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病了（一）
几个大丫鬟满面愁容地退了下去，屋内只留下李嬷嬷坐在炕边陪着林舞。
“咳，咳咳，嬷嬷，咳咳，你去把把窗户推开一点吧，透透气，屋里太闷了！”
李嬷嬷无奈，起身将朝南的窗户微微推开一道三指宽的缝隙，立刻就有丝丝的寒意透进屋里面。李嬷嬷掖了掖林舞的被子，“只能开一小会儿，等会儿就得关严实了，可不能再着凉了！”
林舞揪起枕边的帕子擦了擦鼻子，模糊着声音回道：
“嬷嬷，别担心，我捂一捂就妥当了。不信你摸摸看，我感觉身上比刚才好多了。”
李嬷嬷并不理会她，只将她肩头的被子又压了压，“大小姐若是睡不着，老奴就陪你说说话儿；若是觉得老奴说话无趣的话，我这就去给你唤了春兰或是碧萝她们进来。”
李嬷嬷只暗自后悔，不该真的放心让她出门的，这不知道是受惊吓了还是吹了风受了凉。
小时候，小姐身子弱，隔三差五的就要让她当家的请了医馆的先生上门看病，她就会无比怜惜得将小姐拥在怀里，恨不得替她病一场。这里面固然是有着主仆情分，但是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一颗丧女之心。
他们家原来在家乡的时候，虽然算不上富庶之家，可到底也是温饱自足吃穿不愁的人家。谁曾想一场洪水冲垮了家乡的房子和财物，不得已，这才往京城方向流亡。她的大女儿在逃难的路上病死了，看到弱小无依的小姐，她就会想到自己那个苦命早逝的女儿，也不过之比小姐大了一岁罢了。
一家人眼睁睁看着大女儿病亡，小儿子也病得朝不保夕，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幸亏遇到玄德大师搭手相救，立刻就恨不得肝脑涂地报答恩情了。玄德大师看他们一家人流落他乡无依无靠，这才让他们跟着小姐一起安顿了下来，这样他们一家才有了安身之所。后来小儿子铁柱渐渐长大，林舞还让明先生教他读书。虽然说他们这种人家的孩子，考不了功名，享不了利禄，可是，除了读书，还有别的出路啊。
就像现在，两年前，柱子跟着他爹就先行进京，替小姐管着庄子了。等到再大几岁，也攒够了银子，到时候添个媳妇，她这个当娘的，到九泉之下也就能眠目了。
还是大师那句话说得对啊，“知足、知恩、守份、守情”。
她家当家的自从得了大师这句话，就死心塌地地给大小姐卖命了。用他的话说：这一家子人跟着大小姐，何愁没有个出路呢。也是，小姐年纪虽小，可说话行事却不似同年纪的女子。
大师说，小姐这是“早慧”！“慧极必伤”，所以小姐的身子状况一向不大好！
可是，真的有这样“早慧”的人吗？一个小小的女子，如今做的事情，都赶上男子了。
“嬷嬷？嬷嬷？我跟你说话呢！”
李嬷嬷回过神来，略显迟疑地看着林舞。
“嬷嬷，我是说，昨天我忘了问李叔的事情了，出门的时候我还想着要问问先生的。要不这样，明天我让伍一安排人送你去趟庄子，你去看看李叔和柱子，把我给他们带的东西也一起捎过去。”柱子是铁柱的小名儿，小时候他跟在林舞后面一起长大，林舞一直拿他当弟弟一般看。
“大小姐，不用，他们在外面好好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等过年的时候再说吧。”
林舞知道李嬷嬷这是放心不下自己，也不再催她，只让她什么时候想去说一声就行了。
午饭后，花蕊静悄悄地出了院子，往松华院那边去了。
张氏正微微闭着眼睛躺在暖阁里小憩。
杜鹃轻轻地撩了门帘子进了屋，“夫人!”
