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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检举令

    1555年。

    霍灵顿掂量着这个惊人的年龄,十七年青春生涯里,年纪超过千年的人物,她遇到的少之又少,其中甜岛是她自小屡次听家丁言说,却未曾见过的那位传说之一。

    现在的甜岛女士,呈现出一种另类的美感,即使不似其余长老的四肢、五官、七窍来得‘正式’,懒怠言语间却是口齿伶俐、条理分明。再者,虽说双头向日葵形象怪异,但是比这更怪异的还是那有些夸张的岁数。树人的平均寿命仅次于精灵,但也不过五百至一千之间。

    这引发了霍灵顿不小的焦虑,她和兄长尼尔科夫,又能活到多久?

    思考这个问题目前来说毫无指向性且派不上用场,而且这位甜岛果真如传说那样,要在宣布一件重大的新闻前过一遍家族历史振奋人心。

    这木方桌上除了按座位摆放的,写有参会者分裔的纸簿以及毛尖茶杯外,中心还有一方型凹槽,现在还不知做什么用的。

    霍灵顿假装不经意地端起茶杯,润润嗓子压压惊;又侧着眼瞄了右边的罗伊·切莉塔一眼,她是作为长老出席的。再看看左边身为接班人的托尔茨。听着甜岛的开场白,准备随时在随身纸簿上做些记录。

    待一刻钟过去,轮到长老们挨个发言,她才动起羽毛笔,边时不时地抬头注视发言者的面孔。

    那些长老们,年事最低的25,最高的也才500多,除较年长几位的表皮有着明显分生组织外,其余的都是或俊朗或端庄的青年男女模样。此时他们找到了一个集中讨论的窗口,在三角屋中开始了信息战:

    “这属于是强制性移民,那些祖上的祖上嗜血吃肉的蛮横之辈分明不把我们当同胞看。如今阿多尼斯家族编外成员过于分散,难以收拢,我们向城主上交的民意诉讼也只对扰民者处罚了五千伦布,再这样下去阿多尼斯族很难在和平之都取得一席之地。”

    “我们寻思这所谓庇护之荫就是阻碍各国往来用的,还是引发冷战的工具,崇拜它作何用?”

    “就算这样,就凭你这副行长的水平也敢质疑城主的判断?”

    “她也是嵌合人,就算城主也会犯错吧。”

    “至少比你这个初出茅庐13年光景的有先见之明。”

    霍灵顿知道这‘祖上的祖上嗜血吃肉’说的是什么,她不由得感到一分作为植物关联生物体的自卑,好像树人族生来就被贴着多愁善感的标签一样;还不及她哀伤,又一波发言进入耳朵,更加地耸人听闻:

    “您说塞娜留斯长老涉嫌贪污?”

    “他们瞒着我们的眼线私下里往观音殿送了不少金银财宝,据说那边的水磨庄园就是用这当筑基费的,现在最有嫌疑的是——”

    面对这诸多言语交锋的场面,甜岛女士的眼盘正了正,用叶子手拍了拍桌面,绵言道:

    “诸位稍安勿躁,我们今天相聚于此不是为了据理力争,而是达成共识。这一点,檀夫人在会前也和我特意强调过了。”

    “是,即使对城主有意见,就现在这形势,外边人多眼杂,还是待在莫尔城为妙。”身边的切莉塔夫人颔了颔首。

    就在这时,二十名受邀参会者当中,一解语家的长老终于按不住,随着他手一划,几只边缘锐利的叶镖朝着甜岛刺去。

    距离脸盘仅仅一公分时,几只粘稠的眼泡忽然腾开了缝隙,随后又快速复原,这些暗器都直直栽在了后方土墙上;

    “会议期间不得动粗!”

