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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主教

    兰无卿眯着眼,透过他金框的眼镜看着人。鹤漪怜有些警惕,迈了半步上前,将两个少年挡在了身后。

    “敢问主教阁下是有何贵干?”他从虚幻之中拿出折扇,轻轻在手中摊开。

    “猎人司来这,怎么不打招呼?”兰无卿凑在他面前,一众的圣徒将他们围了起来,环成一圈,身后的人群吵杂,纷扰,一双双眼睛盯着三个人。

    两个少年在他身后,握紧了手腕上的银镯子,对着这位俊美的精灵充满了敌意。

    “神临是猎人司的地盘,猎人司来访,还需要通知你吗?”鹤漪怜本能地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危险,他脖颈上的纹章似乎有些排斥这种感觉,又似乎有些兴奋。那是种带着……粘稠的,恶心的,迸发的生命。

    那种生命黏糊糊地缠绕着他,让他很不舒服。

    “那是我们疏忽了。”无卿抱歉地笑着,冲着他半是鞠了一躬,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方才招待不周,现在,可否请先生赏一杯茶呢?”

    “……”

    说实话,鹤漪怜很想拒绝,他也确实有办法在这圈圣徒之中带着这两个家伙全身而退。但唯一的变数,是那个翠色长发的教主。

    他给自己一种怪异的危险感,有一些毛骨悚然。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这个家伙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两个小孩离开。

    况且萧云萧何那儿也还没给过准话,万一不是七神殿的事呢?

    “……好,就一杯茶。”鹤漪怜稍稍收敛起魔能,推了推脸上的墨镜,神色淡然,手里的折扇在掌心转动着,悄悄掩藏起来锋芒。

    “请跟我来。”

    兰无卿笑着,招了招手,那一众圣徒簇拥着他们,不,比起说是簇拥,还是监视这个词更为合适。

    这儿的走廊似乎很长,延伸向不知何方,鹤漪怜眼神闪烁。

    从距离来看,他们似乎已经离那圣殿很远,甚至已经绕过了圣徒祭司们的住房,向更深处走去。

    周围的一切寂静,他们似乎在这教堂之中,又仿佛独立于这教堂之外。

    “我们……我们要去哪?”玄华南小心地抓住了鹤漪怜的衣角,手心沁着汗,有些小声地询问道。

    青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人,眼神危险。

    鹤漪怜忽的站住了脚,跟着他们的那一众圣徒也是瞬间同他一道停在原地,他们转过头,齐刷刷地看着他,眼神冰冷,似乎是毫无感情机器。

    “阁下到底是想做什么?究竟喝茶?还是杀人灭口?”话语之中带着刺,他问询着,黑色的火焰在他的指尖跳动,一点点地缠绕上银扇。

    鹤漪怜眯起双瞳,那金色的龙角从赤色发丝之间伸出,露出几分威严,他眼神暗沉,握紧了折扇,与那转过身来的人对视。

    “在下不是那样粗暴的人。”兰无卿轻轻笑着,手里的权杖斜立着,点着地,他斜过身,道:“请一杯茶而已,难道阁下连这种时间都没有吗?”

    “……”鹤漪怜摊开了折扇,在手里轻晃着,不回答他的话,这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不过……阁下要是执意想要离开,在下可是拦不住的。”精灵笑着,眼神闪烁,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权杖。“但是……另外两个小家伙可就说不定了。”

    “阁下可以全身而退,那……他们呢?”

    鹤漪怜垂下眼眸,劫火在脚下绽放,龙形的火焰盘在他的肩头,对着兰无卿发出嘶吼。

    “不要试探我的底线,主教阁下,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红发青年挥动手里摊开的折扇,冷冽的寒光闪烁,没有人看清楚他的动作。

    包括兰无卿。

    鲜血飞溅,血腥味一瞬间之内窜入几人的鼻腔。

    那围成一圈的圣徒呆滞地站在原地,他们有些木讷地相互看着,艳色的血线在他们的脖颈上骤然显现。

    下一瞬间,一圈无头的尸体在他们的位置上站着,头颅掉落,滚动的声音响起。那些血液像是喷泉一样涌出,溅落在他的脸上。鹤漪怜抬手擦了擦脸上留下的血色,留下些许残缺的血痕。

    身前那人扬起的墨色风衣外袍挡下了向他们飞溅来的血液,两个少年在他身后瞪大了双眼,眼瞳震颤。

    血液在他们的脚下满盈。

    “你……你怎么直接……”玄华南攥紧了他的衣角,声音颤抖。秦子安咬着唇,指甲几乎要扎进掌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鹤漪怜甩下扇上的血珠,他慢慢抬起眼,松散地扎着的红色长发散下,被通道吹过的风扬起。

