿在手里夸了许久,最后又细细地拿块绸布子包起来妥善收好了。

    其实那帽子是艽荩做的,艽荩这丫头生了一双巧手,不论是烹煮饭食还是绣花裁衣均是一把好手,公仪衾淑有时在想,若艽荩去珠衣阁去当个裁缝娘子什么的,必定赚的盆满钵满了,到时她同芸娘和绛禾何愁银钱空空?

    虽说帽子是艽荩做的,但公仪衾淑还是有贡献的,就比如选了花色,纳了绒毛,嵌了珠子等,主仆一体,公仪衾淑从来都不是那种分的清的人,毕竟艽荩用一口酥便能哄好。

    程莞初有孕两月有余,为着公仪淏卿着想,程莞初便将身边的陪嫁来的女使给公仪淏卿抬了做妾,原本云慧枳是拿定了自己房里丫头的主意,见程莞初甚是自觉,妥帖,她便也就作罢了。

    自己身边人自是和自己一条心,家里抬的妾,总也要比别人送来扯皮吞利的人好,这点程莞初是明白的。

    冬日无事,最使人犯懒,故公仪衾淑的觉头也比平日多上许多,午间休憩过后艽荩总要带着她烹制一两道小菜,日积月累下来倒也学了不少,虽未得艽荩真传,但稍解口腹之欲还是可以做到的。

    后晌时分,亦维司差人给公仪家众姐妹送来狐裘暖兜儿,各家姐妹纳里子的锦布颜色不尽相同,公仪玟若自知是沾了公仪衾淑的光,颇为清高自持,本想着让女使将这布袋送回去,岂料打开一看直接上了眼,只见那暖兜样式又好,毛色又正,摸上去油光水滑的,是上好的皮毛,公仪玟若爱不释手,自此便再没要送回去的话了。

    朔风席地,卷了冬日里一抹凉寒,棉布薄底儿鞋子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女使缩着脖子,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冷的牙关直打颤,别人遭不住冻都回屋去了,偏她倒霉,被吩咐出府置购年关用的金箔子和红纸。

    她将买好的金箔子和红纸用油纸裹了一层,夹在臂下,出了铺子,挑着墙根雪薄的地方走,街道上的雪被踩成了厚实的冰层,稍过一会儿没人走,又有一层新的覆上了,鞋袜底儿已经湿透了,沉甸甸地能拧出水来,她只好忍着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