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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寻幽

    慕东起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望着空白的天花板。

    昨晚喝的有点多,他惬意地享受着脑部供血不足带来的迷失感。终于,他可以不用理睬这几周纠缠着他的种种问题了,比如:串联式混合动力系统还是并联式混合动力系统?减振器螺旋弹簧的参数怎么选择?

    这些烦人的问题,随着工作岗位的变动烟消云散。汽车设计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再也不能打扰他的清净。虽然他热爱机械,也喜欢画设计图,但是眼下,有更紧迫的事需要完成。

    那就是好好休息一下。

    此刻浮现在慕东起半睁的双眼前,空白的天花板上的,只有一个人的脸庞。她还在那里租房吗?是不是依然每天早上8点会坐网约车到江滨路?新买的专辑她听了会喜欢吗?

    怎么又是无尽的问题!

    ~你喜欢的到底是提出问题,还是解决问题?

    一个轻柔的女性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我是喝多了产生幻听了?慕东起正在疑惑着,急促的敲门声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的冥想。

    正准备起身开门,敲门者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这个着急的来访者叫黄昊宇,是慕东起在工厂里的挚友。因为他天生有一缕头发带点黄,像是漂染过,所以大家都喜欢叫他“黄毛”。他一身随意的穿着,简单的板寸,和慕东起凌乱的飞机头以及东拼西凑毫无统一感的穿搭,颇有点臭味相投。

    “起哥,出事啦出事啦!”黄毛见到慕东起就像见到了救星。

    头还在疼的慕东起揉了揉眼睛,问:“啥事?”

    “胡迪婕你记得吧?财务部那个美女,我还给你发过照片。”

    “有点印象,你好像对她有点意思。她怎么了?”

    “她失踪了!财务部的小罗跟我说已经两天不见她了!”黄毛的脸上充满了担忧。

    “报警了吗?”慕东起有点不以为然地说。

    “报了,但是还没有找到。”

    “那等消息就是了呗。”慕东起拿起茶几上的烟,开始寻找打火机。

    “关键是,还有个人和她一起失踪了!”

    “谁?”

    “张北思,就是女生们叫他厂草那个家伙!油漆车间的小徐跟我说他也是两天前不见的!”

    “哦,有点印象。打火机借我一下。”慕东起翻遍沙发和茶几,也没找到失踪的打火机。

    “给。起哥,你说他俩会不会一起跑到哪过肮脏龌龊的二人世界去啦?”黄毛一脸着急,生怕梦中的情人失陷于白脸小生的手中。

    “那也不至于假都不请吧?”慕东起递给黄毛一支烟。

    “所以事情才很蹊跷嘛!你来咱们单位之前不是干那啥的吗?要不你查一查?”

    说到这里,慕东起的脸色一下严峻了起来,沉默不语。

    黄毛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纠正:“呸呸呸,你以前干啥的我也不知道,但你要是不查,我说不定就想起点关于你的什么事儿来了,您老人家看着办!。”

    “威胁我是吧?”

    “那倒不是,只是经过我这半天的明察暗访,收集线索,发现这事儿和你那神神秘秘的专业说不定还真有点关系。”

    “你说,我在听。”

    黄毛见慕东起终于答应,左边嘴角扬起了标志性的坏笑。

    工厂背后的望城山,山顶大约海拔1200米高,是双环市最高的山峰,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盘旋而上。根据黄毛的打听,胡迪婕和张北思失踪前曾经一起在这条山路上被人看到过。警方已经彻底搜查过这片地区,但一无所获。

    黄毛骑摩托载着慕东起沿着山路往上走,不一会就来到了山顶。从没上过这山的慕东起,竟还真在这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黄毛,你有没有觉得,南边那一片桦树比山上其他地方的长得高一些呀?树叶也明显多一些。”