    “人若犯我,那我……必百倍还之。”青年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抬脚踩住向他滚来的一颗脑袋,猛地用力。

    红的,白的,一下子占据了眼帘,刺鼻的腥味让两人觉着想吐。

    “诸神在上,愿母神保佑你们。”兰无卿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在他身边死去的那些人,本就应该如此。

    他开始诵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词汇,但并不像是先前鹤漪怜听闻那位存在说的那种语言,很像,但是少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鹤漪怜收敛了表情,用着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肩头盘着的火龙甩动尾巴,喷吐火焰。

    那主教毫无怒意,只是轻轻瞥了三人一眼,继续挥舞手中的权杖。

    血肉,那些散落在地血肉在他的话语之中,开始诡异地生长,生长,逐渐从那些血腥的尸体转变成那些翠绿色的藤蔓。

    身后的两个少年捂着嘴,惊恐地看着。一种恶心的感觉从胸腔里涌了上来,他们俩几乎要把今天的早餐从胃里吐出来。

    那些藤蔓窸窸窣窣地在脚下的血泊上生长开,慢慢地向两边延伸,缠绕上教堂两旁洁白的石柱,摇曳着,在微风里绽放开了洁白的小花。

    “这些……这些藤蔓……这些花……都是……都是……”秦子安捂着嘴,发出几声干呕,华南更是惊恐的看着那些脚下的藤蔓,更是往鹤漪怜身上凑了凑。

    “你……你……”华南颤抖着用手指指着兰无卿,声音却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一样,说不出几个字来。

    “他们没有死,他们只是被母神选中了罢了。”

    兰无卿笑着,权杖上的翠绿色宝石轻晃,伸手抚摸着那些藤蔓,眼底流露出怜爱的神色。

    “你们也来……信奉母神吧。”他在离鹤漪怜不到两步,站住了脚步,他凑近那人的脸庞,轻轻嗅了嗅。

    “而且……你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无卿斜过他翡翠色的眼眸,咧开嘴笑着,道:“母神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可不喜欢祂。”

    鹤漪怜用折扇抵着他的脖颈,看着他鲜红的血液从扇刃上流下,精灵眯了眯眼,用舌尖轻轻舔过唇角,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毫不在意颈上的伤口在向外渗着血。

    兰无卿没有回话,他只是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似乎这件荒唐事已经就此罢休似的。他在拐过一个拐角,不着痕迹地轻轻回头看了人一眼,摇晃权杖。

    “为时尚早,为时尚早。”他嘴里轻轻哼着,迈步走过洁白的大理石砖地,那圣袍底下,枝藤涌动,绽放出白花。

    鹤漪怜握着折扇,看着人离开的方向,面色不佳,脚下的那些血迹蔓延。“走,离开教堂,这里很不对劲。”他拉着两个少年,踩过脚下的血泊,在洁白的地上留下了三串血色的脚印。

    秦子安与玄华南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他们走着,那冷清的走道逐渐变得热闹,人声鼎沸。

    他们似乎已经回到了圣堂。

    那人群依旧纷扰,吵闹,一切如常。

    仿佛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们留下的那些血脚印,也不曾存在。

    阳光灿烂,那些纯白色的花在风里摇曳,白日喧嚣。

    三个人站在教堂的门口,鹤漪怜眯着眼,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撒下的阳光落在脸上,稍稍驱走了内心的烦躁和尖叫。肩上的火龙化去,他又垂下眼,看着折扇上残留着的血色,清楚的明白那并不是幻觉。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秦子安忽的开口问话,声音仍是颤抖着,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之中缓过神来。

    “?”鹤漪怜感到些许疑惑地偏了偏头,用袖子擦了擦折扇上边的血迹,道:“对敌人心慈手软,是会死的。”

    少年有些沉默。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但是……但是……“他们……他们明明……”

    “不是敌人?”红发青年抓了抓散下的碎发,轻轻皱了皱眉,道:“萧云这种人是怎么教出你这么纯洁善良的学生的?”

    “师傅……师傅他们是好人!”玄华南护着好友,大声辩解道。

    “好人?在这诡物吃人,人吃人的世道下,哪还有好人。”

    人类的欲望都是肮脏的,神灵也是,祂们本身就是肮脏的。他没有说出这句话。

    鹤漪怜不屑地哼哼了两声,打算在教堂的石阶上等那几个家伙回来。

    “但……”子安似乎还想辩解些什么,被鹤漪怜挥手打断,他道:“别做什么解释了,这世道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要说绝对的坏人,我倒是还信一些。”

    两个少年对视着,又垂下了眼。

    “人在世界上是身不由己的,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要怎么评价?”

    鹤漪怜淡淡开口,看着手里的折扇,在他模糊不清的记忆之中,似乎也有人……这样地问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