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圣洛蒂
至此白日过了大半，数万名骑士经过短暂午休从观众席离场，跟着商人等涌进人声最喧哗的地方；文化交流展坐落于庆典场地之后，由巨型温室花房改建成的展览馆里主要展出的是忒修斯国最近五十年来最顶尖的技术成就。
克利斯和赫莱昂等从旋转门进入，靠近门的边上有几个小贩，推车上的铁架子插着颜色各异的荧光野荆玫瑰：
“今日采摘，引用最新基因融合技术，将萤火虫细胞移植进花苗，点缀您的美……好的，感谢这位小姐的选购，3银令一支”
几个身穿华服的小姐走过去取下花束，放进裙袋，再发出清甜的笑声手拉着手走进场馆。
克利斯远远地看见三层楼高的玻璃窗上悬吊的蒸汽动力机、自动导航民用风筝，远看像几只长相粗犷的大雁，铁皮与树胶表面涂了一层反光的油漆。眼皮底下，来往喧闹议论的各族嵌合人穿行在一道道用红丝带连成的围栏间，里面放着状似圆筒的混凝土搅拌机、树胶提纯机。
其中一台冶炼炉边上，身披灰斗篷的女子竖起食指示意路人安静，只见她的双手重叠，一抹橘红色火焰从长满羽毛的手心窜出。女子将这团火拢着放进烤炉最下方的木柴堆，烤炉开始发出“碦碦”的摩擦响，最顶端磨砂盆里的土矿石开始“溶解”，红黑相间的矿物质像油滴似的渗进磨砂盆网格，流经下方三层过滤石，最后在边上伸出的引流口涌出几滴暗金色的金属液体，在蜡烛大小的空试管底凝固。
“是黄金！”小孩堆里的胖高个先回答，
“真聪明，它归你了。还剩两个名额，还有谁要猜”
“我！”“我！”
小孩们纷纷举手，大吵大闹，赫莱昂听见吵闹声脸黑下来：
“我去民用风筝那边看看。”
“好。”克利斯吹着咏叹调小曲，朝“交通能源”展区走了五十米，眼前是台造型奇葩的坦克，之所以说奇葩是因为它左右两边各有四个刚轮子。在这里也有一堆人跟着介绍员站在坦克后面。刚凑过去看，眼前坦克里装的动力源里装着两个半球形，克利斯总觉得在哪见过。
“嗨”
还没想清楚，一只手拍拍肩膀，
“什......”
克利斯还没扭过头，手的主人先走到眼前，几月前见过的战俘唐立文此时衣装革履，整洁的白色修身衬衫前别着多丝绸蝴蝶结，左手持一盏柠檬水，右手伸出准备握手：
“您好，巴特莱·克利斯勋爵…”
“从哪冒出来的，离我远点。”
克利斯嫌恶地后退两步。
这个叫唐立文的完全是上流人模样，完全无法和七个月前灰头土脸关联，装腔作势的微笑令人反胃；唐立文右手在半空中凝滞片刻，汕汕地缩回去：
“勋爵您是我见过最面善的人，所以想在松口气的时候找您分享一下我的发明，喏，就那个，”唐立文用手杖点点坦克后面的动力源。
“不就是那什么铁皮内燃机吗，”
克利斯扭头就走，
“等等，它和你们认识的机器不一样，不仅能源上先进，结构也得到了简化。哎，您别走啊？”
唐立文手刚拽住克利斯的手臂又被拍掉，不过他停下了脚步，重新审视那台机器：
“有话快说，给你时间一分钟。”
“是这样，骑士大人，”唐立文搓搓皮手套：“您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也见过我的发明现场，因此，只有您会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
“怎么，不如说你这小子怎么来展览馆？”
“因为那个内燃机就是我发明的？其它贵族小姐或先生都不相信我说话，他们质疑我这个年龄怎么可能——唉！”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克利斯始终和唐立文保持一米距离，只见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我是穿越者，哎您别走啊继续听我说。”
“又怎么了？”克利斯努力按耐住怒火：
“骑士的时间很金贵，劝你不要瞎编有的没的东西。”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这世界地图和我以前见的完全不一样，而且我直到现在都没完全适应这具身体”
说着唐立文抖抖略显僵直的兽耳，又掀起脑后的头发，露出那中间几乎淡去的缝合线，再将头发放下来：