“嗯？”
“夫人，大小姐病了。”
张氏睁开眼。
“花蕊刚才来说，大小姐发烧了，李嬷嬷说要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大小姐不让，说快过年了，大家都忙。”
张氏轻轻“哼”了一声，“算她识趣！发个烧罢了，捂一捂，喝点姜茶不就好了，多大个事儿。”想了想，又吩咐杜鹃，“若是她真让人来报给你，你就让林管家遣人去请纪大夫派个人来就好了；若是她不打算报给咱们，咱们就当不知道好了。”
杜鹃听得张氏这么说，只得低低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这些事情不必管她，我也没空管她。你去看看，账房那边的账册子都对好了没有，若是对好了，内院的账让他们拿给我看看。外院的账，你再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出来。虽说外院不归咱们，可总归是家里的银子，咱们别被老爷蒙在鼓里，便宜了别人去。”
张氏说的这个“别人”，不外乎就是那几位：杨姨娘，大少爷，二少爷，清涟居的二老爷那边。哦，对了，年后应该还会有一位新姨娘。至于陈姨娘和林舞，并不在列，也不值得在列！
话说到这里，张氏忍不住抚了抚突突跳动的额角，觉得自己又开始头疼了。
杜鹃自然心里有数，见状，连忙屈膝告退了下去。
梅院这边，因为林舞病了，院子里的丫鬟走起路来都变得轻手轻脚了很多。
中午的时候，林舞只喝了小半碗冬梅熬的小米粥，然后又昏昏沉沉地躺下来了。
到了天黑之前，李嬷嬷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后背，却发现体热像是更加严重了。情急之下，就想着赶紧去禀报了大夫人，请大夫人派人去找大夫来。
林舞还是不同意，拖着沙哑的嗓音问她，“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这话就说得略有些重了，李嬷嬷知道林舞生气了，却又拧不过她。
无奈之下，只得让碧萝送了温水进来，和春兰两个人搀着林舞起身去了净房，两个人端水的端水，拧帕子的拧帕子，给林舞擦了身子。李嬷嬷又换掉了炕上的褥子和枕套，再重新拿了两床新被子铺上。
被子白天的时候提前晒过太阳，林舞躺进被窝的时候，甚至还能“闻到”太阳的味道，不像刚才，湿漉漉的被窝里面闻到的是汗水的味道。
春兰就问她，“小姐，冬梅下午的时候炖了只鸡在灶上，还蒸了枣泥山药糕。要不，给你盛一碗来？”
林舞梳洗了一番，正感觉有些饥肠辘辘的，“好，给我盛半碗吧，那山药糕就不用了，让她给我煮碗梨子水吧，我嗓子难受。”
“小姐，伍一下午的时候送了秋梨膏来了，那可比梨子水管用。等会儿给您泡一杯吧。”
“咳，咳咳，嬷嬷，咳咳，你去把把窗户推开一点吧，透透气，屋里太闷了！”
李嬷嬷无奈，起身将朝南的窗户微微推开一道三指宽的缝隙，立刻就有丝丝的寒意透进屋里面。李嬷嬷掖了掖林舞的被子，“只能开一小会儿，等会儿就得关严实了，可不能再着凉了！”
林舞揪起枕边的帕子擦了擦鼻子，模糊着声音回道：
“嬷嬷，别担心，我捂一捂就妥当了。不信你摸摸看，我感觉身上比刚才好多了。”
李嬷嬷并不理会她，只将她肩头的被子又压了压，“大小姐若是睡不着，老奴就陪你说说话儿；若是觉得老奴说话无趣的话，我这就去给你唤了春兰或是碧萝她们进来。”
李嬷嬷只暗自后悔，不该真的放心让她出门的，这不知道是受惊吓了还是吹了风受了凉。
小时候，小姐身子弱，隔三差五的就要让她当家的请了医馆的先生上门看病，她就会无比怜惜得将小姐拥在怀里，恨不得替她病一场。这里面固然是有着主仆情分，但是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一颗丧女之心。
他们家原来在家乡的时候，虽然算不上富庶之家，可到底也是温饱自足吃穿不愁的人家。谁曾想一场洪水冲垮了家乡的房子和财物，不得已，这才往京城方向流亡。她的大女儿在逃难的路上病死了，看到弱小无依的小姐，她就会想到自己那个苦命早逝的女儿，也不过之比小姐大了一岁罢了。
一家人眼睁睁看着大女儿病亡，小儿子也病得朝不保夕，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幸亏遇到玄德大师搭手相救，立刻就恨不得肝脑涂地报答恩情了。玄德大师看他们一家人流落他乡无依无靠，这才让他们跟着小姐一起安顿了下来，这样他们一家才有了安身之所。后来小儿子铁柱渐渐长大，林舞还让明先生教他读书。虽然说他们这种人家的孩子，考不了功名，享不了利禄，可是，除了读书，还有别的出路啊。
