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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世道如此

    只在两对赤瞳眼神碰撞之隙,白无瑕已不知何时立于蛮熊的身侧,那只受伤的右臂紫焰微微缠绕,揪住那蛮熊脖颈的皮肉,顺着蛮熊向前扑咬的劲,将其狠狠地一头砸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蛮熊吃痛刚欲扭头,白无瑕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记手刀砍在那蛮熊的背脊。

    蛮熊扭过头来张开大口,亮出一排獠牙,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只是却没能吼出声,只有嘶啦嘶啦的声音,不等它抬掌,身子便重重砸在了地上,再没有动静。

    “哼,没有灵慧的蛮物。”白无瑕冷漠不屑地转过去,比起原本这片黑暗中的猩红双眼,他自己的这双赤瞳更为冷厉。

    清脆的鼓掌声冷不防从另一边传来,“不错不错,白无瑕,你果然有本事啊~”是陈弃尖锐的声音,伴着他脚步声的,还有簌簌的破空声,“只是,我很想知道,你这爆发出来的力量”

    “从哪儿来的?”陈弃的刀在黑暗中划过同样尖锐的破空声向白无瑕袭来。

    赤瞳白无瑕一声冷哼,魔气肉眼可见地聚于掌心,一抓一拽之间竟是直接将陈弃从暗处拽到了自己眼前。

    陈弃除了瞪大眼睛盯着面前这个一手掐住自己脖子把自己抬在空中的存在,竟是动弹不得,没有一点办法。

    这是什么怪物。他好歹也是魔族新兴一派的天才人物,毕竟还如此年轻就杀到了东南魔族的第一把交椅这个位置,但眼前这人,实力比自己高多少他已经没法揣测了。

    “哼,陈风雷这个战阵杀神的血魔大刀怎么到你这里变成这种女儿家玩的绣花绳了。

    是当老鼠当久了么?”白无瑕把陈弃攥着的红绳扯出拎起来看了看,嘲笑道。

    不过自己的手心也已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祖上。”陈弃呜咽着问道,满脸更是不可思议。

    白无瑕一把将陈弃甩出去,臂上的紫焰渐渐消退。“你还不配知道。”白无瑕转身,来时关上的石门识相的被打开,通道一旁的魔修们也俯下身子,再不敢直视。

    白无瑕突然驻步,别了别头,赤瞳颜色也浅了许多,振声道:“别再派人跟着我了,后果你们是见过的。”

    陈弃狼狈起身,收拾了收拾略有些凌乱的衣着和头发,将属下端来的杯子一饮而尽,带着些后怕地盯着白无瑕离去的方向,吩咐道:“去通报魏执教,马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无瑕一身的气势黯然退去,模糊的视线中瞥见一把熟悉的飞剑,便一头栽倒了过去。

    醒来能再次看到林笙他们,白无瑕说在意料之中但也不在意料之中,白无瑕在魔窟中的记忆比当时一战八个魔族杀手要清晰的多,他甚至觉得后面的话就是自己说出口的,而非受人所控。

    “啊!你醒啦。”林笙满眼激动地看向白无瑕,但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别过头去赌气道,“这么想甩开我们自己走,那你就自己走好了。”

    少女虽然在赌气,但眼里的光确骗不了人。

    白无瑕想把身子撑起来,一动确是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除了手心和脸颊被陈弃划破的伤口,还属蛮熊的一掌伤的最深。

    “诶,你别乱动了,我等会再去给你换次药,你别把伤口都碰开了。”方才还在赌气的林笙略带嫌弃地埋怨道。

    “白兄真是好福气啊,行走江湖还有佳人相伴左右。受了伤也有人照顾。”被晾在一旁的唐骁驻着刀酸溜溜道。

    “你。”林笙小脸一红,拿手指着唐骁想反驳又说不出话来。

    “当归,去。”当归倏地从鞘中飞出,绕着唐骁转圈圈。

    “林姑娘你还说你不会御剑术。”唐骁被当归围住,一边摆出要吓退当归的架势,一边朝林笙道。

    几人能找到白无瑕也是多亏了当归,想去找白无瑕的林笙在被唐骁这个愣头青阻拦而无果后,就打起了当归的主意,不过这当归也是好巧不巧就是这时候偏偏不答应起林笙来,饶是她求也好骂也好都不做反应,气得林笙恶狠狠地咬了当归的剑柄一口,当归剑这才乖乖听话去找白无瑕,再答应唐骁找到之后教他御剑术,才是让一行人在太阳下山前找到了不省人事满身是血的白无瑕。

