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创世纪 科学怪人篇
【1】
一支考古队在莫尔城的沙幕镇的045矿坑发现疑似外星人遗迹的建筑群。
这些学者的外表像人，也多少有些其它生物的特征，比如动物的翅膀或者耳朵。
白色瞳仁的青年端详着一纸扩印墨迹；
从人类的视角看，它是由英语撰写的人类历史精简版。
波尔·瑞吉坚信他们能依据前嵌合人的经验译出扩印纸的内容：
“很显然，这应该是一份遗书。”
另一位圆眼镜学者将扩印纸递过来：
“组长你看，这些外星人应该是遭遇某种天灾来不及迁走，所以才灭绝。”
瑞吉将视线转移到长满橙黄锈迹的操作台前。
经过考古队几天的挖掘，这间方形密室里的地质岩清除得差不多，露出许多坑坑洼洼、半米高的方型装置，其上有几个乒乓球大小的凹槽，里面有些淤积的泥土。方型装置旁边有个带轮子的座椅，其中粘着一团坐立着的泥块。
瑞吉从防尘服上取出溶解液，在泥块表面均匀地喷涂。淤泥淅沥地融化，瑞吉提前后退一步。
化学反应直观，不出几秒，泥团的上半部溶解，从里暴露出一具散发着臭肉气味的肿胀尸体。从那腐烂而膨胀的表皮下隐约可见骨头的轮廓。
许多小肉垂像粘稠的油滴凑成一簇簇，遮住了遗体的面部。
学者们下意识地捂住防毒面具，用镊子轻轻将肉垂掀开。里面还是肉，再往深处就是表面遍布沟壑的核桃体。
再去破开其它黏在角落里的泥团，里面也是一具具遗体，宽窄胖瘦不一。奇怪的是它们腐蚀程度不同，有的是油质肉液，有的则是已经干裂的白骨。
“根据最可信的古文译法，扩印纸字迹的其中一条释义为‘观察非本地场景’，故推测这个空间与施用幻术有关。地壳运动令这片地下区域上升到地表，场所的‘中心系统’因岩浆溶解停工，这就是它们的死因。”
说着，瑞吉盯着其中一具尸骸。他若有所思地将镊子伸向座椅上的肉泥，从大脑位置伸进去挑挑拣拣；再将手移出来，手套上沾满了乌黑的油，镊子尖端却夹着一颗半透明的晶体：
“瑞前辈，您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学者尼拉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问，从面具上探出的蝴蝶触角往下压了压。
瑞吉举着那晶体对着自然光源看了又看，这晶体中夹着的血丝透出黯淡的黑红渐变色：
“灵核碎片找到了，今天的挖掘工作到此为止。”
“嗨呀，总算能歇息一会。”
一旁拿着形似洛阳铲的道具、用四只眼睛从每个方向观察这间‘墓室’的学者马林附和：
“我准备带回几片腐朽的金属纹路，狐教授对它感兴趣得很。”
“组长，我们今天的工作结束了？现在回学者会？然后？”
林瑟扶正圆眼镜片，取下防毒面具时特意用手帕擦拭一遍头发。
“下午继续开工，前面还有一间‘墓室’没挖。”
“组长，林瑟的意思是我们自开始考古以来已经半年没团建了。”尼拉取出文件袋里的工作表：“最近都加班加点。”
“是啊，组长，考虑一下，兰庭镇有个画展……”
“马林，闭上你的嘴。组长要去哪我们也去哪。”
【2】
现在是新元2700年。按照公元纪法来算，是公元6905年。
嵌合人就是一种在新元0年从‘大气层’降落的生命体，它们是初生的孩童，种族多样，却天生具有‘超能力’和学习魔法的天赋，对自身起源充满好奇。
正因从天空降生这一历史考据，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嵌合人对理想中的造物主保持敬畏之心，认为被派至地表是对他们的生存考验。
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占卜技艺能检测出天上存在生命，即便是被魔法扶植起来、勉强发展着的物理科技。
天上一片静悄悄，地下人海茫茫。嵌合人们有时疑惑为何地里埋着远古时期的‘骸骨’，有时享受魔法带来的福祉，而对所谓物理、机械学无精打采。
