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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 四国议会(五)切换

    罗塞庭半神教的主教堂坐落在王宫旁边的空地上——这个有着白色精致外观,由大理石修筑起来的建筑已经有了一千年的历史,从神之子时代开始,主教堂就屹立在这里了。在这一栋建筑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着全白且干净修道院制服的神职人员,他们似乎脸上都布满了冷漠,每个人之间都似乎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让他们都看起来难以接近。

    艾斯就在主教堂的顶层处理事务,这座像冰一样的“宫殿”已经让他周围的气场变得更加寒冷了,每个进出他办公室的神职人员都会不由自主地发抖——不仅仅是因为那终日不拉开的窗帘的环境,更主要的是艾斯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那给人以蚀骨的寒意,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他手里正在处理一些有关半神教议会的文件——四国议会他并不用出席,但身为罗塞庭半神教的首席神官,他需要在四国议会期间组织各国神官进行一次集中议会,因此他现在正为此忙碌着。艾斯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文件,那清澈而又无神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杂念。

    随着门吱呀一声,艾斯轻轻抬起头,随即便立刻起身鞠躬道:“瑞思主教阁下。”

    那个名叫瑞思男人长着棉花一般的胡子,眼神半眯着走进来,他虽然有些年迈,但整体呈现出来的精气神却依然活力无限。“艾斯,还在称呼主教吗?马上主教位置就是你的了。”瑞思微笑着拍了拍艾斯的肩膀。“只要您还在这里,您永远都是主教阁下。”艾斯恭恭敬敬行礼着,脸上没有半点涟漪。

    “呵呵哈哈。。。你这孩子,药喝了吗?”瑞思眼神四处寻找着装药的小瓶,只见艾斯来到桌前将那一饮尽的小药瓶拿了起来,瑞思一见才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要这样每天记得喝药,不然你的体质会因为断药而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

    “是,主教阁下,我记住了。”艾斯依然脸上面无表情地像块冰,但瑞思却一脸笑容地望着他,艾斯似乎就像他的孩子一样,而对艾斯来说,瑞思也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自己自从记事以后,身边就一直围绕着瑞思的教导,他也无法忘记,是瑞思的教导才让他一步步走到首席神官的位置的。

    “晚上的会议安排妥了吗?”

    “已经安排完毕,请主教阁下放心。我将会在本次会议上收集各个国家今年半神教教会的所有相关事宜资料进行汇总,预估明天一早将报告给您送去。”艾斯回答道。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孩子!”瑞思笑呵呵地重重拍着他的肩膀,而艾斯则一脸平静地接受着,似乎这些赞赏与他并不相关。

    而另一边,索尔立马动身赶到骑士团总部大厅,他一走进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紧咬着牙,奋力不让自己的怒意表现在脸上,深呼一口气走到罗切斯特跟前。“哟,这不是罗塞庭王陛下身边的忠犬吗?”罗切斯特见是索尔,一脸轻浮地看着他。

    索尔强忍着眼里的杀气,因为罗切斯特在官职身份上比他高上几倍,所以他只能弯下腰来对面前这个令他痛恨千倍的仇人行礼。“不愧是女王身边的红人啊,见到四季城骑士团团长嘴巴都不会动一下吗?”罗切斯特趾高气扬地教训着索尔,正当索尔想抬起头来时,刚刚赶到的罗兰便叫停了嚣张跋扈的罗切斯特。

    “罗切斯特,把你的官家子弟性子给我收一下!”罗兰横眉立目,踏着快步下了楼。“一个小小的贴身骑士罢了,见到我难道不该有应有的礼仪?不愧是平民出身啊。”罗切斯特看一旁鞠躬的索尔像看待一只点头哈腰的狗一般俯视着他,索尔紧握着拳头,他拼了命似的按捺住内心的熊熊火焰。“不能冲动——!”他狠狠地叮嘱着自己的思想,“不能给阿谭蕊添任何麻烦,现在还不是复仇的时机。。!”

