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云裳坊（一）
隔了两日，云裳坊的一个婆子带着四个婢女亲自登门了，按原先约定好的，正是进府来送新衣服的。
云裳坊是近几年才在京城声名鹊起的一家绣坊，说绣坊还不是太准确的，她们除了布匹、成衣、各色绣品丝线之外，还兼营着胭脂水粉的生意，很受京城人士的欢迎。主事的是薛大娘子和薛二娘子两姐妹。据说是早年间得了高人指点，女红技艺上很是不一般，后来想到京城的繁华富庶，姐妹两这才到京城落了脚，做起来这项买卖。
薛大娘子手下有十几名技艺上乘的绣娘，除了应付铺子里常年售卖的各种绣品成衣之外，还接下了京城大富人家定做的各种绣品。
薛二娘子却是个喜欢研究香料、胭脂、水粉的女人，所以云裳坊有着一班自己制香制粉的老师傅，每每有新东西推出来，都能引领起潮流，京城的这些夫人小姐们，很多都是云裳坊的常客。
因张氏和林仙儿很是喜欢云裳坊的东西，这几年，虽然府里的针线房都按例按时节缝制衣服，但是尚书府又不缺银子，老夫人也喜欢看到府里的女人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除了平时府里分发的份例，她们时不时的还会自己另外添置一些。尤其每年腊月之前，张氏都会叫了云裳坊的师傅进府，给王氏、她、还有林仙儿三人每人单做两套新衣服，都是挑了合意的料子款式做出来的。
那婆子由内院的一个小丫头陪着，一路进了明远堂，先去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奉上了几样糕点，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往松华院去了。
进了松华院，张氏已经安排完了上午的事情，正坐在正屋里喝茶，身边的大丫鬟杜鹃和彩霞，一个捧着账本报着数目，一个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拨着算盘珠子。
小丫头进门禀报了一声，得了许可，这才转身请了婆子一行人进去。
那婆子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上插了一根简单的金簪子，耳朵上挂着一副小小的银杏叶状的耳坠子，圆圆的脸庞自然而然地就透出丝丝的喜气。
刚一进门，婆子就堆了满脸的笑容，朝着张氏深深地弯腰施了一礼：
“老婆子给大夫人请安了，大夫人多日不见，这一向可还好啊？”
张氏看到她也笑了，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示意杜鹃和彩霞暂时停下手中的事情，
“小丫头只说是云裳坊的人来了，想不到，竟然是薛大娘子你亲自来了，杜鹃，还不快请了大娘子坐下。”
杜鹃赶忙将手中的账册交给一旁的彩霞，然后笑着让着薛大娘子落座，跟着进来的四个婢女也将手中的几个包袱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彩霞收拾了手边的算盘、账册、笔墨，这才准备退让下去。
张氏就吩咐她：
“去，请二夫人和小姐来一趟，就说薛大娘子来了。”
“是，大夫人。”彩霞答应着退了下去，将手中的东西送进西暖阁，这才往清涟居和芙蓉居请人去了。
张氏跟薛大娘子闲聊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王氏和林仙儿由几个下人陪着前后脚的就呼啦啦的到了松华院了。
王氏跟薛大娘子也相熟，进门就寒暄起来。
薛大娘子跟两人一一施了礼，说了会儿话，这才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了：
“大夫人，二夫人，小姐，我总算没失言，进了腊月里就让绣娘们紧赶慢赶，总算将府上定好的几套衣服赶出来了。请您几位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尺寸上有什么不合身的，我们就再拿回去，着人加急改好了立刻送进来。”
薛大娘子说的话其实是客套话，这几年在京城里就没听说过，云裳坊给谁府上做的衣服送进去了竟然还会有尺寸不合身的现象。
薛大娘子说完，挥了挥手，后面站立的四个婢女会意，将椅子上的几个包裹一一打开，然后又退到一旁。
都是约定好的料子，这边张氏三人上前拿了自己的衣服翻看着，自有跟着的丫鬟帮着贴在身前比划一番，她们自然是各种满意各种合适。
薛大娘子见三人都没有试穿的打算，便巧笑着站起身来，“这样吧，既然两位夫人和小姐看着都满意，我也算交了差了，回头若是穿了哪里觉得不合适要改的，劳驾夫人派人到铺子里通知我一声，我再安排铺子里的老师傅来一趟就好了。这样暂时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不打扰几位了，这就回去了。”