“以前的世界只有一个种族，那时所有能源都从土地、天空、海洋取用，科学技术都遵循自然法则;但是这个新元年，以太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创世神送的。”
克利斯不假思索地回答：
“祖先们开发了以太的各种使用方法，勉强生存在创世时的滚滚岩浆。它证明神爱子民，我们创造世界。”
“那些都是子虚乌有，这是违反自然物理学的，四千年前本来没有的东西，现在也不可能有，除非——”
唐立文停下语调，用一种惶恐的眼神左看右看，好像有谁在窥视这茫茫人海中不起眼的一角：
“有外星生命的介入。”
“打住，”克利斯终于正眼看向唐立文：
“自新元零年以来没有任何关于“神”存在的明确记录，天文台的观测表明盖亚大陆以外不存在能量波动，所以即使有，也难以证实。”
“所以以太是从哪里来的，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前者可以取代所有能源，后者可以操纵自然能量、也就是魔法。这台内燃机百分百用自然能源驱动，所以才被展出。当魔法变成司空见惯的事，它就不再是魔法，而是世界的公理、一旦失去会怎样？”
“都啥玄乎玩意？”克利斯讥讽道：“行啊，您说到都对，大学者，原谅我不才，先告退了。”
越说越激动的唐立文听见这句话就像被泼冷水，于是他怔住了，克利斯见势走人；
耳边难得地清静下来，装着记事筏的皮囊还没找地方放，克利斯一路去了展览馆门口的储物柜；把箭筒放在墙边，一道稚嫩的声音却弱弱地从右下方传来：
“大哥哥，帮我取一下发带......够不着......”
短卷发的小女孩抬着头，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与克利斯对视，她看起来顶多十四岁，一米五几的身高努力踮着脚也够不着高一米八的木柜底；克利斯打开柜门，里面有条鲜绿色的绸缎丝带，以及一条珍珠项链；女孩接过克利斯取下来的丝带和项链，低着头将它们收进白褶边裙的口袋：
“谢谢大哥哥。”
女孩匆忙地跑开了。
又是熟悉的一张脸，克利斯细想上午的活动，猛地一惊：
这不就是第三名的新司命吗？获得这样的荣誉该把高兴挂在脸上，为什么显得如此低落？
那个高度的发饰又是谁放的。
直觉告诉克利斯哪里不对，朝记忆中女孩走的方向摸索，从发明展览馆转进拐角的长椅休息室；
现在没人在这休息。
尖耳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动静，是从角落的化妆间传来。悄悄走近，克利斯从喧闹声中辨别出谈话内容：
“就是你害得我们没选上司命是吧！”
“对，我查过她的证件，这小少女不是忒修斯国的居民，她没有参选资格。”
“公主知道了会怎样，好怕怕哦～”
“呜呜......”
“怎么还哭了，就说你这个翼族年纪太小，把名额让给我们不就行了。”
“是啊，是啊。”
“对不起......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哥哥前年去世了。”
“少来，你一定在扯谎！”
“这样吧，帮我把鞋舔干净，报假证的事就不说出去？嗯？谁......”
大高个的精灵闯进门，看见这雪白的小隔间里，前分钟才见的小司命跌坐在地，另有两名穿着薄纱裙的巫师族少女站在旁边。一个缩回穿皮鞋的腿，另一手里的短棍杖惊得掉了，滚落到梳妆台下。两双眼睛尴尬地来回躲闪，最终化为赔笑：
“我们看她不舒服，想扶她起来来着。”
“她的证件在哪？”
克利斯指着地上的女孩问，
“哎，那是我们的私事，男人不可以管啦......哎哎，眼神好吓人，我们这就给您。”
掉了物件的巫师匆忙从口袋里掏出黑色卡片，翻过来看头像和居民印章，确实是她的。克利斯拉起地上跌坐的女孩转身就走。
克利斯一直拉着她从休息间走到展览馆对面，途中湛瞳少女一言不发，直到穿过展会人群才终于抬起泛着泪花的脸，接过证件，湛蓝色的眸子一扫阴霾：
“大哥哥，谢谢您！”
克利斯盯着她的脸，言语发愠：
“为什么那些巫师针对你？”
湛瞳少女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赶忙挥挥手支吾道：
“只是.......选拔时因为意见不合出了点小矛盾......”