其中，巫师家族占了所有种族的20%，仅次于30%的兽人。之所以称为巫师，缘于这一种族外观上的共同特点：瞳周的发光圆环镶边，天生自带透视人体的能力。再深究，区分种族的依据是它们出生时的地点和外貌，比如兽人出生时长相酷似动物幼崽，经过几个月才能化成人形；后天的嵌合人们还能用化妆、化形术等方式淡化种族特征。
波尔·瑞吉是一位质疑魔法、相信科学的巫师，
此时他想着那些遗体与他们的关联，总觉得沙幕镇的遗体死因不太像是岩浆渗透。
直到小组四人走到大街上、听到嘈杂吵闹声，瑞吉才想起来是去看画展，手里举着颇有分量的留影机，外形是个四四方方带把手和转盘的木盒。
街上马车来往的很频繁，他们招呼了一辆马车。
过段时间得给考古小组换只轻便点的留影机。至于这个老古董，还是找时间用市价卖出去吧。
瑞吉搓一搓模式转盘，对着车外一段段向后飞去的街景提前调节好了模式。余光瞥见邻座中年人手上捏着的报纸，上面印着各式关于产品技术突破和政治琐事的新闻。
“号外，号外！”
“追踪弹研制取得新进展！三头女妖政治失利！”
“冷战还是热战？前途何去何从？”
听见报童扯着嗓子的吆喝声，瑞吉将头往窗外探去。
那外面不时闪过几个举牌示威的民众，上面写着‘还某某某以清白’、‘停止自相残杀’等等，然而街上每隔一条街就有一排戴红色高绒帽的士兵守着，看来一切太平都是被压制的假象。
瑞吉撇开耳朵，不再听窗外的留言，小组组员们议论那些报童喊话内容的细节；
“三头女妖不就是那谁，”
“嘘，公开场所议论不得这个。”
这个考古小队有半天的假期可以去有名画展消遣心情。
大伙儿整天坐在学者会里研究考古项目，都快头上长草了。
他们的考察地是一万年都不会去看一眼的沙幕镇城郊荒地，直到有居民在报纸上说那里出现了有生之年都没见过的新材料，这个考古小队才抢在其他人之前包下了这个实属难得的实践地点。
发掘过程中，他们还发现了外壳破损严重但内部硬度极高的晶状物。用微型探针挑拣出无法用肉眼看清的集成板，最后才推断出这里可能是一处外星人弃之不用的实验基地。
种种迹象告诉他们，如果能收集足够多的‘灵核碎片’，说不定能读取这些外星人的记忆。
正是这点打动了瑞吉的考古队。
又绕过一个街头，正式进入兰庭镇，这里示威的人没有了，四处游说造物主恩惠的信徒却出现了。他们拉高嗓子向那长相五花八门的听众们赞颂神的一系列丰功伟绩：
“兄弟姐妹们！现在正是主予全世界嵌合人的关键考验！别国战争仍在继续，只有在此混乱世道诚心信仰神的使者——金斯陛下，才能救莫尔城于水火之中！”
“可是，为什么神不愿意来见我们呢？”
茫茫人群中，一只手举起来，那是一个长着秃鹫头的女性，她上周的整容失败了，所以这是她的原型。
“咳咳，”传教士清了清嗓子：
“神是圣洁的，不够虔诚的一般人哪能见到。”说着，他那张温和的脸转到脖子后面去，另一张怒不可遏的面相转过来，语气忽地拔高：“像您，秃鹫小姐，您这半人半兽的模样谈何体统，滚一边去。”
秃鹫小姐捂着脸哭着离开了。围观的人群‘咿’一声，传教士慈善的脸又转过来了，几个助阵的信徒朝人群中分发了几张教会传单。
到达目的地，前脚才踏上车台阶，一个坐着地毯的路人先飞掠而过，瑞吉有惊无险地避开，也停止了对传教士的观察，
‘摆渡人’画展在街对面。
眼下，这间画展的入口悬挂着作者本人的自画像，他有着猫头鹰的脸，嘴里还叼着一只
雪茄。来参观的人不少，考古队难得趁免票期来这一趟。
映入眼帘的大多是些风景画。据作者留言，他是一位忠实的人众教信奉者，所以油画内容都有关于摆渡人“降世”期间的福祉。
即便瑞吉本人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那些画的逼真度还是令他心动不已，比如荒地农田、林间小路，端起留影机连拍。发现画面太暗，再转一转留影机上的把手。
