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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开门

    一眼,就那样的一眼,那无数的,无法理解的呓语在他脑海里响起,他鎏金色的龙角不受控制地伸出,龙鳞也是一点点地攀爬上了身子。

    那些龙鳞的缝隙之间,睁开了不计其数的,密密麻麻的殷红色重瞳。

    它们转着,它们看着,它们笑着。

    腐烂的味道,腥臭的气息,死亡,死亡在这里凝聚着。

    鹤漪怜半跪在地,艰难地用手撑着地面,大口地喘着气。他抬起头来,冰冷地看着眼前杀向自己的巨狼。

    带着烈焰的狼爪即将砸下。

    “……喂,那个邪神,我要是死了,你应该也会很难办吧。”青年用嘶哑的声音说着那让人无法理解的语言,脖颈上的纹章微微发烫。

    耳边忽的响起了一声冷笑,让人觉得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吱呀”

    “轰”

    在眼前的虚空之中,一道开门的声音响起,像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一脚把它踢开了去,那些邪异的气息逸散开来,在这狭窄的洞窟之中盘旋,盘旋。

    鹤漪怜觉察到似乎有人站在他的背后,但又仿佛不存在一般。

    空间之中逸散的死亡倏地凝做利刺,猛地洞穿过狼头诡物的手爪。粘稠的鲜血顺着那死亡尖刺蔓延地流下,在地上留下些许痕迹。

    那初位神灵恼怒地嘶吼着,他的猎物近在咫尺,但又不能动他分毫。

    “你是什么东西!他是要献给……献给伟大的母神!”乔里惊叫着,目眦尽裂,他几乎快和那狼头诡物同化了去,六只眼睛爆发出骇人的杀意。

    祂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冰冷又毫无感情地笑了一声。

    “母神?你是说……卡米娅?”

    祂说着,祂询问着,那些死亡犹如毒蛇一般游走着,扑杀着那狼头神灵。

    “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直呼母神的名讳!”男人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扑上前,撞散了那些飘渺的黑雾,向着鹤漪怜杀来。

    身后传来几声冰冷的笑声。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不能直视神的本能危机感提示着他,鹤漪怜抬起了眸子,内心却莫名其妙地兴奋着,是那种亲手碾碎对方希望的疯狂,是那种慢慢折磨他人的兴奋,但又不知为何有些许意外的平静。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平静,属于他,又好像不属于他。

    身后的人看着扑来的人,似乎又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带着寒意。

    祂伸出了手,慢慢地蜷起了手指。

    鹤漪怜轻轻眨了眨眼。

    他听到血肉被剥离的声音,他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他听到内脏被揉碎的声音,他听到惨叫,他听到哭嚎,他听到求饶。

    他咧开嘴。

    他忍着那些疯狂的呓语,慢慢地抬起了眼。

    血肉粘稠,墨色的死亡蔓延,化作各种形状的尖刺,贯穿过眼前的诡物和人。

    乔里怒吼着,那狼头神灵也是发出怒号,疯狂地撕扯着那些尖刺。但是那些死亡尖刺仿佛是虚幻的一般,无法触及。

    黑雾从他们的伤口鱼贯而入,细小的尖刺仿佛是坚硬的,又仿佛是柔软的,延伸进那些血肉里,那些血管里,游走进他们的身子里,捕食生命。

    “你……你是……谁?!你是谁!!!”乔里瞪大了眼,殷红的血泪从他的眼眶里流下。他惊恐地看着鹤漪怜的身后,他颤抖着,那位神灵也颤抖着,像是本能的恐惧。

    “我是死亡。”

    声音在鹤漪怜的身后毫无感情地响起,就像是冰冷冷的机械。

    是的,祂就是死亡。

    “不……不不不不!西蒙……西蒙怎么办!?母神……母神……”乔里疯了一般地抓着那些刺入体内的尖刺,声音急切而惶恐,被搅碎的脏器被他咳出,血色遍地皆是。

    狼头诡物咆哮着,剩下的几只完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鹤漪怜的背后,发出威胁的呼噜声,又挥舞着它的利爪,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力,又好笑。

    虚幻的影子慢慢地抬起了手来,死亡凝做的尖刺立刻化作黑雾散开,又倏地幻做了无数的触手,向他们飞速地抓去。

    四周的火焰狼群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勒作火苗,触手缠绕上了他们的身子,从他们的七窍钻进了体内。

    血肉搅拌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声响起,在这片空间之中回荡。

    神灵和乔里疯狂地撕扯着触手,他们尖叫着,劈砍着,但必然是徒劳的。

    就像是一部毫无悬念的电影。

    他们被撕扯开来那场面实在是令人作呕,腥味和腐臭的味道一下子灌入天灵盖。谁能想到几分钟前还是张牙舞爪的诡物和人,已经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鹤漪怜眯起眼,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