    “林笙说话不算大骗子。”

    “略~”林笙朝唐骁做了个鬼脸,一边指挥着当归如何戏弄唐骁。

    白无瑕看着眼前越发熟练运用当归这把灵剑林笙,笑了笑在心中慨叹道:“难道她也是个天生的剑胚子。”

    不管怎么说,多了些自卫能力,总是不错的。白无瑕笑道:“唐兄以后可不敢随便开玩笑咯。”

    三人还在打闹之际,不远处在放风散心的薛才却遇到了些麻烦。

    “臭娘们从村头跟到这儿了都,哭哭唧唧的真晦气。我们就这么让她跟着?”站在推车旁的一名兵士埋怨道。

    车上稀稀拉拉地装着几袋粮食,袋子上还拴着几只鸡,静静地卧在木板上。

    “几位官爷求求你们行行好,把我家两只鸡留下吧,我娘身子骨薄,就指着这两只鸡下蛋吃补身体了啊。”跟在一行人后面的少女带着哭腔乞求着。

    一行人腰间挎着制式的短刀,身上披着褐色的薄皮甲,俱是江州军制式穿着,为首一人骑在马上,看着比其他几人年长些,腰上佩剑,马鞍上裹着一把短枪,身材魁梧,与其余几人一样没戴头盔,但是一身短皮裘,蓬乱的头发和胡茬加上脸上长长的刀疤凶相尽显,让其反而更像山匪,而非军士。

    “小娘子还跟着,是不是想从了哥哥我啊。”车尾一人一脸色气地看向后面两眼泪花的少女。少女虽然身条瘦弱,灰头土脸的没什么打扮,但仔细看这张脸蛋还是带着些姿色的。

    另一人故意抽拔了拔腰间的刀,擦出点声音来,凶狠道:“看上你家鸡给我们哥几个犒劳一下是你们家的福气,你不要不识好歹,再叨扰我们哥几个,别说这鸡了,连你人我们也要。”

    但几人虽然言语凶横,手上却没做什么动作,时不时看向为首骑马那人,似乎是在等他发令。

    小姑娘像是被吓着了,愣了愣神,像是思考了一下,又咬了咬牙,坚定道:“总之,今天你们不把鸡还我,我就跟着你们到城里去报官。”

    听到这,原本只是吓唬她的几人脸更黑了,恶狠狠地盯着眼前弱不经风但又口出妄言的小姑娘,像是饿狼盯着即将到嘴的肥羊,只等狼群的首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骑在马上的男人也停了下来,抖了抖衣服,冷笑道:“报官?我们不就是官吗?哼,本来还想放你一马,现在可是你自己不识好歹了。兄弟们本来城里的山珍海味也吃腻了,今天在这荒郊野岭的倒是不妨吃一吃你这野味是什么滋味。”语罢将手一挥,似是默许了些什么事情。

    少女明显更害怕了些,只是此时即便她想逃也没用了,几人早已围住了她的退路,“你们,怎么敢,,,”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

    “怎么不敢啊小娘子?”方才车尾那人已经一边将皮甲卸下一边向少女靠近。

    “住手!”眼见少女就要遭其毒手,循声而至的薛才出声制止道。

    为首的男人剜了一眼这个看着书生气的不速之客,撇了撇头示意手下去处理。刚刚脱下皮甲的一名兵士一脸扫兴地来到薛才面前。

    这个五大三粗的兵士推搡着比自己小一圈的薛才:“去去去,官家办事,不要多管闲事。”

    这男人一推薛才便是一个踉跄,但薛才锐气却不减:“堂堂江州军士,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可都是看到了的。”

    士兵眼中明显来了杀气,短刀唰的出鞘,架在薛才的肩上,狠戾道:“我等奉命征收军粮,这贼女欲窃之,贻误军机,按律当诛,你,看到了吗?”

