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这不懂风情的文人

    时间永恒流逝，这大雪把北京城一盖，这几天街头上什么坏事都没有，只有好事，还真是太平成象了。\t\t\t\t\t\t\t\t\t\t\t\t\t\t\t\t\t\

    今天却没有下雪，远方来的钱德洪带来了杭州的信。钱德洪一番游历，没有见到王守仁，但他倒也不灰心，一路上的收获不少，他很高兴。\t\t\t\t\t\t\t\t\t\t\t\t\t\t\t\t\t\t\t\t\t\t\

    受下钱德洪带来的信，陆钟也不着急看，刚好陆釴、孔乙己和王相都在，一伙人约在一起吃涮羊肉。\t\t\t\t\t\t\t\t\t\t\t\t\t\t\t\t\t\t\t\

    自然是上次的那一家，铜锅里面的汤烧得热闹，热气腾腾。天一冷，看见热乎的东西，就感觉是冒着喜气。\t\t\t\t\t\t\t\t\t\t\t\t\t\t\

    年轻气盛胃口大，那羊肉是不要命的往里面加，好吃自然是要多吃，秋风没打上，自然要打冬风了，反正这顿是陆釴请。\t\t\t\t\t\t\t\t\t\t\t\

    吃的多，可也斯文，慢慢吃，还要聊国家大事。\t\t\t\t\t\t\t\t\t\t\t\t\t\t\

    钱德洪夹了一块羊肉，边涮边道：“我在路上听说皇上下了“禁猪令”，往后不能吃豕肉咯。”\t\t\t\t\t\t\t\t\t\t\t\t\t\t\t\t\t\t\

    这件事陆钟前世也是知道的，这正德的生肖是猪，也不知道前些年怎么不禁，偏偏这个时候禁。他笑道：“羊肉已然熟了，再下去就老了，钱兄还是快吃，再说这豕肉吃不到，吃羊肉不也不错？”\t\t\t\t\t\t\t\t\t\t\t\t\t\t\t\t\t\t\t\t\t\t\

    “钟弟此言差矣，我们吃得起羊肉，普通百姓怎么吃得起，吃得起豕肉就不错了，皇上那么一禁止，没人吃不打紧，以此为生的人可怎么办？”\

    “举之兄说得对，百姓生计非同小可，岂能以名讳害人？”钱德洪道，他一路上是看多了那些老百姓奔波于生计的场景。\t\t\t\t\t\t\t\t\

    孔乙己吃得没时间说话，王相道：“朝堂诸公难道就放任陛下就这么胡闹下去吗？这兵事早就完结了，却放任陛下在江南劳民伤财，诸公不作为，你我举人应该有所作为。”\t\t\t\t\t\t\t\t\t\t\t\t\t\t\t\t\t\t\t\t\t\t\

    孔乙己这个时候道：“洪甫此话对也不对，再怎么要闹，需拿了功名，那个时候才有分量不是？”\t\t\t\t\t\t\t\t\t\t\t\t\t\t\t\t\t\t\t\t\t\t\t\

    这个说得也是，俗话说“人微言轻”，进士和举人就是两个分量，一个天一个地，那进士说话，那就是天子门生说话“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t\

    王相却不同意孔乙己老成的观点，他说道：“读圣贤书，为的是致君尧舜，不为功名利禄，朝事颓唐，只因官员们人人都想着自个儿，不想着朝廷，那些御史只会盯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看着这些真正影响国计民生的大事，这才让国家至于如今的地步。”\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陆釴道：“现在国事艰难，我们不应该多事，去掣杨阁老肘，现在天子南巡，阁老监国，我们多一事，就会让皇上和阁老之间产生嫌隙，现在的大好局面可就毁了。”\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杨廷和监国确实带来了一股清新之风，不折腾了，读书人就爱不折腾，一切有迹可循，那多安心呐。\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陆釴这话说的是。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卧薪尝胆的情节，总是想象着，忍过了这一段，就世道就大变样了。\t\t\t\t\t\t\t\t\t\t\t\t\t\t\t\t\t\

