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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门荫

    然而,范纯礼根本不理他,直接越过方敬,面对孙哲。

    “孙大人直言这份案卷纯属无稽之谈,在下倒是想听听,孙大人高见!”

    孙哲想不到,一个余杭县衙的幕僚,居然敢直接对他发出质问。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怒反笑。

    “本官今天算是见识了,小小的一个余杭县衙,竟然让本官大开眼界。”

    冷哼两声,孙哲再次拿起案卷。

    “此案之中所谓的前朝旧例,不过是子虚乌有,余杭县以子虚乌有之事,胡乱判决,形同儿戏。”

    前面的那些案卷,都是依据大宋律法来判,让孙哲挑不出一点毛病。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这卷案子的漏洞,孙哲怎么会放过。

    更何况,范纯礼居然如此挑衅,简直就是藐视他的威严!无论如何,孙哲都不打算放过,就算是有的,也要说成没有。

    反正官字两个口,最终还是谁的品级高,谁说了算。

    余杭县的主官知县朱澄,都不过是正七品,从六品的吏部员外郎,在小小的县城里,就是顶天了的存在。

    不过,范纯礼却没有丝毫怯弱,不卑不亢,据理力争道。

    “吏部卷宗记载,雍熙三年,河北路大名府有一案,与此案极其相似,在下不过是沿袭当时的判决,此案最终交刑部核实封还,并无异议。”

    “现在大人如此笃定,在下倒是要请教了。”

    说完,他目光挑衅的看向孙哲。

    就连一旁的宁晏都愣住了,范纯礼居然这么刚!

    眼看着不服,上去就干!这可是六品的吏部员外郎,说的不好听,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

    “放肆!”

    眼看孙哲的脸色十分难看,县尉高廉立即跳出来。

    “孙大人身为吏部官员,如有先例,自然能够明鉴,你不过是区区一介白身,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

    既然道理讲不过,那就用强权!

    谁的官大,谁说了算。

    面对这情况,范纯礼却冷笑道。

    “怕是要让高县尉您失望了,今年年初,在下蒙家中门荫,幸进秘书省正字签书,整理秘书省文书时有幸看过此卷。”

    此言一出,整个县衙顿时鸦雀无声。

    宁晏瞪大了眼睛,猛地盯着范纯礼!内心都惊呆了。

    这家伙,居然是个官。

    秘书省正字。

    什么情况?

    你一个当官的,跑这跟我玩这个!

    宁晏脑瓜子一时嗡嗡的。

    难怪他敢这么刚,原来人家是有这个实力。

    脑瓜子嗡的当然不止是宁晏,县丞方敬、县尉高廉,甚至是孙哲,都当场懵了。

    秘书省,相当于大宋的图书馆,专门用来收集各种书籍以及各种文书的地方。虽然只是清水衙门,但却是正儿八经东京汴梁府官衙。

    正字签书,也不过是从八品而已,这种品级的清水官,在东京一砖头下去能砸到一片,不出意外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不出意外肯定有意外。

    关键是两个字。

    门荫!

    也就是说,范纯礼这个正字签书,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登榜后,以进士身份后补的官员,而是靠着家里走后门得到的荫官。

    说起来有点丢人,但这恰恰才是要了老命的!

    说明什么?说明范纯礼的身后,至少曾有一名五品以上的朝官,而且是身居要职,功勋卓著,才能让他得此荫官。

    别看五品和六品只不过是相差一个品级,但在大宋却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服绯袍,而六品和七品的的官员,则只能穿绿袍,比如像孙哲这种,走起来一晃一荡,活像一只肥螳螂。

    至于八九品的,那就只能穿黑袍,加上白底内衫,就跟丧服似的,晦气!

    满朝朱紫贵,说的便是五品以上的官员。

    五品以上的地方官一般都是知府级别,而五品以上的朝官,也至少是各处的属官,真正的实权官职。

    想到自己刚才得罪的是当朝五品甚至是以上大员的子侄,县尉高廉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只是九品县尉,大宋官员士大夫中最底层的存在,只能在余杭县里横一横,根本上不了台面。

    “原来是范正字,在下不知,多有得罪,请见谅。”

    方县丞和高县尉赶紧缩到一旁,小心的赔罪。

    眼前的范纯礼,根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方敬更是心里直发蒙,原本他只是想对付宁晏,把宁晏赶出县衙,顺便再借秋察的事情,恶心一下知县朱澄。

    谁知道,炸出来范纯礼这条大鱼。

    八品秘书省正字,身后还有一个五品以上的大佬。

    眼下的局势,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只能不自觉的看向孙哲。

    孙哲现在心里直骂娘。

    虽然惊讶,但倒不至于像方敬和高廉那么不堪。毕竟吏部执掌着大宋官员的升迁,五品以上的大员,他见过不少,而且都对他彬彬有礼。

    但除非是脑子烧坏了,否则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得罪一个当朝大员。

    更何况,范纯礼是秘书省正字。

    他说有旧例可循,明显具有很强大的说服力。

    “既然是范正字所言,想必却有旧例可循,是本官一时想岔了。”

    孙哲一句话,轻飘飘的就把事情揭过了。

    范纯礼也没有继续纠缠,只身退了下来,虽然一张脸依然黑着,但宁晏估计也只是在心里表达问候。

    经过这一段插曲,孙哲明显对案卷已经不是很感兴趣。

    尤其是当方敬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宁晏见孙哲微微点头,便草草结束了对案卷的稽查。

    宁晏估计,方敬是将这几天的情形,跟孙哲说明,这些案卷和文书,都是范纯礼经手,在这上面做文章,恐怕又要翻船。

    稽查完案卷和文书,就只剩下账目了。

    等吏部的下官把余杭县的账目放到孙哲面前,递上其中一本,孙哲渐渐的眼神凝重起来。

    看着账目最后的署名,是宁晏和朱说两人的名字,孙哲双手啪的一声,合上账目。

    宁晏不说了,就在眼前杵着。

    至于朱说,想想余杭知县也姓朱,孙哲顿时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