    “好像真是!是不是因为经常有人在这撒尿,营养好?”黄毛看了看那片树林,点上一根烟。

    “我需要一点工具证实一下。”慕东起思考了片刻后说。

    “啥工具?”黄毛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个弹簧秤、一套砝码、一桶纯净水,暂时就想到这些,如果还需要别的,我和具体规格一起发信息给你。你下山取上来,我在这里观察一下环境。”慕东起紧皱着眉头。

    “大哥,我刚上山呀,你就叫我又下去!”黄毛两只眼睛瞪得像黄牛的双眸。

    “下山请你吃火锅,菜随便你点。”被匆匆叫上山的调查者无可奈何地说。

    慕东起刚走了几步,黄毛心爱的摩托车的声浪已经飘到了半山腰。

    眼前这片生长茂盛的树林,慕东起第一眼就觉得很不正常,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他缓慢地在其中穿行,仔细观察耸立的每一棵树,地上的每一根草,在大脑里把他们各自的特点进行比对,试图找出与众不同的部分。阳光照耀下的每一棵树,都像是在对他狞笑:眼前这凡人怎么会如此无知和大胆。

    ~没想到,还真被你找了出来。

    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

    树林正中心区域的一块地面,杂草的颜色与周围的有一些细微的差别,虽然用肉眼很难分辨,但依然没逃过慕东起敏锐的双眼。他用手把这些杂草一棵棵拔起来,即将面世的新发现让他兴奋不已。

    果然,一个类似于高分子井盖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与普通的高分子井盖不同的是,这个散发着墨绿色的淡淡光芒,有点像祖母石的辉光。

    慕东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拨出了一个电话。对面并没有人接听,滴了三声之后,他挂断了电话。把几张照片发出去了之后,慕东起戴上手套,蹲下去揭开了井盖。

    ~这个井盖,揭开了可就很难关上了!

    这是慕东起今天第三次在脑子里听见奇怪的声音了,第一次是在家里,而在他来到这片树林之后,连续出现了两次。这些转瞬即逝的杂音就像间歇性的头疼一样,被他当成了酒精的附带产物,没有引起重视。

    井盖揭开,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部锈迹斑斑的楼梯沿着井壁笔直地插入这片狭小的黑暗空间,像是两根细长的筷子。

    孤独的探索者点上一支烟,准备丢下去试试深浅,但旋即想到不清楚下面的空气成分,害怕引起意外,于是只好站在井边抽了起来。

    慕东起的手表,是黄毛一直很感兴趣的物件之一,它似乎有无数个可以切换的数码表盘,显示着一些看不懂的信息。抽完烟后,慕东起把它调到了一个橘黄色的表盘,上面除了时间之外,还显示着温度、湿度、海拔高度和氧气含量。

    长吸了一口气,慕东起顺着楼梯,往下爬去。

    ~照顾好你自己!

    这是慕东起今天最后一次听见这柔柔的奇怪女声。

    “什么,找到了?”正在山下收集工具的黄毛,对着手机大声喊了出来。电话是油漆车间的小徐打来的,失踪的两人均已回到了厂里。

    据说参加车友群聚会的两人当天喝得烂醉如泥,被外地的群友们送到了城里的一家酒店,手机也都没电了。昏睡了两天之后,踉踉跄跄的两人才结伴回到了员工宿舍。

    “他们是开的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呀?”黄毛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哪有喝醉酒能睡两天的?”黄毛一边拿起砝码,一边自言自语。虽然人已经找到了,但出于对慕东起的了解,他还是决定把这些工具给他送上去。

    鉴于还要带一桶水,黄毛决定这次不骑摩托了,换成自己最爱的坐骑:他父亲老黄同志送给他的新款跑车。黄毛一直想象着用这个七百匹马力的油电混合敞篷跑车载着胡迪婕在弯来绕去的山路上展示车技。但此刻,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山巅,把慕东起接回来。因为冥冥中的直觉,他感到慕东起在山上可能遭遇了什么。