来到环形画廊中心，里间围观的人更多，墙纸上悬挂的画像也更有名。
他拍下几张满意的风景图，耐心等待人潮从最后一张油画前散去。
许多人也是抱着与瑞吉相同的目的来参观。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注重油画的现场体验和象征意义，而是拍完直接走人，一刻也不留。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瑞吉心说。
待人群走散，眼前只剩下一位灰发少女仍驻足于画作前，想来是看得入了神。
“这位小姐，麻烦您先让下，我拍张照。”
“呃，不好意思！”
她歉意地点了下头，退到一旁。瑞吉刚想举起相机，却被少女一张苍白的脸庞给吸引了目光去。
那是一双明媚似火的眼睛。
【3】
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以相同鉴赏目光的理由问少女的联系方式。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拒绝，还高兴地接过了瑞吉递来的纸条，连瑞吉问及姓名时也是爽快：
“特尼兹·缇娅，魔药学学者。”
“这幅画的内容是‘往生地’，整幅画下为天，上为地，其中‘摆渡人’荡着一叶扁舟，正从天空里拎出一只手，手的主人不明，驾驶小船的白须老者竭尽全力想救起这位陷入天堂的落难者。”
“同时，船上搭载的其他难民也向落湖人纷纷伸出手去，他们显得是如此专注，好像要为这位落湖人送去希望。”
“谁能保证摆渡人真的可以救人？”
瑞吉提出疑问，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同样正在低头思索着的少女。
“即使圣子拥有天神给予他的灵魂，最后还不是因为触犯了禁忌而被他们善良无私的造物主驱出乐园？”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要救落湖者，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不是这样。”
缇娅轻声反对：
“天神将他们驱出乐园是不得已，他一直都在暗中保护造物。”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瑞吉想了想，还是少女的说法比较乐观。
听上去，这位传说中的‘摆渡人’声誉比现任的金斯国王好。
【4】
名为缇娅的少女年纪16岁上下。她像一幅画，衬着鲜红热烈的玫瑰花海。
这是一张俯视图的油画，她站在黄金分割线的位置，姣好的身姿和飘扬微卷的头发与画面相得益彰。缇娅戴着一顶于她来说正合适的深色爵士帽，穿着缎面连衣裙，睫毛微卷，朝画面外稍稍扬起鲜艳欲滴的红唇釉。
瑞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思绪从绮丽的想象中移开，注意力转向他面前的书架。
今天中午去了画展，下午继续挖掘的墓室里没有发现更多灵核碎片，合成工作告一段落，晚上的时间就腾出来了。
水晶灯吊顶的藏书室里，管理员站在折叠梯上耐心地查看书刊数量，有纰漏或者不足的就动动手势，传送新书上去。这边小推车的齿轮随着它的自动运行咔咔作响，有看完的书卷朝上一扔，小推车就去寻找原位。
这是木偶术，于瑞吉来看，它比市面上多少歪门邪道的魔法都实用的多。
嵌合人历史仅能追溯到2700年前，新元0年的“种族乱斗”：关于管辖领地的划分所起争执；漫长历史洪流中，平民百姓沿用未知神的传说，就神的具体设定展开分歧。
单在莫尔城一方领土，就有人众教、天启教和拜焰教等诸多派别。
瑞吉翻透了历史书，这次想通过宗教史来推断更早以前的起源故事。
他从“嵌合人起源”一栏取下一本神学大全，返回阅览区。
一支考古队在莫尔城的沙幕镇的045矿坑发现疑似外星人遗迹的建筑群。