    孔乙己竟然能好整以暇，在吃羊肉的间隙中说了一声：“高见。”\t\t\t\t\

    “嘿，我说退之兄，这一直吃可就没劲儿了，你好歹留点。”王相看着孔乙己这幅样子。\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t孔乙己摇头晃脑：“何以解忧，唯有佳肴啊。”摇头晃脑是摇头晃脑，手却没有闲着。\t\t\t\t\t\t\t\t\t\t\t\t\t\t\t\t\t\t\t\t\

    东西但凡是抢着，就特别好吃，吃得高兴了，摸摸肚子，叫了辆车，摇摇晃晃回了浙江会馆。\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今日竟然有戏班在唱，是余姚腔，唱的是《琵琶记》。《琵琶记》是从民间故事《赵贞女蔡二郎》中改编出来的。《琵琶记》基本上继承了《赵贞女》故事的框架，但改变了原故事中蔡伯喈背亲弃妇的形象。

    它保留了赵贞女的“有贞有烈”，但对蔡伯喈的形象作了全面的改造，让他成为“全忠全孝”的书生。为了终养年迈的父母，他本来并不热衷于功名，只是辞试不从，辞官不从，辞婚不从，这“三不从”导致一连串的不幸，落得个“可惜二亲饥寒死，博换得孩儿名利归”的结局。\t\t\t\t\t\t\t\t\t\t\t\t\t\t\t\t\t\t\t\t\

    这个套路大家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就是把一个人干的坏事赋予一个崇高的名义，他很孝顺，所以他干的一切都可以被理解。后世的美利坚人在戏剧创作里面就充分的学习了这一点，殖民他国变成了传播文明。\t\t\t\t\t\

    这里面的女主人公赵五娘激发了在场举子们的喜爱和同情，她忠贞，又逆来顺受，这太棒了，特别是演这个赵五娘的是一位美女，听说是叫彩云。\t\t\

    这正本的《琵琶记》演了两个时辰，大家却浑然不觉，谢幕时，大家玩了命的往台上扔钱，没有扔钱的也要冲台上叫声好。\t\t\t\t\t\t\t\t\t\t\t\t\

    全场只有一个人无动于衷，那就陆钟，因为他刚刚醒来，有些蒙圈。\t\t\t\t\t\

    \t梦里那猪蹄叫一个香啊，哈喇子也是刚擦的。陆钟的睡眠一直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听戏就那么舒服，真是奇哉怪也。\t\t\t\t\t\t\t\t\t\t\t\t\t\t\t\t\t\t\

    这一副样子可不得了，好像夏天里开了一朵梅花，多么耀眼，彩云姑娘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陆钟。\t\t\t\t\t\t\t\t\t\t\

    \t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看着陆钟，她的心在骚动，很奇怪的感觉。\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t彩云是个名角，自然有自己的下人，她吩咐着自己的丫鬟霁月道：“去请那位公子，我也见他。”\t\t\t\t\t\t\t\t\t\t\t\t\t\t\t\t\t\t\t\t\t\t\t\

    霁月小步快走，来到了陆钟的面前道：“这位公子，我们彩云姑娘像邀请你喝一杯酒。”\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他们是瞧不出陆钟有什么好的，平时一副冷着的样子。\t\t\t\t\t\t\t\t\t\t\t\t\t\t\t\t\t\t\t\t\t\t\

    陆钟也推脱不了，只好去了。陆钟来到了台上，感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很不自在，只想早点离开，他看着这位彩云姑娘的脸，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喊我来喝酒呢？\t\t\t\t\t\t\t\t\t\t\t\t\t\t\t\t\t\t\t\t\t\t\

    难道她在自我攻略？\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彩云看着陆钟，拿着酒杯迟迟不说话，低眉敬酒道：“公子，难道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还真没有。看来这女的还真是在自我攻略了，陆钟的脑筋一转，必须用最坚决的方式，回绝了她，长痛不如短痛啊。\t\t\t\t\t\t\t\t\t\t\t\t\t\t\t\t\t\

    陆钟想起舒华的那个一刀两断的画面，拿起酒杯对着彩云道：“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这话听得霁月直跺脚，却见陆钟拿起酒杯仰头一饮，放下酒杯，转身告辞了。\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彩云愣在了台上，台下的人也炸了锅了。\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你这不懂风情的文人。\t\t\t\t\t\t\t\t\t\t\t\t\t\t\t\t\t\t\t\

    \t“冷面陆布衣”的名头就这么传了出去。