    “罗切斯特!”罗兰正色道,他怒目圆睁地看着一旁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罗切斯特,气就不打一处来。“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接我的班?”见罗兰是真的生气了,罗切斯特也就闭嘴不吭声了——毕竟老爷子在他心里还有一点威信在,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罗切斯特的父亲兼领导。索尔被罗兰用手扶了起来,他拍了拍索尔的背,这一幕让罗切斯特看得牙痒痒。

    “这次让你们两个来,主要是想分配工作给你们。”罗兰恢复到平静的语气,“罗切斯特是四季城骑士团的团长,而罗斯则是王室贴身骑士,找你们两个也是看中了各自的能力。”他把“能力”一词咬的很重。罗切斯特和索尔都屏息凝神地仔细听着,虽然罗兰不说,但是他们俩都知道,这是一场罗兰给他们的重要考验,其目的就是要在他们两个人中决出个胜负。

    “那需要做什么?”罗切斯特问道。

    “四国议会已经临近尾声,你们需要在接下来的飞羽舞会开始之前去往东西王城两边收集人民群众今年对待罗塞庭的意见和想法,具体以什么形式你们自己做主,但要求就是——收集地越多,越好。”

    “罗兰大人,你让我跟他一起去做事?”罗切斯特白了一眼索尔,一副瞧不起的语气。

    “当然,你们俩是分开行动,罗斯负责东边,而你则负责西边,就看谁在规定时间内收集的意见条最多了。”

    “这有什么难的,给我几天时间就搞得定。”罗切斯特摆了摆手,向罗兰行了一礼道:“那我先回去工作咯。”说着便抬起脚往大门走去。罗兰看着他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眼神里浸满了失望。索尔也看出来罗兰的恨铁不成钢,但他也没有办法能够帮到罗兰。“罗切斯特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哎,从小就没有把他教育好。”罗兰叹了口气,“罗斯,你受苦了。”

    “没有的事,罗兰大人。”索尔知道,首先不能生长自己的任何态度才是最安全的做法,“我只会在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上去操心,其他的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罗兰眼中突然泛起一丝柔情,他开始觉得,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似乎才是真正德正配位的人。他意味深长地紧捏了一把索尔的肩膀,索尔只感觉到这份有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力度,承载着许许多多的心绪和重量。

    索尔走后,一直担心着梅罗厄维的阿谭蕊又悄悄走到他的病房门前,仍看到兰尼正像塔一般守在外面。见阿谭蕊走了过来,兰尼向她鞠了一躬:“陛下。”“没想到,你竟然是莱乌国的神官呢。”阿谭蕊微笑道。“是的,我是梅罗厄维大人的秘书兼莱乌国首席神官。”兰尼恭敬道。“是梅罗厄维大人提拔我,我才能走到今天。”兰尼那毫无感情的眼眸里竟荡起一份柔情,阿谭蕊看得出,梅罗厄维对他来说肯定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感谢您解救了梅罗厄维大人,陛下。”兰尼突然单膝下跪,这让阿谭蕊有些惊讶。“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梅罗厄维大人可能就会凶多吉少了。”阿谭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不停摆手道:“作为我的子民,应该的应该的啦!再说梅罗厄维既然是罗塞庭的最强附属国,我哪能有不去救他的道理嘛,更何况他再怎么讨厌,也是以为一位值得尊敬的领袖啊。”

    这时,病房里突然传出来梅罗厄维的咳嗽声,阿谭蕊欣喜地打开房门,发现梅罗厄维已经坐起身来,不过脸色还是有些差。

    “你醒啦?”阿谭蕊看到梅罗厄维现在似乎没事了,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兰尼,你先出去吧。”梅罗厄维给兰尼使了个眼色,兰尼立马鞠躬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你这人,醒了就醒了,还把别人支出去干什么啊?你指望我来伺候你?”阿谭蕊对他的举动有些疑惑,继而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到梅罗厄维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她才想起刚刚他在会议厅中做出来的荒唐事,她正要发作的时候,梅罗厄维一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双手轻轻地抱住了阿谭蕊。