“那就好，证记得收起来。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克利斯松了一口气，象征性地朝女孩笑：
“那没事我先走？”
“哎，您等等，”
少女犹豫着跟上前去：
“大哥哥，等等，留个名？”
“巴特莱·克利斯。”
见前方骑士没有再做停留，她拢着手呼喊道：
“我是艾德里安·圣洛蒂，晚宴见！”
克利斯和赫莱昂等从旋转门进入，靠近门的边上有几个小贩，推车上的铁架子插着颜色各异的荧光野荆玫瑰：
“今日采摘，引用最新基因融合技术，将萤火虫细胞移植进花苗，点缀您的美……好的，感谢这位小姐的选购，3银令一支”
几个身穿华服的小姐走过去取下花束，放进裙袋，再发出清甜的笑声手拉着手走进场馆。
克利斯远远地看见三层楼高的玻璃窗上悬吊的蒸汽动力机、自动导航民用风筝，远看像几只长相粗犷的大雁，铁皮与树胶表面涂了一层反光的油漆。眼皮底下，来往喧闹议论的各族嵌合人穿行在一道道用红丝带连成的围栏间，里面放着状似圆筒的混凝土搅拌机、树胶提纯机。
其中一台冶炼炉边上，身披灰斗篷的女子竖起食指示意路人安静，只见她的双手重叠，一抹橘红色火焰从长满羽毛的手心窜出。女子将这团火拢着放进烤炉最下方的木柴堆，烤炉开始发出“碦碦”的摩擦响，最顶端磨砂盆里的土矿石开始“溶解”，红黑相间的矿物质像油滴似的渗进磨砂盆网格，流经下方三层过滤石，最后在边上伸出的引流口涌出几滴暗金色的金属液体，在蜡烛大小的空试管底凝固。
“是黄金！”小孩堆里的胖高个先回答，
“真聪明，它归你了。还剩两个名额，还有谁要猜”
“我！”“我！”
小孩们纷纷举手，大吵大闹，赫莱昂听见吵闹声脸黑下来：
“我去民用风筝那边看看。”
“好。”克利斯吹着咏叹调小曲，朝“交通能源”展区走了五十米，眼前是台造型奇葩的坦克，之所以说奇葩是因为它左右两边各有四个刚轮子。在这里也有一堆人跟着介绍员站在坦克后面。刚凑过去看，眼前坦克里装的动力源里装着两个半球形，克利斯总觉得在哪见过。
“嗨”
还没想清楚，一只手拍拍肩膀，
“什......”
克利斯还没扭过头，手的主人先走到眼前，几月前见过的战俘唐立文此时衣装革履，整洁的白色修身衬衫前别着多丝绸蝴蝶结，左手持一盏柠檬水，右手伸出准备握手：
“您好，巴特莱·克利斯勋爵…”
“从哪冒出来的，离我远点。”
克利斯嫌恶地后退两步。
这个叫唐立文的完全是上流人模样，完全无法和七个月前灰头土脸关联，装腔作势的微笑令人反胃；唐立文右手在半空中凝滞片刻，汕汕地缩回去：
“勋爵您是我见过最面善的人，所以想在松口气的时候找您分享一下我的发明，喏，就那个，”唐立文用手杖点点坦克后面的动力源。
“不就是那什么铁皮内燃机吗，”
克利斯扭头就走，
“等等，它和你们认识的机器不一样，不仅能源上先进，结构也得到了简化。哎，您别走啊？”
唐立文手刚拽住克利斯的手臂又被拍掉，不过他停下了脚步，重新审视那台机器：
“有话快说，给你时间一分钟。”
“是这样，骑士大人，”唐立文搓搓皮手套：“您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也见过我的发明现场，因此，只有您会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
“怎么，不如说你这小子怎么来展览馆？”
“因为那个内燃机就是我发明的？其它贵族小姐或先生都不相信我说话，他们质疑我这个年龄怎么可能——唉！”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克利斯始终和唐立文保持一米距离，只见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我是穿越者，哎您别走啊继续听我说。”
“又怎么了？”克利斯努力按耐住怒火：
“骑士的时间很金贵，劝你不要瞎编有的没的东西。”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这世界地图和我以前见的完全不一样，而且我直到现在都没完全适应这具身体”
说着唐立文抖抖略显僵直的兽耳，又掀起脑后的头发，露出那中间几乎淡去的缝合线，再将头发放下来：
“以前的世界只有一个种族，那时所有能源都从土地、天空、海洋取用，科学技术都遵循自然法则;但是这个新元年，以太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创世神送的。”
克利斯不假思索地回答：
“祖先们开发了以太的各种使用方法，勉强生存在创世时的滚滚岩浆。它证明神爱子民，我们创造世界。”