    “西蒙……西蒙……对不起……我……”乔里在那一片墨色之中挣扎,他拼了命地向鹤漪怜射出长箭,而那身后的影子只是轻轻一摆手,便将它们挥开了去。

    乔里挣扎的声音却是一点点衰弱下去,而他召来的那位神灵,已然是被触手撕开,拧成了肉泥。

    鹤漪怜感受到那些生命的气息弱了下去,在这里消失,消散,这片空间里,只剩下死亡,是几乎触手可及的死亡。

    扭曲的肢体被死亡的触手随意地抛下,扔开,溅落血花。

    尸体的脸上带着不甘和呆滞的神色,但全身上下也就只能认得出这张脸罢了。

    鹤漪怜略微有些发着愣,看着脚下祭坛上的鲜血被一点点烧干。

    烧干了背后这家伙就能消失了吧。他默默在心底念着。没想到还是跟这个邪神扯上了这么大的关系。

    不觉之间,一只冰凉的手掌突然覆盖在他脖颈的纹章之上,轻轻地,慢慢地摩挲。

    “你……屏蔽我。”身后的声音说道,听不出任何的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什么。

    “你在讨厌我。”

    “你不喜欢我。”

    鹤漪怜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回答祂的话。或许祂也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回答。

    “但是,你最终……还是要来找我。”身后的声音发出了一板一眼的声音,仿佛是在自问自答,祂凑在他耳边。

    “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因为,████”

    听不见。

    鹤漪怜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指尖,头脑有些昏沉,又有些烦躁。

    他看着那黑色的绸缎,脑子里想着,若是现在就把它戴上,那身后这个家伙是不是就能闭上他的嘴。

    “为什么……是我。”他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他被那只冰冷的手拉拽着,强行抬起了头,看向前方。

    “为什么选我。”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怕吗?怎么不怕?自己身后的,就是那位该死的邪神呢。

    眼前的残尸上还有些余火跳动着,但却不见那巨狼和秦淮,只有成片的肉泥和尸块,就着一旁漂浮着的烛光,微微荡漾。

    “我没有选择你。”

    “我们█████”

    该死,又听不见。鹤漪怜咬着牙,心底有些暗暗发火。好不容易有这种问话神灵的机会,但他依然什么都无法得知。

    这种感觉让人郁闷,又让人恼火。

    “……那我要怎么……去寻找你。”

    “你还……不够资格。”

    那只手似乎在他的脖颈上刻画什么,有些细微的刺痛感,又仿佛只是抚摸。但这头晕的感觉让鹤漪怜几乎能忽略掉这种痛感。

    “时间到了,门要关了。”祂道,脖颈上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

    “不要试图逃避我。”祂的声音有着些许模糊,而后像是消散在了风里。

    鹤漪怜再也撑不住身子,他晃晃悠悠地试图站起身来,却踉跄着歪倒在了祭坛上,他捂着脖颈,深深地呼吸着。

    他慢慢地回过头去,他朦胧地看见,像是真实,又像是虚假,他看见,一扇门,一扇不知如何形容的巨大石门正在缓慢地合上,门扉之中,一抹艳丽的红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随后消失不见。

    鹤漪怜莫名地觉得疲惫,不知是耗尽了魔能,还是召出了那邪神。眼前的火光一点点暗了下去,他咬牙,再次支起身。

    他听到了,更深的黑暗闪动了一下,有人轻声地开口,说话。

    “啊,又失败了。”

    鹤漪怜微微睁大了眼。

    那人影在血肉烂泥之中摸索,火光之下,那代表着生命的翠色是那样的鲜艳,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他弯下腰,捡起了一块皮子,在火光下看着。

    “嗯……还能勉强用用。”

    那人转头,看着祭坛上半是支着身子的人,轻笑了一声,掏出了腰间翡翠般的手术刀。

    鹤漪怜觉得,这家伙格外的眼熟,大抵是在哪儿见过,但……究竟是哪?

    “唔,这个看起来,倒是还不错。”

    那人靠近了祭坛,站在了鹤漪怜的面前。

    “阁下,别来无恙?”年轻的男人笑着,红发青年吃力地抬起眼,眼瞳骤然一缩。

    “……究竟哪个……才是你?……兰无卿……”他看着面前那年轻的医师,手中暗暗地握紧了死亡的利刃。

    “他们都是我,也都不是我。”兰无卿笑着,蹲下了身子,他伸出手来,爱惜地抚上那只重瞳。

    “真漂亮啊……虽然我们明明只给了你一只……不过,这样也好,我会更喜欢你的。”

    有着翠绿色长发的男人正要用那手术刀,试图来剜下鹤漪怜的眼眸,却又在一瞬间,猛地顿住了。

    那人抬起头,看着那火光根本照耀不到的地方,翠色的眼瞳也是猛地一缩。

    毒蛇般金色的眼眸,在暗处,盯着他的猎物。

    “……上面应该是有幻阵的。”兰无卿站起了身子,笑眯眯地看向来人。

    “你觉得,能拦得住我?”言槐安神色冰冷,他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你的计划。”黑发的人盯着祭坛上的青年,声音里满是不悦。

    鹤漪怜轻轻笑着,扯了扯嘴角。

    “我哪来……这么大本事啊……”他又是咳出了两口血,扶着墙站起了身,赤色重瞳之中露出凶狠的光芒。

    “不过……虽然有些偏差……但到底还是把人引出来了,不是么?”殷红色的重瞳眯起,他抚上脖颈,擦下一把细细的血珠。

    那位邪神又在他的脖子上作什么妖?

    他觉得有些不妙。

    那些暴虐忽的在脑海里底炸开,鹤漪怜抬起手,艳色的血珠之中,死亡爆发。

    杀了他们,杀干净他们,一个……不留。

    脑子里的声音这样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