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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雨中鸢

    “爱法。“

    “到。“

    “阿瑞乐。“

    “到。。。“

    “仙稻。“

    “啊?啊,到。。到!“仙稻正对窗外的天空望得出神,那阴云密布的天幕开始慢慢染上阴沉的灰色,给了她心里几分不安——要知道,仙稻现在包被人抢走了,自己为现在正处于一种居无定所状态而烦恼着。

    台上正在点名的那位名叫铂睿的神官教师对着仙稻皱了皱眉头,她从来没有见过在王都学校上课还走神的学生。

    “大家既然到了全大陆最好的进修学校学习,就要珍惜自己所掌握的机会。“铂睿漫步走向愣在那微微发抖的仙稻,“而不是像这位仙稻同学一样,才上课第一天就望着窗外发呆!“大家都眼睛齐刷刷地盯向面露苦涩的仙稻,搞得她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躲个几天。“对,对不起。。。铂睿老师。“仙稻连忙站起身来鞠躬道歉,她不停地向她弯腰鞠躬,铂睿脸上不但没有缓和,反而眉头越发皱地紧了。

    “呵呵。。。有哪位同学能告诉我们出身平民的仙稻小姐,贵族礼仪中该如何道歉吗?“铂睿戏谑地四处望着,看见大家几乎都在偷偷嘲笑着笨拙的仙稻,只有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同学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脸上丝毫没有动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仙稻小姐,我想你应该出去站着,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铂睿见差不多该收手了,便给了仙稻一个冷漠的眼神。

    “可是铂睿老师,课还没有上完。。。“

    “你觉得,我会让一个不懂得贵族礼仪的学生呆在我的课堂上吗?“铂睿那并不大的眼睛缝里挤出几丝嘲讽,正当课堂上的同学都在等待着身为平民的仙稻默默走出教室的时候,仙稻突然站的笔直,字正腔圆道:“罗塞庭法典第三章第八条规定:『任何人都不得剥夺他人获取正当知识的权利,这是一个罗塞庭自由人应该享受的权利。』铂睿老师,您身为一个神官教师,不会连这点知识都不知道吧?“

    这一下可惊呆了在场所有人,他们无法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上来的平民居然可以脱口而出几章几页的法典条令,就连铂睿这样的高级教师都无法做到完全背住这些条令的所在之处。她咽了口唾沫,依然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那你知不知道,在王都学院就要遵守这里的条令,校规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在校生必须拥有贵族礼仪。“

    哪知仙稻根本没有退缩的迹象,反而气势更足了:“根据罗塞庭法典第三章第六十八条规定,在应该具备某些技能的场所应该对无法使用此技能的自由人实施培训义务。这才开学第一天,请问老师,第几堂课是贵族礼仪培训课呢?“这下铂睿可被问得哑口无言——王都贵族学校很少有平民考上进修,学校里虽然一直有着贵族礼仪的规定但是一直都没有开放过贵族礼仪课程,因为基本上所有的学生都是出身贵族本就具备了基础礼仪。

    “铂睿女士,我可以帮助仙稻同学学习贵族礼仪。“一个尖而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铂睿眼神聚集在一个长相清甜的女孩身上,她高高地举起了手,向铂睿快速闪动着她那长长的睫毛。仙稻很惊喜,居然有人会愿意主动教她贵族礼仪,心里开始欢喜起来。

    “好吧,那就由妮珂菈小姐放学后来教教仙稻小姐贵族礼仪吧。“铂睿眼神恢复了平日的严肃,仙稻满怀欣喜地望向妮珂菈,而妮珂菈也冲仙稻投去一个甜美的飞吻。“这

    这,这算是一种特别的交流方式吗?“仙稻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飞吻给怔住了,她被铂睿示意坐下,眼神依然忘不了窗外的那丝风雨来临前的悸动。

    下课后,仙稻哼着小曲儿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正要起身之时,妮珂菈便站在了自己的桌前:“走吧,仙稻同学。“她微微一笑,樱桃小嘴让她的脸蛋格外乖巧,仙稻害羞起来,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妮珂菈同学,谢谢你啊。“说着妮珂菈便拉着她往外走,仙稻觉得有些突然,妮珂菈正拽着自己的袖子快步向前走着,不知道要把自己带向何方。“妮珂菈同学,我们这是要去哪学习礼仪啊?“仙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妮珂菈回头给了她一个神秘的微笑,更加让仙稻摸不着头脑了,她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她将仙稻带到了教学楼的女卫生间里,此时已经临近散学,卫生间里早已没有同学进出,安静地只能听到水管里的滴水声。

    “妮珂菈同学,把我带到卫生间里。。是要让我学习什么呢?“仙稻面前有一面镜子,她清楚地看到后面的妮珂菈微笑突然凝固在脸上,用手轻轻的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你凭什么觉得。。。一个出生于平民之家的肮脏物种,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甚至学习贵族礼仪?“妮珂菈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整张脸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似乎仙稻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还没等仙稻反应过来,厕所隔间里的门纷纷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又一个班上的女同学,她们都怒不可遏地瞪着仙稻,恨不得把她塞进嘴里咬碎。

    “就是啊,一个平民而已,在那装什么学霸呢?“

    “我看你就是混进来想飞黄腾达的吧?也不照照镜子,看你自己配不配!“

    众女将仙稻团团围住,以妮珂菈为首的小团体都叉着手轻蔑鄙视地看着有些发抖的仙稻,在她们眼里,仙稻像垃圾一样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这个本该属于贵族的学校已经被她这样的平民“玷污“了,仿佛侵犯到了他们的权利,他们的尊严一样。

    “你们不可以这。。。呜!“还没等仙稻说完,妮珂菈一伸手便揪住了仙稻的领子,用力一推,仙稻便被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只感觉下身一阵剧痛,但她必须想办法逃离这个地方,她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对抗这些疯子的!