张氏将衣服交给杜鹃，转头交待薛大娘子：
“这趟就先谢谢大娘子了，还有一事，我们大小姐前几日回京了，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我们针线上的人也忙，家里这么多人等着分发新衣服呢。所以，正想着请你们铺子里的师傅来给她量个尺寸，回头帮忙顺便给递两套成衣进来呢。”
“哟，府上大小姐回京啦，那是大事啊。瞧您说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哪里能说要让我们帮忙的话呢。这样吧，我既然来了，要不，我就给大小姐讨个尺寸，回去以后给她挑两身衣服送来。”薛大娘子忙不迭的答应着。
“哼，能穿不就好了，哪里就要特意挑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哪里有这么多的讲究！”一旁正翻看着衣服的林仙儿很不开心，就林舞那个容貌，若是再精心打扮一番，岂不是真真儿地把她给压下去了，那这个年，怎么能过得开心，“娘，娘，给她随便送两件就好了。”
张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明说，端了茶杯，只看了看薛大娘子，然后看了一眼杜鹃。
杜鹃会意，上前几步，微笑着告诉薛大娘子：
“大娘子，你可别介意，我们小姐开玩笑的。我带你去大小姐院子里吧。”
“哎，好，好，那就请姑娘给我带个路吧。”
说完，薛大娘子与张氏、王氏和林仙儿一一告别，然后才带着人，随着杜鹃去了梅院。
张氏待薛大娘子走远，又与王氏闲聊了片刻，待到屋内就剩她跟林仙儿还有几名贴身服侍的丫鬟的时候，她重重地放下已经凉了的茶杯，盯着林仙儿：
“娘怎么跟你说的？有些话在外人面前那是能随便说的吗，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虽然是庶出的，可到底占了一个大小姐的名分。眼下看来，她倒也算是个聪明人，咱们耐着性子先看看，若是与咱们无碍，多她一个也无所谓。”
林仙儿听了母亲一席话，心中舒畅了很多。也是，这个白白得来的姐姐，于她，也没有什么妨碍的。
云裳坊是近几年才在京城声名鹊起的一家绣坊，说绣坊还不是太准确的，她们除了布匹、成衣、各色绣品丝线之外，还兼营着胭脂水粉的生意，很受京城人士的欢迎。主事的是薛大娘子和薛二娘子两姐妹。据说是早年间得了高人指点，女红技艺上很是不一般，后来想到京城的繁华富庶，姐妹两这才到京城落了脚，做起来这项买卖。
薛大娘子手下有十几名技艺上乘的绣娘，除了应付铺子里常年售卖的各种绣品成衣之外，还接下了京城大富人家定做的各种绣品。
薛二娘子却是个喜欢研究香料、胭脂、水粉的女人，所以云裳坊有着一班自己制香制粉的老师傅，每每有新东西推出来，都能引领起潮流，京城的这些夫人小姐们，很多都是云裳坊的常客。
因张氏和林仙儿很是喜欢云裳坊的东西，这几年，虽然府里的针线房都按例按时节缝制衣服，但是尚书府又不缺银子，老夫人也喜欢看到府里的女人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除了平时府里分发的份例，她们时不时的还会自己另外添置一些。尤其每年腊月之前，张氏都会叫了云裳坊的师傅进府，给王氏、她、还有林仙儿三人每人单做两套新衣服，都是挑了合意的料子款式做出来的。
那婆子由内院的一个小丫头陪着，一路进了明远堂，先去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奉上了几样糕点，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往松华院去了。
进了松华院，张氏已经安排完了上午的事情，正坐在正屋里喝茶，身边的大丫鬟杜鹃和彩霞，一个捧着账本报着数目，一个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拨着算盘珠子。
小丫头进门禀报了一声，得了许可，这才转身请了婆子一行人进去。
那婆子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上插了一根简单的金簪子，耳朵上挂着一副小小的银杏叶状的耳坠子，圆圆的脸庞自然而然地就透出丝丝的喜气。
刚一进门，婆子就堆了满脸的笑容，朝着张氏深深地弯腰施了一礼：
“老婆子给大夫人请安了，大夫人多日不见，这一向可还好啊？”