这些学者的外表像人，也多少有些其它生物的特征，比如动物的翅膀或者耳朵。
白色瞳仁的青年端详着一纸扩印墨迹；
从人类的视角看，它是由英语撰写的人类历史精简版。
波尔·瑞吉坚信他们能依据前嵌合人的经验译出扩印纸的内容：
“很显然，这应该是一份遗书。”
另一位圆眼镜学者将扩印纸递过来：
“组长你看，这些外星人应该是遭遇某种天灾来不及迁走，所以才灭绝。”
瑞吉将视线转移到长满橙黄锈迹的操作台前。
经过考古队几天的挖掘，这间方形密室里的地质岩清除得差不多，露出许多坑坑洼洼、半米高的方型装置，其上有几个乒乓球大小的凹槽，里面有些淤积的泥土。方型装置旁边有个带轮子的座椅，其中粘着一团坐立着的泥块。
瑞吉从防尘服上取出溶解液，在泥块表面均匀地喷涂。淤泥淅沥地融化，瑞吉提前后退一步。
化学反应直观，不出几秒，泥团的上半部溶解，从里暴露出一具散发着臭肉气味的肿胀尸体。从那腐烂而膨胀的表皮下隐约可见骨头的轮廓。
许多小肉垂像粘稠的油滴凑成一簇簇，遮住了遗体的面部。
学者们下意识地捂住防毒面具，用镊子轻轻将肉垂掀开。里面还是肉，再往深处就是表面遍布沟壑的核桃体。
再去破开其它黏在角落里的泥团，里面也是一具具遗体，宽窄胖瘦不一。奇怪的是它们腐蚀程度不同，有的是油质肉液，有的则是已经干裂的白骨。
“根据最可信的古文译法，扩印纸字迹的其中一条释义为‘观察非本地场景’，故推测这个空间与施用幻术有关。地壳运动令这片地下区域上升到地表，场所的‘中心系统’因岩浆溶解停工，这就是它们的死因。”
说着，瑞吉盯着其中一具尸骸。他若有所思地将镊子伸向座椅上的肉泥，从大脑位置伸进去挑挑拣拣；再将手移出来，手套上沾满了乌黑的油，镊子尖端却夹着一颗半透明的晶体：
“瑞前辈，您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学者尼拉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问，从面具上探出的蝴蝶触角往下压了压。
瑞吉举着那晶体对着自然光源看了又看，这晶体中夹着的血丝透出黯淡的黑红渐变色：
“灵核碎片找到了，今天的挖掘工作到此为止。”
“嗨呀，总算能歇息一会。”
一旁拿着形似洛阳铲的道具、用四只眼睛从每个方向观察这间‘墓室’的学者马林附和：
“我准备带回几片腐朽的金属纹路，狐教授对它感兴趣得很。”
“组长，我们今天的工作结束了？现在回学者会？然后？”
林瑟扶正圆眼镜片，取下防毒面具时特意用手帕擦拭一遍头发。
“下午继续开工，前面还有一间‘墓室’没挖。”
“组长，林瑟的意思是我们自开始考古以来已经半年没团建了。”尼拉取出文件袋里的工作表：“最近都加班加点。”
“是啊，组长，考虑一下，兰庭镇有个画展……”
“马林，闭上你的嘴。组长要去哪我们也去哪。”
【2】
现在是新元2700年。按照公元纪法来算，是公元6905年。
嵌合人就是一种在新元0年从‘大气层’降落的生命体，它们是初生的孩童，种族多样，却天生具有‘超能力’和学习魔法的天赋，对自身起源充满好奇。
正因从天空降生这一历史考据，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嵌合人对理想中的造物主保持敬畏之心，认为被派至地表是对他们的生存考验。
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占卜技艺能检测出天上存在生命，即便是被魔法扶植起来、勉强发展着的物理科技。
天上一片静悄悄，地下人海茫茫。嵌合人们有时疑惑为何地里埋着远古时期的‘骸骨’，有时享受魔法带来的福祉，而对所谓物理、机械学无精打采。