    没想到这些“贵族女“们毫不留情地围了上来,开始暴雨一般抬起脚用力踩踏着仙稻的身体,仙稻无力地双手遮挡在自己的面前,一次又一次承受着她们用高跟鞋踏下来的巨大力道所带来的痛苦。

    “不是要教你礼仪吗?这就是对待贵族的礼仪!你们平民就只配给贵族让路!“妮珂菈边踹边大声嚷嚷着,她那巫婆一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卫生间内,余音挥之不去。

    “你这种下贱的人才不配跟我们坐在一起!你不是很拽吗?继续背法典啊?看谁能帮你!“

    “去死吧,臭婊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剧痛开始变得苦麻起来的时候,仙稻浑身已经开始没有知觉了,她终于瘫倒在地上,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雨声已经响彻了整个夜空,卫生间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贵族女们似乎已经都离开了这里。仙稻艰难地爬起来走到镜子面前,看到自己浑身污渍,脸上全是贵族女们的鞋印,头发也被她们践踏地凌乱而又肮脏,身上到处也是淤青和伤口。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许久,片刻之后,她默默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只正在亮着蓝色小灯的录音笔,按下播放摁键之后,整个卫生间内又回荡起妮珂菈等人狂妄的声音。

    “哈哈哈。。。“她开始笑了起来,“原来,贵族都是这样嚣张跋扈的吗?因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家族尊贵,就可以肆意踩踏别人的尊严是吗?“她步履蹒跚地走出卫生间,踉踉跄跄地脚步声细语一般出现在走廊之中。她失魂落魄地踏出教学楼,瓢泼大雨肆意地滴落在她的身上,如同贵族女们无数双脚踩踏在她身上一样,整个王都学院只有她好像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游荡在校园里。

    她眼前好像浮现出父母逼迫自己用功考上神官学院的场景,以及细数神官的种种好处,什么光宗耀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类的现实而又令人恶心的话语,她流泪了,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滑落下了脸庞。“真好啊。。来到王城先是被人偷了包,再是睡废品站,再是被贵族针对,上天啊。。。你真是待我不薄啊!!“仙稻仰着头低吼着,这几天的憋屈都在一瞬间都爆发出来,她走出了学校,雨水哗啦啦地打湿了她的面庞,冲洗了她脸上的污渍,漏出了红一道青一道的淤伤。

    “好了,好了,现在请告诉我,我今天该怎么过?我晚上睡哪?我已经够倒霉的啦,哈哈。。。。废品站,垃圾桶旁?还是。。。。“这时,她眼睛突然扫到旁边的草丛中一抹亮眼的蓝色——这蓝色虽然被雨浸湿了,但依然在一片灰绿中格外耀眼。

    她走了过去,这才看到在草丛中躺着的居然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蓝色鸢鸟!她看见那只鸢鸟身上的羽毛已经被扯落了很多,翅膀上秃了很多块,身上的伤口正不断地冒出血来!

    她想都没想地蹲了下来,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外套一把扯下,手轻轻地用把鸢鸟包在自己的外套里。这只鸢鸟身上全是新鲜的血痕,仙稻把手轻轻放在它的身上,“还好,还活着。“她松了一口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里轻松不少,但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赶快将它送到动物医院里!

    “沓——沓——“她怀抱着鸢鸟奔跑在大街上,猛烈的风雨已经将仙稻蹂躏地不成人样,她全身都在往下滴着水,双腿也在隐隐作痛,但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促使着仙稻满世界地寻找着医院。可能是不想再看到有事物跟自己一样不幸了吧,一直以来,仙稻的道路就是自己一个人独自走来的,今天早上在学校门口将自己带校门的那个女校长,还是这辈子她遇到的第一个肯向无助的自己伸出援手的人。

    “不能再让任何事物不幸了。。。他们都有获得温暖的权利。。。!“仙稻跑遍了整个王都的大街小巷,现在这个时间几乎都是关店熄灯了,她在大雨中喘着粗气,紧紧抱着怀里的鸢鸟,想让自己的身体给它带来仅有的一丝温暖。她慢下了脚步走在大街上,突然一束光照亮了她的脸庞——正矗立在她面前的是一所正在营业的小诊所,那昏黄的灯光虽然并不明亮,但却给仙稻带来了一些暖意。

    她抱着试试看地心态走进了小诊所,迎面就撞上正在喝热茶的医生老伯。

    “您好。。。请问,这里可以帮我看看这只鸟的伤势吗?“仙稻一走进诊所,诊所的地面就湿了一大片,她被淋湿透了,整个人都还在打寒颤。老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怀里的鸢鸟,继续喝着热茶:“这里不接待宠物。“他抿了一口,“我倒是觉得你需要去看看眼神——这里明明是人类的诊所!“

    “求求你救救它。。。真的。。。求求你了,它,它好像快死了。。。“仙稻一瞬间鼻子酸了,她抚摸着鸢鸟的羽毛,能感受到它的温度正在逐渐变得冰凉,一想到一个生命即将逝去,她就感觉心脏疼的受不了。

    “我说了!这里是治疗人类的!你怎么就。。。“

    “扑通!“仙稻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昏倒在诊所的地上,手里还不忘紧紧抱着鸢鸟,鸢鸟的血已经浸透了她的外套,她的手染上了鲜红的颜色,老伯这才看到仙稻竟然浑身都是淤青,凌乱的头发下衬着一张惨白的脸庞。

    “哎。“他望着门外的大雨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