    “紫毛狐狸你干嘛?放开我啊!”阿谭蕊又羞又恼,急忙想推开梅罗厄维,但自己的力气那比得过这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在梅罗厄维宽广的怀中她像一只小猫一样在做无意义的挣扎。“能就这样待一会吗?”梅罗厄维温热的气息均匀吐在她的耳畔,略显暧昧的话语让阿谭蕊面红耳赤。“你身上伤害没好呢,你别逼我揍你啊。”阿谭蕊恶狠狠地瞪着梅罗厄维,突然对上了他那像审视自己猎物的鹰眸,转而又避开了视线。

    “还记得在瑞凯城陛下和我拥抱的时候吗?”梅罗厄维轻轻说道,“我发现,陛下和我亲密接触的时候,我的伤口才可以更快的愈合,也许是陛下神力的原因才幸有此福。”

    “这。。?真的??”阿谭蕊有些不相信,梅罗厄维微微一笑,挽起袖子给她展示了自己手臂上那道已经接受处理过的新伤口,“你注意看。”说着梅罗厄维就将阿谭蕊的头温柔地埋进自己的胸膛中,阿谭蕊在脸红之际,突然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道伤口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越变越小!她惊呆了,这也证明了为什么梅罗厄维在瑞凯城即使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也突然像没事人一样跟着自己逃离城堡的原因。

    “我背上的伤还没好呢,陛下。您可以再继续搂着我一会儿吗?”狡黠的神色从梅罗厄维脸上划过,阿谭蕊知道梅罗厄维正变着花样想侵略着自己的心,但是梅罗厄维的伤因她所致,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偿还这份恩情。

    “好。。好吧。。”阿谭蕊只好僵硬地把双臂环绕在梅罗厄维的腰上,“这样可以吗?”她不断地呼出害羞的气息,阿谭蕊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背上也直冒冷汗,“索尔。。。快来救我啊。。我快顶不住了啊。。。”她心里默念着,仍不敢睁开眼睛对视梅罗厄维,她害怕梅罗厄维又会搞什么幺蛾子。梅罗厄维看见面前的女孩那认真而又娇羞的样子,心中开始有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思想挣扎。他发现,自己似乎开始在意起了阿谭蕊的事情。自从自己在莱乌国醒过来之后,从兰尼之口听到了阿谭蕊的种种事迹,以及看到阿谭蕊在四国议会上为自己无条件的辩护,信任,一种奇怪的感觉渐渐弥漫上他的内心,他开始发现,眼前的这个罗塞庭王似乎从一个隔着距离的人,变成了一个可以亲近的朋友。

    很奇怪,梅罗厄维没有做出其他逾越的强硬举动,他只是在默默感受着阿谭蕊带给他的那一丝柔和的温度。“不对啊,按道理紫毛狐狸这个时候应该一把把我塞进他身上啊,奇怪,他想通了?”阿谭蕊正奇怪着,随即便听到梅罗厄维温柔的话语飘洒在自己耳边。

    “很抱歉。。女王陛下,我为我曾经有对陛下的冒犯之举而感到十分的羞愧。”阿谭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不可一世的莱乌国领袖梅罗厄维,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啊?你说啥?”阿谭蕊不解地抬起头,立马又对上梅罗厄维的视线,她这次抬起头时,梅罗厄维的眼神变了,变得更加柔情,像风吹拂过潭水一般,甚至可以在他的眸子里望见些许感情,这让她一度怀疑梅罗厄维是不是换了个人。

    “我对我之前对陛下所做出的冒犯之事而道歉。而且,从巨树森林开始,我就一直没有守护在陛下身边,这次又让您冒这么大的险来魔窟解救于我,甚至还这么相信我,我真不知道。。”

    “我只觉得,梅罗厄维是一个为人民着想,能力有过人之处的好领袖。一个坚持走人民路线的人,怎么可能背叛罗塞庭呢?”阿谭蕊嘴角微微勾起,像一位君主一样若有其事地肯定着他,“虽然你让我讨厌,但是不可否认你真的是一名合格的领袖。”

    “这么说,陛下您一直都讨厌着我?”梅罗厄维苦笑道。

    “哼,废话,就冲你不顾后果当众向我求婚这件事情,就非常地令我生气!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对国家有多大影响吗!你。。”