其中，巫师家族占了所有种族的20%，仅次于30%的兽人。之所以称为巫师，缘于这一种族外观上的共同特点：瞳周的发光圆环镶边，天生自带透视人体的能力。再深究，区分种族的依据是它们出生时的地点和外貌，比如兽人出生时长相酷似动物幼崽，经过几个月才能化成人形；后天的嵌合人们还能用化妆、化形术等方式淡化种族特征。
波尔·瑞吉是一位质疑魔法、相信科学的巫师，
此时他想着那些遗体与他们的关联，总觉得沙幕镇的遗体死因不太像是岩浆渗透。
直到小组四人走到大街上、听到嘈杂吵闹声，瑞吉才想起来是去看画展，手里举着颇有分量的留影机，外形是个四四方方带把手和转盘的木盒。
街上马车来往的很频繁，他们招呼了一辆马车。
过段时间得给考古小组换只轻便点的留影机。至于这个老古董，还是找时间用市价卖出去吧。
瑞吉搓一搓模式转盘，对着车外一段段向后飞去的街景提前调节好了模式。余光瞥见邻座中年人手上捏着的报纸，上面印着各式关于产品技术突破和政治琐事的新闻。
“号外，号外！”
“追踪弹研制取得新进展！三头女妖政治失利！”
“冷战还是热战？前途何去何从？”
听见报童扯着嗓子的吆喝声，瑞吉将头往窗外探去。
那外面不时闪过几个举牌示威的民众，上面写着‘还某某某以清白’、‘停止自相残杀’等等，然而街上每隔一条街就有一排戴红色高绒帽的士兵守着，看来一切太平都是被压制的假象。
瑞吉撇开耳朵，不再听窗外的留言，小组组员们议论那些报童喊话内容的细节；
“三头女妖不就是那谁，”
“嘘，公开场所议论不得这个。”
这个考古小队有半天的假期可以去有名画展消遣心情。
大伙儿整天坐在学者会里研究考古项目，都快头上长草了。
他们的考察地是一万年都不会去看一眼的沙幕镇城郊荒地，直到有居民在报纸上说那里出现了有生之年都没见过的新材料，这个考古小队才抢在其他人之前包下了这个实属难得的实践地点。
发掘过程中，他们还发现了外壳破损严重但内部硬度极高的晶状物。用微型探针挑拣出无法用肉眼看清的集成板，最后才推断出这里可能是一处外星人弃之不用的实验基地。
种种迹象告诉他们，如果能收集足够多的‘灵核碎片’，说不定能读取这些外星人的记忆。
正是这点打动了瑞吉的考古队。
又绕过一个街头，正式进入兰庭镇，这里示威的人没有了，四处游说造物主恩惠的信徒却出现了。他们拉高嗓子向那长相五花八门的听众们赞颂神的一系列丰功伟绩：
“兄弟姐妹们！现在正是主予全世界嵌合人的关键考验！别国战争仍在继续，只有在此混乱世道诚心信仰神的使者——金斯陛下，才能救莫尔城于水火之中！”
“可是，为什么神不愿意来见我们呢？”
茫茫人群中，一只手举起来，那是一个长着秃鹫头的女性，她上周的整容失败了，所以这是她的原型。
“咳咳，”传教士清了清嗓子：
“神是圣洁的，不够虔诚的一般人哪能见到。”说着，他那张温和的脸转到脖子后面去，另一张怒不可遏的面相转过来，语气忽地拔高：“像您，秃鹫小姐，您这半人半兽的模样谈何体统，滚一边去。”
秃鹫小姐捂着脸哭着离开了。围观的人群‘咿’一声，传教士慈善的脸又转过来了，几个助阵的信徒朝人群中分发了几张教会传单。
到达目的地，前脚才踏上车台阶，一个坐着地毯的路人先飞掠而过，瑞吉有惊无险地避开，也停止了对传教士的观察，
‘摆渡人’画展在街对面。
眼下，这间画展的入口悬挂着作者本人的自画像，他有着猫头鹰的脸，嘴里还叼着一只
雪茄。来参观的人不少，考古队难得趁免票期来这一趟。
映入眼帘的大多是些风景画。据作者留言，他是一位忠实的人众教信奉者，所以油画内容都有关于摆渡人“降世”期间的福祉。
即便瑞吉本人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那些画的逼真度还是令他心动不已，比如荒地农田、林间小路，端起留影机连拍。发现画面太暗，再转一转留影机上的把手。
来到环形画廊中心，里间围观的人更多，墙纸上悬挂的画像也更有名。
他拍下几张满意的风景图，耐心等待人潮从最后一张油画前散去。