    与此同时,从方桌中心的镂空里窜出两只由树枝缠绕形成的木质手腕,径直锢住了这名发出异议的长老的咽喉,像拎着鸡仔似地拎起。玻璃门一开,那人就这么被拧着扔出了会议室;随后传来一阵闷响,玻璃门又迅速合拢。

    霍灵顿被吓了一跳,但所有长老和接班人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却不敢接下去发出异议,她只得假装淡定地再喝一口热茶。

    “甜岛女士,看来这里塞娜留斯的反动势力还不少呢。”切莉塔又正了正身:“依照刚才的发言看,也许我们中间就藏着一些变装术的佼佼者。”

    “这倒不至于,”甜岛说着,把空杯子朝木手腕的方向一递,它再次扭转方向,这次接过白瓷杯,又拎起桌上的热水壶,往里添上几片酸梅干、疙瘩果皮,再冲上热水。

    “哗啦啦,”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同时也平复着参会者们的心情;甜岛锁骨之间的嘴缝叹了口气,再用叶子扇了扇这茶水的热烟,灌进嘴里,发出了两声咕咚:

    长老们正对切莉塔之前的讽刺议论纷纷,甜岛女士此时喝完疙瘩茶,一脸祥和,两只叶各自衬着两只脸盘,那桌面中心的木手腕也缩回了桌底,只见她清了清嗓子:

    “诸位有意见的还请忍耐一下,为了我们的锦绣前程,为了不被整肃乱纪浪费时间,还是先继续我们的淑女话题。”

    “两日前,有阿多尼斯家丁在蓬莱洲的农耕地发现哈纳斯库亚长老的遗体,已逝三十余日,经确定为本人,但是另一个他依然完好无损地待在工位上。当我接到这一消息时,第一时间秘密传达给了海辛瑟斯家。现在两家高层都怀疑塞娜留斯仍然藏着变装混入的外人,事况严重。但现在诉诸法律只会打草惊蛇,只能先由我们家族内部成员出面处理,待证据充足再交由城防解决。”

    此消息一出,立刻引发了会议桌上一阵由话语组成的风波:

    “什么变装术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

    “我们来莫尔城也在他们的计算之内?”

    说着,甜岛的叶子手掀开了她始终未动的纸簿,里面露出个镂空。霍灵顿直起身看了一眼,那里存放着数枚裂纹青玉佩:

    “即刻起,我用前莫尔城检查官的名义,在此向在场各位发布检举令,捉捕仍然留在莫尔城里的23名塞娜留斯族成员。这些玉佩上面的陵苕印记可以使假扮树人族的外敌变装失去效力。”

    甜岛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轻柔婉转,霍灵顿的泪水不经意间从脸颊滑落:

    所有这些昔日的亲人同胞,昔日榆钱堂前结拜的树人三族九家,转眼间都变成了潜在的仇敌。

    叔叔胡长清,他也被替换了吗?不可能,他十日前才向她寄来的问候信,绝对没事的。

    她平静地从挎包间抽出手帕来抹去泪珠。又抬眼望向身旁表情略微抽搐的托尔茨。

    “希望各位早日查出族内凶手,切勿因为私情怠慢。”

    说完这些,甜岛女士才解散了会议。

    从花海上行走着,霍灵顿拿捏着手中玉佩,这是她第一次从家族会议上拿到本家的锻造物,重量极轻,却显得格外沉重。

    甄别亲人真伪?她担心的倒不是是否有效、能不能斗过的问题,她害怕凶手顶着熟识面孔在谋划什么阴谋,害怕那些被顶替的出意外,所有这些都已经超过了她前会儿才经历的情感挫折。

    “刚才实在太吵闹了,其它老头老太说什么我不管,但是,”

    托尔茨边说着边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切莉塔,她正摇着扇子和另一名恩特长老对话。

    “我说,最近丙中洛和索瓦隆两个小镇人气都很旺,正值各种什么教的庆典盛行,到时会有很多树人族去那边赏玩的。恩特的五名长老甚或直言要去那边搜索伪装犯,肯定免不了引起不小的躁动。但我们既然是初出茅庐的接班人,更要...”

    “嗯,我明白,这样也好,到时候我们去了,万一发生什么也有同族帮助。”

    霍灵顿心不在焉地回复道,边说着走下旋转梯。

    听见斗篷里传来的躁动,她急忙捧出花盆,拿捏着那张佩玉翻看了一会,就把它往冥雀嘴边凑,火红色的小生灵不假思索地张开满是小啮齿的嘴咬住。

    冥雀嚼了嚼,又马上吐了出来,它明显吃不了这个,霍灵顿也就确定了这玉佩的排外性。换做平时,文具、糖果、发卡这些小型公用物,它都塞得下。

    确认了表妹的意向一致,托尔茨这才松缓眉头的褶皱:“我这边不用你担心,主要是,你接下来要和你那个同在上学的藤榕哥哥商量下怎么分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