张氏看到她也笑了，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示意杜鹃和彩霞暂时停下手中的事情，
“小丫头只说是云裳坊的人来了，想不到，竟然是薛大娘子你亲自来了，杜鹃，还不快请了大娘子坐下。”
杜鹃赶忙将手中的账册交给一旁的彩霞，然后笑着让着薛大娘子落座，跟着进来的四个婢女也将手中的几个包袱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彩霞收拾了手边的算盘、账册、笔墨，这才准备退让下去。
张氏就吩咐她：
“去，请二夫人和小姐来一趟，就说薛大娘子来了。”
“是，大夫人。”彩霞答应着退了下去，将手中的东西送进西暖阁，这才往清涟居和芙蓉居请人去了。
张氏跟薛大娘子闲聊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王氏和林仙儿由几个下人陪着前后脚的就呼啦啦的到了松华院了。
王氏跟薛大娘子也相熟，进门就寒暄起来。
薛大娘子跟两人一一施了礼，说了会儿话，这才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了：
“大夫人，二夫人，小姐，我总算没失言，进了腊月里就让绣娘们紧赶慢赶，总算将府上定好的几套衣服赶出来了。请您几位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尺寸上有什么不合身的，我们就再拿回去，着人加急改好了立刻送进来。”
薛大娘子说的话其实是客套话，这几年在京城里就没听说过，云裳坊给谁府上做的衣服送进去了竟然还会有尺寸不合身的现象。
薛大娘子说完，挥了挥手，后面站立的四个婢女会意，将椅子上的几个包裹一一打开，然后又退到一旁。
都是约定好的料子，这边张氏三人上前拿了自己的衣服翻看着，自有跟着的丫鬟帮着贴在身前比划一番，她们自然是各种满意各种合适。
薛大娘子见三人都没有试穿的打算，便巧笑着站起身来，“这样吧，既然两位夫人和小姐看着都满意，我也算交了差了，回头若是穿了哪里觉得不合适要改的，劳驾夫人派人到铺子里通知我一声，我再安排铺子里的老师傅来一趟就好了。这样暂时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不打扰几位了，这就回去了。”
张氏将衣服交给杜鹃，转头交待薛大娘子：
“这趟就先谢谢大娘子了，还有一事，我们大小姐前几日回京了，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我们针线上的人也忙，家里这么多人等着分发新衣服呢。所以，正想着请你们铺子里的师傅来给她量个尺寸，回头帮忙顺便给递两套成衣进来呢。”
“哟，府上大小姐回京啦，那是大事啊。瞧您说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哪里能说要让我们帮忙的话呢。这样吧，我既然来了，要不，我就给大小姐讨个尺寸，回去以后给她挑两身衣服送来。”薛大娘子忙不迭的答应着。
“哼，能穿不就好了，哪里就要特意挑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哪里有这么多的讲究！”一旁正翻看着衣服的林仙儿很不开心，就林舞那个容貌，若是再精心打扮一番，岂不是真真儿地把她给压下去了，那这个年，怎么能过得开心，“娘，娘，给她随便送两件就好了。”
张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明说，端了茶杯，只看了看薛大娘子，然后看了一眼杜鹃。
杜鹃会意，上前几步，微笑着告诉薛大娘子：
“大娘子，你可别介意，我们小姐开玩笑的。我带你去大小姐院子里吧。”
“哎，好，好，那就请姑娘给我带个路吧。”
说完，薛大娘子与张氏、王氏和林仙儿一一告别，然后才带着人，随着杜鹃去了梅院。
张氏待薛大娘子走远，又与王氏闲聊了片刻，待到屋内就剩她跟林仙儿还有几名贴身服侍的丫鬟的时候，她重重地放下已经凉了的茶杯，盯着林仙儿：
“娘怎么跟你说的？有些话在外人面前那是能随便说的吗，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虽然是庶出的，可到底占了一个大小姐的名分。眼下看来，她倒也算是个聪明人，咱们耐着性子先看看，若是与咱们无碍，多她一个也无所谓。”
林仙儿听了母亲一席话，心中舒畅了很多。也是，这个白白得来的姐姐，于她，也没有什么妨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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