就像现在，两年前，柱子跟着他爹就先行进京，替小姐管着庄子了。等到再大几岁，也攒够了银子，到时候添个媳妇，她这个当娘的，到九泉之下也就能眠目了。
还是大师那句话说得对啊，“知足、知恩、守份、守情”。
她家当家的自从得了大师这句话，就死心塌地地给大小姐卖命了。用他的话说：这一家子人跟着大小姐，何愁没有个出路呢。也是，小姐年纪虽小，可说话行事却不似同年纪的女子。
大师说，小姐这是“早慧”！“慧极必伤”，所以小姐的身子状况一向不大好！
可是，真的有这样“早慧”的人吗？一个小小的女子，如今做的事情，都赶上男子了。
“嬷嬷？嬷嬷？我跟你说话呢！”
李嬷嬷回过神来，略显迟疑地看着林舞。
“嬷嬷，我是说，昨天我忘了问李叔的事情了，出门的时候我还想着要问问先生的。要不这样，明天我让伍一安排人送你去趟庄子，你去看看李叔和柱子，把我给他们带的东西也一起捎过去。”柱子是铁柱的小名儿，小时候他跟在林舞后面一起长大，林舞一直拿他当弟弟一般看。
“大小姐，不用，他们在外面好好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等过年的时候再说吧。”
林舞知道李嬷嬷这是放心不下自己，也不再催她，只让她什么时候想去说一声就行了。
午饭后，花蕊静悄悄地出了院子，往松华院那边去了。
张氏正微微闭着眼睛躺在暖阁里小憩。
杜鹃轻轻地撩了门帘子进了屋，“夫人!”
“嗯？”
“夫人，大小姐病了。”
张氏睁开眼。
“花蕊刚才来说，大小姐发烧了，李嬷嬷说要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大小姐不让，说快过年了，大家都忙。”
张氏轻轻“哼”了一声，“算她识趣！发个烧罢了，捂一捂，喝点姜茶不就好了，多大个事儿。”想了想，又吩咐杜鹃，“若是她真让人来报给你，你就让林管家遣人去请纪大夫派个人来就好了；若是她不打算报给咱们，咱们就当不知道好了。”
杜鹃听得张氏这么说，只得低低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这些事情不必管她，我也没空管她。你去看看，账房那边的账册子都对好了没有，若是对好了，内院的账让他们拿给我看看。外院的账，你再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出来。虽说外院不归咱们，可总归是家里的银子，咱们别被老爷蒙在鼓里，便宜了别人去。”
张氏说的这个“别人”，不外乎就是那几位：杨姨娘，大少爷，二少爷，清涟居的二老爷那边。哦，对了，年后应该还会有一位新姨娘。至于陈姨娘和林舞，并不在列，也不值得在列！
话说到这里，张氏忍不住抚了抚突突跳动的额角，觉得自己又开始头疼了。
杜鹃自然心里有数，见状，连忙屈膝告退了下去。
梅院这边，因为林舞病了，院子里的丫鬟走起路来都变得轻手轻脚了很多。
中午的时候，林舞只喝了小半碗冬梅熬的小米粥，然后又昏昏沉沉地躺下来了。
到了天黑之前，李嬷嬷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后背，却发现体热像是更加严重了。情急之下，就想着赶紧去禀报了大夫人，请大夫人派人去找大夫来。
林舞还是不同意，拖着沙哑的嗓音问她，“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这话就说得略有些重了，李嬷嬷知道林舞生气了，却又拧不过她。
无奈之下，只得让碧萝送了温水进来，和春兰两个人搀着林舞起身去了净房，两个人端水的端水，拧帕子的拧帕子，给林舞擦了身子。李嬷嬷又换掉了炕上的褥子和枕套，再重新拿了两床新被子铺上。
被子白天的时候提前晒过太阳，林舞躺进被窝的时候，甚至还能“闻到”太阳的味道，不像刚才，湿漉漉的被窝里面闻到的是汗水的味道。
春兰就问她，“小姐，冬梅下午的时候炖了只鸡在灶上，还蒸了枣泥山药糕。要不，给你盛一碗来？”
林舞梳洗了一番，正感觉有些饥肠辘辘的，“好，给我盛半碗吧，那山药糕就不用了，让她给我煮碗梨子水吧，我嗓子难受。”
“小姐，伍一下午的时候送了秋梨膏来了，那可比梨子水管用。等会儿给您泡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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