“那些都是子虚乌有，这是违反自然物理学的，四千年前本来没有的东西，现在也不可能有，除非——”
唐立文停下语调，用一种惶恐的眼神左看右看，好像有谁在窥视这茫茫人海中不起眼的一角：
“有外星生命的介入。”
“打住，”克利斯终于正眼看向唐立文：
“自新元零年以来没有任何关于“神”存在的明确记录，天文台的观测表明盖亚大陆以外不存在能量波动，所以即使有，也难以证实。”
“所以以太是从哪里来的，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前者可以取代所有能源，后者可以操纵自然能量、也就是魔法。这台内燃机百分百用自然能源驱动，所以才被展出。当魔法变成司空见惯的事，它就不再是魔法，而是世界的公理、一旦失去会怎样？”
“都啥玄乎玩意？”克利斯讥讽道：“行啊，您说到都对，大学者，原谅我不才，先告退了。”
越说越激动的唐立文听见这句话就像被泼冷水，于是他怔住了，克利斯见势走人；
耳边难得地清静下来，装着记事筏的皮囊还没找地方放，克利斯一路去了展览馆门口的储物柜；把箭筒放在墙边，一道稚嫩的声音却弱弱地从右下方传来：
“大哥哥，帮我取一下发带......够不着......”
短卷发的小女孩抬着头，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与克利斯对视，她看起来顶多十四岁，一米五几的身高努力踮着脚也够不着高一米八的木柜底；克利斯打开柜门，里面有条鲜绿色的绸缎丝带，以及一条珍珠项链；女孩接过克利斯取下来的丝带和项链，低着头将它们收进白褶边裙的口袋：
“谢谢大哥哥。”
女孩匆忙地跑开了。
又是熟悉的一张脸，克利斯细想上午的活动，猛地一惊：
这不就是第三名的新司命吗？获得这样的荣誉该把高兴挂在脸上，为什么显得如此低落？
那个高度的发饰又是谁放的。
直觉告诉克利斯哪里不对，朝记忆中女孩走的方向摸索，从发明展览馆转进拐角的长椅休息室；
现在没人在这休息。
尖耳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动静，是从角落的化妆间传来。悄悄走近，克利斯从喧闹声中辨别出谈话内容：
“就是你害得我们没选上司命是吧！”
“对，我查过她的证件，这小少女不是忒修斯国的居民，她没有参选资格。”
“公主知道了会怎样，好怕怕哦～”
“呜呜......”
“怎么还哭了，就说你这个翼族年纪太小，把名额让给我们不就行了。”
“是啊，是啊。”
“对不起......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哥哥前年去世了。”
“少来，你一定在扯谎！”
“这样吧，帮我把鞋舔干净，报假证的事就不说出去？嗯？谁......”
大高个的精灵闯进门，看见这雪白的小隔间里，前分钟才见的小司命跌坐在地，另有两名穿着薄纱裙的巫师族少女站在旁边。一个缩回穿皮鞋的腿，另一手里的短棍杖惊得掉了，滚落到梳妆台下。两双眼睛尴尬地来回躲闪，最终化为赔笑：
“我们看她不舒服，想扶她起来来着。”
“她的证件在哪？”
克利斯指着地上的女孩问，
“哎，那是我们的私事，男人不可以管啦......哎哎，眼神好吓人，我们这就给您。”
掉了物件的巫师匆忙从口袋里掏出黑色卡片，翻过来看头像和居民印章，确实是她的。克利斯拉起地上跌坐的女孩转身就走。
克利斯一直拉着她从休息间走到展览馆对面，途中湛瞳少女一言不发，直到穿过展会人群才终于抬起泛着泪花的脸，接过证件，湛蓝色的眸子一扫阴霾：
“大哥哥，谢谢您！”
克利斯盯着她的脸，言语发愠：
“为什么那些巫师针对你？”
湛瞳少女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赶忙挥挥手支吾道：
“只是.......选拔时因为意见不合出了点小矛盾......”
“那就好，证记得收起来。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克利斯松了一口气，象征性地朝女孩笑：
“那没事我先走？”
“哎，您等等，”
少女犹豫着跟上前去：
“大哥哥，等等，留个名？”
“巴特莱·克利斯。”
见前方骑士没有再做停留，她拢着手呼喊道：
“我是艾德里安·圣洛蒂，晚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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