许多人也是抱着与瑞吉相同的目的来参观。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注重油画的现场体验和象征意义，而是拍完直接走人，一刻也不留。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瑞吉心说。
待人群走散，眼前只剩下一位灰发少女仍驻足于画作前，想来是看得入了神。
“这位小姐，麻烦您先让下，我拍张照。”
“呃，不好意思！”
她歉意地点了下头，退到一旁。瑞吉刚想举起相机，却被少女一张苍白的脸庞给吸引了目光去。
那是一双明媚似火的眼睛。
【3】
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以相同鉴赏目光的理由问少女的联系方式。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拒绝，还高兴地接过了瑞吉递来的纸条，连瑞吉问及姓名时也是爽快：
“特尼兹·缇娅，魔药学学者。”
“这幅画的内容是‘往生地’，整幅画下为天，上为地，其中‘摆渡人’荡着一叶扁舟，正从天空里拎出一只手，手的主人不明，驾驶小船的白须老者竭尽全力想救起这位陷入天堂的落难者。”
“同时，船上搭载的其他难民也向落湖人纷纷伸出手去，他们显得是如此专注，好像要为这位落湖人送去希望。”
“谁能保证摆渡人真的可以救人？”
瑞吉提出疑问，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同样正在低头思索着的少女。
“即使圣子拥有天神给予他的灵魂，最后还不是因为触犯了禁忌而被他们善良无私的造物主驱出乐园？”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要救落湖者，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不是这样。”
缇娅轻声反对：
“天神将他们驱出乐园是不得已，他一直都在暗中保护造物。”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瑞吉想了想，还是少女的说法比较乐观。
听上去，这位传说中的‘摆渡人’声誉比现任的金斯国王好。
【4】
名为缇娅的少女年纪16岁上下。她像一幅画，衬着鲜红热烈的玫瑰花海。
这是一张俯视图的油画，她站在黄金分割线的位置，姣好的身姿和飘扬微卷的头发与画面相得益彰。缇娅戴着一顶于她来说正合适的深色爵士帽，穿着缎面连衣裙，睫毛微卷，朝画面外稍稍扬起鲜艳欲滴的红唇釉。
瑞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思绪从绮丽的想象中移开，注意力转向他面前的书架。
今天中午去了画展，下午继续挖掘的墓室里没有发现更多灵核碎片，合成工作告一段落，晚上的时间就腾出来了。
水晶灯吊顶的藏书室里，管理员站在折叠梯上耐心地查看书刊数量，有纰漏或者不足的就动动手势，传送新书上去。这边小推车的齿轮随着它的自动运行咔咔作响，有看完的书卷朝上一扔，小推车就去寻找原位。
这是木偶术，于瑞吉来看，它比市面上多少歪门邪道的魔法都实用的多。
嵌合人历史仅能追溯到2700年前，新元0年的“种族乱斗”：关于管辖领地的划分所起争执；漫长历史洪流中，平民百姓沿用未知神的传说，就神的具体设定展开分歧。
单在莫尔城一方领土，就有人众教、天启教和拜焰教等诸多派别。
瑞吉翻透了历史书，这次想通过宗教史来推断更早以前的起源故事。
他从“嵌合人起源”一栏取下一本神学大全，返回阅览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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