    “哪那么多废话,两个刁民想抢军粮,我们按律法办就是。”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是。”

    冰冷的刀刃贴在温热的肌肤上,薛才明显感觉到方才只是吓唬他的兵士内心坚定了起来。“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吧。”眼看兵士握紧刀把,刀刃微微抬起远离了薛才,薛才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儿,当然不能等刀刃划下!竟然先手一拳打在他的腹部,趁着他吃痛俯身的空档左手抵住他要挥刀的右手,右手按住他的头接上一个飞膝。

    兵士也是被他打的有些懵,看着瘦弱的身体,但力量却并不逊色于他。薛才趁机要夺刀,两人又扭打在一起,不可开交。

    眼看自己的手下竟然还打不过一个文弱书生,男人从马鞍上的布袋中抽出一支短矛,稍稍叹了口气。

    被另外两按在一旁的少女赶紧呼喊着要薛才小心。只是短暂瞄准后,男人手中的矛就已掷出。

    擦着薛才的腰际短矛深深扎进了一旁的泥土中。男人啐骂了一声,又抽出一支短矛掷出。

    这次眼看就要朝着薛才的后背而去,一柄链刀伴着破空声而至,打掉了这支短矛。

    “薛兄怎么一个人在这打架,不叫上我啊。”唐骁飞身而出,链刀在手上甩了几圈又缠回了自己的右臂,唐骁现在只需右手再持一把长柄刀,拄刀而立,带给这行人的震慑力已经够了。

    林笙带着受了伤腿脚不快的白无瑕也到了。“你个木头人真重啊,搀着你很累啊!,,姓唐的你还在那儿耍帅,快帮他啊!”

    若非林笙出言提醒,在琢磨什么姿势最有气势的唐骁还真忘了旁边有两个人还在夺刀。

    链刀倏地绕着两人争抢的刀刃缠了两圈,唐骁猛地发力,短刀就被卷到了地上,扭打在一起抢刀的两人也是互踹了一脚才分开。打急了眼的薛才此时也是一点书生风范全无,趁着对面没注意还偷袭多踹了他一脚。

    男人想要踹回去,却被刚从马上跳下来的长官一手拦了回去,兴许是看到了对方的实力,这个男人的脸上没来由的多了些谄媚的笑意,慢条斯理了起来:“几位少侠好功夫!我等只不过是奉命办事,没必要难为我们吧,我们不征粮,那饿的可是前线将士的肚子。”

    几人只觉得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越发的恶心。“赶紧把那女孩放了。”

    “本来呢,这盗取军粮可是重罪,不过今天看在几位侠士的面上,这女贼,我也不追究了,希望几位侠士能替我等好好教训她。”男人手指一挥,已经衣衫凌乱的少女被士兵粗鲁的推出来。

    “少侠,我等可以走了吧,贻误军机我可担不起责任。”男人一脚踩上马镫。

    “官爷,现在可以把我家的鸡还给我了吗?”少女在险些经历一场灾难后像一只受了惊的幼兽,本该害怕的她却小心翼翼地小声地再次乞求。

    “还给她,我可从没听说过活鸡作前线军粮的。”打斗完刚缓上气还有些脸红的薛才呵住了想要离开的狼狈行伍。

    还没翻上马的男人走到板车旁,笑了笑道:“当然可以。”一手将两只开始扑腾的母鸡提在手中,另一手顺势从身旁的下属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短刀划过两只鸡的脖颈,随手一抛,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迹,两只鸡落在地上扑腾了一会,逐渐没有了生气。男人摊了摊手,短刀的刃上还滴着鲜血:“我记得你的母亲身体不好,两只鸡就杀了给她煲汤喝吧,就当是我的赔罪了。”

    怒。每个人都握紧了拳头,白无瑕原本的伤口也有些要重新裂开的冲动,冒出淡淡的紫光。看着那人上马带着队伍离开的背影,唐骁左臂的链刃滑至掌中,刚迈出一步却被薛才拉住了,“唐兄,可惜我们不是杀人越货的盗匪。惩戒他们,也是官府的事情。”

    “那我们一起去报官。”林笙气冲冲地说道。薛才摇了摇头,眼中的怒火转而变成空寂,看着地面苦笑:“他们敢这么嚣张,只怕是官府也早与他们是一丘之貉了。哈哈,这世道。。。”

    少女看着地上已经没了生气的鸡,噙不住眼里的泪花,只是今天的泪水早已哭干了,喉咙也沙哑的哭不出声。林笙蹲下来心疼地抱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岁数相仿的姑娘,试图安慰她,却发现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哽咽了:“带我们去看看你娘亲吧,可能我们有办法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