    还没等阿谭蕊发作完,梅罗厄维那眼眸突然开始颤动起来,阿谭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的梅罗厄维像一只犯了错似的小猫一样带着委屈地望着自己:“原来嫁给我,对陛下来说是多么一种令人生气的事情吗?”阿谭蕊正想说什么,突然想起历代女性罗塞庭王的配偶基本上都是附属国领袖,与其说是女王嫁给了领袖,不如说是领袖入赘了王室,因为即使是结婚之后所有的政权也还是在罗塞庭王手中,是不可能交给一个非神之子后代的人的。想到这里,阿谭蕊羽突然感觉自己想通来点什么东西。

    “啊。。嗯。。。”她支支吾吾起来,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嘛,我觉得你还是挺厉害的一个人哈!应该有一个更加优秀的伴侣。。。”

    “陛下不就是么?”梅罗厄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击碎了阿谭蕊所有准备好的措辞。“你,你说啥?”

    “没什么。”梅罗厄维笑了起来,“相信陛下已经猜到了,我所谓的求婚之法也只是在澄清事宜上锦上添花之举,剩下的事宜陛下就对外宣称拒绝我即可。”梅罗厄维的语气意外的轻松,这下可打了阿谭蕊个措手不及,她曾思考了许多对峙梅罗厄维霸道行径的思路,梅罗厄维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辞完全改了。难道,他真的开始考虑别人的感受了吗?这会不会,只是梅罗厄维以退为进的攻势?

    一种复杂的心绪蔓延在阿谭蕊的脑子里,她开始觉得眼前这个一向强势粗暴的男人原本可以讨人喜欢的。她按捺住欣赏梅罗厄维的情绪,默默想着:“就算他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不断地对自己说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欲要走之势站了起来。“承蒙陛下的恩惠,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梅罗厄维扑闪着他那修长的睫毛,识趣道:“陛下如果有事可以先行一步,这里有兰尼在。”这正和合阿谭蕊的心意,“我会再来看你的,你要在这好好休息,准备接下来的会议。”她向梅罗厄维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当阿谭蕊踏出门外的那一瞬间,梅罗厄维的表情又慢慢恢复到了他那招牌似的邪魅脸。兰尼又走了进来,关上了门:“大人,看您的样子,是改变策略了么?”

    “一直强势的话,会被现在的局势所抓住不必要的把柄,不如趁这次事件顺水推舟,让那个天真的女王继续对我改观下去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梅罗厄维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背上的伤口已经全部结痂完毕,他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傍晚,艾斯正走在通往罗塞庭会议厅的小路上。这是一场十分重要的神官会议,每一年的会议上各国神官都会提交大量的文件交给罗塞庭主教,艾斯这还是头一次作为主教后选组织并主持这次会议。群星在天边悉数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辉,夜空也已经放下了了蓝黑色的幕帘,路上的灯光在树影斑驳中若隐若现,周围的昆虫们都在吟唱着这幽美的夜晚。

    此时已是中冬,有些许寒风正轻轻拍打这艾斯那毫不动容的脸颊,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道路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黑影径直跑了过来,因为这一段路灯光稀疏,让毫不知情的艾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听“咚”地一声闷响,艾斯被那个黑影撞到在地,随即一声女性的惊呼便从自己的身上传了出来。

    “对,对不起。。”那个女人匆匆道歉道。“你是谁。。?“艾斯感觉有一些头昏眼花,急忙从口袋中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按下了开关——眼前的女人被这突然的强光照的立马将双臂遮挡在自己的眼前,那一抹枣红色的长发首先映入了他的眼帘,这个女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神官制服,看起来也是前往会议厅参会的神官。

    突然,一只刺眼的蝴蝶令艾斯睁大了双眼——在这名女子的靠下面的脖颈上,有一只淡红色的蝴蝶样式纹身一样的图案,刹那间,记忆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这名女子慢慢地适应了这束光,渐渐地放下了遮在面前的手臂,艾斯这才看见,正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竟然是瓦莱斯国的神官仙稻!他看着仙稻那张充满着歉意的小脸,心中居然浮起一种不知名的熟悉感。

    仙稻一见是艾斯,心脏开始疯狂的上跳下窜,一时间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头,极力想要全部释放出来,她想起来第一次遇见艾斯之时,似乎也是以这样的姿势趴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