    黄毛注视着平时舍不得开上街的爱车,抚摸着她虽然经历过多次钣金补漆但依然亮丽如新的依银色躯体,熟悉的感觉让他对什么事都恢复了自信。

    此时,一个陌生的身影悄悄走到了他的身旁。黄毛转头一看,这得有C+吧?他定了定神,咽下口水,打量起眼前这个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齐肩短发,五官秀丽,一身黑色职业西服恰到好处地修饰出丰盈上围和杨柳小腰。同时,黄毛也注意到她指节的细茧,小腿的肌肉,一看就是长期进行格斗之类的训练。

    她秋水寒波般清凉透澈的眼眸静静观察着黄毛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痴呆表情。直到看到他恢复了镇定,才风姿绰约地走到跟前,在差一点就要贴上的距离,用很轻柔但又冷若寒冰的声音贴着耳朵问:“你是不是黄昊宇?”那声音就像是不经过耳膜,直接送达到黄毛大脑的颞横回处。

    置身黑暗之中的慕东起,靠着手机探照灯的亮光,沿着井底狭长的道路一直前行。大约两百米高的楼梯之下,空气虽然很潮湿,但氧气含量一直很正常,也没有甲烷或者硫化氢这些危险气体的明显迹象。

    手机信号在他到达井底之前就没有了,无法与外界联系的他,决定一路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气逐渐变得干燥,若隐若现的亮光出现在了前方,虽然很远但他也能感受到来自那光线的温暖。

    最近疏于锻炼的慕东起已经有些累了,但看到代表希望的光,却更加快了脚步。

    远处传来佛经的声音,似乎是无数个人声整齐划一地念诵着。温暖的光线加上连绵不断的佛经声,让慕东起莫名其妙地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疲惫的感觉逐渐被好奇心代替,越走越快。

    不久,他便来到了亮堂的处所。历经无数大风大浪的慕东起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深藏地底的人文奇观。形态各异的巨大佛教雕塑凸出于已经突然变宽的两侧石壁,无数双石像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不约而至的来访者,威严肃穆。

    一座诺大的寺庙座落在光线稠密的道路前方,也就不到五百米距离了。此刻的慕东起却犹豫了起来:那个地方似乎有一种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的东西盘踞着,随时能将自己吞噬。但又仿佛有另一种力量推动着他,一步步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这股力量绝非仅产自于好奇心。

    此刻,慕东起想到了黄毛。是不是该等他一起下来,共同见证这不知道缘起何处的壮丽景观或者商量一下是否该继续前行?现在他应该在上山了吧?我发出去的照片那个人收到了吗?他开始动起来没有?

    怎么又是无尽的问题!

    慕东起曾经问过黄毛很多问题,其中一个是:“你开车是上山更快还是下山更快?”黄毛左边嘴角坏坏地扬起:“这取决于我想做的事和地心引力哪个更重。”

    一路贴着极限跑的黄毛爱车,似乎把地心引力也当成了快速过弯的武器。好几次,车身离山壁都只剩不到三厘米的距离,但却从来没碰到过。以前在部队里,黄毛就是出名的飞车手,各种特技驾驶信手拈来,甚至有影视公司想请他当主角拍一部赛车电影。

    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遭遇,可能比电影还要惊险刺激。

    黄毛的副驾坐过的女生很多,但在这么激烈驾驶的情况下也没表现出任何不适的,他却是第一次见。

    女子在路上进行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余依影,慕东起的朋友。

    依银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盘旋而上。

    驱车赶回树林,看见的却是黄毛万万没想到的场景。

    一架直升机停在旁边空旷的地面,一群身着黑色制服,全副武装的蒙面人整齐列队站在树林里。一名穿着灰色风衣,满头白发的精瘦老人站在一个打开的井盖旁,正用对讲机进行着通话。虽然双眉紧锁,神情严峻,但他眼光中却透露着慈祥和怜悯。

    余依影推开车门,俏皮地朝黄毛勾了勾食指说:“来吧,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